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有多爱你》岳十九

20、妻子

　　自周子冀进了六科给事中，来请他的人络绎不绝，更有人得知小皇帝亲厚于他，暗地里示好。可周子冀却如苦修的和尚，除了必须的应酬，很少与人来往。

　　听说宣帝同情臣子太过清苦，赐了周子冀两个美貌的宫女。宫中的女子自来不敢小觑，不仅代表皇帝太后，更是通晓宫中的一切。因此周子冀虽是纳妾，却以娶妻之礼迎之。

　　这下，所有的年轻士子官员们无不对周子冀羡慕嫉妒恨，前年娶了个女学生，女学生失踪后，又得皇帝青眼，得了两位美貌的宫女。不过，羡慕归羡慕，一帮人借此机会和周子冀搭线，送了各种新婚之礼。

　　夕阳西照中，婚礼也达到了高潮。曹勉正在代周子冀迎客，忽然瞧见一位年轻的妇人抱着孩子在门口张望。他走上前一看，吓得几乎魂飞魄散。

　　于是，正当周子冀与两位妾室交拜时，叶小小抱着周小树进了门。

　　周信从泉州赶来，正代父母接受庶弟和两位妾室的跪拜，看到叶小小进门，一下子站起身来。

　　众人也觉有异，喧闹声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看着女子一脸泪痕，看了周子冀一眼转身就走。

　　周子冀叫了声“小小”，忙提步追了上去。叶小小抱着儿子，没多远就被周子冀追上：“小小，别走，你听我说！”

　　叶小小被锢在熟悉的怀里，反抗了一阵，只剩无声的哭泣。周子冀一把把儿子和妻子抱起，也不顾众人的目光，直朝后堂走去。

　　贺喜的人目瞪口呆，周信看着堂上的两位新人，心内暗骂周子冀有福不会享：“这样的美人，自己不要送给哥哥一个也好啊。”

　　喜娘过来，把两位宫女送到新房，曹勉知道周子冀今晚只怕难过，忙和周信一起招呼客人。

　　正当众人又一次嬉闹时，忽然来了一位贺喜的小公子。

　　“新郎呢？”小公子道，“听说他竟然在喜堂上跑了，哈哈……让朕……本公子看看是什么样的美人把他给勾跑了。”

　　周信见来人言语无状，正要训斥，曹勉眼尖，认出皇帝身上的玉佩，正要跪拜，见宣帝旁边的内侍使眼色，知晓皇帝不欲人知，忙道：“公子请跟在下来。”

　　屋里，周子冀好容易把叶小小哄好，他正逗弄儿子，曹勉进来朝他眨眨眼，宣帝从后面走出来。

　　周子冀忙拉小小跪拜，宣帝摆摆手，径直走到叶小小近前一看，拍手道：“姐姐果然好容貌，比朕宫里那些妃子好看多了。怪不得周卿不顾师生人伦，老牛吃嫩草。哈，周卿好福气！”

　　一席话说得周子冀眼慌心跳，宣帝虽然对他恩宠有加，但说这些话做什么？他战战兢兢道：“回禀圣上，臣妻刚从外归来，受了不少惊吓。她又自小没见过什么世面，只怕冒犯天颜，还请圣上多多包涵。”

　　宣帝不以为然道：“朕在宫中闷得无聊，正想找人说话。姐姐今日乏了，先好好歇歇，改日朕再请姐姐入宫。”

　　走到门口，宣帝又回头道：“那俩宫女，姐姐要是不高兴，随便找人嫁了就好。”

　　到这里，叶小小再不懂事，也知道该谢恩。

　　宣帝心满意足的走了，周子冀却忐忑至极，难不成，皇帝看上了小小？

　　叶小小却没想这么多，知道周子冀娶的那两位宫女是太后派去监视皇帝的，周子冀只是替皇帝背黑锅后，又心疼起丈夫来。

　　当晚，周子冀使劲浑身解数，哄睡了儿子，又把离别一年的妻子抚慰妥贴，才出得门来。

　　刘安在客栈呆了半夜，看叶小小还未归来，正准备去打探消息，忽见一行差人朝楼上走来，他觉出不对，急忙从窗口跳出，脚刚落地，却听到一个清亮的声音：“刘安，别来无恙？”

　　“哈，新郎倌儿，你现在不应该正在左拥右抱，欢快至极吗？”刘安笑道，“怎么？大半夜的跑这里来了？”

　　周子冀向前一步，低声道：“你尽可以说。一会儿，差人来此，你要想跑可没那么容易了。”

　　“你想如何？”

　　“请离得远远的，不要再打扰我和小小的生活。”周子冀道。

　　“周大人不想知道，这一年小小跟着在下，过的是怎样的日子吗？”刘安诡秘地一笑，“那身段，那小腰，不愧是从小在蓬莱阁那地方呆过的。刘某本想抓住杀掉的，可怎么舍得？还有那媚音，让人只想死……”

　　“你！”刘安正说得畅意，却不妨一把刀穿胸而过，他低头不可置信地看了周子冀一眼，头上的汗水潸潸而下。

　　“周某本想看在你照顾妻儿的份上，让你远走高飞，过江湖快意的生活。可你却如此侮辱我周某人。当初你欺骗小小，借此打击岳父大人。可你有没想过，即使当时岳父没有尽力救助你父亲，可后来要不是他的接济，你母子早就饿死？你父亲虽然没有科场舞弊，但他却结交浪荡子，致使邻人妻子被辱，不然，何至于邻人污你父亲？你父亲却无法辩驳？天下没有因的果，你一心报仇，却把自己的一生搭了进去。岳父怜你，只是驱逐你出去，你却得寸进尺，一而再，再而三地侮辱小小。是可忍，孰不可忍！这一刀是你欠小小的，如果你命大，你知道该怎么活下去吧？”周子冀忽地一笑，抽出刀，扔到了一边的乱草丛里。

　　刘安捂住不停往外流的血，咬牙切齿道：“看来是刘某小瞧了你！”

　　差人的声音在巷子口响起：“大人，这边怎么样？”

　　“这边没人。好像朝那个方向跑了。”周子冀侯着差人离去，回头一笑：“请公子保重。再见的时候可保不准刀会刺向哪里了。”

　　回到家，天还未亮，叶小小却坐在床前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看到周子冀进来，她不好意思地扭开了头。

　　“怎么了？”周子冀道，“是怕我去那两个人的屋里？”

　　叶小小被说中心事，泪水流得更欢了。

　　“傻小小。”周子冀拥住妻子，“我不知道这条路到底好不好。我本想带着你周游天下，看着你和孩子快快乐乐的就心满意足了。可现在圣恩厚重，为夫只得用力向前。你明白吗？以后也许还会有这样的事，但为夫只要你记着，这都是些权宜之计，为夫只有你一个。”

　　叶小小抬起头：“像小时候夫子教小小的故事里讲得吗？太后和皇帝争权……”

　　周子冀点头：“所以小小要相信为夫。”

　　“可你都不问问我这一年都经过了什么。”叶小小的泪水打湿了丈夫的前襟，“我好想你，又好怕。要是没有小树，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

　　周子冀看着怀里的小妻子哭得梨花带雨，想想她只有十七岁，还是个单纯的孩子，却因为自己，经历了两次幽禁之苦，不由怜惜之至：“是为夫不好，大意了。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事了。为夫保证。”

　　“你真的不在意我经历了什么？”叶小小睁开泪眼。

　　“你只要回来，什么都不重要。”周子冀轻吻着妻子，“为夫知道你心里只有夫子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