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沉默里等你》朝拜

10、chapter 10

　　chapter 10 小小心意，还请笑纳。

　　次日清晨，属于白天的亮光从窗外透进来，家属们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响起，一片嘈杂，程默便在这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中醒来。

　　她在病床边陪了一夜，窝在椅子上束手束脚的，这样坐了一晚上更是腿脚发麻，肩膀尤其酸，程默愣了半天，才皱着眉揉揉肩膀和脖子，结果一坐直，身上披着的衣服就落在地上，程默连忙去捡，拿起衣服时却又愣住了，这件衣服不是她的！可……这是谁的衣服？又怎么会披在自己身上？

　　正疑惑着，程默又转头去看着病床边的桌子，看到上面放着已经洗干净的饭盒时，忽然就明白了，苏嫦来过！而这保温盒，正是她昨天特地买的。

　　程默低头摸摸手里的衣服，上面还带着自己的体温，也许，还有属于苏嫦的气息，程默用手指细细捏着衣服布料，像是留念上面的某些东西，是什么呢？

　　在陷入沉思的前一刻，程奶奶悠悠醒来，老人似乎住得不甚习惯，醒来后就支起身子去找水喝，程默看到后，连忙扶着她，让她漱了口，才将兑好的温水递给她。

　　程默用手指指了指嘴巴，又做了吃饭的动作，程奶奶喝了几口水，放下水杯，说：“这床太软，睡得不舒服，先不吃饭，你先陪我出去走走。”

　　程奶奶说着就要下床，程默连忙将手里的外套叠整齐，装进袋子里，然后才去扶程奶奶。

　　同一病房的另外两位病人也都醒了，因为家属还在睡，只好坐在床上干等着，看见程奶奶这边有人帮扶，都羡慕不已，直说程默孝顺，程奶奶有福气。

　　程奶奶将这些听在耳里，自然是高兴的，却又不愿表露出来，只笑着和人抱怨孙女管得多，事事关心，却惹得病友们更多的赞赏，可程默明显心不在焉，往常还会红着脸摇头否认，这次看着奶奶去卫生间以后，便默默地收拾床位，不声不响的。

　　这次程奶奶暂时住院，正像苏嫦所说，并没有花太多钱，只是每天都要打胰岛素，饭后测血糖，麻烦了点，但家里只有程默和程奶奶两个人，没有多余的人来照顾程奶奶，所以夜里程默会陪着程奶奶，白天则会回家，拿些换洗衣物，买些菜，按照医嘱给程奶奶做些饭菜。

　　从医院到家里并不方便，要转两趟公交，程默准备饭盒时，忽然想到苏嫦窝在椅子上蹙眉的样子，便忍不住多准备了一份饭菜。

　　若是每天给苏医生送份饭过去，督促她按时吃饭，是不是就不会出现那天的场景了？

　　程默这样想着，还真就如实行动起来。

　　…………

　　这天，苏嫦送走最后一位病人，见门口还等着一位，她明明记得刚才那位就是最后一位病人啊！定睛一看，才发现是程默。

　　她走过去，有些奇怪，“程默，你怎么来了？是程奶奶怎么了吗？”

　　程默连忙摇摇头，将手里装着衣服的袋子递过去。

　　这衣服正是那天夜里苏嫦拿给程默的那件，苏嫦接过衣服，说：“对了，我还要谢谢你给我送的粥，不过这衣服……我又不穿，你先用着吧！”说着，又问：“你在医院待的惯吗？要不要我给你找一间值班室，那里有床，可以休息。”

　　苏嫦做过住院医生，在住院总待过，知道守夜的滋味不好受，那天夜里看到程默趴在床边睡着了，她就一直想给程默找个合适的地方休息。

　　程默摇摇头，下意识地比划几下，但光是动作不足以表达她的想法，于是拿出纸笔“沙沙”写着：“不用了，我陪着奶奶，会更好一些，”

　　苏嫦看了，见她不愿意，只好作罢，正想说些什么，却见程默从袋子里掏出个饭盒，递过来，苏嫦微微一怔，说：“这，这是给我的吗？”

