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物诗》一木惊堂

24、劫镖（二）

　　[三]

　　白枭的住的房间空间十分狭小。它原本是很宽敞的，但白枭在里头塞了这么一个东西，就将这个宽敞给挤没了。
　　那是一台怪模怪样的东西，两片蝙蝠翅膀一样的伞翼展开，就占据了房内半壁江山，孙连和孙黎就躺在它的一片翼下相倚而眠。再加上白枭一张大桌放着木匠工具和各种完成和未完成的机关，留给他自己睡的就只剩下那么一点放一张小榻的地方，出入都要踮着脚走。
　　太阳已经升上来了。白枭吹灯打开窗，有些惨白的阳光随晨风融化在黯淡而带着点霉味儿的空气里，让屋里亮堂了些。
　　他面前的桌子上摆着那只木匣，匣盖紧闭，锁已经打开放在一边。还有他自己的一只装木匠工具的小箱子，现在里面的工具摊开一桌子。白枭摸了摸鼻子，开机关锁时先用那一样，他是挑了又挑。
　　白枭小心翼翼地揭开匣盖。
　　匣子里放了一只木球，木球下垫着一块棉布，怎么看都像是从白枭他老爹衣袍上剪的。
　　白枭在衣襟上擦擦指尖，捏起那只木球。那只木球上除却木质纹理以外，还有许多纵横交错的刻痕，明显是制作者有意而为之。
　　白枭将这只木球握在掌心摩挲一遍，孪生怪盗那边或许是睡姿不对劲了，忽然发出鼾声。这一声并不大，白枭的肩膀却猛然一抖。他定定神，迈过地上的杂物，给了这两人一人一脚，要将他们踹醒过来。
　　这两脚却都踹了空。孙连和孙黎在被踢到前就醒了，蹬腿把自己往后挪一寸，面上还是一副惺忪表情，狭长的眼中已是清明。孙连伸着懒腰打着呵欠问：“怎么，你打开了？里面是什么？”
　　白枭没有答话，目光又落回手中的木球。
　　这到底是什么？
　　他将木球凑近眼前，细细端详着，然后两手捏着木球轻轻一拧。那木球原来是分层的，这一拧就被他扭过半圈。半圈扭过，两条刻痕便妥帖拼在一起。白枭又将那木球扭了两下，心下了然。
　　这是一只宫格球，上面的图案原本是完整的，现在却是被打乱了。
　　他无心再理会孪生怪盗，就地两条腿一盘坐下，专心扭转手中的宫格球。里面的轴似乎被刚才两下转活了，不再让他觉得费力，便在他手中转得越来越快。

　　[四]

　　六扇门的好手杨河清听闻这件事是五日之后，前来报案的是拂昼镖局的老前辈。
　　拂昼镖局护送的木匣被交付用了一日，被打开用了整整三日，开后匣子中却是空空如也。老前辈找他，更是因为少主东方成玦匣开次日不知所踪。他是六扇门的捕快，又是东方成玦的好友，无论如何都不会坐视不管。
　　跟着老前辈来的还有一个青年人，单手托着空木匣，另一手背在身后，眉头紧锁，那带机关锁的木匣，或者说不见了的匣中之物便是给他的了。
　　杨河清打量这个青年人。他眉眼生得清秀，眼睛却总令人感到说不上来的阴冷，加上一袭宽袖白衣，更是一身凉薄。只是那身白衣似乎已经很旧了，而且瞧久了便愈发觉得他穿的是一身丧服，令人心里不大舒服。
　　杨河清叹了一口气，闭一闭眼，再睁眼便目光炯炯，朝镖局的老前辈和青年人拱手行了一礼道：“两位将心放宽，成玦一定是去追查那真匣子的下落，杨某一定助成玦将镖物从贼人手中追回。”
　　“我要和你一同去。”杨河清的话也是讲与青年人听的，那青年人眉头未因为他的话舒展，他说话时漆黑的眼睛没有看杨河清，紧紧盯着那只空匣子。看来那东西对青年人来说意义非凡，不在手中便寝食难安。
　　杨河清点点头：“敢问阁下如何称呼？”
　　“微生昭。”眼眸漆黑的青年人终于抬起头来，轻轻念自己的名字，抬手合上手中的空匣子。
　　杨河清从微生昭那里要过空匣子，端详一下，问：“你能肯定这匣子并非原本就是空的？”
　　“绝不可能。”微生昭脸色更加阴沉。
　　“它该装什么？”
　　“无可奉告。 ”
　　“这只匣子的机关锁，也是出自白家人之手，你解了三天？”
　　“不错。”
　　“那看来这劫镖的人与白家人脱不了干系了。”
　　“若还是白家人，”微生昭思索道，“我知道有一个人，该是可以问一问。只是她住得远些。”
　　“此人何处？”
　　“夜行川。”微生昭说完，转身匆匆出门，一边大步走一边将木匣子揣进怀里，好像即使知道那匣子是空的，是假的，他也非要带在身上才安心。他的轻功很好，几乎一瞬间就到了门外。杨河清追上去。
　　不久，两个人，两匹快马，出了城门，踏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