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玉》欧吉开开

40、他也算是头顶光环的人

　　愁了一会儿，苏远龄便将事情抛开，转而说道：“对了，晨早我听志远书院的学生说，午后京城各大茶楼酒肆都要设宴为新进士庆祝，去不去？”

　　“去！怎么不去！”

　　这种蹭吃蹭喝的热闹场所，孟探玉最喜欢不过。加上现在心里堵得慌，他觉得自己急需要一顿好吃好喝宣泄，于是，一拐腿，就拉着苏远龄去了长裕茶楼。
　　却没想，到地儿之后，俩人连个门影子都看不见，只望着楼外里三层外三层的人一阵唏嘘。

　　不得不承认，未来都为官前途的人，甭管在什么时候还都是稀罕玩意儿！

　　孟探玉心中感慨一番，一扭头带着苏远龄绕到了长裕茶楼的后门。

　　“谁啊！正门不走走后门！不知道大伙都忙着呢吗？”

　　忙得脚不沾地的伙计听见后门传来急促的敲门声，连声抱怨地去开门，一看门外站着的是孟探玉，顿时将话憋回去：“孟三公子，您快里边请！”

　　从后院去前堂，一撩帘子，啧啧，这满庭满堂的人，连犄角旮旯都坐了人，而台上，却是郑微坐那儿说书。

　　莫名碍眼。

　　“堂堂新科状元，在茶楼说书，像什么样子？”
　　孟探玉嘀咕了一句，站的最近的苏远龄偏耳尖地听见，瞅了瞅他别扭的表情，道：“这确实不妥。不过，京城的人都知道郑先生是说书出身的，如今也算是衣锦还乡？”

　　还个屁！

　　伙计看孟探玉脸色不佳，心怕怠慢，连忙带他往楼道去：“三公子，您楼上请。”

　　孟探玉目光越过人群，扫眼二楼，雅间人满为患，但专属于他的那间，却门扇紧闭。他的心情算是勉强被抚平了一下。

　　上了二楼，却从另一边走廊来了两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挡在雅间门口，对另一个伙计大声吩咐：“爷走南闯北，什么场面没见过！一间小小的茶楼，爷肯赏脸就是你们的荣幸，还跟爷叨叨什么？赶紧备茶送过来！”

　　那小伙计算是长裕茶楼的老人了，自来晓得二楼位置最好的雅间是掌柜特地给孟三公子留的，可万万不敢自作主张。一阵点头哈腰地解释，但那俩汉子一个字也不听，抬腿就要踹门。

　　孟探玉一看，哟呵，堂堂京城脚下，还有人欺负到他这个小霸王身上，能忍？
　　不能忍！

　　他脚上蓄力，上去就抬腿踹那汉子的小腿，结果脚撞上去，对方却纹丝不动。那腿上的肌肉，跟铁板似的硬！

　　孟探玉眉头一皱，心道不妙，这怕是练家子。

　　苏远龄更是看得胆战心惊，人家身材魁梧，肌肉发达，而且脾气不好！要是把他俩揍一顿，可怎么好？

　　但孟探玉已经冲了上去，他拉是拉不过来了，立马吩咐身边的小厮去把掌柜的叫来。

　　再说那汉子，见有人挡路，目光一斜，竟是只长得白嫩的小羊，顿时哈哈一笑，伸手擒住孟探玉的小腿：“小子，要跟爷抢地盘？”

　　这姿势，这语气，像极了二痞子调戏人。孟探玉心里那个气哦，哼哼道：“哪儿来的蛮子，也不瞧瞧这是谁的地盘儿，放开爷的腿，爷饶你一命！”

　　哟呵！
　　弱不禁风的小弱鸡还敢在老虎面前逞威风！

　　一看就是富贵家养出来的小公子，不知天高地厚！

　　汉子来了兴致，用力捏住孟探玉的小腿：“那爷还真要瞧瞧，你怎么要爷的命。”

　　话音刚落，汉子就察觉脖子上一阵冰凉，他心头一惊，低头一看，却是一柄闪着寒光的匕首横在脖子边上。

　　身后，是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他表情木然，盯着汉子的后脑勺道：“郑先生说，让你放开这位公子。”

　　整个长裕茶楼，还有几个叫得上号的“郑先生”？

　　汉子和众人齐刷刷看向了说书的台子。

　　此时，郑微已放下了惊堂木，喝了口茶润了嗓子，提袍下台走上二楼。

　　汉子怪异地看了眼上来的人，又看了眼面前的小绵羊，最终松开了手。

　　孟探玉不客气地顺腿将雅间的门踹开，一脸不羁地对汉子道：“看来还是新科状元管用。不过你这蛮子怕是不晓得，爷头上悬着圣上钦点的同进士身份，大梁独一份儿！伤了爷一根汗毛，赶明儿你就得在菜市口人头落地。”

