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莲灯同人——明月会将照清源》淡酒清欢

4、第四章：优昙达瓦（月华昙瑛）

　　猪八戒走进一条甬道，甬道的岩壁上散发着各色的光，五光十色，比漫天的星辰还要美丽。真相却不是那么美好，那是寄居在岩缝里的怨灵，专门诱惑生灵。甬道里时而刮过阴冷，带着血腥味的风，让猪八戒毛骨悚然。
　　护体神功悄然远转，猪八戒手持钉耙，边走，边防备着前后左右。有几个不怕死的怨灵偷袭上来，被猪八戒斩于耙下。
　　甬道很长，九曲十八弯。幸好没有岔道，否则，猪八戒很难不迷失方向。
　　猪八戒越走越宽敞，慢慢地有银白色的光透进来。猪八戒向着光源而去。
　　眼前的景象，把他惊呆了。暗沉的血海上空，飘浮着千万盏花灯。银白色的光正是来自这些花灯。
　　猪八戒走近，这才意识到，这些不是灯，而是花。血海上空生长着一棵巨树，树上开满了这样会发光的花儿。
　　巨树的树冠覆盖血海的上空，枝叶繁密。枝与叶交错间，就开着这种花瓣透明，花蕊里吐露着银白色的光的花。花有成千上万，就如一盏盏小夜灯。
　　枝叶，树干也是透明的，散发着幽光，远暗于花里吐的光，故而远处只见的花，不见树。
　　血海之上，无壤可植根，树的根系依旧发达，分着岔向下生长，由臂腕粗到头发丝一样细，明明漂泊如浮萍，却给人一种扎入土壤里，大风难以撼动的感觉。
　　凶恶，翻涌无息血海臣服于这片月光林下，那么恬静，安宁，让人不忍心打扰。
　　这真是棵神奇的树，猪八戒叹为观止。
　　树干之下，一位古稀老者，他盘膝而坐，盘结错杂的树根将他微微托起。他一手结旗印，一手脱舍利明珠，锡杖立在他身侧。果然是，安忍不动，犹如大地，静虑深密，犹如秘藏。
　　猪八戒见他，露出几分沉思的神态。地藏王曾许下宏图大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猪八戒低头看血海里沉浮的枯骨，怨灵。摇了摇头，没有像他一样傻的。又叹了口气，他还真是顽固得让人肃然起敬。
　　猪八戒试着一只脚踏上巨树的根系之上，一脚踩实，再放上另一只脚。巨树果然将他稳实托起。
　　将九齿钉耙收起，猪八戒落步于地藏王身前。他伸出手触碰树干，果然是实的。
　　“这是何物？”猪八戒疑惑，出声相询。
　　地藏王缓缓睁开了眼睛，抬头望了眼巨树，绽开笑容，光明如上空树瑛。地藏王颔首，双手合十，低声梵唱，“优昙达瓦。”
　　“什么玩意儿？”没事念啥经，能不能好好说话。猪八戒最烦这腔调了。地藏王笑了笑，不再言语，持锡杖起身，摊开手心，宝珠升空，光耀无间地狱。
　　巨树迅速缩小，聚于地藏王手心，只一株三片叶子的小树苗。猪八戒惊得眼珠子都掉出来了，潜力无限，真是件好宝贝。
　　猪八戒坏心一起，正要出手夺宝。哪知，突然身如坠铅，猛然失重，眼见着就要掉进暗潮汹涌的血海。猪八戒急召九齿钉耙，猛然升空，化险为夷。猪八戒见地藏王凭空而立，稳如泰山，不禁怀疑，是他捉弄于他。
　　巨树变回本体，血海里的恶鬼又重新活跃起来，哀嚎凄厉，让人毛骨悚然。地藏王结印念咒，恶鬼们才逐渐平静下来。
　　地藏王平息怨气，做正经事，猪八戒也不好责问于他。
　　待血海怨气平息，地藏王向猪八戒递拳过来。猪八戒不解地望着地藏王的拳头，难道，他还要揍他，真是过分。这次，可别怪他还手了。
　　猪八戒背掌，蓄势待发，地藏王却反手摊掌，掌心里郝然就是刚才那件宝贝。猪八戒不可思议地指指自己，“赠我？”
　　“带予太上老君。”
　　地藏王将树苗交于猪八戒之手后，跃上百丈高的莲台，盘膝而坐，口念佛经。宝珠在他额心，发出耀眼的光，就好像他的第三只眼睛，给无间地狱带来光明。
　　猪八戒也无那份闲心陪地藏王打坐念经。猪八戒将神奇的树苗纳入宽大的袍袖中，扛起九齿钉耙飞出无间地狱。
　　得了件宝贝，猪八戒好不春风得意。又想到孙悟空，猪八戒赶紧换上那张别人欠他百十万银两的臭脸，可别叫人知道他得了宝贝。
