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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四章 ...

  •   竹筷啪叽一声落地,段誉瞠目结舌,一双眼睛瞪得险些脱眶。

      “你,你,你……”他舌挢不下,指着阿紫说不出话,好半天才找回舌头。

      阿紫见他这副呆样便觉有趣,上身前倾,支颐斜望着他,笑道:“我什么?”

      她生性顽皮,心情好时见谁都爱逗弄一番。孰料对面这俊雅的小少爷,被她三言两语一说,两眼竟泛起了泪光。

      “喂,段公子,”她敲敲桌子,面露不悦,“你胆子也忒小了。我只随口问了两句,难道将你吓哭了不成?”

      “堂堂大理王府世子,竟是个怂包。”她冲段誉扮了个鬼脸,捡起桌上的馒头馍馍,优哉游哉地吃起来。

      段誉见她吃得开心,鼻头一酸,喉头哽咽说不出话来。

      良久,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心头的讶异、悲伤都强压下去,勉强挤出笑容,替阿紫挟了一筷小菜。

      他捡起地上的竹筷,竭尽所能地平复表情,装作若无其事般问道:“你,你还记得我是谁么?”

      阿紫吃了他挟的小菜,十分受用,便也答得痛快:“你还能是谁,不就是大理段氏的小公子,木姊姊的哥哥呗。”

      “那你记得,咱们是怎么来这的吗?”段誉屏住呼吸,几乎不敢错漏她任何一个微小的表情。

      阿紫若有所思地望他一眼,搁下筷子,向后仰倒在椅靠上。

      此时他们二人正在客店二楼用餐,二楼布置疏阔,四面轩榥大开。她略一侧头,便能瞧见店外那片一望无垠的原野。

      她凝神看了许久,那一双明澈的眼眸里倏忽流露出迷惘哀伤来。

      段誉越发不敢说话。

      “世子爷,我好像生病了,又好像做了一场梦。”她似喃喃般开口道,“我仿佛在等一个人,可又记不清他的模样。有一件很重要的事等我做,我却忘了。”

      “我记得你,记得木姊姊,记得云中鹤与四大恶人他们,也记得你被鸠摩智那个恶僧掳了来。可我为什么来救你,为什么给鸠摩智种了逍遥三笑散,咱们又是怎么认识的,我却模模糊糊地想不起来。”

      说到这,阿紫恶狠狠地咬了一口馍,怒道:“定是鸠摩智这秃驴,将我给打傻了!姑奶奶非报这个仇不可。”

      她望向窗外的蓝天时,忽然浮起一丝委屈。这种感觉十分怪异,让她心口绵绵作痛,立刻唬得她不敢继续细想。

      阿紫据案大嚼,吃得开心。段誉却只晓得怔怔望着她,忽而掩面恸哭。他哭得无声无息,肩膀却微微耸动,泪水从他指缝间渗出,滴落在桌案上。

      阿紫见他哭得可怜,撇撇嘴道:“堂堂一个王府世子……算啦,阿紫懒得说你。”

      窗外云朵似牛乳洁白,悠闲地卷来舒去,偶有飞鸟横踪掠影,转眼也不知投往何处。

      阿紫伸个懒腰,双手托腮,暗忖道:“我不过睡了一觉,为何却这般慵懒?鸠摩智未死,我应当及时设法逃脱才是,可我浑身懒洋洋地提不起气力,又不似中毒……只好先赖上段誉这傻,呆子。”

      她本想用“傻小子”来形容段誉,可脑中刚冒出这声音,心口便猛地一疼。

      “哎哟!”阿紫捂着胸口呼痛,往后一窜,弓成个虾子。

      她不信邪,可偏偏越想“傻小子”这三个字,心口便越疼。

      段誉连忙来扶,搀她坐在靠椅上。阿紫啐了一口,恨恨道:“定是鸠摩智打的内伤未愈,这恶僧,我非叫他挫骨扬灰不可!”

      说来也怪,这疼不是一般内伤淤血未散而导致的刺痛,反而寒津津的,要窜到骨头缝里去。

      就好像,有一根冰锥,曾经那样深而刻骨地刺进她心口。

      她打了个哆嗦,就着段誉的手喝了一口热茶,方觉缓过来。段誉蹲坐在她面前,神情似悲似喜,哽咽着说:“阿紫,你忘了他,他应该也是高兴的。”

      他眼眶深陷,鼻头通红,悲伤中又透出一股庆幸。

      两情缱绻的雁儿,若一只不幸夭折,另一只也会郁郁而亡。

      阿紫什么都没忘,独独忘了属于她的那只鹣鲽情深的鸟儿。段誉甚至觉得这是表哥冥冥之中的安排。表哥希望阿紫的生命里不要只剩下爱情,永远不要为了任何人放弃生命。

      即便这个人是他。

      段誉在这一刹那读懂了表哥的心思:他祝福阿紫永远肆意洒脱,嚣张自在,坏得鲜活可爱。

      十余年后,依然是他爱的模样。

      *

      鸠摩智死了,死在阿紫的逍遥三笑散之下。他生前百般作恶,死后也不过一抔黄土;他闭眼时百般不甘心,只因阿紫哄他吃了假的解药,还装模作样地说这解药需得调服三次才能确保无虞。可吃到第二剂时他就毒发身亡,连同归于尽的机会也没有。

      阿紫也真的将他挫骨扬灰了。

      她一见鸠摩智,就恨不得生啖其肉。连她自己也不知晓这股恨意从何而来,但鸠摩智死了,无疑叫她爽快许多。

      与阿紫相反,段誉死里逃生,却始终怏怏不乐,反而成日里吟一首酸诗:
      “去时梅萼初凝粉,不觉小桃风力损。
      梨花最晚又凋零,何事归期无定准。”

      吟着吟着,他就又开始哭啦。

      阿紫颇瞧不上他,好好一个男人优柔寡断,成日里哭什么。她瞧不上段誉,就想和他分道扬镳。

      段誉自然不情愿,他一心想替表哥弥补阿紫,哪肯就这么回家。何况表哥为他而死,他无颜面对妈妈。

      好说歹说,阿紫才答应留下这死皮赖脸的家伙。

      她说:“我要去找幼年时救我的大恩人,你要跟来就随你罢。事先说好,我不知道大恩人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她姓甚名谁,一路上得吃不少苦。你那时候再喊累喊苦,我可就不依咯。”

      段誉见她笑容浅浅,秀美俏丽一如往昔,不由松了一口气。那时时烧灼他的愧疚不安,也稍稍减退了一些。

      鸠摩智掳他本是要往江南寻找姑苏慕容氏一族,两人商议后便决定按他的路线继续前进。

      他们走后,晴空乍响惊雷,片刻间大雨瓢泼,将这片天地笼罩在蒙蒙水雾间。这场暴雨,也冲垮了辽阔平原上一个不起眼的土包。

  • 作者有话要说:  段誉哭是因为他和表哥一起出发, 可是春天时表哥却再也不能随他一同回家。
    求评论求收藏,渣手速作者真的伤不起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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