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玉》欧吉开开

55、他的如意算盘3

　　这话可内涵了。
　　在场的人嗅出一丝不对劲，吴掌柜当即让人将王越绑在椅子上，而后带着一切闲杂人出去，只留下他和孟探玉。

　　门外的两个护卫一直不见王越出来，觉得不对劲，本想进去看看情况，却被吴掌柜顺手给拐到了楼下，一番好酒好茶待着。
　　二人推辞不掉，不得不留在一楼，只是两双眼睛时不时往楼上雅间看去，预备着有事就立刻冲上去。

　　二楼雅间中，孟探玉的脸黑沉如墨，目光冷到冰点。

　　一不做二不休，反正话都说出来了，王越也没打算再瞒着捂着，不用孟探玉问，便自觉地将尤氏找到他们家，让他设计引来赵家人，一步一步让他们沦落到任人拿捏的地步不得不让女儿嫁过来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绳子绑得紧，说完他口渴不已，动了几下无法脱身，只能咽咽口水。

　　“说了那么多，你也没提是怎么认识爷的。爷不记得见过你，无论是在孟府还是在京城。”孟探玉的脸僵着，听了王越的话，他什么表情也做不出来，心里又沉又闷，堵得慌。

　　王越盯着他面前的茶杯，一身轻松，示意他给了水喝才配合。

　　孟探玉了然，起身端起茶杯走到王越面前，居高临下地看了会儿，那一脸的得意碍眼极了。
　　厌恶的感觉从心底升起来，孟探玉忽然掐开王越的嘴，一杯茶猛灌进去。

　　王越一阵猛咳，茶水几乎都喷吐了出去。渴是不渴了，但呛得喉咙鼻子全难受。

　　这位主儿还是一样的睚眦必报，王越暗暗咬了咬牙，不甘心地咽下了这口气。
　　他脸色涨红，斜眼看向孟探玉，提醒道：“五年前，我跟我爹去过一次万州。因为一串糖葫芦，被你揍了一顿。打那之后，我就记住了你的脸！可惜啊，身份悬殊，不管我怎么努力，都够不上你的边儿，更别说打回去了。”

　　五年前的事？
　　孟探玉靠着桌沿呈半坐的姿态，盯着王越那张大众的国字脸，努力回忆了一下，没想起来。
　　抬手给了王越脑门俩爆栗子，他单方面宣布道：“爷没空追究你说的话是真是假，写下亲笔信送过来，赶明儿去赵家退了亲，爷就饶了你，给你们全家一条生路。否则，爷立刻就让吴掌柜带人去收了你家的铺子，再找人把你们一家赶出京城，这辈子都别想回来！”

　　堂堂世家出来的公子，家里人全在朝中任职，想要解决一个小透明，虽然不是动动手指就能做好的，但只要肯干，卖个人情大把的人赶上来帮忙。
　　孟探玉没那么高尚的情节什么都自己解决，只要他需要，他就会毫不客气地动用孟家在京城中的关系。

　　当然，得在老爷子允许的范围以内。

　　王越哪里得罪得起这尊祖宗？但尤氏那边又不是他说了算。

　　权衡一番，王越做出让步：“赌债我可以做主了了，但是婚事是父母之命，中间还有媒人作保交换了信物，定下了婚书，不是我一句话说取消就能取消的。”

　　言下之意就是要他家长辈出面。

　　而他家那些傍大腿的长辈，又全是看尤氏的脸色行事。说白了，便是把锅甩到了孟探玉身上，让他去跟尤氏说。

　　他傻啊？
　　凭着王越一面之词就去跟亲娘翻牌，且不说会闹得两不欢喜，没准儿还会让这件事更恶化。

　　斟酌一番，孟探玉的目光瞄准了王越腹下。

　　王越被盯得虎躯一震，想起这小子的传言，立马并拢双腿：“你看什么！”

　　孟探玉翻了个白眼，顺便将目光移到王越脸上，蔑眼说道：“赵君儿好歹叫过爷一声表哥，爷当她是个妹妹，嫁妆不能少。今儿你输的家产里，爷就送她东市上一家布庄和一家米铺的地契，有意见吗？”

　　这能有什么意见？当然没意见了！

　　原本赵家就干巴巴儿地什么也没有，为了娶这姑娘他还大费周折，如今不过是名义上送东西过去，转个身嫁过来，那东西不还是他家的，还分什么你的我的？

　　“没意见没意见，小祖宗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王越连连点头，一改之前傲气的模样，跟孟探玉套起了近乎。

　　孟探玉也懒得跟他多扯，走到门口叫了守在外头的伙计送来笔墨纸砚，让王越当面写下两封亲笔信，一封让他的贴身护卫送回王家去取地契过来，一封和地契一起送到赵家，当着赵家老爷的面，亲手交给赵君儿。

　　事儿了，孟探玉便让吴掌柜将人送走。

　　贾鹤一直在一楼盯着那两个护卫，等他俩跟着王越一块儿离开，这才上楼进了雅间。

　　孟探玉坐在刚才王越坐的位置，神色复杂地看着窗外的一片蓝天。听到身后的动静，头也没转就将纸钱王越输掉的钱袋子丢给贾鹤。
　　“里头三两是你今天的酬劳，剩下的算爷借你，作你儿子往后在志林书院的束脩之用。”