　　程默点点头，将饭盒放在苏嫦的手里，又垂下头，写道：“我看到你总不按时吃饭，这样对胃不好，正好我多做了一些，所以给你送来了，不一定合胃口，但小小心意，还请……”

　　“程默。”她还没写完，就被苏嫦抓住了手臂。

　　见程默停了笔，苏嫦才说：“你不用这样，我并没有觉得帮你们多大的忙，你，你也不用刻意这样来谢我。”

　　被苏嫦道破了实情，程默的脸立刻就红了，她低着头，脸上有轻微的挣扎之色。

　　苏嫦扶着额头，静静地看了程默一会儿，还是妥协了，只好收下饭盒，道：“这次我就收下饭了，你还要照顾奶奶，不要太辛苦，好好保重身体，我呢！尽量按时吃饭。”

　　不管怎样，饭总归是送出去了，程默缓了一下神色，再看向苏嫦时，眼里多了些期待。

　　苏嫦有时会觉得，像程默，在不能说话的情况下，往往更能从眼睛里表达情绪，而苏嫦也总会不自觉地去观察程默的眼睛，可真的去观察，又觉得看得并不全面。

　　程默的眼神很纯净，情绪藏在里面，轻而易举地就能捕捉到，但苏嫦觉得，还有更多，是她捕捉不到的。

　　可惜苏嫦实在是太忙，也不能逗留太久，于是举着盒饭示意一下，说：“那我回去吃饭了，你也回去吧！别让程奶奶等太久。”

　　程默点点头，转身便往回走，苏嫦在门口看着她，一直看着程默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

　　苏嫦一手拎着饭盒，一手提着衣服进门，金郁唯正吃着外卖，苏嫦刚把饭盒打开，独属于饭菜的浓郁香味便散开了，金郁唯端着外卖凑过来，围在苏嫦身边，拿鼻子闻了闻，说：“老苏，刚才我可都瞧见了，那小姑娘又给你送饭来了，说说看，从哪里认识这么好的小姑娘？”

　　金郁唯在一旁看着，禁不住香味的诱惑，想趁苏嫦不注意捞一筷子，刚伸手就被苏嫦制止了：“别动！这是我的饭。”

　　盖上盖子，苏嫦抱着饭盒往里边避了一下，欲躲开金郁唯的魔爪，金郁唯翻了个白眼，说：“哎呦喂！现在开始矫情了，刚才谁一脸矜持说不用的？”

　　苏嫦瞪她：“你偷听我们说话！”

　　金郁唯连忙否认：“没有没有，我只是路过，不过，你不会真拒绝了吧？”

　　苏嫦：“……”

　　送饭一事之后，苏嫦以为程默不会再来了，没想到第二天中午，竟然又在桌子上看见了饭盒，上面贴着张便利贴：“趁热吃。”打开饭盒，是玉米骨汤，直馋得金郁唯要暴走。

　　程默每次都会将饭送到苏嫦的办公室里，悄悄的，不动声色的，苏嫦往往是后知后觉才发现，这时金郁唯就会半带着艳羡地调侃道：“那个漂亮可爱的小姑娘又给你送饭啦！简直是现代版的田螺姑娘，你这是从哪修来的福气？真是令人羡慕啊！”

　　她说这话无非是打趣，并没有什么恶意，但苏嫦却无端地觉得心虚，好像程默真跟她有什么一样，于是不免提醒自己让程默别为她送饭了，但每每遇见程默，看到她一脸期待而又忐忑的模样，便不忍心开口。

　　于是，每天中午必有的爱心午餐，连续一个星期，居然没有断过一天。

　　有时苏嫦赶时间，回来时饭都凉了，可她又舍不得倒掉，又拿去让食堂阿姨热一热，这样一来，苏嫦每天也算是按时吃饭，胃也没有犯毛病过。

　　又到了周末休息，这次苏嫦没有躲过苏母的电话追踪，只得回家。

　　苏嫦可没忘从程夙那听来的消息，回了家，只逗弄着悠悠玩，绝不靠近苏母半分。

　　苏母还被蒙在鼓里，见女儿不声不响地回来，招呼也不打一声，不仅有些生气，忍不住抱怨：“真是女大不中留！亏我天天记挂着你，小白眼狼，一个二个都是没良心的！”

