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系神君破案日常》红衣卿相

34、第 三十四章

　　鬼画符的力量却不容小觑。

　　依照白七爷的指示，陆千歌和印月走上了这血阵的中央。
　　接着一阵眩晕，周遭的环境已然大不相同。

　　是阴君大殿。
　　空荡荡的大殿金碧辉煌却满布死气，叫人不想多待片刻。但因为有要事在身，并不是那么容易就离开的。

　　“何人？”

　　随着这一声话音落下，那大殿一旁竟然逐渐展现出一座雕刻精致的美人榻。

　　接着，一位斜倚在这美人榻上的，身着黑色华服的男子映入眼帘。

　　陆千歌望了望印月，眼神中带着疑惑。

　　这位就是阴君么？阴君难道不应该是个和父君差不多的老爷子么……怎么是个看起来只比自己年长几岁的
　　年轻男子？

　　“我就是阴君。”那人半阖着眼，打了个呵欠，一副觉没睡够的样子，看的陆千歌都心生困意。

　　不过能在这座大殿有这么肆无忌惮的作为，除了阴君本人，别人估计没这么大的胆子。

　　“你是少君转世吧。”自称阴君的这位翻身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本破破烂烂的书，封面上题的字竟然是生死簿。打开的时候中间还掉了几页纸出来，那人的嘴里一边懒洋洋地念叨着“不好不好”，一边急忙将这几页塞了回去。

　　“陆千歌，嗯……渡劫第一世是个屠户，死于牲畜口中……”
　　“第二世是个皇帝，呦，这跨度还挺大。死于妃子手中……”
　　“啧啧啧命运坎坷。”
　　“第三世是个……”

　　“能不念了么？”陆千歌简直觉得自己有种被看光了的感觉……太羞耻了！
　　而且一旁的这个人竟然笑的捂着肚子，有这么好笑吗！

　　见陆千歌急了，阴君才肯罢休。
　　又翻了几页，阴君心不在焉地道：“你那个记仇鬼父君不是不许你来我这么？”

　　记仇鬼父君……说的应该还是之前这两人比试酒量的那次吧。
　　陆千歌心想既然你这都记得，真要比起记仇，你也好不到哪去。

　　随即又在内心摇摇头否决了自己。这阴君怎么看怎么年轻，父君这是欺负小孩子啊，简直就是为老不尊！

　　“我现在是个尘世之人，他管不着我了。还有我替他向你道个歉，他作为老者不该和你计较。”陆千歌无奈道。

　　而此番言语不知道是不是戳中了阴君的笑穴，愣是“鹅鹅鹅”了半天才止住了，而且止得十分费力。

　　“他作为老者不该和我计较？”阴君又笑了一阵，直到快断气的时候才道，“我比他还大上了一千岁。”

　　陆千歌：“……”

　　“神都可以控制自己的外貌。”印月找了个地方靠着，漫不经心道，“帝君大人应该是希望自己这样更有威严，毕竟位子高，年轻样貌难以服人。”

　　“那阴君你呢？你不希望自己更有威严么？”陆千歌问道。

　　“我觉的我这风华绝代的样子挺好的。”

　　……鬼界没一个正常的。

　　“好了。”阴君合上了生死簿，低声骂了几句“这些个判官也不知道跑到哪里花天酒地去了”后抬头捋了捋发丝道：“此行前来所为何事？”

　　“啊。”陆千歌怔了怔，差点忘了正事。

　　“云河河神，大人你可知晓？”陆千歌问道。

　　“知晓。”

　　“那……他能实人心愿再召人魂魄你可知晓？”陆千歌有些激动。

　　“知晓。”阴君面不改色道，“不过，你们来找我也没用。”

　　＊

　　回到温泉山庄，陆千歌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了宋忠。

　　宋忠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只小巧玲珑的金丝雀，正逗着，脸上却仍旧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庄主。”陆千歌敲了敲门，得到了回应，便进了去。

　　“这么快就回来了？阴间……阴间不是危机四伏的么？”宋忠继续逗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陆千歌觉得庄主似乎瘦了一圈，原本的三层下巴只剩下两层了。

　　“并没有传闻中的那么夸张。”陆千歌摆了摆手。

　　何止，根本就跟闹着玩儿似的，也不知道是怎么管辖的住那么多魑魅魍魉的。

　　“庄主，有件事想问问你。”

　　“什么？”宋忠挂回了手中的鸟笼，回头问道。

　　“你儿子……我是说段丞，你们父子之间究竟有什么隔阂？”陆千歌握了握拳，问这种事他终究还是不太擅长。

　　虽是修真之人，但毕竟还是凡人之躯，去阴间一趟，要消耗不少体力。放在以前，他早就被子蒙过头，不知道会了几回周公了。

　　宋忠坐了下来，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

　　黄昏的日光从窗外打进来，照在这位庄主的脸上，皱纹能看的一清二楚。
　　也老了。

　　陆千歌不再追问，沉默着，打算给他一点时间。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宋忠低着头道。

