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玉》欧吉开开

60、他从不做无用功

　　孟昭明怀疑自己听错了，一再跟孟探玉确认：“你刚才说，你娘怀了身孕？”
　　“是啊，孟三老爷你宝刀未老。”孟探玉毫不客气地揶揄道。
　　“别贫嘴！快告诉爹，到底什么情况？”
　　孟探玉嗔了口气：“昨天呐，有人气了我娘，今天她头一晕，就蹦出来个一月有余的孩子，请问孟三老爷你怎么看呐？”

　　才一个月的身孕，旁的大夫或许诊断不出来，但徐大夫医术精湛，他都这样说了，那肯定就是真的。

　　孟昭明的心情有点儿复杂。

　　许久未见，夫妻俩是挺爱温存，但怀孕这事儿，怕是两个人都没有预料到。再想想昨夜吵那一架，孟昭明顿时心里又生出愧疚。

　　“那……你娘如今身子如何？”

　　“想知道就自己回去瞧，别问我，我不想说。”

　　孟探玉一点儿也不给面子，孟昭明瞪了他一眼，立马折身出了别院，力求在宵禁之前赶回孟府。
　　见亲爹这反应还可以，孟探玉心头的气消了三分，余光瞥了眼厢房里闪烁的烛光，心里开始盘算起来。

　　在别院歇了一夜，第二天晨早出门之前，孟探玉特地让管家去王家找了王越过来。

　　王越稀里糊涂地，到了别院，一见等他的人竟是孟探玉，顿时脸苦了下来：“小祖宗，我最近没得罪你吧？”
　　孟探玉没说话，招了招手让他在身边的空凳子坐下：“来得早，没吃早饭吧？一块儿用。”
　　“……”这人态度这么好，王越怎么觉着那么不踏实呢？
　　他神经紧绷地在孟探玉身边坐下，目光不住地打量四周，院落安安静静，院两三个仆从规规矩矩，看样子不像有埋伏。

　　没一会儿，管家便带着早点过来摆上，应孟探玉的要求，去客厢请赵君儿。

　　“小祖宗，这儿……还有人？”王越心里发慌，总觉得这会儿正茬是要来了。甭管桌上的早点多精致香甜，他半点胃口都没有。

　　孟探玉给自己盛了碗清粥，若无其事地蔑了王越一眼，道：“虽然关系有点儿远，但按辈分，爷还得唤你一声表哥，没必要那么生分。要是被我娘听见你如此叫，怕是以为爷又为非作歹威胁你了。”

　　听他提到尤氏，王越顿时心头一紧，想起前两日悄悄跟尤氏报信的事儿，他终于知道了，这小祖宗是要跟他秋后算账！
　　当即咧嘴一笑，讨好道：“小祖宗你说的哪儿的话，我一介平民，可不敢跟你称兄道弟。上回、上回是我眼拙冲撞了。小祖宗你且说，要我如何赔罪？商铺还是银子？只要你开口，多少我都给你弄来！”
　　孟探玉面无表情地拿着瓷勺喝粥，对他的话不予置评。

　　赵君儿姗姗来迟，瞥见她的身影，孟探玉这才放下了碗，朝她的方向努嘴道：“今儿叫你来，是让你跟你的未婚妻见个面，培养培养感情。至于赔罪的事儿，爷先给你记着，往后再算。”

　　王越心里一咯噔，吊着他还不如一刀来得痛快！

　　但看孟探玉表情认真，王越半信半疑地顺着孟探玉的目光转过了头。
　　几步开外，一个身着鹅黄秋绒裙，小家碧玉的女子信步而来，那一双杏眸盈盈若水，细看之下，眼神中带着几分委屈与怨怼，惹的人心生怜爱。
　　几乎就是在看清赵君儿模样的一刹那，王越痴愣了。
　　漂亮姑娘他不是没见过，但这样让他心水的姑娘，却是头一个。她不是最美的，但那扶风弱柳的姿态，哀戚婉转的神情就是入了他的眼。

　　赵君儿此刻内心忐忑。
　　堂中除了不将她放在眼里的孟探玉，便只有一个长相普通的陌生男子，并没有孟昭明的身影。她直觉孟探玉要做坏事，每走一步心里的戒备都深一寸。
　　终于走到堂中，她站在三步开外的位置，冷眼看向孟探玉：“你想干什么？”

　　如今是连表哥都不叫咯。
　　孟探玉心里如是想，叹了口气，捋了捋鬓角的碎发，目光一抬，看向王越道：“表妹，大清早的别这么大火气。我这一大早就让你的未婚夫赶过来接你回赵家，多贴心？”

　　未婚夫？

　　赵君儿眉头一蹙，瞥了眼一旁的男子，嫌弃至极：“我没有未婚夫！”

　　孟探玉同情地看了眼王越：“啧，小媳妇可不喜欢楞木头，你还不主动点儿？”
　　闻言，赵君儿心寒地往后退了三步：“孟探玉，你别太过分！我昨日已经告诉你了，我如今是你爹的人。你随便找个男人就想把我拐走，就不怕你爹秋后算账吗？”

　　王越闻言色变，惊愕地看向孟探玉。

　　孟探玉不耐烦地回瞪了王越一眼：“现在你未婚妻说跟别的男人有染，你看爷有屁用！怀疑就自己上去验证！”

