《[同人]加州清光x女审神者合集》未奈

8、《我不再回本丸的理由》

　　“您的灵力评级报告出来了。”
　　带着面具的狐狸来到我面前，丢下了那张单薄又沉重的纸张。
　　白纸黑字，触目惊心。
　　“根据您的评测结果，我们分析得出……”
　　然后，我耳边的一切声音都变得模糊了。

　　我是一位审神者，至少在今天还没有离开我的本丸前，我还是。
　　将文件叠在一起，竖立在桌面上敲了敲，再拿起茶杯喝完最后一口香茶，我到底还是对我的近侍开了口。
　　“清光，我要走了。”
　　“要走是指……？”
　　“我不会再回这个本丸了。我辞职了。”
　　如果说之前的话只是让他有些不解，后边的补充就更是让他感到不可思议了。
　　“您在开什么玩笑——”
　　“我是认真的。”我轻描淡写地这样说着，表现得毫无留念，“我今天下午就会走。”

　　我讨厌说谎。比起绞尽脑汁编出一个合适的借口，那也只不过是谎言。有人说过，说一个谎言就要用十个谎言来弥补第一个谎言的漏洞。那未免太得不偿失了。
　　所以我习惯说实话，不会藏着掖着。
　　“不用担心。上头会派新的审神者来接手这个本丸的，你们依然是付丧神……”
　　“我不关心这个！”加州清光似乎有些激动了，声音都在颤抖，“您到底为何突然要辞职？”
　　“不是心血来潮。”
　　我坐得端正，双手紧握放在桌上。
　　“我只是，有些厌倦了。”

　　人是喜新厌旧的动物。当某样事情突然对于人失去了新鲜感，人就会转移目标寻求更多的新鲜感。就算，对上一样事物苦苦维持着联系，心却很快就会冷却，在时间推移中一点点淡忘。
　　很残酷，但这是事实。
　　我蹲在地上收拾着自己的行李。衣物，证件，药……翻着翻着，还在抽屉里翻出了一个香囊。
　　“主上……清光殿下说的，是真的吗？”
　　今剑站在敞开的门口，远远地向我发问。
　　“是真的。”
　　“您厌倦我们了吗……”
　　他低低的问话里带上了一丝鼻音，但在努力忍耐不让我听出来。
　　“也许吧。”
　　我含糊其辞，低头叠着衣服。等再抬起头，门口的人已经消失了。
　　我犹豫了半晌，还是把那个香囊放在枕头边，没有放进行李箱里。
　　回忆中，今剑充满童真的笑容是那样耀眼。
　　“呐，这个香囊给主上！我亲手做的哦，很棒吧？”
　　非常感谢你，小今剑。
　　不过现在的我，已经没有资格再带着它了。

　　我想我在他们眼里会变成一个非常自私的人吧。自说自话，不在意任何人的想法做好了决定，然后任性地甩手走人，实在太不负责了。
　　不过现在的我也不是很在意会给他们留下什么坏印象了。
　　我提着行李箱拉开门，发现压切长谷部跪坐在地板上，静静地等着我。
　　“你这是干嘛。起来。”
　　我要拉他起来，可他纹丝不动。
　　“如果是我们做错了，请您告诉我！不要就这样离开我们！”
　　他那双眼睛过于澄澈，充满赤诚，我不得不偏头避开他这样的眼神。
　　“不，你们没有做错什么。”
　　“那就请您，留下来！”
　　他伏在地上，额头敲在地板上发出嘭地一声，用最为低下的姿态求我留下。
　　“……”
　　我的脚灌了铅，沉重得无法挪动。但我还是狠下心，绕过他离开了我的房间。
　　“我没有留在这个本丸的理由了。”

　　我在这间本丸留下了许多美好的回忆。我们一同战斗，一同欢笑，一起创造了属于我们的，许许多多的奇迹。在要离开之前，不对他们有些留恋是不可能的。
　　但事已成定局。做出的决定就像泼出去的水，无法收回。与其勉强与他们在一起，只会让更多的人受伤罢了。
　　我虽然是个渣婶，但还是尽力想让自己没那么渣的。该走的时候不拖泥带水，这是我最大的温柔了。
　　在经过厨房时，烛台切光忠拦住了我。
　　“刚刚做好的乌冬，请您尝一尝吧。”
　　他那和煦的微笑让我没有拒绝的理由。
　　与往常一样的食材，与往常一样的煮法，今天吃起来却有股涩涩的味道。
　　“能让主上吃我亲手烹饪的料理，我一直都很开心。”
　　他这么一开口，我有些食难下咽了。
　　“主上，以后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哦。”
　　我的喉咙哽住了。食物和难言的情绪一起堵在喉咙口，我不得不喝了两口汤硬是把它们吞下去。
　　“你们也是。”
　　他将碗具收回，转过身，默默地回了厨房。