　　陆千歌回想起阴君的话，也不卖关子了，便一五一十的说了：“那河神，就是你儿子以前的爱人。”

　　听到“爱人”这两个字，宋忠肥胖的身子很夸张的抖了抖。再联系到陆千歌的前言后语，他简直要从椅子上滑下去了。

　　陆千歌叹了口气，“其实很多事情不用这么较真的。若是庄主你……”
　　若是庄主你当初不那么想不开，棒打鸳鸯，也不至于闹成如今这幅样子。
　　但想了想，这句话还是没说出口。

　　“他，叫什么？”

　　“……玉集。”

　　陆千歌点点头，继续说：“玉集实际上是一只狐妖，不过修为并不高就是了。”

　　宋忠嘴唇有些发白，许久，才道：“我知道。”

　　“你知道？”陆千歌有些吃惊，“你知道他是妖？”

　　“嗯，我知道。”宋忠挡了挡阳光，倒并不是有多刺眼，而是这光老是眼睛周边晃来晃去的难免惹人心烦，“我也不是那么老古董的，若是单单因为丞儿好男风，我也不至于下那么狠的手……”

　　这挥之不去的昏黄光晕中，宋忠仿佛还看到了那日里年少的段丞抱着一只十分乖巧的白狐的开心模样。

　　挺久远的了。

　　说来说去还是怪宋忠自己。

　　有个未曾谋面的娘亲，还有个整日整日被繁杂事务缠身的父亲。小段丞比起同龄的孩子，已然是极其的沉默寡言了。他倒不爱闹事，私塾也上得认真，先生常常夸他，闲下来的时候，宋忠会教他一些生意上的道理，他也总能静下心来听着，简单的账本整理得也不亚于刚雇的八两会计。

　　但宋忠总觉得这孩子的眼睛不是澄澈的。

　　而是一种孤寂的阴沉。

　　段丞十六岁生辰，本是同往年相比没什么变化的。

　　宋忠琢磨着，既然孩子不爱同人打交道，不如送他只活物，毛茸茸的那种，讨人喜欢。

　　大户人家是不屑于普通的犬啊兔啊的，宋忠一想，便把年前从一位异域商人手中淘来的一只白狐送给了自己的儿子。
　　这只白狐原本打算高价卖出的，皇亲国戚最喜这种无杂质的皮毛。

　　但段丞犹豫了片刻后，点头的那一瞬间，宋忠就打消了所有的念头。
　　生意什么的，好像并不是那么重要。

　　温泉山庄也有冷清的淡季，庄子里没什么人，段丞就会怀揣着那只小白狐，谴走所有的下人，在亭子里从日出坐到日落。
　　他曾有一次对宋忠说过，他觉得那样很好。

　　后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白狐丢了，段丞却没怎么伤心，反倒结交了一位知心好友。
　　这位知心好友生着一副玉面雪肌的好模样，明明是个男子，却像个瓷娃娃一般。
　　他与段丞无话不谈。

　　宋忠觉得乌云散了，这是天意，他宋家的孩子，不会那么弱小的。

　　段丞也的确不负所望，在那位瓷娃娃的基础上，开始与越来越多的人接触，甚至在生意场上，也能做到游刃有余。

　　直到后来，宋忠看到藏书阁里的段丞和那位瓷娃娃相拥暧昧的场景，才觉得一切都崩塌了。
　　相拥暧昧也不算什么，更可怕的是，段丞不知道自己正在亲吻的这位男子，有一条长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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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呢？”陆千歌怔怔地问道。

　　宋忠的眼里流露出来的神色很复杂，“ 趁它原身的时候，捉了起来卖到远处去了。”

　　“谁想一个月后那白狐竟又被段丞带了回来！”即便是现在陈述，宋忠的脸色竟都还带着一丝诧异，“为了斩草除根，夜里我便找来一位道行高深的修士……杀了他。”

　　陆千歌忽地想起来，那日在亭子里初见段丞时，他是提过的。

　　“那时我已经有心悦之人，有次吵得厉害了，我一气之下，把他带回了家。”
　　“可宋忠……竟然在夜里趁我睡着后找人把他……杀了……”

　　并没有说起前因后果来，甚至只说了故事的最后一部分。

　　那段丞知道玉集是妖么？
　　心里这么想着，嘴上便也问了出来。

　　宋忠皱眉道：“后来，是知道的吧。”

　　“庄主你当初为何执意要分开他们，甚至要杀了玉集？”陆千歌实在搞不懂这一点，就因为玉集是个狐妖？可听到这里他也并未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啊。

　　“……因为自古便说。”宋忠的目光一沉。

　　“自古便说，人妖殊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