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莲灯同人——明月会将照清源》淡酒清欢

5、第五章：维叶泥泥

　　“那个丫头就这样走了。”太上老君长长地叹了口气。“谁又能想到呢？”
　　“作为师祖还是要劝你一句，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如果，我能早些认识她。”杨戬意难平。他绝对不会让她孤独地死在广寒宫。
　　听这话，太上老君就笑了。“嫦娥来天庭之时，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见杨戬欲言又止，太上老君又笑他道：“你是不是又恨自己生晚了。”
　　杨戬叹了口气，嫦娥所经历的那一切，让他万分心疼。
　　“须知万物自有定律，祸兮旦福，自有定数，你又何必自扰？”太上老君劝道。
　　“这天道太无情了。三千年前，母亲死在我面前，我救不了她。三千年后，我又眼见三妹重蹈母亲覆辙，多灾多难。现在，我唯一的眷念，就这样不见了，一点痕迹都不留。”杨戬捶胸顿足。“谁能明白我的心情？”
　　他压制得太久，急需发泄。
　　“男欢女爱，本来就是昙花一现，不得长久。”太上老君以过来人的口吻道。
　　杨戬却对他说，“我却连这样一个昙花一现的机会都得不到。”
　　“好像嫦娥活着，你就有机会一样。”太上老君斜瞥他一眼道。
　　杨戬回头，狠瞪他一眼。太上我老君抿嘴一笑，就是这个道理，人家两情相悦的，都不见你这要死要活的模样，你这个单相思的，有点过了。
　　“就是远远地看着也好啊！” 杨戬背转身 ，望着明月，一脸深情不悔。
　　“你这死孩子，怎么就扳不回来了？”太上老君真想扔金刚镯敲打他这榆木疙瘩，真是太让人糟心了。他也是彻底服了杨戬的犟脾气，照这样下去，嫦娥不被他弄到手，才奇怪呢！
　　太上老君放出了袖口里的三叶树苗，没好气道，“谁有闲心管你这糟心的感情事！你近来老是躲着不见人，是不是暗伤又发作了？”
　　杨戬没有否认。
　　“这是我为你炼制的息丹，与这株仙草同服，保管你百病全除。”太上老君一手向杨戬展示仙草，一手向杨戬展示仙丹。
　　杨戬只对他手里那株长了三片叶的仙草感兴趣。仙草是半透明的。月光下，三片叶子迎着晚风，完全舒展开来，月华被她吸收，在她身体里流转，闪烁有光芒。说不上多奇异，只是看到它，他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太上老君见杨戬看仙草眼神太过专注，赶紧把仙草收起来，警告道：“这株仙草，生长在极为幽寒之地，吐纳日月精华，修炼了三千年有余，有百病不侵，驱邪镇灾，保平安之妙用。补血养气，治愈内伤效果甚佳。三界就此一株，极为难得，老道我可是费了好大力气才得到的。你可别打她的主意。”
　　“你不是要将她赠我吗？”杨戬诧异地问。
　　“你的伤只需要她的一片叶子，整株入药太浪费了。”太上老君肉痛道。
　　“那好！”杨戬勉为其难道。心道，太上老君还是一如既往地抠门。太上老君这才把仙草放出来，犹豫再三，看了杨戬数眼，用拂尘遮脸道：“你自己来，老道下不了手。”
　　仙草很听话地飞到杨戬面前，摆出一副任君宰割样。
　　这株仙草，杨戬莫名觉得熟悉。然而，杨戬开了天眼，仙草还是仙草。犹豫再三，杨戬挑了最上面，最嫩的那片准备动手。太上老君连忙阻止：“这片不行。”
　　杨戬表情变得微妙。
　　“这片正好合适。”太上老君指指最下面，最大的那片。
　　“这可是最精华的一片，几乎是仙草一半的修为了。”杨戬怀疑道。“你真的舍得给我？”
　　“拿去吧。”太上老君挥挥手，又慷慨大方了起来。“你的身体比较重要。”
　　这里面有问题，杨戬的越发地肯定。杨戬突然背过身去，冷道：“我不能要。”
　　感觉身后有不同寻常的灵气波动，杨戬转身一看，脸色阴沉了下来。
　　仙草竟自落一叶。