　　我在斩断自己的退路，让自己无路可退。将最后一丝留恋也斩草除根，毫无负担地离开这里，回到原本属于我的世界，然后与这里彻底断绝关系。我必须这么做。
　　心软是我最大的敌人，所以我必须克服它。
　　厌恶一成不变的每一天也好，厌恶了一成不变的人们也好，厌恶曾经沉迷了这一切的我也好，无论哪一个，都可以成为我离开这里最充分的理由。
　　只不过，现在的我的内心，仍存有一丝侥幸。
　　一路绕过主厅，穿过庭院，再没有人前来阻拦我。往日里热闹的本丸被静音了，喧闹的大家也像是人间蒸发了，也或许躲在哪个暗处冷冷地盯着我。
　　我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一刻不停地走向大门。那里还有一个人。我的近侍，加州清光。
　　他拦在我面前，骚动的风翻飞着他的衣角。
　　“我有话要说。”
　　内心的那丝侥幸放大了。
　　我忽然有些感激他。加州清光，作为我的初始刀，和我一同相处的时间最长，结下的羁绊也最深，如今他代表大家出现在这里，是不是代表着——
　　“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他的一字一顿，都清晰地砸在我的耳膜上。
　　“我恨你一辈子！”
　　啊，原来这就是结局了吗。
　　想说的话连带着那丝侥幸，消失殆尽。
　　我不由得扯出一丝苦笑。这不正是我想要的吗？互相厌恶，自此老死不相往来。
　　“是吗。”
　　我与他擦肩而过，走入了朦胧的黑暗中，没有回头。

　　时之政府的效率是数一数二的。我前脚刚走，下一任审神者几个小时后就到了。
　　加州清光怅然若失地走近审神者的办公室。他还是无法相信，我明明不久前还坐在这里和他言笑，下一秒踏进去，里面的人就变成了另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了。
　　新到任的审神者向他简单地做了自我介绍，然后递过来了一张纸张。
　　“这张纸是我刚刚整理资料掉下来的……这似乎是属于上一任审神者大人的吧？”
　　加州清光也有些疑惑，直到看到那张纸上的内容，脑子里轰地一下，一片空白。
　　上面写着的，是关于我的灵力评测内容。
　　名字，年龄，性别……这些都无关紧要。最重要的，是灵力评级，一个审神者至关重要的能力评测，旁边打着一个鲜红的“E”。
　　按照从A到E的等级排序，E级无疑是最低的。或者说，已经相当于没有灵力的普通人了。

　　我是一个不够格的审神者。无论是很久之前还是离开本丸的最后一刻。我自始至终，其实都是没有资格当审神者的。
　　当年时之政府招募审神者，其中有一批，是硬被抓壮丁的。我就是壮丁一员。我没有灵力，灵力感悟极低，本来也不可能召唤出付丧神，更别提指挥他们了。
　　本来我也是拒绝成为审神者的。做自己压根不可能胜任的事情，我又不是闲的发慌。直到后来，我跟着一个前辈，在他的本丸里学习了很久之后，我突然开始向往“审神者”了。
　　不为在战场指挥战士的意气风发，也不为一时顿生的新鲜感，只因为前辈的一句话。
　　“虽然他们本体只是刀，但他们也是有生命，有情感的。”
　　那句话击中了我。我有了一股欲望，想要拥有属于自己的本丸，亲近他们，了解他们，与他们并肩作战。
　　但我的资质实在是太差了。其他再差的准审神者在这几个月的实习中多少也有些长进，只有我，始终没有一点进步。
　　狐之助建议我放弃。或许时之政府也意识到，与其抓毫无作用的壮丁，不如把资源花在更有潜力的审神者上比较划算。
　　但我恳求留下。
　　“你下定决心了吗？”
　　我点了点头。
　　然后，便是一切的开端了。

　　时之政府曾经有一个秘密的实验，将灵力投放在毫无灵力的普通人身上，让他们也可以成为“审神者。”
　　我接受了这个实验。然后，我就变成了一个名为“审神者”的容器。时之政府会定期给我提供补充灵力的药剂，使我表面上与普通的审神者无异。但是，这样做的代价极大。我变得容易受伤，灵力一旦消耗也会比其他审神者来的更快，同时还有药剂带来的一系列副作用。
　　不过我坚持了下来，与我本丸里的伙伴们度过了如梦一般的时光。如果说一开始做完决定会有一丝后悔，在这之后，我就认为这个决定是正确的了。我很开心，能与他们相遇，如果给我重来一次的机会，就算知道最后等待我的结局，我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成为审神者。

　　狐之助又出现在了我面前。
　　“我很遗憾，审神者大人。但我必须清除掉您的记忆了。”
　　我点了点头。

　　加州清光意识到自己可能忘掉了什么非常关键的事情。在看到那张纸以后，一股冷意从后背蔓延到了全身。
　　他记得我某天悄悄跟他透露过，我是一个不纯粹的“审神者”，还请求过他为我保密。
　　但这不会是让我必须要离开的理由……难道真的是因为厌倦了吗？
　　不，或许没那么简单。

