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正司传奇》阿拆

5、5

　　放置籍册的库房就在楚涪房间旁边，房间不大，里面林立着五个木架子，架子上尽是一卷一卷陈旧的简书，里面所记载，皆是开封城里精怪的户籍，自天正司成立之初便立下了这样的规定，凡久居城中之妖，皆要上天正司籍册管理。

　　数百年来这些东西都是楚涪管着的，初时她连字大还不识得几个，现在她已经对这些烂熟于心了，她走到最里侧的架子旁，轻轻一挥手，眼前各书简上渐渐出现隐匿的浅色字迹。

　　能成了形的精怪不多，总比人要少很多，再有狼妖这一条件，那就并不难找了，楚涪一行一行看过去，到了午间也就看完了。

　　秦愆果真一大早就走了，午间的餐桌之上就只剩下三人了。秦愆生得老，他那时候正是礼乐盛行之时，以致他贯是多繁文缛节，饭桌之上要讲究什么食不言，所以有他在时，他们都是不敢在吃饭的时候讲话，但他不再也就没那么多的讲究。

　　楚涪边吃饭边将自己的结果告诉二人：“我查过了，那狼妖并无在册记录，胆敢在京师之中随意伤人性命，怕也是趁着咱们天正司无人。”

　　“既然不是在册的，那可就难找了，城内妖气凝聚，罗盘怕是也派不上用场。”赫连叹了一口气，忧心忡忡地，而后又夹了一筷子油酥花生，咬的嘎嘣脆。

　　“也不是不行，”楚涪又添了一碗米饭，“若他真是重伤未愈，那总会再次行凶的，等到十五一日，总能抓住他。”

　　“那可不行，”飞尘皱眉道，“现如今才几号，怎么能等到十五？”

　　“怎么不行？”楚涪反驳道，“反正除了十五，他也不再伤人，那今日抓还是十五抓又有什么相干。”

　　“你忘了秦大人的话么？他的意思不就是让我们在他从云台山回来之前就了结此案么。”

　　一搬出秦愆，楚涪就不再说话了，只瘪了瘪嘴，继续吃饭，还忿忿不平地哼了一声。

　　“你哼什么？”赫连问。

　　“秦愆还能管我一辈子？”楚涪嘟囔道，对秦愆的怨恨溢于言表。

　　这种“大逆不道”之言，他们一月能听见好几次，但唯秦愆之命是从的，当属楚涪第一。

　　赫连刚想反驳，却听见大门口传来嘭嘭地敲门声，飞尘皱着眉看着他二人道：“是谁登门？”

　　楚涪忙努力咽下去嘴里的菜，道：“是我让云娘送大黄过来。”

　　“可外面不是云娘，”赫连道，“外头是个人。”

　　“自然不会是云娘，”楚涪理所当然地看着赫连，“云娘怎么会没事儿登门天正司，必定是他那个相好的来着。”

　　“什么？相好的？”对面的飞尘险些一口汤喷了出来，他手忙脚乱地拿帕子擦拭。

　　“是啊，有什么好奇怪的，云娘哪年没个相好的。”

　　“我记着前不久还是……”赫连止住了话，眼神不住地往飞尘的方向瞟，飞尘感受到赫连的目光，脸色不禁黑了几分。

　　楚涪一下也想起这档子事，忙咳了两声，跟赫连小声讲：“我待会儿跟你讲。”

　　正说着，门口那人见着无人开门，似乎是有些急切，又拿手拍了拍门。

　　“啧，云娘这相好的脾气挺暴躁。”赫连瞟了飞尘一眼，故意啧啧感叹，他对面飞尘的脸色又黑了几分。

　　“还是叫他进来吧。”说着楚涪手一挥，门栓落下，大门轰然大开。

　　门口的沈游见着方才还紧闭未开的大门此刻突然在自己眼前打开，而门后空无一人，院中的三个人都坐在桌前与门口隔了小半个院子，如果是晚上，沈游肯定会很没有骨气地抓着配剑尖叫一声，但现在是朗朗白日，他就只能呆若木鸡，矗立当场。

　　楚涪也惊讶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有赫连盯着身姿挺拔，颇有威仪的沈游啧啧感叹：“云娘的眼光还真不错。”

　　“别闹，”楚涪拍了一把赫连，“这是开封府的捕快沈游。”

　　“开封府？”赫连显出惊讶的表情，云娘竟然交好官府差役，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沈游反应了过来，不过既然是在天□□，他也没有过多的惊慌，仍然走了进来，只是紧握着剑柄的右手显示出他的不安。

　　赫连见他进来，忙站起来相迎：“是开封府的沈捕快吧。”

　　楚涪忙冲飞尘使了个眼色，向前探着身子对他道：“去拿乾坤镜。”

　　飞尘脑子灵活，知道他们认错了人，这便立马离开座位前往库房。

　　楚涪也站起来，笑眯眯地看着沈游道：“沈捕快怎么这时候来了，没吃午饭吧，要不要同我们一起用一点。”

　　看见楚涪笑意吟吟的脸，沈游不自觉地微红了脸，忙拱手道：“不必劳烦贵府，在下所来，实在有命在身。”

　　赫连看着彬彬有礼的沈游，更是来了兴趣，上前攀住沈游道：“沈捕快太客气了，我们同云娘是什么关系？那是多少年的交情，你真是太客气了。”

　　沈游皱眉：“云娘是谁？”然而他这句话还没有出口，又被赫连拉着坐了下来，“沈捕快……不，这样叫太见外了，既是云娘的朋友，便是我们的朋友，不知阁下贵庚……”

　　“额……在下二十又五，今日所来……”

　　“我今年二十，若不介意，我便叫一声大哥，沈大哥，我叫赫连，是天正司的……也算捕快吧，这么说起来，咱们挺有缘的，刚才一脸委屈，情场失意的那个，叫飞尘，说起这个，就又的说了……”因为能看飞尘的乐子,赫连便尤为精神.

