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沉默里等你》朝拜

9、chapter 9

　　chapter 9 送你一碗小米红枣粥。

　　手术后已经是下午了，窗外斜阳西下，柔和的红晕顺着窗沿慢慢爬上来。

　　苏嫦将手术服换下来，又去卫生间洗了洗手，期间她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镜子，刚要理理额前的头发，抬起手时，胃部却突然一阵抽痛，苏嫦“嘶”了一声，赶紧捂住腹部，弯腰躬身下去。

　　苏嫦显然也不是头一次遭遇这样的状况，她等着胃里的痛感缓和一下，才慢慢挪步到走廊上，又找到椅子，坐在上面休息片刻。

　　这疼痛一时半会也不曾消减，苏嫦无奈地想，这次好像又忘记吃饭了，明显是饿过头了，刚才做手术时，因为高度集中精力，也感觉不到饿，现在放松下来，被严重虐/待的胃倒开始抗议了。

　　说到忘记吃饭，这大概是去年做了一年的住院师，那时她每天都要提高警惕，因为时常有急诊，苏嫦日夜倒班，都快忘了一日三餐的生活，今年通过考核，转了正，这些习惯却没改过来。

　　苏嫦用手轻轻揉着胃部，四下看了看，周围并没有什么人，她这时忽然想起来，自己这做了一下午的手术，不知道程默和程奶奶检查完没有，虽然她和内科的那位主任打过招呼，连程奶奶住院都提前安排好了，可谁知道中间会不会出现什么变故。

　　胃里又是一阵痉挛，苏嫦紧皱眉头，叹息一声，将头埋在怀里，闭上了眼睛。

　　正是昏昏沉沉，似睡非睡之间，肩膀忽然被人轻拍一下。

　　苏嫦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看见程默那张担忧的面孔。

　　程默用手比划了一个问号，敲敲脑袋，然后又将便利贴举到苏嫦的眼前，“苏医生，你怎么了？是生病了不舒服吗？”

　　苏嫦坐起身子，发现胃好了许多，又看向程默，说：“我没事，就是胃不大舒服，老毛病了，现在好多了。”

　　程默看着苏嫦，还想再问，苏嫦却说：“你怎么过来了？程奶奶怎么样了？检查完了吗？”

　　程默听她这么问，连忙将手里的检查报告递给苏嫦，又低头写着字：
　　“这是检查结果，奶奶已经被安排在病房里了。”

　　苏嫦看着检测报告上的各种指标，情况不容乐观，不过好在程奶奶已经开始配合治疗，她有些满意，看着程默，笑了一下，说：“这样就已经很好了，早点治疗，早点康复。”

　　程默听着苏嫦这样说，眼睛却盯着苏嫦有些发白的嘴唇，她低头写了几个字，又从兜里掏出职工饭卡，撕下纸并着饭卡一齐递给苏嫦。

　　苏嫦接过饭卡，问了一句：“你们中午吃饭了吗？医院食堂的伙食还适应吗？”

　　再低头看看纸，上面的内容透露着关心：“苏医生，你的饭卡给了我和奶奶，那你吃过饭了吗？”

　　程默正等着苏嫦的答复，却见苏嫦轻笑一声，说：“医生都去吃饭了，那病人怎么办呢？”

　　见程默不赞同地皱起眉头，苏嫦宽慰一般地拍拍程默的胳膊，说：“好了，不要担心我了，走吧！一起去看看程奶奶。”

　　说着便站起身，刚刚站起来，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胃再次抽痛起来，苏嫦被疼得直咬牙，差点咬到舌头，手也下意识地抓住程默的胳膊，引得程默惊呼一声，不知是疼的还是吓的。

　　这下可苦了程默，她不能说话，瞪着眼睛，眼睁睁看着苏嫦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样，急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能扶着苏嫦，另一只手还不忘打着手势，哪怕苏嫦根本无暇看她的手势。