　　是了，今年的殿试可谓怪事百出，一晨早的时间，街头巷尾已经传遍了，本该高中的人，榜上无名，偏一个吊车尾的同进士，却莫名其妙得了圣上钦点，风头一下子盖过了新科状元。

　　众人百般打听，得知那人竟是京中世族的孟三，一片哗然。

　　这小子出了名的不学无术，能考上都出人意料了，竟然还能得圣上青睐，绝对有猫腻！

　　但再多的猜测，也只能在人后说。
　　人正主在这儿，谁敢哇哇？
　　一个不小心传出去，人计较起来，那就是藐视龙恩，对圣上不敬，是个脑袋也不够砍！

　　听到他说出这番话，汉子脸上才露出几分悔意和顾虑。偏身后的人一把匕首横着，和孟探玉一前一后堵着路，他才是进退两难。

　　恰是僵持的时候，吴掌柜终于过来了。
　　左右为难的伙计松了一口气，连忙躲到吴掌柜身后，大致说了下情况。

　　吴掌柜立刻上前，给了那汉子一个台阶：“这位客官，实不相瞒，孟三公子是我长裕茶楼的贵客，是我没事先说清楚才会发生这样的事。还请客官卖我一个面子，给孟三公子道个歉，这样，孟三公子消了气，自然会让这位兄弟收了匕首。”

　　汉子眉目一皱：“啥玩意儿？要爷给他道歉？！”

　　吴掌柜笑着点头：“不错。”

　　汉子气红了脸，梗直了脖子，原本打算息事宁人，这会儿却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爷活三十年，从没跟人道过歉。要想爷松口，门儿都没有！要命，那就来吧！”

　　孟探玉：……
　　合着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是吧？
　　郑微这会儿不紧不慢地走来，听到汉子的话，停下来对黑衣男子使了个眼色。
　　男子会意，将匕首收了回去。

　　旋即，郑微走到孟探玉面前，请他进了雅间。这过程中，看也没看那汉子一眼。

　　在场众人一阵唏嘘，这光天化日的，又是功名在身的两个人，一点儿也不避讳的吗？

　　而且，一个是新科状元，顶尖尖上的人，一个却是吊尾的同进士，这身份差别不是一般的大。
　　但瞧后者那趾高气昂的模样，再看前者恭敬谦和的态度，这奇闻，简直惊掉人下巴！

　　吴掌柜看了也觉得不妥当，但事已至此，他总不能进去把俩人拉出来吧？
　　于是，和苏远龄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请了他进去，便将门扇一关，对那汉子道：“客官，楼下请。”

　　汉子算是看出来了，这吴掌柜不是个怕事儿的，后台肯定不好惹，于是咂咂嘴，吃下了哑巴亏，不大乐意地带着人下了二楼。

　　有惊无险地处理了这事儿，吴掌柜立马让人去备好两份酒菜，一份送到二楼来，一份送到一楼那俩汉子那儿。

　　屋内，郑微与孟探玉相对而坐，刚才的黑衣人站在郑微身后，目光警惕地盯着他和一旁缩着脖子的苏远龄。

　　刚才走廊那一幕可把他吓得不轻！

　　郑微似察觉到他对孟探玉二人的敌意，拧眉道：“尚云，你先出去。”

　　尚云闻言不动：“公子，如今京中不太平，殿下有令，让属下寸步不离地保护你。”

　　孟探玉一声嗤笑：“你算哪根葱，在爷面前说这种话？告诉你，当初要是没爷出手，郑微早死了，轮得到你在爷面前耀武扬威？滚出去！”

　　孟探玉什么人没见过，且不说他如今算是功名在身，就算孑然一身，有孟氏子弟的身份在，也轮不到这种见不得光的小角色冒犯。

　　尚云跟着太子日久，纨绔也见过不少，但眼前这个，却是最让人讨厌的。他瞥了眼面色无动的郑微，实难想象公子如此受殿下看重，未来不可限量，为什么还会跟这样的渣滓混在一起？

　　郑微说了一回尚云没听，他便不再说第二回。主动给孟探玉倒了杯茶，说道：“如今京中不太平，公子和苏公子，还是少在街上走动。”

　　一旁的苏远龄原本茶杯都端好了，等着郑微顺手添一杯，却不想郑微说完话，便放下了茶壶。
　　苏远龄尴尬地看了眼郑微，又看了眼孟探玉，俩人倒是在对视，全然无视了他的存在。
　　他不平衡地瘪了瘪嘴，顾自倒了一杯茶。

　　孟探玉眼尖啊，一下注意到了表兄的不自然，但他不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抖了抖腿，直接问：“怎么个不太平法？”

　　郑微对此闭口不答。

　　孟探玉笑道：“那你还真管不到爷。爷天生耐不住性子，就爱在城里瞎逛。”

　　“公子一向有主见，微言尽于此。”说话间，郑微以茶代酒，敬了孟探玉一杯，便起身带着尚云离开。

　　出门之后，二人着意看了眼楼下的两个汉子。此时倒是乖巧地坐着吃东西，但他们一出长裕茶楼，二人就放下碗筷，随手放了碎银，跟了出去。

　　孟探玉在雅间开了窗，刚巧就看见那俩汉子尾随郑微二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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