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伏妖纪》蜜糖琥珀

10、双生·迷藏10

　　MD，老子不会交代在这里吧？这是妥妥的工伤啊……说起来竟然是被车撞死的……我会不会被局里追认为烈士啊……电光火石之间，初九的脑子还思考了许多事情。

　　脑子还在乱想，身体却一刻也没松懈，白色轿车驶来的瞬间，初九的身子顺势向后倒去，紧紧贴在了身后的隔离护栏上。

　　“你丫找死啊！”白色轿车又开出几米才堪堪刹住车，被吓了一跳的司机摇下玻璃，扭头就骂初九。

　　这要搁在平时，有人这么对初九说话，他这个炮仗筒早就爆了。可是今天，是他不守交通规则在先，一点理也不占。

　　初九讪讪地朝那名司机摆了摆手，来不及解释，也来不及后怕，在那位司机“你神经病啊”的谴责声中，继续起身去追赶鸭舌帽——那家伙已经逃到马路另一边了。

　　马路对面是一片工地，为了防止影响市容，还在便道上围了一溜景观围墙。这些围墙足有两米多，上面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宣传画，严丝合缝地把工地围了起来。

　　便道上人来人往，往哪边都会影响跑动速度，只见那鸭舌帽也不迟疑，径直跑到围墙跟前，在路人的惊呼声中，腾地一跳，竟然跃过了围栏。

　　初九心中暗骂了一声，紧追过去，手脚并用，也轻松越过了围栏。

　　身后一堆吃瓜群众呆立在了原地，事情发生的太快，手机都没来得及掏出来，想发个朋友圈都无图无真相。

　　工地正在打地基，不远处，一个四五米深的巨型大坑出现在空地中央位置。

　　落地之前，初九在空中迅速环顾四周，发现这片工地上此时并没有人在施工，也看不到工人的影子，大约是因为某种原因停工了？

　　鸭舌帽被贴了符的左边身子已经开始不停使唤了，他的脚步已经有些飘了。纵使这样，他还顽强地朝着地基坑的方向跑去。

　　初九早就把那把师傅亲传给他的老榆木弹弓拿在了手里，看准鸭舌帽的就射了几发盐渍朱砂糯米丸出去。

　　有一发丸子结结实实地射到了鸭舌帽的右腿腿窝里，他一个踉跄就朝前扑到了地上。

　　初九见状反应神速，只见他连忙几步跑过去，身子就势朝前一扑，把鸭舌帽扑到了身下。

　　他的手在空中划着，正在画一张“祷”字符，这种符笔画最多，也最重，几乎什么妖怪都能被它轻松压住。

　　一笔、两笔、三笔……就在初九要点最后一笔的时候，鸭舌帽突然低吼着发力，穷尽全身的力气将身子猛然反转，直接把初九掀翻在了地上！初九还没起身站稳，一只枯瘦的手便从黑色的衣袖里伸出来，一把掐住了初九的右脚脚踝！

　　初九顺势卧倒，左脚猛地蹬出，一下揣在鸭舌帽的天灵盖上，那顶黑色的鸭舌帽也被踹掉了。

　　一张浅苍色颓败的脸出现在初九面前，整个面部沟壑纵横，两只眼睛黯淡无光，看起来甚是骇人。

　　“卧槽，这是什么鬼？”初九厌恶地皱起眉头，飞出一张“礽”字符贴到这张脸上，马蛋简直不想再多看一眼。

　　前后两张符同时作用在这个让人不忍直视的妖怪身上，他马上像一根无形的绳索缚住了一般，根本动弹不得，只能倒在地上不停地小幅度扭动，嘴里还发出“咦偶咦偶”的奇怪声音。

　　不对……初九偏了偏头，这声音分明是“呦呦呦”……

　　“呦呦呦？卧槽，你丫死到临头了还想来一段嘻哈啊？”初九斜睨了那妖一眼，嘲笑道。

　　话没说完，一些记忆的碎片突然在他脑海里浮现出来。

　　这种玩嘻哈的妖怪，师傅曾经和他说起过……

　　这种妖怪叫做“叕蚀”，俗称“迷糊鬼”。和其他妖怪不同的时，他们总是以孪生兄弟或者姐妹的样子成对出现。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共用一个脑子，这种妖怪傻的一批，完全可以归到妖界智障的行列。