　　太上老君吓得赶紧丢了拂尘，举起双手，以示清白。“不是老道干的。”
　　杨戬冲仙草拱手一拜，道：“仙子这么大一份人情，杨戬受不起。”
　　仙草没有理会他，径自飞进太上老君的袖口。
　　太上老君将灵叶和仙丹递给杨戬：“把伤养好了，你肩上的担子还很重。”
　　“杨戬受之有愧。”杨戬退后一步，坚持道。
　　月光下，刚脱落下的灵叶，隐隐发光。一片叶子，凝聚了一千五百年纯净的月华灵气，温养修复经脉能力甚佳。杨戬受伤后，总不好好养伤，长此以往，他的经脉肺腑里，留下了许多暗创。不暴发还好，一旦暴发恐怕要掉杨戬半条命，一身得修为也要大打折扣。一千五百年的月华灵气，正好适合他。
　　一个时辰后，叶子里得灵气将散尽，和普通树叶无异。
　　杨戬的固执，太上老君才领受过，正束手无策，就听杨戬道：“如果真要受这情的话……”说着，他从神上拿出一卷画卷递给太上老君。“这是我最宝贵的东西。
　　“女娲娘娘当年赠你的山河社稷图。”太上老君两眼放光，激动道。
　　画卷之中，包含万物，随心所欲，作用与王母娘娘的虚拟幻境类似。这可是真正的大宝贝，虚拟与之相比，实在太小儿科了，山河社稷图包含乾坤八卦，可演化出一个真实世界。
　　太上老君见杨戬把他家当都拿出来，对他的心思有几分了然。他洒脱地一挥袖，把仙草扇了出来。“留下此物，广寒宫的尘泥即可。”
　　此话一出，仙草再立即离太上老君远远的。她的命门，一直被人拿捏在手，她还犹然不知。
　　太上老君从杨戬手里接过山河社稷图，驾云向三十三重天而去。鹤氅飘然，还是那么仙风道骨。
　　仙草垂着两片叶子，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显然，她很失望。
　　……
　　天河边上，观澜楼高耸入云，楼上，仙草和杨戬面面相觑，硕大的圆月是他们的背景。
　　杨戬当着仙草的面，将仙丹和灵叶服下，调息一番，杨戬悠然地吐口气，舒服多了。
　　仙草凑上前来，杨戬睁开眼便看见了她，好像听到了她无声的关心。杨戬微微一笑：“好多了。”
　　两片草叶微微下垂，仙草做松了口气状。杨戬特地看了她一眼道：“仙子还有何求，尽管说，杨戬一定满足仙子。”
　　仙草晃了晃叶片，愧疚道：“为了小仙，真君把那么重要的宝物都送出去了。小仙已然惶恐之至。”
　　杨戬轻轻抚摸了一下仙草的叶片，征询道：“那咱们两清，如何？”这株仙草，他很喜欢，想必嫦娥也会喜欢。
　　仙草歪了歪叶片，做沉思状。能两清就好了，天知道，她心里到底有多愧疚。最终，仙草沮丧地晃了晃叶片。“那可是江山社稷图。”
　　杨戬勾了勾唇角。“说的也是。那图还有大用，杨戬真有些后悔！”
　　“那我去帮你换回来。”仙草想都不想，脱口而出。
　　“呵呵！”杨戬忍不住笑出了声。那物，太上老君想了好几千年了，如今，好不容易到手，怎会轻易交出来？
　　她这性子耿直得，真像一个人。
　　“仙子，也是广寒宫来的吗？”杨戬开玩笑道。
　　仙草有一瞬间的僵硬，好像有些紧张。“小仙和广寒宫倒是有些渊源。”
　　杨戬突然想通，那点熟悉感来自哪里。她的性子隐隐和嫦娥有些相似。杨戬怀疑起了她的身份。“有渊源！我怎么不知道？”
　　“小仙就是广寒仙子养在宫里的仙草。”
　　广寒宫有过这样一株仙草吗？杨戬记忆中没有。这仙草来得古怪。
　　“广寒仙子说她对不住你。”仙草沉郁地道。
　　“所以，你就向她道歉来了。”杨戬讥讽一笑。他要的从来不是她的愧疚。
　　“广寒仙子对我恩重如山！”仙草垂着草叶，闷声道。“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报答的机会。”
　　“如此说来，倒是杨戬多事了。”杨戬做出遗憾的表情。“说实在的，最要杨戬命的不是这一身的外伤内伤，而是心里的伤。”杨戬捂着胸口做虚弱状。
　　“杨戬心里的伤，全都是拜你家仙子所赐。你家仙子既然觉得对不起我，我这心里的伤不好，恐怕她心里也不会好过。”