　　手中的钱袋仅凭重量就能衡量不少于一百两。
　　这么一大笔钱，贾鹤拿得手软。从中取了十三两之后，便将钱袋子放在孟探玉面前的赌桌上。

　　孟探玉瞥了一眼贾鹤，说道：“不用跟爷客气。志林书院的学生，一年花的都不止二十两。你儿子拿着也就够用个两三年。”

　　即便三年，他儿子也才十七岁，要得等两年才遇上科考。

　　贾鹤默默算了一笔账，瞥见赌桌上还没收走的笔墨纸砚，犹豫片刻，在孟探玉对面坐下，写下了一张欠条，签字画押后，递呈给孟探玉。

　　“公子大恩，贾某铭记于心，日后听凭差遣。”
　　这一次是私事，贾鹤没有称他为大人，郑重地许下了自己的承诺。

　　这份欠条，相当于卖身契。以他目前的职位，一辈子也不可能赚够一百两，更妄论还钱。

　　孟探玉一点儿也没客气，趁着心情看了眼欠条便折好揣入囊中。跟贾鹤摆了下手，便情绪低落地带着来贵离开了长裕赌坊。

　　路上，来贵忍不住内心的困惑，等孟探玉的表情稍不似在赌坊时那么黑之后，凑上去问道：“少爷，小的想问你一个问题……”

　　孟探玉斜了他一眼，本想让他闭嘴，但看他眼里脸上全是期盼，将到嘴边的话改了一下：“想问爷为什么不担心输？”

　　知我者少爷啊！
　　来贵连连点头：“小的想不通，少爷怎么就能料到贾鹤一定能赢呢？”

　　“因为他聪明。这赌局赌的就是心境。他过去混迹赌坊，还小有成就，自然有自己的一套心得。”

　　王越来之前，孟探玉给贾鹤开了个小灶，实践了一下，但除此之外，什么诀窍也没告诉他。
　　赌局开始时，孟探玉心里也不踏实，唯恐贾鹤不能领略到其中精髓。但这人是真聪明，没辜负他脖子上的脑子。

　　事可一可二不可再三，尤其贾鹤一局都没有赢的情况下，他一定会先坐不住，这是常人的正常思维。
　　王越这样考量没有错，但贾鹤是赌场老人，能从他手下赢一次，必然是看到了旁人看不到的软肋。
　　相反，王越对贾鹤一无所知，被刻意提醒了几下反而会多想。这一多想，就会自乱阵脚，做出错误的判断。

　　这场赌局，在贾鹤认出王越的那一刻开始，王越就输了。
　　也是从第二局亲眼目睹贾鹤赢了的那一刻开始，孟探玉就不担心了，整件事的主动权已经牢牢把控在他手中。
　　但他没料到的是王越竟然说这整件事背后的策划人是他的亲娘。

　　假设这是真的。
　　王家从商，赵家往上三代却都是朝中为官的，与王家联姻，那是将赵君儿下嫁。都说女儿莫做商人妇，对赵家，对赵君儿来说，是极大的羞辱。

　　这其中虽不免尤氏的私心，但出发点依旧是为他解决麻烦。偏偏母子俩事先完全没有通过消息，才闹了如今这样的乌龙。

　　虽然王越仅凭一张嘴，可这事儿他算是信了八分。原本还打算找亲爹商量，如今却是千万不能让他晓得，否则一定又会家宅不宁。

　　心里拿了主意，孟探玉便带着来贵去了苏远龄的小宅。刚一进门，屁股还没坐热，丽容就走了过来，身后跟着端茶的小厮。

　　如今的她，打扮越发明艳，看起来是个美人，但眉宇间总闪露着小人得志的得意，让人看了不舒坦。

　　苏远龄一意孤行，往滇南去了信之后，就纳了丽容为妾。如今苏远龄府上一个做主的女人也没有，她这个本什么都管不了的妾，借着苏远龄的宠爱，俨然成了女主人。
　　孟探玉如今来他宅子里看了下，蓦地就后悔了。
　　他这个表兄，心思单纯，一心想着当个正人君子，又怎么招架得住这些小女人诡变的心思？

　　“奴见过三少爷。”

　　丽容按照规矩行了礼，本以为孟探玉回看在苏远龄的面子上给她脸，却不想孟探玉端了茶，垂眸独饮，置若罔闻。
　　仿佛厅堂里根本没有她的存在。

　　来贵在一旁看见这样的情况，欲言又止，最终看孟探玉脸色黑沉下去，彻底闭上了嘴。

　　孟探玉要端着架子，谁说话都没用。

　　苏远龄回来发现自己的爱妾站在孟探玉面前摇摇欲坠，心疼不已，立马上前扶了她起身，给了她一个眼色，让她先下去了。

　　等人走远，苏远龄嗔了孟探玉一眼：“丽容是你当初塞给我的，我也照单全收了，也没跟你置气，如今到我这儿给她摆脸色做什么？”

　　“表兄别误会，我今天一整天都心情不好，她只是不走运，恰好凑上来而已。我可没刻意针对她。”

　　苏远龄信了他的话才怪！

　　“我知道你是觉得我还没娶妻就先立妾会对我以后的妻子有影响。但丽容也是清白女子，若我把人接到府上连个名分都不给，岂不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你爱怎样怎样，明媒正娶我都不管，放心了吗？”
　　孟探玉暗自摇了摇头，跟他说这些能说得通才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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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嗷嗷~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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