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伏妖纪》蜜糖琥珀

11、双生·迷藏11

　　“老板？”正在柜台前翻流水账的如意接起了春生打来的电话。

　　“……是是……我马上就准备！”她诚惶诚恐地对着电话说。

　　接完电话，她便朝后院奔去了。

　　两位店员在她身后感叹真是一物降一物，平时飞扬跋扈的店长，在老板面前顺从的和猫儿一样。

　　出租车上，开车不聊天会死的司机师傅一边开车一边在暗搓搓地琢磨坐在自己身边这个衣衫褴褛的小伙子，是要去七星酒店做什么的。无奈初九一直是闭着眼睛假寐的状态，硬是把人家乘客叫醒起来尬聊也不太礼貌不是。

　　悄悄打开和中继台的联线，听到车载对讲机里其他同行聊的正嗨，不聊天会死星人激动地长长出了一口气。

　　“听说了吗？燕京大学医院对面的团结小学工地挖出东西来了……”

　　“真的假的？”

　　“……我现在在工地门口，我看见他们在拉警戒线……”

　　“挖出什么来了？”

　　“不会是千年大粽子什么的吧？”

　　“鬼吹灯啊！还大粽子，我看也就是个无名女尸什么的吧……”

　　“听说就是个盒子，好像是黄金的！”

　　“朋友圈里刚才也有人发了，不过我看这事儿不靠谱啊，假的吧？”

　　“我告诉你们吧，这事儿是真的，我刚才拉了个燕京大学考古系的教授过去呢。”

　　听到这些对话，出租车师傅只感觉喉头一紧，他偷偷瞟了一眼初九：这伙计一身土一身泥地从团结小学工地旁边冒出来，该不会是和挖东西的有关系吧？

　　“……”一向话痨的他，举着对讲机咽了口吐沫，硬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车子拐进了燕云和风酒店后身的小街，对讲机里又传来了一条新的消息：“刚才路过北海后门，见有人捡了俩小男孩，三四岁的样子，还是双胞胎，你们大家留意一下，看有人找孩子吗？”

　　初九眼皮动了动，轻轻舒了一口气。

　　吱，出租车稳稳地停在了燕云和风酒店后门。

　　初九倏地睁开眼，把刚要准备叫醒他的司机吓了一跳。

　　“一共是二十二。”司机看了一眼计价器。

　　初九掏出手机扫码付款，付完款悠悠地对司机师傅说：“那对双胞胎的父母现在在燕大医院。”

　　说完便在司机师傅的目瞪口呆中翩然下车，朝酒店后门走去。

　　“……”司机师傅手举着对讲机组织了半天语言，他这辈子都没觉得说话有这么费劲过。

　　燕云和风酒店后门。

　　初九自己开门从出租车上下来的时候，后门保安就注意到了这个穿着又脏又破衬衣的挺拔身型。

　　保安甲是新来的，刚入行，满腔热血，看见初九以后便在心在默诵了一遍工作手册第五十八条：委婉地拒绝衣衫不整者进入酒店公共区域。这句话像茫茫大海上的灯塔，给他接下来的行动指明了方向，只见他快步走到初九跟前，伸手拦了一下：“先生您好，先生不好意思您的衬衫和我们酒店的风格不是很搭，要是您愿意回家换一件，我会更欢迎您光临……”

　　初九自嘲地笑了一下：“我愿意回家换一件，可是你得先让我进去呀？”

　　保安甲：“？”你是来捣乱的吧？

　　年纪稍大的保安乙刚溜号上了个厕所，回来看见眼前的一幕，差点两腿一软给跪了。

　　“后门呼叫总台，少东家回来了！”保安握着对讲机，紧张兮兮地汇报情况。

　　片刻之后，当初九的前脚刚迈进后门的时候，门后就闪出一个人来：“少东家回来了！少东家有什么吩咐？”

　　来人三十多岁，西装笔挺，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身份是燕云和风的执行总经理黄中。

　　一开始，初九对于他每次回来都搞得酒店上下风声鹤唳如临大敌颇为不满。

　　“我回个家而已，至于吗？以后别搞的和迎接领导下乡一样！”初九曾经对老黄不止一次地说过。

　　几次三番之后，老黄化繁为简，把隆重的迎接队伍都解散了，只留下自己一人。

　　“保安培训的不错，尽职尽责。”初九进门后，回眸一笑，他身后的尽职尽责保安甲还在面红耳赤。

　　“工作失误了失误了……少东家，中午送的餐还和您胃口吗？”老黄诚惶诚恐地问。

　　“我没吃。”

　　“！？”老黄吓了一跳，深吸一口气等着挨批。

　　“中午有事，没来得及吃，给同事们吃了。那个点餐APP做的还可以。”

　　“是是是，那是东城一家互联网公司做的……”

