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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 莫道不销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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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淮河里进来了一艘画舫,因为它精美非常,所以引人瞩目。可是,只见它慢慢靠近岸边……而岸上亦奔来了许多人,看那打扮都像是码头上的伙计。小金刚领着人站在画舫外,扫视着人群,果然见到陈情与孙庆虎两人立在最前边。
小金刚回身走到船舱外低声道,“师父,堂口里的兄弟们都过来了。”
“嗯……”内中轻轻应了一声。
稍后,莲香不散,一支玉手轻轻拨开门帘,素还真自内中躬身走了出来。她一出现,岸边的盐帮众人立刻都躬身抱拳行礼。陈情与孙庆虎两个皆是面色不豫,素还真回来了,很多事情就不能随心所欲了。况且,还有十几个兄弟陷落在不知何处。倘若追究起来,自己该怎么答复呢?
“我不在期间,辛苦二位撑持局面了。”素还真走到陈情的面前说道。
“不敢……”陈情口道不敢,仍然躬身不敢看她,又说道,“舟车劳顿,不知小姐在百夷的事情可都料理好了没?老帮主呢?他好吗?”
“有劳副帮主记挂了。这些事情不如回去再说。”素还真开口道。
陈情面露难色,但此时此刻显然不是辩解的好机会,只能领命照办。
一阵喧嚣后,码头上又恢复了平静。但是素还真已经抵达金陵的消息还是很快落入了有心人的耳内。
江宛陵也收到了情报,他心中琢磨了一番,便对张长寿说道,“龄安,你去找到臬司衙门的佥事,请他帮忙在全城出一张布告。布告的内容是:九月十三日,钦命盐运使抵应天,即遭匪徒拦杀……”
张长寿听得江宛陵说到“钦命”二字,不由心下一沉。估计到时候刘襄的脸色肯定要难看成猪肝色了。
刘襄的佥事颤颤巍巍的奉上张长寿递来的名刺,心头惶恐,话也说不利索了。
“大人,这是钦差的名刺。”
刘襄正在喝茶,听到“钦差”二字,连忙将嘴里还没来得及细品的茶水咽进了喉咙里。
“什么钦差?”刘襄一把夺过名刺,一目了然,这个钦差当然是江宛陵。
啪——
“好小子!他既然是钦差为何不早点说,等到今时今日才露风。为什么事情?”刘襄气道。
“是要咱们发一则布告。”佥事把张长寿对自己说得话,一字不落全都给刘襄汇报了一遍。
刘襄眼睛一眯,“这小子来应天,我看不像是为了盐运的事儿啊。你先按他的意思办,然后马上写信到京城里问……要详细的问,给我问清楚这个人的底细。”
佥事唯唯应承着,立刻退出了后堂。
刘襄长吁了一口气,心头总有不踏实的感觉。要说江宛陵要勾绝几个匪徒,那是小事儿,可是为何还要全城发布告呢?难道是为了别的?
还不等陈情与孙庆虎自己动手,布告上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要在半个月后处决当初拦杀钦差的匪徒。
“这是搞个什么名堂?”陈情一摸脑袋,“钦差?!他什么时候成了钦差?”
孙庆虎也一阵纳罕,他接到的情报里可没说这小子是钦差啊。敢杀钦差那是诛九族的大罪。到时候整个盐帮都会受到朝廷的严惩,连根拔起也未尝不会呀!
“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孙庆虎有了几分懊恼,因为事情绝不是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那他现在是要做什么?”陈情问道。
孙庆虎眼神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心道:这种人是怎么坐到副帮主这个位置的?
“杀鸡儆猴!”孙庆虎说道,“他是要告诉我们再敢挑衅就是这样的下场。”
陈情咂了咂嘴,双眉紧紧的皱在一起,“为何早不杀晚不杀,选择在这个时候?你也晓得,她回来了。这件事情瞒不住了。”
两个人正在房中秘密计议。
泪痕走到门边高声道,“小姐请二位过去一叙。”
“完了,来了……”陈情脸一垮。
孙庆虎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二个人匆匆走进素还真的房间,因为莲花香气,二人心头的慌乱暂时被压住,只是大气也不敢出。
“二位商量好了对策吗?”素还真当先发问。
陈情左思右想,开口道,“他这是杀鸡儆猴……小姐不必担心,这段时间我自然会通知兄弟们小心行事,不可招摇。”
素还真又将眸光扫向孙庆虎,她冷冷说道,“为什么要拦杀朝廷命官,孙堂主。”
“他手里有盐引。”孙庆虎镇定道。
“哦!是吗?只因为如此?”素还真冷声一笑。
陈情脸色晦暗,不知道素还真为什么略过自己而直接去问孙庆虎,莫非是孙庆虎这小子背着自己另有手段?
