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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五章 ...

  •   段誉撑杆划船,水波一圈圈荡漾出去,一扁小舟驶在明净的碧湖上。他立于舟上,远眺两岸青山,翠微万里,不由生出一股豪情,恰巧此时听得身侧歌声传来。

      “红酥手,黄滕酒,满园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

      这歌声极为温柔,其中尽是缠绵哀怨之意。段誉笑道:“阿紫妹妹,这歌是谁教你的?”

      “昔时救我的大恩人。”阿紫低声道。她原本跪坐在舟边,右手轻轻拂动湖水,此刻却坐直了身子,仍将手浸在凉丝丝的湖水中拨弄,颇有些闷闷不乐。

      段誉见她秀眉微蹙,眼含轻愁,嫩白小臂如同剥了皮的鲜藕,心中一悸,脱口道:“这是何人所作?你怎的只唱上半阙,还有下半阙呢?”

      阿紫道:“大恩人只教了我半首。”她唇边绽开小小的梨涡,歪头打量段誉,道:“从前我不服她的管,被她好一顿教训,可打完后她却又抱着我,哼这首歌哄我入睡。”

      “我小时候不明白,为何她既给我做好吃的,又用竹条抽我。我遇见她时只有八岁,为了活命,鸡鸣狗盗之事不知做了多少。”阿紫语音婉转,有如燕语莺呼。段誉甚少听她提及身世,大为好奇,便收了船桨,盘腿坐下听她细说。

      “我那年流浪在青海,当地的偷儿嫌我又瘦又脏,联合起来排挤我。我沦落到吃不着饭的地步,可巧当时星宿派正在大肆招揽弟子。现在想想,若不是大恩人救我,我多半早就加入星宿派了。”

      阿紫忆起大恩人的音容笑貌,心中酸涩,强笑道:“我偷了她的荷包,被人当场捉住。然而她既不打我也不骂我,反而将我带回住处。三餐一宿,无不贴心照料。”

      “我每有恶习,她便厉声斥责,甚至用竹条抽我。我恨她打我,便悄悄溜了出去,露宿街头,只当自己从来是个乞丐小偷之流。”

      “孰料她却彻夜不眠,在街上四处和人探听我的消息。”

      “我不愿和她回去,可那些流氓偷儿欺她美貌窈窕,暗自商量一些龌龊阴私,我便冲出去和他们打了一架,结结实实挨了一顿揍,被打得头晕耳鸣,鼻血直流。”

      言及此,阿紫扑哧一声笑出来,昂着下巴不无骄傲地说;“那群混账王八也没得什么好。我一上去就咬住他们的小头头,怎么也不肯松口。那人气急了扇我一巴掌,其他人拳打脚踢,终究也不敢伤我的性命。他们打得越重,我便咬得越狠,生生撕下那人一大块肉来。”

      说着说着,她的语声又低落下来:“我倒在巷子里,满脸血迹,浑身都痛,仍是大恩人将我捡了回去。”

      “经此一事,我便明白,她打我再怎么疼,也不会比外人打我疼。何况她教我向善,不可罔视人命,终归是一些好话。我长到八岁起,从没人教导过我这些。她救我性命,又体贴照料我,倒叫我从感激中生出濡慕来。”

      “我虽生性顽劣,心狠手辣,但我既敬她爱她,又怎敢不听她的话?”

      “有时我想,她若不是我的妈妈,为何要费这么大的心力去抚养一个陌生小乞丐?”阿紫道,“之后我闯荡江湖,无父无母的难免被人看轻,有人问询,我一律将她答作我的妈妈。”

      段誉听她身世凄苦,感伤不已,抬袖抹了下眼角,道:“后来呢?你的大恩人又为何不知所踪?”

      闻言,阿紫怔怔地望着他,两滴泪珠儿便倏忽滚落下来,汇到颌尖。段誉尚在愣神,就见她啜泣起来。

      他越是紧张,便越磕巴:“我,我,我又说错话了不成?”段誉与阿紫相识于无量山上,算来也有数月余,竟从未见她哭过。哪怕……哪怕表哥去世,她也格外的沉着冷静,不曾在自己面前落过一滴泪。

      阿紫泣道:“素来说我心狠,可是哪里及得上妈妈。纵然我再辣手无情,也不舍离开她。她却不声不响地抛弃了我,江湖之大,我一路漂泊一路寻她。难道我真就如此顽劣不堪,她连与我告别一声也吝惜?”

      段誉叹道:“她必有不得已的苦衷。”

      “等我找到她,”阿紫止了眼泪,“我得问个明白。”

      两人相对无言,段誉站起,拿了船桨。划了一个多时辰,便见北方云雾缭绕的青山间多了一处浅滩,几名戴着斗笠的渔人正在撒网。

      段誉将船驶过去,拱手向他们问询,得知此地叫马迹山,离无锡不远。他笑着说:“阿紫,坐船坐了大半日,咱们一道进城吃点东西吧。”

      无锡城内甚是繁华,街上行人众多,路旁有不少酒肆,正值用餐时候,飘出阵阵肉香。他们循着香气走去,抬头便见一块硕大的匾额,上书三个金光闪闪的大字“松鹤楼”。

      段誉划船划了半日,腹中饥馑,阿紫却因谈及童年之事而心情郁郁,没有胃口。两人便约定段誉先去就餐,阿紫则去无锡城内打探消息。

      说是打探消息,实则是百无聊赖地四处闲逛。

      这么一逛却有意外收获,居然叫她碰见老熟人。

      巷中不起眼的角落里,藏了两个人。这两人一高一矮,矮墩墩的那个凶神恶煞,下巴的胡髭又粗又密,绿豆大的眼睛冒出凶光。高瘦瘦的那个眼袋青黑,脸庞浮肿,一副猥琐好色之象。

      正是南海鳄神与云中鹤。

      阿紫赶忙藏匿身形,悄悄竖耳侧听他们的谈话。

      她与这两人只一墙之隔,墙外便是熙熙攘攘的街道,然而岳老三的声音在喧嚣的人群声中格外明显。

      他气呼呼地说:“老四,我都快饿死啦!你自己不肯吃饿着也就罢了,为何还要拖着我,不让我吃?!”

      云中鹤则嘿嘿一笑,道:“无锡城中丐帮耳目众多,老三你若想坏大哥的事,就尽管大摇大摆出去吃罢。”

      阿紫听得一声钝器撞击,似乎是岳老三的鳄嘴剪重重敲上了墙壁,只听他怒道:“别拿大哥来压我!莫非你上次吃的打还不够么!”

      她默默偷笑,岳老三性情暴躁,云中鹤非要压着他的脾气,不吃一顿排头才怪呢。这二人似乎在商量什么针对丐帮的阴谋,阿紫听得云里雾里,不明所以。

      他们既在此处,那四大恶人中的其余两位难保就要来此汇合。阿紫不欲惹上麻烦,更怕被他们捉到,于是悄无声息地顺着墙根溜了。

      待她回到松鹤楼,便见段誉坐在靠窗一桌,桌上摆了四色小菜,更有数十个大碗叠在一块儿,与他拼酒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二人身上酒气浓郁,还未靠近就熏得人头脑发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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