　　“对不起。”仙草的草叶埋得越来越低，叶子上还冒出了露珠。
　　“心病还需心药医。你家仙子都不在了，杨戬的伤怕是永世都好不了。”杨戬自暴自弃道。
　　“我知道，无论我做什么，都不能弥补我对你的伤害。”仙草颤抖得，露珠不断地滚落。内疚自责已然将她整个人都淹没了。杨戬心里不忍极了，却压抑着，冷眼旁观。
　　“是啊！她将我伤得太重了，在她面前，我无数次体无完肤。她总是伤害我，我恨透了她。可是，现在，只要她能回来，那一切又算得了什么。只要她能好好活着，杨戬什么也不奢求了。”杨戬满怀期待道。他多希望，仙草能现出原身，向他坦诚她就是嫦娥。
　　“她早就死了。你……”仙草唏嘘不已。
　　杨戬一个没控制好，气血翻涌，喷出一口鲜血来。
　　仙草扶住杨戬，关切道：“杨戬，你怎样？”一副内疚到不行的样子。
　　杨戬抓着她的胳膊，狠狠地瞪着她，勉强提起口气，质问道：“那你又是谁？”
　　仙草趁势搭上杨戬的手腕，号了号。“怎么更重了？”懊恼不已。
　　“走开，我不需要你的假惺惺。嫦娥。”杨戬将人推开，踉踉跄跄地下了观澜楼。
　　仙草想追上去扶他，踏出一步，她就收回脚。她这才发现，刚才情急之下，她竟变回了嫦娥的样子。杨戬不误会才奇怪呢！
　　……
　　嫦娥一路跟着杨戬，见他安全回到真君神殿，才放下心来。
　　嫦娥正准备腾云回月宫。眼前突然闪过一道黑影，一条巨兽向嫦娥袭来，汪地一声，巨兽张开血盆咬向她。
　　“啊！”嫦娥被吓得尖叫，被咬住的是她的衣袖，嫦娥定睛一看。一条溜黑的细犬，可不就是杨戬的狗，哮天犬吗？
　　“你放开我，哮天犬。”嫦娥冷斥道。哮天犬利牙刁着她的衣袖，纹丝不动。
　　嫦娥撕掉衣袖，甩出去，准备脱身。哮天犬迅速地改扒拉嫦娥的小腿肚子。
　　“嫦娥仙子。”嫦娥听到有人喊，回头一看，倒吸一口冷气。
　　这黑压压的一群兵丁，都是接到哮天犬的报警赶过来的吧！
　　康老大首先把嫦娥认出来。嫦娥冲他尴尬一笑。在别人家门口鬼鬼祟祟，还被人家的狗给抓个正着，怎么看都是心怀不轨吧！
　　“仙子，没想到你在这儿，大伙到处找你。”梅山老四相当诧异。
　　“瞧我笨的。仙子肯定是来找咱家二爷的啊！”梅山老四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快，里面请。”
　　梅山兄弟在前开道，一大堆人拥簇着嫦娥，把人朝里面赶。哮天犬还扒拉在她小腿肚上，拖在地上走。虎视眈眈地望着她。
　　大伙“盛情”难却，嫦娥叹了口气。
　　众星捧月下，嫦娥第一次踏足真君神殿。真够暗，死气沉沉的，一点生气也没有，真是表里如一。嫦娥感慨一番。
　　他们把嫦娥赶紧神殿，迅速关好大门，哮天犬腿短，没来得及跑出去，门就被关上了。他趴着门，呜呜地叫了几声，突然探出了只手，把哮天犬捞了出去，卡擦一声，大门再次被牢牢地关上。
　　嫦娥举目四望，重重盏纱幔，排排长明灯，纱幔翻飞，烟雾缭绕，说不出的诡异。一定在惊动杨戬之前离开，且不惊动梅山兄弟和哮天犬。人生地不熟，嫦娥觉得有些困难。
　　“过来帮我捶捶背。”幽深的大殿里，突然传来杨戬的声音。
　　嫦娥一个激灵，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屏风后有个残影。嫦娥大气不敢出，悄悄地挪开。
　　啪嗒一声响，那是竹简拍到书案上的声音。嫦娥如惊弓之鸟，他是不是发现她了，并对她的闯入，十分不满。
　　随后，传来杨戬不耐烦的声音。“哮天犬，你在磨蹭什么，还不快过来。”
　　嫦娥松口气，原来，他以为她是哮天犬啊！一口气还没有松完，吹来阵风，把纱幔撩起。
　　杨戬坐在书案后，手中持简，不期然，两人打了个照面。
　　嫦娥颇有种，妖怪站在照妖镜面前，无所遁形的感觉。
　　杨戬看嫦娥一眼，倒没有表现出异色。
　　尴尬归尴尬。嫦娥还是得想个法尽快从真君神殿脱身。