　　苏嫦捂着肚子，想着可能是胃着凉了，加上也没怎么吃东西，想着，苏嫦对程默说：“你去我办公室，我抽屉里放的有吗丁啉。”想到药可能吃完了，苏嫦又补充道：“要是找不到，就找金郁唯——就是金医生，让她给我开一盒。”

　　程默仔细听着，点点头，扶着苏嫦坐回椅子上，转身跑了。

　　苏嫦无奈地看看手里的饭卡，心里暗骂，既然撑不住，逞什么能呢？这要是在手术台上可就麻烦了。

　　…………

　　几分钟后，程默就跑回来了，提着一杯粥，水和药，气喘吁吁的。

　　苏嫦原本还惊讶于程默的速度之快，但见程默连汗都顾不上擦，只顾低着头给自己拆着药盒，她也只好怀着愧疚之意，接过程默递过来的水和药。

　　杯沿氤氲着热气，苏嫦喝了一口，温的。这温水仿佛刺激了味蕾，也激起了苏嫦的渴意，她连忙又低头多喝了几口。

　　苏嫦服了药，见程默一直低着头，默不作声的，不由要说些什么，等看清程默脸上的神情时，却愣住了。

　　程默整个眼圈都是红的，脸上弥漫着悲伤之色，举着粥的手轻轻颤着。

　　苏嫦这一刻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有些抱歉，或许也有些难过，复杂的，道不明的，伴随着这种莫名的情绪，鬼使神差的，苏嫦轻轻握住了程默的手。

　　苏嫦的手很暖，身为医生，握手，总能给人一种特别的安全感，而程默的手就不一样了，手背有些发凉，苏嫦还没来得及好好体会，程默却已经抽回了手。

　　程默抬起头，就那么静静地苏嫦，苏嫦只好再一次解释：“我好多了，真的。”

　　程默摇摇头，将手里的粥递给苏嫦，目光含着坚定与执拗。

　　苏嫦像是知道她的意思，无奈地接过粥，插上吸管，慢慢喝了起来，期间，偷偷瞄了一眼程默，见对方盯着自己，心里更加懊恼了。

　　自己一个医生，又不是没有自理能力，偏偏在程默面前没辙，尤其是看见她一副难过委屈的模样，明明一件小事却搞得大动干戈一番，倒让自己不好意思起来。

　　在程默的目光紧逼之下，苏嫦喝完了粥，又轻轻晃了晃杯子，说：“你看，我喝完了，咱们现在去看看程奶奶吧！”

　　程默点点头，又默不作声地将苏嫦手里的一次性杯子一起收拾进袋子里，这才起身和苏嫦一起去看程奶奶。

　　…………

　　程奶奶被安排在住院部，四楼，三人间，她旁边床位上的两位病人也是糖尿病患者，都比程奶奶稍微年轻一点，所以程奶奶被安排住院时，她们便奇怪地问程奶奶为何这么晚才开始治疗，这一问，就算是打开话匣子，三个老人热热闹闹地聊了起来。

　　苏嫦和程默来到病房时，程奶奶还在和隔壁床位的老人说自己那不孝儿子，见她们进来，立刻闭上了嘴，不再讨论这个，而是笑呵呵地给病友介绍孙女和苏嫦。

　　苏嫦见程奶奶气色不错，便走过来说：“怎么样？腿还疼吗？”

　　程奶奶笑眯眯地说：“不疼啦不疼啦！医生检查说了，我只需要住院调理治疗，打胰岛素，先观察一周，平时呢！注意饮食，多走走就行了。”

　　苏嫦见程奶奶说得轻松，想到那张报告单，想那医生大概是怕吓着程奶奶，往轻了说，便也顺着道：“既然这样，你就安心住院吧！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提出来，不要委屈自己。”

　　程奶奶笑道：“哪里委屈？你这忙里偷闲地来照顾我，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程奶奶虽然这样说着，可眼底笑意更盛，明显是一副宽慰的模样。

　　苏嫦看看身后的程默，见她进来后就在一边收拾东西，偶尔才抬眼看看这边。

　　于是，她又问：“奶奶，您吃过晚饭了吗？我去给您买点？”