　　嘿！这宝贝到他手里，就是他的了，别再想让他交出来。即使，是太上老君亲自来讨。
　　猪八戒出了无间地狱，在奈何桥头寻到孙悟空。他心事很重，全无昔日嬉皮笑脸的样。猪八戒知道猴哥遇到事了，自动噤声，也没提生死簿的事。只是，现在想来，新娘不会无缘无故被调换，嫦娥一定出了事。
　　至于，嫦娥自己逃婚？绝对不可能。嫦娥等了好几千年才等到的后羿。
　　猪八戒一颗心为嫦娥悬起来了，决定再探天庭。
　　孙悟空心情不好，可没空搭理上什么，长的，短的，径自回了峨眉山斗佛洞。
　　……
　　猪八戒一进南天门，就碰到了太上老君。
　　太上老君专门来南天门堵他，十有八九是为了宝物而来。猪八戒心还是虚的，打着哈哈，道：“老君，南天门，咱都能遇到，真是太有缘分了。”
　　“拿来。”太上老君也不和猪八戒啰嗦，伸手就向他讨厌宝物。猪八戒见势不对，已经退后了好几步，就是方便逃跑。
　　猪八戒一转身就跃下了南天门，加把力，极速下坠。哪知，太上老君一拂尘甩下去，就把他缠个老老实实。
　　太上老君拂尘一收，猪八戒就被钓鱼一样拉了上来。
　　太上老君皮笑肉不笑，劝道。“元帅，不是你的东西，终究不是你的。”
　　猪八戒阴沉着脸。 “你说什么，老猪听不懂。”太上老君猛于豺狼虎豹，猪八戒一面忌惮极了，一面却想着小树苗的神奇，心里有万分不舍。最终，猪八戒决定死磕到底。
　　太上老君面无表情，给了猪八戒一个眼神，让他体会。猪八戒看到，小树苗竟然自己从他的袍袖里跑出来，飞到太上老君手里。太上老君握掌，收起小树苗，冲猪八戒勾唇一笑，“老道早说过。”
　　即使猪八戒脸皮厚得堪比城墙，这次也被自己臊到了。这株极具灵性的小树苗也该把他看轻了。猪八戒心里懊恼不已。真想抽自己一嘴巴子，看看，你干了什么蠢事。
　　当日，太上老君拜访了真君神殿。
　　明月之下，杨戬独依高楼，万千星辰铺就的星辰在他脚下。
　　我欲乘风去，恐惊琼楼玉宇，叹月明不顾我，高处寒不胜，望断神魂。
　　太上老君望了望观澜楼上，那个高远缥缈的背影。天河里的星尘聚成阶梯，太上老君拾级而上。
　　太上老君到了他身后，杨戬也没给他面子，回头看他一眼，只是望着天际那轮触手可摘的硕大明月。
　　这真是个好地段，占尽了日月精华。此处原来住得是太阴星君，这楼就是他起的，方便观测月的盈亏，安排布向人间的月华。杨戬刚上天，担任三界巡灵使，也不住在这里。王母将他的府邸安排在瑶池近侧，以示信任。杨戬坐上司法天神的位子，他却把府邸搬到了离瑶池最远的地方，凌霄宝殿的每晨的朝会，他要赶大半个时辰的云路。
　　这不仅耽误了他自己的时间，也给瑶池传旨的仙侍们增加了许多的工作量。太上老君以前只知道，杨戬虽然应玉帝之召上天为官，但心里的疙瘩始终存在。玉帝可是晒死他母亲的人啊！他巴不得离得越远越好。
　　这里也是离广寒宫最近的地方，太上老君现在发现。只是，他是如何让太阴星君迁走神宫，给他腾出地方的呢？太阴星君，可是软硬不吃的人物，那小子该是好生费了一番心思。
　　见主人实在没有要接待他这个不速之客的意思。太上老君尴尬极了。
　　“杨戬。”
　　杨戬置身于月光之中，样子像是痛苦又像是喜悦。太上老君觉得，他离疯魔不远了。他实在想不到，昆仑山上那个打小就没心没肺的小滑头，有一日会对一个人用情，还深到如此地步。
　　“你已经好几日不去朝会了。玉帝很生气，甚至说要罢免了你这个司法天神。”
　　杨戬不为所动。太上老君面露悲悯，“你忍辱负重，呕心沥血……”长叹一口气，“真的忍心？”
　　“在我最迷茫的时候，她告诉我，既然你身在这个位子上，就该做司法天神该做的事。她劝三妹体谅我。她为四公主的死而伤心。她为了三妹沉香，痛骂我。我冥顽不灵，她一度对我失望透顶。华山小树林，她下凡来救我。她还说，我是她心里最崇敬的人。”杨戬诉说着，他与嫦娥的种种交集。“她突然就不在了，我无法接受！”
　　……
　　后羿调查嫦娥的行踪，查到玉兔门下。在后羿的百般逼问下，玉兔无奈，从广寒宫的地宫里，带出一副冰棺。当着众仙的面，玉兔当场开棺，棺里躺着一具女尸，由于广寒宫素来寒冷，被完好地保存了下来。女尸竟长得和嫦娥得一模一样。
