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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他自有自己的处事方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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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容这茬掀过去,孟探玉便转头问苏远龄正事。
“李先生最近如何?”
“李先生?你还不知道他出事了吗?”
苏远龄惊讶地看着孟探玉,这事儿这两□□里正闹着呢,他还以为身在刑部的孟探玉能听到风声。
“出什么事儿?”
苏远龄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前几天,入翰林院的名单刚出来,就有人告了御状,说礼部泄题,这次科考中的进士有绝大部分是作弊。圣上震怒,让惠亲王调查此事。李先生牵涉其中,如今已经被带去了京兆府。”
孟探玉一听就心里怪道,当初看见考题他还奇怪,没想到真有人把这事儿翻出来。但他总觉得这里头不太对劲。
苏远龄叹了口气,补充道:“志林书院那批学子也因此被逐一调查,若成绩不实,就会立即取消成绩,遣出翰林院,终身不得再参加科举。”
孟探玉心头一跳:“要照这样说,咱俩怎么没事儿?”
苏远龄失笑:“谁敢查你啊?你可是圣上钦点的同进士,查你不是打圣上的脸嘛?”
“那你呢?”
“我……大概是因为二舅给我作保?”苏远龄想了一下,应该是只有这个可能了。
同入翰林院的那一批庶吉士里,没被调查的两只手都数得过来。
孟二老爷在国子监任职,平日里与惠亲王又交好,他打声招呼,惠亲王看在他的面子上,故意漏掉苏远龄也说不准。
孟探玉回想了一下苏远龄的话,突然思维停住:“不对!”
李先生是太子的人。
如今圣上让一向闲散的惠亲王插手,很明显就是对太子有了嫌隙。
自古太子多是非,要是没点儿魄力,被废那是分分钟的事。如果太子真出了事儿,郑微肯定跑不掉。
而且,上回去大理寺拿人的时候,他听大理寺的人聊起过,他大哥孟探璋跟太子也走得近……
心思一转,孟探玉立马离开苏宅去京兆府,苏远龄跟着追了上去。
到了京兆府,孟探玉才报上名号,看门的府兵就立刻进去报告了崔浩。
没过一会儿,崔浩就亲自出来,看见孟探玉脸上立刻挂了亲切的笑容:“贤弟,今日怎么过来了?”
“沐休,路过庆源楼,听说新出的糕点味道不错,便买了一份给你送来,方便进去吗?”
崔浩着意看了眼孟探玉手中的食盒,点头应道:“自然。”
说话间,二人就比肩走了进去。
旁观的苏远龄与来贵不自觉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同样的感慨,这人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已经炉火纯青,无人能比了!
跟着进去,苏远龄全程哑巴,就看着孟探玉跟崔浩两个明显相差一轮儿的人相聊甚欢,推杯换盏之间,比亲兄弟还亲。
闲坐了半个时辰,孟探玉终于跟崔浩聊到了正事儿上。
“崔兄,不瞒你说,我今日刚从刑部出来,听说志林书院的李先生出了事,如今正关押在京兆府?”
原本还笑意盈盈的人,听到这番话,忽然态度就冷淡了一半:“贤弟为何关心这个?”
崔浩的目光充满了探究,孟探玉也没打算瞒他,诚实说道:“会试之前,我与表兄承李先生指导,有过师生情谊。如今听说他出事,无处询问,只能来这里求问崔兄。若崔兄不便告知,那我就不问了。”
“这样啊……”崔浩斟酌了片刻,为自己刚才贸然的冷意抱歉道,“自打他进了京兆府就没太平过,这才两天不到的时间,为兄已经打发了四拨人。适才陡然听贤弟也提起,不免想岔了,见谅。”
“四拨?”孟探玉惊讶道。
“也就是志林书院的师生和家人来询问,此外,还有……嗯,如今正是关键时刻,惠亲王下令必须严加看管,任何人不得探视,任何消息不得外露,所以会谨慎一点。”
崔浩适可而止地暗示了孟探玉一下,便结束了这个话题。与他又闲聊了几句,便将人送出了京兆府。
看着街上往来的商贩,苏远龄心情沉重地说道:“探玉,李先生这回怕是摊上大事儿了。”
孟探玉也有这个预感,如果只是考生作弊的事,不会捂得这么严实。苏远龄能知道这事儿,恐怕也是因为刚好就在翰林院里。其他各部的人,除了京兆府和礼部,恐怕没几个人知道内情。
盘算一番,回了孟府,等到傍晚时,孟探玉破天荒地去了二房找孟二老爷。
“二伯,有空没?”
孟二老爷孟昭昀放下手中书,一抬眼就对上一双狡黠的眼睛。
“玉哥儿?你怎么过来了?”
孟昭昀下意识看了眼外头的天色,暗是暗下来了,月亮也没从西边儿出来,这小祖宗怎么跑来祸害他了?
孟探玉殷切一笑,端着茶往孟昭昀手边送了送:“二伯,咱这么亲,侄子就不跟你绕弯了了。其实,就是想二伯抬抬手,给侄子写一封引荐信。”
“引荐信?”孟昭昀听得稀奇。
孟探玉连连点头:“侄子在刑部时,一个狱吏多加照料,他儿子十二三的年纪,天资聪颖,侄子就想还他个人情,给他求一封引荐信……”
这可稀奇了。
孟昭昀认识这小子时间也不短,从来听说的都是他收拾人,如今还会感激人?
