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歌》上下天灯

34、第三十四章

　　“父皇，如果儿臣说，儿臣没有做过那些事，您会信吗？”

　　萧云放开那官员，转回头看着龙椅上睥睨众生的皇者，用最平稳的口气问道。

　　楚皇低头看向萧云，眼睛微眯，不知道在想什么。

　　答案很明显了……

　　“大哥，没事，不是还有三弟我陪你吗？”萧明听父皇说出结果的时候，心里彻底的松了一口气。只要他的太子之位还在，那一切都还来得及，他要让算计他的人千百倍的奉还。

　　“千万别，小人受不起太子殿下如此抬举。”萧云说完，一眼也不看萧明，直接朝门外走去。

　　楚皇在后面轻声叹了口气。

　　诸位大臣听到皇上的口谕就知道这事不管真相如何，遮了一块黑布就算是过去了。皇上都不提，不在意，谁又会愚蠢的往刀尖上凑？

　　大殿外，皇后在满是焦急的等在哪里，脸色被风雪冻的苍白。

　　“你说，太子不会有事吧？”

　　一旁的奴婢上前给皇后扫掉斗篷上的雪，冒着哈气的道，“皇后娘娘放心，不会有事的，就算太子殿下犯了事，可这些年他也为了楚国，为了天下得黎民百姓做了不少的事。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皇上总规会顾念些亲情，不会严惩太子殿下的。倒是娘娘你要保重身体，这风雪凌厉的，可别病了。”

　　皇后拢紧身上的斗篷，“无事，本宫还不至于如此柔弱，连这点风雪也禁不起。”

　　“明儿。”话未完，皇后就见萧云和萧北一前一后的从大殿里走出来。走在纷乱的风雪里，显得格外的单薄。

　　“母后，你怎么来了？”

　　皇后匆匆的走到萧明面前，身后脱下身上的斗篷往他身上裹去。

　　“你父皇要罚你，我这个做母后的能不来来吗？万一你出了什么事，叫母后怎么办？”

　　萧云站在远处瞥眼见这里一副母慈子孝的模样，心中气结，死命的攥紧了双手。

　　当年要不是这个女人和金銮殿上的那人，他母妃何至于惨死？家国破灭，心爱的男人一夜之间成了杀父杀兄，杀母杀姐的仇人！

　　萧云不用想也知道他母妃最后有多绝望，多惨痛。忍受着无边的恨意，生生的痛死在生他床上。

　　当年的皇后还不是皇后，只是府里小姐，因为爱慕当今的楚皇，就买通了产婆，在他母妃生他的时候做了手脚，让她母妃‘意外’大出血，死于非命。

　　更可笑的是，他查到真相去告诉金銮殿上的那位时，他没有说一句话，更不见一点伤心，只让人将他轰了出去。

　　在数次的深呼吸之后才勉强忍住了想杀人的冲动，冷言朝着两母子道。

　　“三弟，这衣服还是不穿的好？万一等下溅上了血，那可不就辜负了皇后娘娘的一片好意。”

　　“你这是什么态度？”皇后忍萧云好多年了，小的时候还可以说不懂事，可是现在都成家立业了，这萧云还是一口一个皇后娘娘。知道的以为他不是皇上的儿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个皇后虐待了他，连一声母后都不愿意唤她。要不是皇上护着他，她早就以祖宗礼法教训他了。

　　萧云冷笑，“什么态度，皇后娘娘这么些年还没看清？看来娘娘的眼睛出了问题，还是快回宫找个御医看看，以免耽误治疗，出来到处丢人。”

　　“你！”皇后气结，要不是萧明死命拉着她，她今日定要将萧云碎尸万段，一泄她心头之恨。

　　萧明轻声道，“母后不可冲动。现在父皇虽没废我的太子之位，但也只有一次机会了，接下来的日子里，但凡我犯一点儿错，父皇都有可能废了我的太子之位。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忍，只要熬过了这段时日，我保证将来萧云交由母后处置。”

　　“明儿……”皇后听这话愈发心疼，泪意朦胧的看着萧明。“苦了你了。”

　　“没什么。”一阵风吹来，萧明将身上的斗篷扯下披到皇后的身上，细心替她系好，“母后快回去，风雪大，要是您病了，儿臣可要担心了。”

　　萧明说完，径直往侍卫萧云处走去，白雪很快沾满了头发。

　　“明儿……”