　　赫连喋喋不休地说着，沈游只听见他言之无物，也插不上话，回头向楚涪投去求救的目光，却只见楚涪仍旧是笑眯眯地看着他，回复以无能为力的目光。

　　让赫连闹一下他也好，这样他就没时间注意刚才的事了。

　　“说起飞尘和云娘，这得从两百年前说起了……”

　　刚走出来的飞尘听见赫连说的话，脸黑的像煤炭一样，恨不得就着手里的乾坤境照着他的头砍下去。

　　飞尘黑着脸将乾坤境递给楚涪，那乾坤镜不过巴掌大小，花纹复杂而古朴，看上去像是殷商之物，只不过镜面平滑如水，明如日月。

　　楚涪右手拿着乾坤镜，走上前一步伸手拍了拍沈游，沈游回头，楚涪迅速拿出乾坤镜对着他的脸，他一下失了神，仿佛陷入了镜子里，楚涪施法催动乾坤境，镜子背面的花纹开始旋转，沈游面上有隐隐丝丝白雾没入乾坤境，须臾之后，楚涪停下乾坤境，一手接住沈游因昏迷而垂下的头，一手将乾坤境扔给飞尘。

　　楚涪让赫连腾出面前桌子上的一块位置，而后将沈游的头放下，让他趴在桌上。

　　“怎么回事？”赫连问道，“何以催动乾坤境？”

　　飞尘从后面一把按下他的头，然后道：“啥子，他根本就不是……他只是开封府的捕快而已，怕是过来找秦大人的。”

　　赫连伸手想打掉在自己头上那只手，飞连却很快将手移开了，赫连扑了个空，不满地盯着飞尘。

　　飞尘道：“我去放乾坤境。”而后理也不理赫连就走了。

　　赫连看着趴在桌上不省人事的沈游，然后问楚涪道：“他什么时候才能醒？”

　　“不知道，还没给人用过乾坤境。”

　　乾坤境是仙山之物，从前给妖用时，足以摧毁心智，虽说对人无害，但好歹也是法器，沈游凡肉之躯，不晓得还要昏迷多久。

　　楚涪估计只抽取片刻记忆也不会有事，便坐下来道：“先吃饭吧，就这么等他。”

　　吃过饭后，又收拾了碗筷，沈游才悠悠转醒，对于眼前的一切，他很是疑惑。

　　楚涪只告诉他道：“沈捕快最近可是太过劳累了？竟然在我们门前晕倒了，要不是我正巧出门，还不知沈捕快要在地上躺多久呢？”

　　“是吗，我晕倒了？”沈游想起虽然最近一直在办案，但是远远谈不上累，也没觉得身体有什么不好，怎么会晕倒呢？但是记忆中眼前最后一幕就是他在天正司的大门前，在最后的记忆就是在院中醒来，沈游也只得接受这个说法。

　　“这两位是？”看沈游着眼前两个少年问道。

　　“在下飞尘。”

　　“赫连。”

　　“他们都是天正司的捕快。”楚涪一如既往沿用往日说法。

　　“在下开封府沈游，久仰。”说罢他转头看向楚涪问道，“楚姑娘，陈大人让我来问昨日的事如何了，在开封府等不到秦府君的消息，是以上门叨扰。”

　　“那事啊，你回去告诉你们家大人，这件案子现在交给我们天□□，你们不用管了。”妖物作乱，从来都是他们天正司的事，开封府是没有能力管的。

　　沈游皱着眉头道：“姑娘，案子可不能说交就交，这当中手续还未落实，何况现在天正司无名无份，并不具备办案资格。”

　　“可这已经天□□案子了。”

　　“楚姑娘，”沈游不愿同她争执，只道，“秦府君可在？还是让在下同府君详谈。”

　　“他不在，一早就走了，而且也要等这件案子了了再回来，”楚涪理直气壮道，“现在天正司我做主。”

　　赫连和飞尘对视一眼嗤笑一声,吐槽道:"老虎不在家"

　　"猴子称大王."

　　楚涪翻了个白眼,并不理会他们.

　　“那……”沈游皱着眉头，很是为难，“这样吧，姑娘同我去开封一趟，同陈大人说明，若是陈大人属意，开封方才能不插手此事。”

　　楚涪却是不太想往开封府跑一趟，只道：“那让赫连跟你去吧。”

　　“好，不过姑娘，我还是觉得此案应由开封府协理，我曾同那嫌犯打过照面，他武艺高强，绝非泛泛之辈，所以……”

　　“等等，”楚涪突然打断他的话，“你说你见过嫌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