　　苏嫦抱着悠悠，说：“妈，你可别冤枉我，再说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苏母一听更来气，“那你上个星期怎么不回来？平时不加班，偏偏那时加班，真是！你这孩子，我不想和你说话！”

　　苏嫦既无辜又郁闷，“我又怎么招惹你了？刚回来就一通骂！”

　　苏母缓了口气，说：“现在和你说也没用了，不过你明天一定要留在家里。”

　　苏嫦一听，下意识地就要拒绝，“不要，我值班。”

　　苏母瞪了瞪她，说：“那就换一下班，夙夙爷爷过大寿，老爷子不容易，咱们回乡下看看他。”

　　一听是这事，苏嫦立马改口：“这样的话，那我明天有空。”

　　苏母：“……”

　　正说着，苏嫦突然发现家里安静异常，便问：“二哥没回来吗？南南她们哪去了？”

　　苏母没好气道：“你二哥陪他媳妇回娘家了，把孩子都带走了。”

　　苏嫦点点头，心想真是眼不见心不烦，家里只剩下悠悠一个孩子，不知轻松了多少，想到这，忍不住低头亲了悠悠一口。

　　悠悠瞪圆了眼睛，抓着苏嫦的胳膊，在苏嫦怀里拱来拱去，撒娇道：“姑姑，我想吃糖糖。”

　　外甥女发了号令，苏嫦肯定不会拒绝，抱起悠悠，带着她去橱柜上找糖，苏母见了连忙制止，“哎！别给她吃那么多甜的，牙坏了你负责啊！”

　　苏嫦眼疾手快地将糖纸剥开，捏着糖塞进悠悠嘴里，说：“没事，咱们就吃这一颗。”

　　悠悠嘴里含着糖，跟着苏嫦一起念：“七一颗，一颗呦！”

　　苏母听着孙女含糊不清地口音，哭笑不得，“这小馋鬼，就你惯着她！”又说，“你大嫂再过一段时间就回来了，等她那边工作处理好了，你劝劝她，让她在国内定居，别飞来飞去的，天天和孩子聚少离多，多影响孩子啊！悠悠就快上幼儿园了，她妈妈也真是不操心！”

　　悠悠的母亲是设计师，在悠悠一岁多的时候去了国外，本来是进修，后来就留在那里工作，每个月回来一趟看看悠悠。

　　悠悠含着糖，口水糊了满嘴，苏嫦一边给她擦嘴，一边头也不回地回应苏母：“大嫂怎么没操心？你要是不满你去说，反正只要是大嫂的决定我都支持她。”

　　苏母瞪着眼，急了，“怎么说话呢你！你这孩子，和我都不在一条心，我的意思不是想让汐汐回来吗？孩子缺了妈能行吗？”

　　其实苏母也不是对大儿媳秦汐不满，相反，是很满意，只是有了孙女，自然要为孩子考虑，再者秦汐当初出国名为工作学习，实为疗伤，苏母对于秦汐多有愧意，但也不赞同秦汐这样一直躲在国外。

　　苏母看着面前玩到一块的女儿和孙女，忽然道：“对了，嫦嫦，你整天在医院里待着，有没有心仪的——”

　　话还没说完，就见苏嫦皱眉道：“妈，我都多大了，你还管我这些！”

　　苏母一脸的理所当然，“我不管你谁管你！你也老大不小了，啊！倒是一点都不操心！”

　　苏嫦站起身，飞快地转移话题，“妈，明天不是要看程家爷爷吗？咱们是不是要准备些礼品什么！走，正好我有空，带你们去商场逛逛。”说着又捏捏悠悠的脸蛋，“出去玩，高不高兴？”

　　悠悠立刻配合地扑腾起来，欢快的奶音上扬，“出去玩出去玩，奶奶走吧！”

　　苏母看着苏嫦抱着悠悠换鞋出门，一肚子话堵在口中，气得直摇头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