　　他们对人间的主要危害一是危害人类生命安全，他们在人间会去寻找人类的双胞胎，抓住以后通过某种方式把那些孩子转变为“叕蚀”；二是扰乱公共秩序，若是一对叕蚀分开，他们之间会产生某种异常强烈的感应磁场，身处这一磁场中的人类都会受到影响。经常给人造成困扰的“鬼打墙”就是这么出现的……他们还有一些特点，可惜初九想不起来了，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早知道这样，他就应该好好看看师傅手写的那本《九州精怪图》……

　　看起来那位A4的女司机没有错乱，抓走她的双胞胎的应该就是叕蚀！

　　那从车顶一闪而过的黑影，再次闪过初九脑子里……这样看来，那黑影应该是眼前这个叕蚀的兄弟。

　　燕京城今天的全城拥堵和车祸频发估计也是这两位给影响的……

　　“呦呦呦……”地上妖怪的叫声突然尖锐了起来，他脸上那一对茫然空洞的眼睛，突然朝上，好像在紧紧地盯着空中的某处。

　　“你大声的叫吧，就是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我现在就送你回你家。”初九把弹弓一分为二，露出一把雪亮的小刀来，这把刀刀刃未开，割张纸都费劲，但是杀妖怪却锋利的很。基本上手起刀落，妖怪瞬间死翘翘。

　　“那两个孩子在哪里？”初九举起小刀……

　　“呦呦呦……呦呦呦……”大约是知道大限将至，地上的妖怪开始抖若筛糠。

　　初九按了按口袋里同样抖如筛糠的专机——大约是和妖怪太过接近的原因，此刻它在裤兜里震动的太强烈了。简直影响正常工作，等回头一定去向局里申请换一个。

　　“你特么说啊，那两个孩子在哪里？把他们怎么样了？”初九手上带风，刀子对准叕蚀的胸口……

　　哐啷……初九手里的小刀出师未捷却先脱了手。

　　“呃……”他忽然感觉脖子一紧，随后双脚便离开了地面。

　　一个让人听极度不舒服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还有时间担心别人，你都已经自身难保了……告诉你，那俩孩子我已经收了……”听上去像指甲划过黑板的声音一样，尖细、聒噪，闻者失眠听者流泪。

　　得了，不用猜也知道是谁来了。怪不得地上那位一直眼巴巴地瞅着天上，敢情人家上面有人……

　　艹！初九在心中暗骂自己的愚钝，这么强烈的妖气靠近自己都没有察觉……还嫌弃人家专机抖的太厉害，影响正常工作。

　　扼住他脖子的力度越来越大，就连他的两只手都被这只黑影妖怪控制住了，大约对方一早就判断出他会画符，趁早把他的手按住了。

　　初九的脸憋到发紫，他已经开始眼冒金星了，要是再这样被掐下去，恐怕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顾不上多想，初九飞起一脚踹进黑影妖怪的身前，马蛋，妖怪要是有小叽叽的话，效果会更好……

　　黑影妖怪突然遭袭，手上的力道登时松了松。初九瞅准时机，呼吸了几大口弥足珍贵的空气，用力沉下身子，几乎要从黑影手中挣脱！

　　黑影反应很迅速，初九因为惯性倒地的瞬间，他也同时俯身，一把揪住了就要扑向地上那把小刀的初九……

　　我去！这妖好像不傻啊！初九腹诽，早就知道师父嘴里的话没几句靠谱的，自己居然每次还都信了……

　　初九顺势往小刀那边滚去，黑影扑到初九身上，和他滚做一团。

　　这时候，初九早就准备好了一张“礼”字符，黑影扑上来的同时，他稳稳地把符贴到了黑影的左边脸颊上。此时，初九看清了这张脸和地上那位果然如出一辙，果然是亲兄弟！

　　黑影的力气奇大，只是扑了初九一下，两人便在地上滚出去了十多米。

　　停下的时候，初九耳边是呼呼的风声，他微微扭头一看，感觉头发都要竖起来了：他们此刻已经位于那个地基坑的边缘，坑底尽是裸露的钢筋，像群魔在地狱中乱舞，纷纷伸着虬枝一般枯瘦的手，等待着食物从天而降。

　　“你死到临头了！”脸上呼着“礼”字符的黑影用力推了一把更靠近坑边的初九……

　　应该是符起了作用，黑影显得异常痛苦，这一下的力气也明显比前面小了很多。

　　初九的身子是侧着被推出去的。滚进坑中的瞬间，他用手死死扣住了坑的边沿，整个身子已经悬空了。

　　风从初九的裤管里和腋下吹过，凉飕飕的，初九心里也有点凉了——他料定自己马上也要凉了……

　　黑影冷笑着站起身子，诡异的眼睛看着初九：“挺能扛啊，能耐再大也得死……”