　　确实不是这样。
　　我讨厌说谎。比起绞尽脑汁编出一个合适的借口，那也只不过是谎言。有人说过，说一个谎言就要用十个谎言来弥补第一个谎言的漏洞。那未免太得不偿失了。
　　所以我习惯说实话，不会藏着掖着。
　　但只有这次，我不得不说谎。
　　从我接受实验的开始，我走到这一天的代价，就是体质被彻底改变。我不能失去灵力，我对它产生了依赖。狐之助警告过我，如果我一下子消耗过多灵力，会对身体产生严重的损害。
　　我一直小心翼翼地注意着身体，直到那一天，在战场上，发生了那一件事……
　　清光奄奄一息地倒在我的怀里，腥红的血液染了整身，呼吸是那样微弱，似乎下一秒就会和心跳一同停止。
　　我心痛得无法自己。只是因为一次错误的决策，带来了如此严重的后果，我痛恨我自己。
　　“没，没事的……主上……”
　　他向我伸出手，想要抚平我的眉头。
　　笨蛋，为什么在这种关头，你还能笑得出来啊……！
　　“作为刀，能保护好主人，真的，太好了……”
　　我如遭雷劈。他的手彻底垂下去的那一刻，我也做了一个决定。
　　以前有听说过，审神者可以消耗灵力恢复付丧神的身体，只不过会消耗多少，没人知道。
　　经过连续的苦战，我不清楚自己还剩下多少灵力。但现在，已经不是我可以考虑那么多的时候了。
　　我集中精神，开始结印——

　　“您的灵力评级报告出来了。”
　　带着面具的狐狸来到我面前，丢下了那张单薄又沉重的纸张。
　　白纸黑字，触目惊心。
　　“根据您的评测结果，我们分析得出，您身上的灵力几乎消耗完毕，同时已经彻底失去了重新获得灵力的可能了。”
　　是的了，一瞬间的巨大消耗，身体已经承受不住了吗……
　　“您很快就会变成一个没有灵力的普通人。以及，我们很遗憾地通知您，由于您服用药物的那些副作用，您的身体机能也已经……”
　　嗯，如果我还能继续吸收灵力还好说，只不过灵力一旦断了，我就会像失去了救赎的瘾君子一样了对吧？
　　得知这样的结果，我反而有些安心。
　　我成功地救下了清光。
　　而且，我至少还有一些时间……去解决我该做的事情。
　　“我明白了。我会尽快申请辞职的。”
　　虽然，有些遗憾和不甘心……

　　人是喜新厌旧的动物。当某样事情突然对于人失去了新鲜感，人就会转移目标寻求更多的新鲜感。就算，对上一样事物苦苦维持着联系，心却很快就会冷却，在时间推移中一点点淡忘。
　　很残酷，但这是事实。
　　付丧神也会是一样的吧？只要有了新的审神者，很快就会忘记我。毕竟在他们漫长的岁月里，我的生命不过昙花一现。就算不是此刻离别，终究也是会分开的。嗯……类似长痛不如短痛？
　　咸咸的泪水流进了嘴里。讨厌，我明明不是个豁达的人才对啊。

　　加州清光终于回想起了几个月前发生的这么一件事情。
　　在他受了极其严重的重伤之后，是我用灵力为他治疗的。他简直无法想象，在没有任何媒介间接接触下，直接用灵力进行治疗，那会是多么巨大的消耗？
　　其实我也不知道，但消耗完才后知后觉，我变得无比虚弱，平常简单应付的工作也变得无比艰难。那时我的心里就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直到报告出来后将这份预感应验。
　　但是，我不后悔哦，清光。

　　我想我在他们眼里会变成一个非常自私的人吧。自说自话，不在意任何人的想法做好了决定，然后任性地甩手走人，实在太不负责了。
　　不过现在的我也不是很在意会给他们留下什么坏印象了。
　　或者说，我宁愿他们恨我。至少，在他们的记忆中，还能留下一个关于“我”的，模糊的印象。
　　我故作不在意地面对他们，表示自己厌烦这一切，给自己，也给他们制造一个离开的理由，其实也只不过害怕，在他们都知道关于我的真相后，硬要装作坚强陪在我身边的模样。
　　我不要那样。明明是平等的交换，最后却要狡猾地把他们捆绑在我身边，尤其是清光。我不希望在他想起之后，对我抱有愧疚，然后背负这个愧疚直到我死去。
　　所以，只能是我先说再见了。

　　狐之助的身体慢慢变得透明，与此同时，现世的景色也一点点在黑暗里渗透出来，我知道，这就是尽头了。
　　所有的记忆被绞碎成一块块碎片，大家的笑脸，话语，变成灰色，然后模糊，然后我再也想不起来，他们是谁，他们在哪里，为什么我和他们在一起过，为什么我要笑，为什么我要哭。
　　永别了，我最喜欢的，大家。

　　冰凉的泪水止不住地从脸颊上滑落，打在纸上，晕开了字迹。
　　“清光？你怎么哭了？”
　　加州清光只是哭，说不出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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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短篇，be注意，有自设出没，与《她不再回本丸的理由》是姊妹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