　　“娘娘，保重身体要紧，这也是太子殿下的期望。”旁边的侍女提醒道。

　　皇后看着远处萧云隐没在风雪中的身影，满满恨意。贱人，跟他那死娘一样，都是贱人。这次绝对不能放过他了，此人留着，后患无穷。

　　楚国的风雪很大，不过几天大理寺外的积雪就堆了厚厚的一层。脚踩下去很难拔出来，几个侍卫拿着扫把在外扫雪，一下一下的，显得大理寺格外的清冷。

　　南歌就是这样被放出来的。

　　裹紧身上单薄的衣服，嘴唇冻的发紫，浑身上下都在忍不住的发抖，一步一步的往外走去。

　　沿着台阶走了数十步，抬眼就看见那站在风月里一身着白衣的男人，挺拔如松，一动不动的站在哪里。抬着头朝着她笑，似孩童又好似三月的春风。他薄唇微启，眼睛微微湿润，带着些哭腔的道。

　　“南歌，我来接你了。”

　　“嗯。”

　　我一直在等你啊。南歌心想。

　　南剑没有来，南自也没有来。无奈之下，南歌只得坐上萧北的马车，一路朝丞相府去。
　　马车里的东西倒是齐全，有吃的，还有暖炉，南歌一进来就感觉全身的寒意都被赶走了，浑身暖洋洋的。
　　萧北这两天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全身大大小小的伤，手和脸都挂了彩。看肿的程度，应该伤的不轻。
　　“你怎么弄的？”南歌从车里找到可以治伤的药膏，将药膏放在上手化成水小心翼翼的擦到萧北的脸上，“这才几天？我一没看着你，你就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浑身的伤，以后还怎么娶王妃，又有那个姑娘愿意嫁给你？”

　　“你啊。”萧北口无遮拦的道。

　　南歌擦药的手一顿，而后又重重的按在了萧北的伤处，“傻子，尽胡说。”

　　“我没有胡说，我是认真的。”萧北转头，脸刚好擦过南歌洁白的手臂，温热的呼吸喷在前面，南歌不禁一顿战栗。“南歌，你愿意……愿意嫁给我，当我的王妃吗？”

　　好多年以后南歌一直记得当初萧北的那个眼神，小心翼翼的，又带着暗暗的期待。眼里面只有她一个人，整个人似乎都在发光，人是鲜活无比的，她能感受到那种深切的喜欢。

　　也许，那是他们的心离得最近的时候，他喜欢她，她也喜欢他。

　　可……他们还是错过了。

　　南歌将发麻的手收回来，慌乱的收好膏药，用斯帕擦了擦手指。等到心满满凉下来，情绪平复，才将擦完手的斯帕往萧北怀里一扔，“想什么呢？回家。”

　　“南歌，你不愿意吗？”萧北不放弃继续追问道，“是嫌弃我傻吗？”

　　南歌听这话冷笑了两声，伸手撩起车帘，偏头朝外看去。

　　“这世间有什么是有南歌做不到的吗？能难倒我的事，只有想与不想。”

　　“那……”萧北还要再说，南歌伸出食指抵住了他的唇。

　　“我的意思很明白了。不是吗？”南歌朝萧北不欣不喜的笑了下。

　　一句话出去，南歌就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心里只剩一阵又一阵的刺痛，她不敢看萧北，掩饰的转头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行人。

　　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

　　南歌心里一遍又一遍的默念着，每念一遍心就痛一分，鲜血淋漓，苦不堪言。

　　她多想答应他，成为他的王妃，护他一辈子的周全。

　　可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他们的命从来都不属于自己……

　　马车内彻底的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到了丞相府外，南歌只跟萧北道了句，“走了。”便匆匆忙忙的下了车，往丞相府里去了。

　　萧北站在车前看着南歌的背影，心里空空的，好像失去了些什么。

　　为什么……不肯答应我？

　　旁边的小厮见他们这位四皇子站在许久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从车里拿出披风披到萧北身上。

　　“王爷，天冷了。南歌姑娘回府了，不会有事的，反倒是王爷要注意保重自己的身体。”

　　“不用了。”萧北将身上的披风取下来，挂在手上。“我们回去吧。”

　　满是白雪的一辆马车缓缓行驶而过，留下两条深深的车印子，直向远方，却永远也不会相交。

　　萧北回到府里，径直就往书房处去了，丝毫不顾及自己身上的伤。小厮追在后面想要给他披上披风，却怎么也追不上。

　　按理来说这四皇子脑子痴傻，身体还有些缺陷，不该走这么快才是。小厮疑惑了阵，因为萧北走的太快也没顾得多想。

　　“王爷，王爷，您慢点，好歹披个披风再走。”

　　“滚！”萧北一声怒吼。

　　小厮跟在后面吓了一个机灵，差点摔倒地上。

　　萧北没回头，打开门走了进去。等小厮缓过来，便只听到“砰”的砸门声。

　　王爷他这是……生气了？

　　“怎么？现在是连装都不愿意装了吗？”

---

作者有话要说：　　好累，好累，好累﹌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