奇闻!
“二伯,你别光笑啊!行不行啊?”
孟昭昀勉强收了收笑意,点了点头,问道:“行,你说,去哪家书院?”
“志林。”
刚提笔准备写引荐信的孟昭昀听到这两个字蓦地顿住,抬眼审视了孟探玉一会儿。幸好,从他的眼中看不出心虚以及别的算计。
孟昭昀笑容有些僵硬地对孟探玉说道:“玉哥儿啊,如今志林书院不太平,去了不是什么好事,京城之北十里之外的元庐山上的元庐书院也不错。”
孟探玉一脸为难:“可是侄儿拍了胸脯跟他说保准能让他儿子进志林书院啊。元庐书院是不错,但口碑差了不少。今年志林书院中进士的人占了一大半,元庐书院才几个啊……”
“若你执意如此,二伯也帮不了你。”孟昭昀冷下脸色,将笔放回了笔架,一副任君自便的态度。
孟探玉委屈地摸了摸后颈,不甘地妥协道:“那……那要不,让他进咱们孟氏自己的学堂?”
孟昭昀考虑了一下:“也不是不可以。但孟氏学堂中除了孟氏子弟,大多是京中贵族子弟。一个平民百姓要进去,总得拿得出真本事来。二伯写一封引荐信,你让他择日拿着去学堂找先生,若是通过考试,便留下来。”
“行!”
拿着引荐信出了孟昭昀的书房,孟探玉愁得叹了口气。一个个儿地全守口如瓶,李先生这事儿是真不好打听。
看来还得曲线救国,想个法子再探一探情况,否则,大哥和郑微都好不了。
脑中灵光一闪,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下一秒,他猛甩头,怎么想起这个人了,要是找她,自己不是又处于被动了吗?
还是从长计议吧……
将这个想法暂时抛到脑后,孟探玉揣好引荐信回了玉松院。
刚进屋,就看见尤氏在。
“娘?你怎么过来了?”
尤氏脸色有些凝重,闻声看向儿子,面色平常,眼神正常,没有生气和发怒的表现。
她暗暗松了半口气,故作轻松地回道:“四天没见着儿子,为娘的等不到,还不能自己来看看?娘给你做了宵夜,尝尝?”
孟探玉若无其事地坐下来,很给面子地尝了一下,味道不错,大方地称赞了一句:“娘,你这手艺是真好。别人都说女人是要有长辈调教才能这样,我娘就不一样,自学成才,厉害得很呢!”
闻言,刚放松下去的尤氏脸色僵了一下,旋即,给香岚使了个眼色,让她将来贵和丽颜带出去关上了门。
孟探玉也吃得差不多了,放下筷子,漱了漱口:“娘有话说?”
尤氏叹了口气:“今天王家来人了。”
孟探玉就知道这王家的人老实不了。
“那娘这是要跟儿子算账?”
“娘跟你算什么账?没看出来娘今晚这过来是赔礼来的吗?”尤氏怄气地说道。
孟探玉干笑两声,心想他还真没看出来,还以为亲娘是要把他喂饱了好宰杀煮了呢。
尤氏不知道孟探玉的心思,关起门来,便是要说母子俩才能说的话。
“玉哥儿,娘不是有意隐瞒,你怪不怪娘,娘都要告诉你。早年娘也告诉过你,娘在灾荒里跟亲人走散了,是遇到你爹,才活了下来。
当初你爹出面让娘被万州氏族尤家认作义女入了族谱才嫁进来的,娘能让人知道的娘家人,只有万州尤氏。但王家是娘如今唯一的娘家人,娘不能广而告之,只能暗中帮衬。他们一家也有本事,短短十年的时间,便在京城站稳了脚跟。”
“赵君儿的事,娘想了许久,除非把这丫头放在眼皮底下,否则,谁也不知道她会搞出什么幺蛾子。思来想去,娘便想要了越哥儿,左右他也没成亲,赵君儿嫁过去是正妻之位,也不算亏待了她。”
原以为母子俩亲密无间,可如今突然发现尤氏有事儿瞒着自己,还瞒了这么多年,孟探玉心里就不是滋味儿。
尤氏的话像麻线疙瘩一样缠在心里,他捋不顺就放不下。
“所以,如果不是儿子意外撞破,这件事娘就不打算告诉儿子?”沉默许久,孟探玉压着心跳问道。
尤氏愣了一下,垂首默认。
注意到尤氏的反应,孟探玉心头堵得慌,一时不愿再搭话。
母子俩相顾无言,房里的气氛渐渐变得沉重。
尤氏最近身体不好,时时精神不济。在玉松院坐的久了,那股挥散不去的困意就袭了上来。她揉了揉额角,叹了口气,对儿子说道:“不管你心里怎么想,娘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至于王家,娘会告诉他们往后好好对赵君儿。这件事,你就不要再插手了。”
闻言,孟探玉闷闷地回道:“这件事儿子已经处理好了,娘也别插手了。还有,这王家,往后少来往些,就当是为了儿子和爹,为了咱们这个家着想。”
孟探玉有预感,王家的事儿他都不清楚,亲爹恐怕更不知道。
那个王越时而精明时而蠢笨,谁知道他后头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还是少来往比较保险。
尤氏一怔,没想到儿子会跟他说这样的话,犹疑片刻,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