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传之锦懿年华》雏桃

7、用膳

　　丧仪总算是结束了，看着慢慢散去的亲贵、福晋们，青樱只觉得身上骤然一松，恍惚间听到有人说：“青樱，你过来。”

　　她勐得回神，见众人都看着自己，有些迷茫的眨了眨眼，眼睫轻颤，露出几分小儿女情态。惢心碰了碰她的胳膊，低语道：“主儿，太后娘娘唤您过去。”

　　青樱抬头，正对上太后清明温和的眸光，心中安宁，快步走了过去，不忘行礼，“给太后请安，太后万福金安。”

　　一旁的琅嬅搀扶着太后手臂，微笑道：“御膳房已经在偏殿备下了膳食，让儿臣陪皇额娘用膳吧。”

　　此时，皇贵太妃早已离去，嫔妃们拥簇在太后身侧，柔婉的模样瞧着孝顺极了。

　　太后低眉浅笑着，“皇帝、皇后有心了，哀家年纪大了，能吃多少东西，难为你们一番准备。”

　　琅嬅见太后言语和缓，比皇贵太妃平易近人许多，眉宇间添了一分轻松。与青樱一起搀着太后往偏殿走去。

　　这一顿午膳，自然是预备的尽善尽美。琅嬅添饭，晞月布菜，青樱舀汤，伺候的人虽多，但一丝咳嗽声也不闻，静得如无人一般。

　　太后知道琅嬅一向疼惜儿子，便道：“过一会儿，你去回去看看二阿哥，孩子还小，不能没人照拂。”

　　琅嬅端然一笑，“太后有所不知，臣妾为了能尽心照拂后宫诸事，按着祖宗规矩，已经将二阿哥送去阿哥所由嬷嬷照拂了。”

　　太后闻言，颇是感怀，“总听人说皇后贤德，看来传言不虚。只不过，孩子还小，虽有祖宗规矩，可皇上一定会体谅你慈母之心的。”

　　琅嬅眉目恬然，为太后夹了一筷子笋丝，才道：“本朝的家法，一旦生下阿哥公主，若有旨意，低位的嫔妃所处交给高位的嫔妃抚养，若无旨意，则一律交由阿哥所的嬷嬷们照料，以免母子过于情深，既不能安心伺候皇上，也误了再诞育皇嗣的机会。臣妾不敢不以身作则，所以二阿哥和大阿哥都送过去了。”

　　太后轻吁一声，柔声说：“皇后很懂规矩。”言罢，便一心用膳，不再相劝。其实，在太后心里，儿女能平安长大才是最要紧的，私心太重，反而得不偿失。

　　青樱见桌上有一道紫参雪鸡汤，便取了汤勺，撇去多余油沫，只留下金黄鲜美的汤汁在碗中，双手盛到太后面前，“紫参补气养胃，雪鸡鲜美，太后喝了暖暖胃吧。”

　　太后用银勺慢慢喝了，笑道：“这汤做得不错，哀家记得皇贵太妃一向喜欢这道紫参雪鸡汤，叫人给送一碗到寿康宫去，这些日子，她也辛苦了。”

　　琅嬅虽在太后与皇贵太妃中左右为难，可如今她也看懂了情势，太后是先帝的正妻，这一层身份是皇贵太妃无论如何也越不过去的。她招手唤来素练，吩咐道：“用紫铜锅子盛了汤，送到寿康宫太妃那里，脚程要快，免得汤凉了，辜负了太后的一番心意。”

　　太后不会拒绝皇后的示好，经历了养子出嗣、冷宫幽禁再到一夜之间成为太后，她将人世间的一切都看淡了许多，现在想想，从前和钮祜禄氏争宠的日子，真是可笑。明明自己早已是皇后，早已是钮祜禄氏费尽心机想要成为的皇后。

　　用膳之后，琅嬅便去了撷芳殿照看永琏，晞月自是跟从，只剩下青樱与太后说些体己话。

　　太后拉住青樱的手，上下打量着她。

　　记忆里那个倔强的孩子长大了，容颜张开，成了极出色的美人，俏生生站在自己面前，跟画中人似得。太后看着青樱，不禁想起自己那位难产而亡的姐姐，纯元皇后。从前瞧不出来，可现如今，青樱眉眼间的清艳之姿，的确和姐姐有七分相似。