　　此话一出，赵君儿吓得脸色煞白，往后一退，险些绊倒。
　　幸好丹桂机敏，连忙上前扶住她：“三少爷！我家小姐如今是老爷的人，你动她就不怕老爷找你算账吗？”
　　“算账？”
　　孟探玉戏谑地看着举足无措的赵君儿主仆，一脸坏笑地添油加醋：“王越，别怪爷没给你机会。若是现在验证了，人不是黄花闺女你还有退婚的机会。若真是等洞房花烛夜了，发现人不是清白之身，那时候人家赖着你，你可就退不了了。”

　　赵君儿蓦地看向王越。

　　王越光是听孟探玉那话就已经傻了眼，哪儿还敢有动作！

　　孟探玉全然一副看戏的模样，见王越久久不动，叹息一声刺激道：“王越，这么好的机会你都不会主动，真不是个男人！可怜你了君儿表妹，往后的夫君竟是个窝囊废！”

　　“你闭嘴！”
　　“你闭嘴！”

　　出人意料。
　　两人异口同声地斥了孟探玉一声。他配合地闭嘴，双手环胸看起戏来。

　　王越看赵君儿那般害怕，心疼都来不及，根本不会理会孟探玉的挑唆。但赵君儿不信他是好心，他刚伸出手想解释一下，对方就被吓得退到墙根，顺手拿着一个花瓶砸碎在地上，捡了一片碎瓷片握在手里抵在自己脖子上：“你别过来！”
　　“小姐！”
　　“君儿！”
　　王越情急之下，直呼赵君儿的闺名，唯恐她真的一动那瓷片就刮在脖子上，连忙后退了几步保持距离：“你别听孟探玉胡说！我、我王越虽然好赌了一点，但绝对不是这等无耻之徒！只要你说你是清白之身，我就信你！”

　　吁？
　　孟探玉意外地看向王越，他还以为这小子会恼羞成怒张口就取消了这门亲事，没想到竟然说出这样一番“情真意切”的话出来。
　　一见钟情？见色起意？
　　这样出乎意料的发展倒是让他多了几分期待。
　　孟探玉弯了弯嘴，继续添油加醋：“王越，你想清楚了，不亲自验证就认了这个媳妇儿，到时候娶回家可别后悔哟？”

　　到底是个才十八九岁的姑娘，平日里再多心机，也没面临过这样的局面。她都以死相逼了，孟探玉还要咄咄逼人。
　　她不敢信这人竟如此没有良心。
　　心一横，她心中突然生出死在他面前，叫他后悔一辈子的念头。

　　却不想一个走神，那王越就蹿到了她面前，一使劲儿便夺走她手中的瓷片扔的远远的。还没等她回过神来，便将她一把揽入怀中，愤愤不平地瞪着孟探玉道：“她是我的未婚妻，要怎样是我们俩的事，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如今人我已经接到了，告辞！”

　　火气挺旺？
　　孟探玉眉头一挑，正打算说话，就对上了赵君儿决然的目光，刹那间，他收敛了脸上的戏谑，严肃地说道：“赵君儿，今天是王越保你一命，爷看在他的面子上放了你。往后，你再敢触我娘的霉头，我让你整个赵家陪葬！”
　　“孟探玉！今天我告诉你，赵君儿是我自愿娶的，往后她是我的妻子，我自会照料好她，绝不会再招惹你！”王越愤愤不平地在众人面前立誓，话罢，狠狠瞪了孟探玉一眼，就雄赳赳气昂昂地带着赵君儿离开了别院。

　　迈出别院的一刹那，赵君儿浑身的力气都泄了，全然不顾自己的形象，倒在一个陌生男人怀里痛哭流涕。
　　王越抱着怀里的人儿，心疼极了。一向油嘴滑舌的人突然最笨，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赵君儿哭了好一会儿，突然抬起头，泪汪汪地看向他：“我……我是清白的，你还会不会娶我？”
　　王越惊喜又惊讶，连连点头：“娶！你什么时候想嫁，我就娶！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滥赌，一定好好对你！”
　　看着眼前的男人，赵君儿的心里没有半点感情。
　　别院里的人将她四年的真情亲自葬送，她的心，已经死了。
　　但孟昭明已经靠不住，从他不管不顾就离开的那一刻，赵君儿就知道自己畅想的未来没了。事到如今，她需要一个婆家先发制人，覆灭即将出来的流言蜚语。

　　管家远远看着王越和赵君儿主仆走远，这才关了院门折身回到厅堂。
　　“人走了？”孟探玉神清气爽地喝着茶，见他回来，问道。
　　管家点头：“走了。”
　　“老爷问起来，今天的事你应该知道怎么回答吧？”
　　“老奴知道，少爷放心。”
　　别院的管家是孟昭明从万州带回来的，与孟探玉十分熟稔。尤其是在这种事上，心领神会。
　　老爷长得俊美英气，这些年往上扑的女人是接二连三。要是没有少爷这么鞍前马后地收拾那些女人，夫人这些年怕也是不会过得这么顺心。
　　如今赵君儿干净利落地走了，老爷的大麻烦也就解决了，这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