孙庆虎抬起头眯着眼看向坐在面前的美人,竟而一笑道,“我接到京城来的讯息,说此人身上携带了五百张盐引……属下一时贪心,才做了这荒唐事情。”
素还真听他说完不由冷笑,“现在全城布告,只要行刑时有人喊冤,有一个人张口说受到盐帮副帮主指示而劫杀钦差……”
陈情眉心一拧,好毒啊!原来如此!
孙庆虎也不由面色大变,但是他不能在此时认错,“属下真的不知他是钦差,属下只是一时贪心。”
“你是一时贪心吗?孙堂主。”素还真怒极反笑,“你是受我盐帮指挥吗?你是受了京城的指令,你是借刀杀人,你害我盐帮百年根基动摇。”
“孙庆虎!”陈情猛然抬起头,他再蠢也明白了事情都是由孙庆虎一手策划,而目的就是引发钦差与盐帮之间的争斗。
孙庆虎心惊不已,“常言你是女中诸葛,今日我才深以为然。”
陈情一个反手按住了孙庆虎,“小姐,这个人怎么处理?”
“不可让他自杀,先押到地牢内。”素还真开口说道,虽则陈情犯错,但是关键时刻他的心思倒是醒悟了过来。
陈情处理完孙庆虎的事情后,自知有愧,又走到素还真房内向她跪下认错。
“属下鲁莽无知,上了他人的当,事到如今,只有一死谢罪。”陈情说着话,就要自盖天灵。
素还真摇头,一挥手拦住了他,“此时做这些也于事无补。”
陈情前思后想一番,心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不如我自己去找姓江的了断。绝不拖累盐帮众人。把定心思,他站起身,朝素还真一拱手,自己退了出去。
江宛陵坐在书苑里翻书,他虽然知晓会有人主动找上门,可是没料到这个人是来负荆请罪。
“大人,我怕坏了你的计划只能把他让到院子里来了,这会儿正跪在院子中间呢。”张长寿说道。
江宛陵把手上的书一放,看了张长寿一眼,“龄安,我的计划是什么?”
“是……把他们一网打尽。”张长寿说着。
江宛陵笑而不言,起身出了书苑。
陈情跪在院子里也没个人来搭理他,半晌后他眼前才陡然出现了一双鞋,他慢慢仰起头,看着眼前人。
“陈帮主?”江宛陵似有疑问。
“啊……正是小人。”陈情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谁。
江宛陵好整以暇道,“陈帮主何故如此?本官不明就里。”
陈情一听,原来这个人就是江宛陵,他立刻趴下头说道,“小人有罪,罪该万死,只求大人高抬贵手,放……放……”
“放什么?”江宛陵问道。
陈情直觉最后一句话不能说出口。
江宛陵见他如此,淡淡一笑道,“陈帮主起来吧。”
陈情被江宛陵的轻拿轻放搞得十分不自在,既不清楚江宛陵意欲何为,又不清楚自己这番动作会引发何种后果,他犹如一个喝醉的人随着自己偶然的灵光而行事。
“江,江大人……”陈情虽然与应天府许多官员都打过交道,可是面对江宛陵,他却不知道该拿什么做开场白。
江宛陵招了招手,立刻有童仆走过来替陈情解开了身上背着的荆棘。陈情看他面上是淡然的和善,而且整个人清癯健痩,与自己过去见过的官员都有些不同。
“我,我是来认罪的……不,也不是,小人是来与江大人解开误会……对,全部都是误会,都是误会。”陈情坑坑巴巴的说着,他脑子一急,话就说得乱了。
江宛陵两指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似在思量他的话。陈情又偷偷打量着面前的盐运使,有一丝后悔自己今日的行动。只是事已至此,有进无退。
“你方才说是误会,到底是什么样的误会?”江宛陵问道。
陈情这会儿倒是显出了女人的忸怩,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跟眼前这个官员怎么解释。尤其是想到他能用出那么歹毒的计策,心中就越发惶惶不安。
如果自己说得不清楚不好,让眼前这个人有了别的联想,岂不是更害了盐帮吗?
“龄安,你给陈帮主找一间房让他休息片刻,要好生招待他。”江宛陵出口的话令陈情一惊!他立刻戒备的朝后一退,思及此,又觉得不对,一伸手就要扣住江宛陵的脖子。
却不知哪里来得一阵风,搅得他手背一麻,整个身形都被人定住动弹不得。陈情心中大骇,什么叫自投罗网,自己这真是天堂有路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他真蠢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