　　“不说这些了，我饿了，待会儿让库克给我煮碗面，清淡一些。”初九走到电梯跟前，对老黄说。

　　老黄诧异地看了一眼初九一身狼狈的样子，就忙不迭地帮他按下电梯：“今天厨房有新鲜的鲑鱼和雪花牛肉，您要不要吃点？”反正少东家这副衣衫不整的样子出现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习惯了就好。

　　“不了，今天就是想吃库克做的青菜面。”初九摇摇头，意志坚定。在他眼里，那些千金难买的金贵食材和菜市场随处可见的普通食材并没有什么区别。

　　老黄见初九不松口，面露难色：“……少东家，要不……”

　　叮咚，电梯来了。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初九瞥了一眼老黄欲哭无泪的表情，抬脚走进电梯，“是不是今天库克没在？”

　　“……嗯……”老黄一脸苦大仇深地点点头。

　　“干嘛去了？”

　　“说是失恋了……女友和人私奔了，听说还是个种菜的小哥，啧啧，人间惨剧啊……”

　　“又失恋了？那厨房那边谁盯着？”

　　“艾师傅在呢。””老黄如实答道。客人好糊弄，少东家可不好糊弄。

　　“行，我知道了。面不要了，你去忙吧。”电梯门开，初九走了出去。门外是酒店真正的顶层——比餐厅还要更高一层，这里有初九父亲的办公室，也有初九的私人总统套房。父亲平时不常在这里办公，他也不太经常回来。

　　老黄还亦步亦趋地跟在初九身后，掏了房卡就要帮助初九开门。

　　初九摆摆手，示意自己来就好。老黄点点头，暗自松了一口气，“那我下去了，您有事再叫我。”这才算是送佛送到西了。

　　“哎，等等。”初九把门开了一条缝，扭头叫住了老黄。

　　“？”老黄赶紧光速跑回来，却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少东家在他面前开始脱衣服了！？

　　初九逐一解开衬衫上的纽扣，露出一身健硕的肌肉，把衬衫递给老黄：“差人去买一件一样的来。”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记得过一下水。”

　　如意火急火燎地跑回后院，一把拉开比她还高的冰箱门，差点泪流满面：冰箱里空空如也，仅剩的一些食材也都蔫了吧唧的。她这才想起来，每周两次给他们送新鲜果品菜蔬的小伙子已经一周都没有出现了。

　　怎么办？老板说他的导师很快就到了，现在去买肯定来不及了……

　　她抱着一线希望掏出手机给送菜的小伙子打电话。万一他送菜来的时候刚好后院没人呢？

　　“嘟嘟嘟……”电话根本无人接听。

　　对了，我加过他的微信！如意登陆微信，还没点开通讯录，就见那位小哥刚刚发了一条朋友圈。

　　如意点进去看了一眼……这回真的是泪流满面了。

　　小伙子发了一张和一个年轻姑娘在海边的合影，写着：今天到永远。定位是在海南清水湾！？

　　无奈之下，如意只能拨通了老板的电话：“老板……家里没有食材了，要是去买的话估计吃饭就要等到两个小时以后了……”

　　“那就出去吃好了。”春生提着手机走到她身后，朗声说道。反正如意的手艺也只是及格线水平。

　　听到老板的声音骤然在身后响起，如意吓得脖子一缩。

　　春生看着她那副呆萌蠢的样子哭笑不得：“行了，赶紧去联系饭店定个座位吧……附近哪个饭店楼层最高就定哪个好了。”

　　“好的！”如意目送着春生走出厨房，这才突然发现，一向注重仪表的老板身上怎么脏兮兮的？

　　“老板，我定了燕云和风酒店顶层风光餐厅，三十层，您看可以吗？”

　　见春生换了一身干净笔挺的衣服出来，候在门外的如意赶忙上前汇报道。说话的时候，她都不太敢直视老板那帅的天生有人间无的模样，看上去给他铺条红毯他就能分分钟走上去秒杀各路大小男星。这才是妥妥的男神！

　　男神春生微微颔首：“好的，我现在过去。”

　　如意惴惴地抬眼看了下春生，目光里都是期待：“……”人家也想去……

　　春生：“……行吧，那你也来吧，吃完你就先走，逃跑的那个小鬼还没找到呢！”

　　如意一蹦老高：“知道了老板！”

　　回房间换衣服，如意掩上门就给莲花发了一条消息：“哦也！今天我老板的导师来人间，他要我陪他一起去，我终于要见到传说中的仙界导师了！”

　　“我看是你求着老板带你去吧？”莲花无情地看透了一切。

　　“别说穿好吗？好歹大家都是闺蜜……”

　　“塑料姐妹花好吗？你在人间吃香喝辣还能买买买，我天天苦逼地学习学习……”

　　“又抑郁了？乖，好好学考进仙界才是正路……赶明我让小迷糊鬼回去的时候给你带猎豹睫毛膏啊！”

　　“那不是我自己的钱买的？”