　　只是纯元更柔，她的妩媚终究无人可及。

　　“姑母，您的身子可好些了？”青樱运用异能，扫遍太后周身，发觉太后的五脏还藏有沉疴，想着要给太后好好调理，让她长命百岁。
　　前世，自己早没了家人，因此如今她格外看重这些亲情。

　　太后柔和一笑，道：“哀家好多了，皇帝命太医院的齐汝给哀家诊脉，每日按时吃药，慢慢养，总会好的。”

　　青樱鼻尖一酸，“您受苦了，是青樱无能，不能照顾您。”

　　太后摇了摇头，旋即笑道：“都过去了，如今哀家只想你和皇帝好好的，给哀家生几个孙子、孙女，整日含饴弄孙，比什么灵丹妙药都好。”

　　青樱张了张嘴，终究还是决定将零陵香的事情瞒着，免得太后忧心。

　　她想起惢心在太医院有个叫江与彬的同乡，等回去后，要好生拉拢，让他为已所用。

　　等到了晚间，青樱回到自己宫中，还没等坐下歇一会儿，外头突然吵闹了起来，似乎有人声喧哗。她蹙了蹙眉头，还未来得及出声询问，外头守着的阿箬已经掀开帘子进来，急道：“主儿，苏格格满脸是泪地跑到咱们这里来，像是出了什么大事。”

　　阿箬话音未了，苏绿筠已经跑了进来，单薄的衣衫硬生生浸出一层湿汗。青樱怕她冻着受凉，忙叫惢心取了大氅，给绿筠披在肩上，语气平和道：“绿筠出了什么事？你别着急，慢慢说。”

　　绿筠脸色煞白，双目无神地盯着青樱，她无法控制地低泣道：“姐姐，主子娘娘派人带走了永璋！我的永璋，我的三阿哥！他才三个月大，那么小，他不能离开我啊！除了妾身，谁能无微不至的照顾他，姐姐！你教教我，你教教我怎么做，才能让主子娘娘把三阿哥还给我！”

　　绿筠早已忘了仪态，泪水与汗水混合在一起，发丝松散，狼狈不堪。

　　青樱忙伸手将她揽在怀里，“你别怕，你别怕，你听我说......”

　　许是她的语气极尽温柔，绿筠慢慢安静下来，只有身子在微微发抖，显出一个母亲的无助。

　　“主子娘娘不仅带走了永璋，她亲生的二阿哥也被送去了阿哥所，皇子一出生就要离开生母身边，这是祖宗定下的规矩，为了就是防止母子过于亲密，主子娘娘这样做，任谁也挑不出一丝错，还要称赞她贤德。”

　　绿筠的泪如玉珠般滑过白腻的脸颊，她绝望地望向窗外，喃喃道：“那么以后，我就只能这样了。只要生一个孩子，这个孩子就会离开我，是吗？”

　　青樱替绿筠将碎发小心拨至耳后，柔道：“当然不会，这些孩子会是你的依傍，你的依仗，总有一天，你会有能力抚养自己的孩子，把三阿哥风风光光地接回来。可在那之前，你要忍，你要忍着难过，去皇后宫里，向她磕头谢恩，谢她让阿哥所替你照顾三阿哥。这是恩典，你要受着。”

　　绿筠似是懂了，但仍是眉目凄怆，小声道：“姐姐，我没用，我连恨她都不敢。”

　　青樱叫惢心帮忙，把绿筠扶到妆台前坐好，用温水洗去她脸上的泪痕，轻覆以上好的香粉，直到光艳脂香，再也看不出一丝哭过的样子。

　　“别怕，你这样做是两全其美，主子娘娘一向知道你是最温和有礼的。”青樱一边宽慰，一边在绿筠的发髻间插入点翠银饰的珠花，清素的装扮，永远不会让人讨厌。

　　绿筠死死忍着泪，点了点头，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