　　玉兔向后羿坦言，真正的嫦娥早就在飞升天庭，被关在广寒宫之时，被活活冻死了，让他不要再找了。
　　大伙儿难以相信，女尸栩栩如生，也不知何时断绝的生机，相貌也可幻化。冰棺里躺着的有可能不是嫦娥。
　　见众仙不信，玉兔向嫦娥磕三个响头，当场剖开冻尸，腹中藏了一枚仙药。王母出来验了，证实，仙药就是当年她赠给后羿的不死药。世上独一无二，绝不会有两颗。
　　大伙仍是难以置信，问玉兔：“既然，嫦娥早就死了。那广寒宫的仙子的又是谁？”
　　“众所周知，我主人是月中之精。”玉兔奇怪道。“主人见嫦娥面貌生得好，极为喜欢，就化成了她的样子，这不奇怪吧！“
　　众仙被玉兔堵得哑口无言。嫦娥奔月，毕竟只是远古一个，流传下来的传说。
　　这个嫦娥第一次出现在大伙面前，是孙悟空大闹天宫之后的安天大会之上，她领众仙姬跳第一场舞，她以玉为骨，以秋水为神，气韵雍容典雅，舞姿轻盈灵动，给人留下很深的印象。
　　天蓬酒后乱性，寻到广寒宫，扬言要调戏广寒仙子。结果被王母手派往广寒宫颁发封广寒仙子为月宫宫主的懿旨的仙侍当场抓住了，带到玉帝面前。仙佛两道都在，天蓬元帅所为，让玉帝颜面扫地。玉帝勃然大怒，罢了他的职，贬下凡间，进入六道轮回。哪知后来，错投了猪胎。
　　广寒仙子正式被封为月宫宫主后，又被玉帝特许上朝议事，就开始频繁地出现在众仙面前。大家伙都好奇这广寒仙子的来历。传说里，后羿奔月的妻子嫦娥，是位惊天动地的大美人。这广寒仙子也美得世上无双，大家对号入座，就把这来历不明的广寒仙子认作是昔日奔月的嫦娥。
　　现在想来，玉帝这婚赐得的确太仓促了。聪明如广寒仙子，她不愿意得罪玉帝王母，就用这样的方式，委婉地表明了自己的身份。既然后羿的未婚妻嫦娥早就死了，那玉帝赐的这婚，当然毫无意义，和她广寒仙子没有任何关系。
　　现在，从广寒里挖出具尸骨，尸骨里还有王母当年赐给后羿的仙药，大伙不得不信了，与他们同殿为官的嫦娥，和奔月的嫦娥是两个人。
　　这时，大伙再看嫦娥的尸身。虽然生机断绝，但她的容貌依然出众，楚楚可怜。她双目微阖，嘴角微微勾起，就像是进入了甜美的梦心，一点不像是受尽了极致寒冷折磨而死的人。可是，大伙心里都明白，人在被冻死之前，往往会产生幻像。
　　荒凉，寒冷的广寒宫里，嫦娥在临死前，到底看到了什么？也许，她觉得自己已经被人解救了，脸上露出那样的笑容，是劫后余生的喜悦。也许，她是感谢死神的温柔，至少，死亡来临的那刻，她从不再痛苦。
　　后羿看到这样的嫦娥，铁汉也露出了柔情脆弱的一面，他抱着嫦娥的尸身失声痛苦。那刻，天地为之失色，到场的仙家俱转过了头，不忍心看到这样的一幕。
　　他们曾是多少人羡慕的一对佳偶啊！人间，他们的爱情故事广为流传，真相却是这样，真是可惜。
　　站在人群最后面的杨戬脸色发白，像是在极度压抑着什么。他还是拨开人群，走上前去。在后羿嫦娥面前，他蹲下身子，极为怜惜地看着嫦娥，温柔地扶上嫦娥的面庞，珍之慎之。他并不理会，别人是以什么样的目光看他。
　　后羿并未阻止杨戬，他知道，他是在和嫦娥做最后的道别。与旁人不同，他俩都是认识嫦娥的人，他们都知道了，广寒宫的广寒仙子不是旁人，只是嫦娥的一丝执念，一点游魂。现在，游魂消散了，嫦娥也就彻底死了。
　　“你带她回家吧！”留下这样一句话，杨戬从众仙身边走过，视若无睹。
　　至少让嫦娥落叶归根吧！沧海桑田，嫦娥家在何方，只有后羿知道了！
　　众仙都记得，那日，他离开的背影，在斜阳余辉里，拉了长长的影子，直至消失在地平线。费解非常，他到底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猪八戒从地狱回到天宫，听闻此事，并不怎么伤心。死的是后羿的妻子，又不是他的义妹。
　　既然义妹的心，不是为后羿所占据，他老猪就还有机会。这天大的喜讯，终于平衡了他失去神奇树苗的悲伤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