　　“……我再送你个香奈儿粉饼你高兴了吗？”

　　“好吧，成交！”

　　“……”

　　“哎呦，董总来了？真是稀客啊！”正在指挥助手给龙虾球装盘的小艾抬眼就看见穿着一身米白色总统套房专用范思哲浴袍的初九晃悠进了厨房。

　　小艾是初九的初中同学，在当时全校十个女生里有九个都倾心于校草初九的时候，小艾是唯一一个对初九不感冒的人。非但不感冒，还烦的要死。

　　机缘巧合她后来师从米其林三星主厨库克，跟着库克被燕云和风酒店聘任，本以为可以在这里大展宏图一番，来了以后却发现这里竟然是死对头初九家的产业！关键是少东家初九还经常赖在后厨和库克学艺……这不是呛行吗？您就不能好好的去学学酒店管理？那才是少东家该有的样子好吗？

　　所以每次小艾一见到初九来到后厨都神烦无比。

　　初九懒得理她，朝她翻翻眼睛：“别紧张，我就是来找点吃的。”

　　“怎么还劳您大驾亲自来找吃的啊？您吩咐一声后厨做了让老黄给您送去不就结了吗？”小艾不客气地回了初九一记白眼，“哎哎哎，芥末别点在虾球上啊，你怎么这么笨呢……”

　　助手赶忙手忙脚乱地纠正自己的错误。

　　初九伸长脖子看了看小艾助手手里捏着的那个裱花袋：“兄弟，我建议你把口子再剪大一点。”

　　“是是是！”助手兄弟被少东家亲自指导工作，非常紧张，不仅声音在颤抖，拿着裱花袋的手也跟着抖搂了起来。

　　“去去去，你到底听谁的？这里是后厨，现在我说了算！”小艾声音提高了八度，横眉立目地看着初九。

　　助手兄弟一时间不知所措起来，低着头唯唯诺诺，一不小心还把手里的芥末挤到了小艾雪白的工作服上！

　　“你！？”小艾一个杀人的眼神抛过去，大兄弟差点拿着芥末给跪了。

　　“叮咚！”点餐的菜单传到了后厨，显示在专用大屏幕上。

　　初九伸长脖子看了一眼：“呦呵，挺会点的嘛！都是我擅长的……啧啧，还有这么多忌口，够龟毛，这样的客人……有挑战性，我喜欢！”

　　“行了，都别看了，开始工作了，无关人员自觉退场吧，刘托尼你记得明天在后厨门口贴个‘厨房重地闲人免进’……”小艾扬声对厨房里那些停下来准备吃瓜的大小厨师们说道。当然了，所有人都知道这话是说给他们敬仰的少东家听的。

　　“我看你还不如贴个‘初九与狗不得入内呢’！”初九站在原地岿然不动。堂堂少东家，在自己地盘和别人比嚣张怎么能输？

　　“还不走？”小艾斜睨了初九一眼。

　　“走个屁，这桌的主菜，本少爷包了！”初九瞪了回去。

　　小艾冷笑一声，指了指墙上的厨师守则，“你一废物点心富二代还想混进后厨假装厨师？也拜托你把衣服穿穿好，穿着身浴袍就过来，没有把你打出去算我慈悲了！”

　　初九紧盯着小艾，两步走到她面前，伸手解开了自己腰间的带子。

　　“你……干什么……”小艾两手捂眼，这人要在后厨耍流氓不成？

　　“自作多情！”初九轻蔑地瞥了一眼小艾的平板身材 ，随手把褪下的浴袍扔给离他最近的一位厨师，伸手理了理厨师服的领子：“谁特么说我着装不规范？”言毕还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顶帽子来，给自己稳稳地戴在了头上。

　　小艾：“%*@￥%……”这不就是赤果果的越俎代庖吗？

　　燕云和风风光餐厅的观景露台上，春生站在护栏边俯瞰着脚下的燕京城，深蓝色的苍穹笼罩之下，这座庞大的城市看上去像是一片幽深的海洋。

　　“老板，李老师什么时候到啊？”换了一身香奈儿黑色小礼服、妆容精致的如意站在春生身旁，顾不上理会周遭一双双欣赏她的眼睛，惴惴不安地问道。毕竟，这是即将她第一次看见来自仙界的人。不知道，这位神仙该是怎样的仙风道骨呢……

　　春生抬头看看隐没在薄云之间的月亮，沉吟片刻：“应该……快了吧……”

　　如意顺着春生的目光看了看天上，小声问道：“是从天上来吗？”怪不得老板让自己定一个楼层高的酒店，原来是为了方便导师过来啊……

　　可是，这里有这么多人在，导师该怎么堂而皇之地从天上下来呢？会不会被围观？会不会吓到小朋友？关键是，会不会招来捉妖师……还有，他会不会嫌弃我是妖的身份？如意凭栏临风，忧愁纷至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