　　程奶奶摆摆手，说：“现在时间还早着呢？我要是吃饭让程默去买就好了，你去忙吧！今天太辛苦你了。”

　　苏嫦笑了笑，点点头，又转身看着程默，说：“程默，那我走了。”

　　程默动作顿了一下，扭头看着苏嫦，点点头。

　　…………

　　苏嫦离开程奶奶所在的病房，很快来到内科的医生办公室，今天上午给程奶奶检查的医生正收拾东西，看见苏嫦立刻道：“你怎么现在才来？我正要找你呢！”

　　见那医生手里拿着单子，苏嫦也不客气，直接问道：“那位程奶奶，到底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太晚了！”这医生面带惋惜地说，又拿出那张化验单，指着上面的数字给苏嫦看：“你看看，这血糖都高成这样！初检是视网膜病变，这要是再拖一段时间，非失明不可！”

　　这医生表情严肃，看得苏嫦心里一紧，她接过化验单看了一下，道：“这个现在有治疗方案吗？老人也不容易，年纪大了，承受不住这些……”

　　医生奇怪地看了苏嫦一眼，说：“承受不住也得承受啊！有什么办法？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先把她的血糖给降下去，先缓解，再治疗。”

　　苏嫦思索一下，又说：“那就先这样吧！不过不要告诉病人……还有那位……家属——我怕她……她们承受不住。”

　　这医生立刻答应了，“这是当然，毕竟病人的情绪也是有影响的。”顿了一下又问：“不过这是你什么亲戚？这么大年纪了，也不见子女，只有个孙女陪着住院治疗，看着也挺心酸的。”

　　苏嫦正看着那化验单发愣，好一会儿没有反应过来，见医生望着她，勉强一笑，并不作答，那医生以为她有难处，也不多说，只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病房里，程默安顿好程奶奶，中途又回了趟家，给程奶奶收拾几件换洗衣物，程家离医院路程太远，程默要看护着奶奶，晚上肯定是要留守在医院，想了一下，程默又将自己的洗漱用品带上，这才匆匆赶回医院。

　　夜色匆匆忙忙地降临了，程默穿梭在行人之间，夜市里灯光璀璨，程默却步伐匆匆，无暇顾及这一片的热闹，而医院里，休息没几分钟的苏嫦又在急诊科忙碌起来，抢救，确诊，手术。

　　而苏嫦和程默，就像两条毫无联系的直线，在这清冷落寞与热闹繁华的变幻间，一点一点地靠近，直到彼此相交……

　　午夜十分，已经是万籁俱寂，苏嫦终于有了片刻的休息时间，她换下白大衣，和同事换了班，又回到办公室拿了几份文件，准备离开时发现办公桌上放着保温盒，她一时纳闷，打开一看，里面装着小米红枣粥，虽然已经到了这个时间，可这粥却依然散着几缕热气，可见这饭盒确实保温。

　　苏嫦几乎在一瞬之间猜到是谁送过来的，她将饭盒端起来，饭盒低下压着的字条露了出来，上面是熟悉的方方正正的字体，正印证苏嫦的猜想，“苏医生，忙完了，一定记得吃饭。”

　　平平淡淡的一行字，连个署名都没有，苏嫦看着散着红枣香的小米粥，轻轻闭上了眼睛，在这样的深夜中，像是有一股莫名的感觉涌上她的心头，她不是缺爱的人，可程默，总能使她的心瞬间柔软起来。

　　苏嫦本来准备下班就回家，但是不知为何，明明已经走到大厅，却转了个弯，又向住院部走去。

　　明晃晃的灯亮着，尽管是夜里，却也不平静，偶尔有一两声咳嗽从病房里传来，而走廊上，放着多余的病床，有些家属在上面休息，发出轻微的鼾声。

　　苏嫦走到程奶奶的病房，里面不出所料的闭灯休息，她轻手轻脚地将门打开一条缝隙，看见程默趴在程奶奶的床边，安静地睡着，苏嫦立在门口，一动不动的，看了良久……

---

作者有话要说：　　默默好宠好暖的说～
PS：红枣粥养胃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