　　看刚才的架势，梅山兄弟和哮天犬不可能会放过他。而能压住他们的也只有眼前这个人了。此刻，他一定想让她有多远走多远吧！嫦娥准备上去，讨人嫌一番，然后再被扫地出门。
　　“帮我捏捏肩。”杨戬揉了揉酸痛颈窝，吩咐道。嫦娥呆在原地，不确定杨戬是在同她说话。
　　杨戬放下竹简，看着嫦娥。嫦娥望了望，确定没旁人，在杨戬逼视下，走在杨戬身后，搭手于杨戬肩头，开始揉捏起来。嫦娥的手法极具技巧，力度也恰到好处。杨戬阖眼享受，舒服得不知今夕何夕。
　　杨戬半依在嫦娥身上，气息绵长微弱，睡意朦胧。嫦娥的处境的微妙，还指望杨戬帮她脱身呢！
　　“杨戬。”嫦娥绕到杨戬跟前，急忙唤道。杨戬勉强睁眼看了嫦娥一眼，嫦娥冲他挤眉弄眼，指望他能领会她的意思。杨戬打了个哈欠，终是抵挡不住排山倒海而来的睡意，扑倒在嫦娥身上。
　　嫦娥看着载倒在她肩头，沉沉睡去的杨戬，手足无措。
　　正好这时，哮天犬送一封折子正好开门进来。他见杨戬和嫦娥挨在一起，还颇为缠绵的样子，以为他主人已然把嫦娥仙子拿下。哮天犬捂嘴偷笑，谢天谢地，他主人终于开窍了。
　　见哮天犬来了，嫦娥顿松一口气。“哮天犬，你主人……”用眼神示意哮天犬，把杨戬安置一下。
　　哮天犬近前一看，发现是睡着了，倍感失望。好歹嫦娥睡了，再睡啊！
　　嫦娥数次暗示，哮天犬把杨戬搬开。哮天犬坚决地摇摇头：“主人担心仙子，好几宿没合眼了。现在好不容易睡着，仙子就让他睡会吧！”话里颇为埋怨嫦娥不近人情。
　　都是因为我啊！嫦娥心里埋藏的愧疚又汹涌而来，嫦娥陷入深深的自责中。哮天犬瞅准这个时机，一溜烟地消失。待嫦娥反应过来，人已经不见了。
　　嫦娥瞅了眼将头枕在她肩上，环身把她当个娃娃一样抱住的杨戬，叹口气，万分无奈。
　　嫦娥慢慢倾斜靠在椅背上，杨戬随她倒下。卸去了好一部分重量，嫦娥觉得轻松了些。然而，表情依旧生无可恋。
　　嫦娥不喜与人亲近，除了广寒宫的玉兔，旁的生灵别想靠近她三尺以内。而杨戬这个距离，是在挑战她忍耐的极限。她现在十分想把杨戬拎起来，扔出去。
　　如果不是哮天犬一句“为了她”，她已经这么做了。
　　长明灯跳跃，烟雾缭绕，纱幔翻飞。嗒，嗒，嗒，铜壶有规律地漏下水滴的声音，恰似一支催眠曲。
　　应地藏王所求，嫦娥在无间地狱没日没夜地坚持了三日，精力消耗十分巨大。现下，静下来，放松下来，人也渐感困倦。即使被杨戬这个重物压着很不舒服，嫦娥也不想动一根指头。在水滴声的催眠下，嫦娥很快失去了所有感觉，陷入了深眠。她真是太累了，不睡个几天恐怕不会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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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嫦娥因祸得福，死后附到仙草中醒来，虽然还在广寒宫，广寒宫的寒冷却奈何不了她。这些年，嫦娥过得稀松平常，倒没什么。
　　只是，被人误会，隔离，抛弃，在广寒宫，忍受着无尽得寂寞和寒冷慢慢死去的感觉，太刻骨铭心了。至少，她绝不会将这样的痛苦带给旁人。这是她唯一的坚持。
　　然而，华山真相大白的那刻，她的坚持成了一个笑话。她怎能将同样的痛苦带给别人呢，而且是那样一个关心她，在乎她的人！
　　真相大白的那一刻，杨戬受的误解，挨过的骂，遭受的众叛亲离，嫦娥无不感同身受，痛苦地流下了眼泪。此后，她只要一想起，她带给他的那些伤害，就像回到了过去，那无数个在极致寒冷煎熬的夜。她无法原谅自己。
　　那无数个夜里，她曾希望得到救赎，就是后羿的信任，可是至她煎熬到死，都没有等到。杨戬是不是和她一样，抱着这样的希望，可是希望总是无情的落空。
　　她是不是该成全他，陪在他身边，始终给他信任理解，来偿还对他造成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