　　初九紧咬着牙，心中却是出奇的冷静，他眼睁睁地看着黑影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恶狠狠地朝自己的手指扎了过来……

　　啪！

　　黑影突然在初九的凝视中倒了下去。

　　要不是初九一直不错眼珠地盯着他，此刻一定会怀疑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然而此刻他想的是：卧槽，我好厉害，这妖被我盯死了……

　　紧紧扣住坑沿的手指已经失去了知觉，初九试图把身体拉上去，却根本使不上力气。

　　今天大约真的要离开人间了……他扫了一眼脚下的幽深，想了想爸爸妈妈和师傅。

　　还没等他想完，就有一双温暖、修长、有力的手从他的头顶上伸过来，一把把他拉了起来。

　　“是你？”初九用两只手撑起身子，惊讶地看着被自己扑倒在地的那双手的主人，与此同时，他的心轻快地跳了起来：原来是同行啊！

　　春生躺在地上，无奈地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初九：“咱们起来说话好吗？”

　　初九：“……”

　　突然之间，一阵喧嚣的人声由远及近，场地另一端，工地的大铁门哗啦啦地响了起来，听声音应该是有人在试图开门。

　　春生和初九飞快地对视了一眼，又一同搜了一眼地上的妖怪哥俩：鸭舌帽还在微微地挣扎，黑影干脆已经一动不动了。

　　顾不上多想，初九飞快地拾起自己的小刀，给哥俩一人来了一下，转瞬间，两股黑色的烟雾从地上腾起，被风一吹，烟消云散。

　　转身，他看到春生正出神地注视着自己，脸上说不清是什么表情……

　　他被我出众的业务能力惊呆了，师傅给的这把刀果然是同行面前的装逼神器！

　　初九挑挑眉，给春生抛出一个“老子就是帅”的围笑，等待春生发出由衷的赞叹。

　　谁知道春生风轻云淡地回给初九一个礼貌的笑容：“你把我衣服弄脏了……”

　　初九低头：春生那件好心借给他的灰色衬衣此时特别匀实地沾着工地上的黄土，右胳膊肘上面的位置还裂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还不得都怪刚才升天那俩位！初九翻翻眼：“……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

　　春生：“……”

　　初九：“那个，我是说你的衣服……”

　　咣的一声，大门被推开了，一伙人大声说着话走了进来。

　　春生和初九一前一后地从来时的景观围墙翻了出去。

　　“谢谢你今天救了我，还借给我衬衫……要不，我请你吃个饭吧？”初九笑问春生。他猜春生应该是111局特别行动小组的，这一组人在局里是相当神秘的存在，一般都是执行艰难险重的任务。神龙见首不见尾。

　　“不用客气，我还有事，先走了。”春生朝初九摆摆手，礼貌又疏离。

　　“拒绝我的人都会后悔的！”初九假装一脸不爽地朝春生皱了皱眉。

　　春生却对他演技浮夸的表演一点不care，他朝初九笑笑，随即转身，留给初九一个淡定从容的背影。

　　这个人，有点意思……初九站在原地看着春生离去的背影嘀咕道。

　　“王霏儿回话，报告位置。”初九随便拍了拍身上的土，走到路边伸手拦车。明明是空车，看见初九却停也不停，反而加速驶过。

　　艹！初九暗自骂道。

　　“头儿，我还在乾坤书肆，一直盯着您说的这个人，她一直在店里，中间有位戴着菩提子和蜜蜡手串的大叔来店里和她说了几句话就走了……然后她刚才接了个电话就神色慌张地离开了，其他异常也没有发现……”

　　“没有异常就别盯了，通知一下小三和冯都，让大家准备收工吧。”终于，初九成功拦下一辆出租车。

　　“明白……”听说可以收工了，王霏儿高兴坏了，片刻之后才想起问了一句：“头儿，你把问题解决了？”

　　“当然解决了，一对老迷糊，轻松KO。”初九坐在副驾驶上，伸着脖子看着后视镜，左右看着自己此刻已经凌乱的发型。

　　“头儿，你真厉害！”王霏儿的崇拜之情透过专机溢了出来。

　　“行了，该干嘛干嘛去吧，告诉大家今天都辛苦了。”

　　初九放下电话，转向一脸悔意外加不耐烦的出租车司机：“师傅，去燕云和风酒店。”

　　片刻之后，他又拿出专机，给冯都发了一条消息：留意一下西城哪个派出所有捡到孩子的消息，双胞胎。虽然他们活着的希望不大了，初九还是心有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