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玉》欧吉开开

39、他日常心慌

　　“朕听说，孟老爷子有意给你寻一门亲事？”

　　突然，皇帝话锋一转，跟孟探玉聊起了婚姻大事。孟探玉可拿不准眼前这老人的心思，下意识看向亲爹。

　　可不，亲爹已经察觉不妙，脸色微微铁青，拱手正欲替他说话时，就听皇帝说道：“朕瞧董家那叫文毓的孩子不错，前些阵子给朕练了些丹丸，比御医的药方还管用。你瞧，朕如今还能多坐一坐。这孩子实在不错，不如，朕便赐婚，让你二人结成连理？”

　　孟探玉嘴角抽抽，这董文毓真是阴魂不散吗？怎么他走到哪里都要跟着人扯上关系？

　　“既然你不反对，那朕便下旨了。”

　　“陛下！”
　　孟昭明听到皇帝这话，一下子急了，出言意欲阻止，却被皇帝一瞪：“孟卿有意见？”

　　碍于龙威，孟昭明压了压自己的脾气，垂首道：“陛下，小儿与赵氏女子早已两情相悦，臣正在筹办他们的婚事，如今若陛下再赐婚，恐怕……”

　　“是吗？可朕听说你儿子与董文毓早在青云观后山汤池之中共赴巫山，你这个当爹的是要一意孤行，拆散一对璧人？”

　　孟探玉震惊地盯着眼前的老人，内心狂咆：巫山云雨？不存在的！他命差点儿折那儿！
　　但比起亲爹说的赵君儿，孟探玉仔细想了想，好像董文毓稍微好一点。至少，这个女人无欲无求，肯定不会想着跟他发生关系。

　　他眼轱辘一转，正要答应的时候，却听亲爹道：“陛下，小儿无德无能，担不起陛下的赐婚。既然有陛下做媒，那臣立刻择良日，带他上门提亲，成就这门姻缘。”

　　孟探玉惊奇地看向亲爹，发现他脸色又黑又臭。

　　皇帝倒是不在乎这个，看他识趣，顿时龙颜大悦，一挥手赏了孟探玉不少好东西，美曰其名赞助他的聘礼。

　　这事儿说完，孟探玉就没留下来的必要了。皇帝直接让人将他送了出去，却又单独将孟昭明留了下来，说是要商议朝政。

　　孟探玉巴不得早点儿离开，脚下生风似的走出宫门。

　　恰巧，一辆马车在他面前停了下来。

　　车帘挑起，董文毓从马车上下来，看见孟探玉时，困惑地皱了一下眉头，旋即又舒展开，对他颔首以礼后，便跟着宫门口等待她的宫女走了进去。

　　孟探玉看见她的出现十分意外，拉来身旁的小内侍一问才知，竟是太后下旨，特地让人去青云观将她请进了宫。

　　面子挺大。
　　难道是她跟皇帝说要嫁给自己？

　　孟探玉猛地摇了摇头，可千万别！

　　要不是她，那……是皇帝抽疯了？

　　一晃神，到了孟府。
　　他埋着头下了马车，还没进家门，就看见来贵守在家门口，巴巴儿地看着他。见他走近，苍白的脸上立刻露出笑容：“少爷！”

　　听那声气儿，还虚弱得很。

　　“挨了板子不躺着，站这儿干嘛？”孟探玉冷着脸问了一句。

　　来贵笑容不减，将手里小心拎着的小包袱打开，往孟探玉跟前凑了凑：“小的听说少爷进宫面圣了，特地去庆源楼买了桃花酥。”

　　面圣跟桃花酥有毛线关系？

　　孟探玉别扭地往边上挪了一步：“怎么，一盒糕点就想打动爷？你真觉得爷没脾气？”

　　来贵连忙摇头，一手托着糕点盒子，一手立刻从怀里掏出仔细叠好的宣纸递上前：“少爷，小的认真反省过了，这是悔过书。”

　　悔过书？
　　孟探玉眉头一挑，将信将疑地接过来，打开一看，洋洋洒洒写满了两页纸。

　　来贵一直当着书童，虽然没正经跟过先生，但耳濡目染之下，自然有了些文字功底。甚至可以说，文采比他还出彩那么一点点。

　　当然，这是孟探玉没正经写的情况下。要是他正经起来，状元也不在话下。

　　心思转了转，孟探玉将这封悔过书仔细看了一遍，情真意切，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还剖析了一下自个儿之前的行为，写得那叫一个有理有据。
　　旋即，他便按着折痕叠好，声色无动地套话：“你这是得了高人指点，开了窍？”

　　来贵脸色一僵，没想到孟探玉这么容易就猜到，有些惭愧地垂下了头：“刘管家提点了小的几句……”

　　好嘛……
　　果然姜是老的辣。

　　府里其余人都觉得是他这个当主子的心眼小乱罚人，刘管家倒是通透，一眼就看穿他为什么会心寒。

　　“刘管家教的不错，你再接着跟他学学。什么时候爷觉得你学好了，再说回来伺候的事儿。”
　　撂下一句话，孟探玉将悔过书塞进袖囊，便进了府。

　　因着丽容的事儿，孟探玉跟尤氏闹了两天别扭，心想着晨早香岚来找了自己，也算是亲娘的服了软，于是顺着这个台阶下来，主动去了三房主院请安，顺便告诉尤氏皇帝差点给他赐婚的事儿。

　　尤氏又惊又喜，抱着儿子一阵抽噎：“你个臭小子，真是大福罩顶什么都不怕，吊儿郎当的样子也能中榜，如今还能讨得陛下赐婚，快跟娘说说，赐的是哪家姑娘？”

　　“董氏文毓。”

　　“谁？”尤氏一声惊叫，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孟探玉生无可恋地复述了一遍，尤氏艰难地眨了下眼：“圣上怎么会给你许这门亲事？”

　　他要是能想明白，也不用愁这一路了。

　　孟探玉摇了摇头：“圣心难测，儿子猜不准。不过好在爹机灵，当场给推了过去，只说往后择良日再去上门提亲。”

　　尤氏闻言失笑，眼神里闪着几丝失望：“你爹倒是反应快。”

　　孟探玉听这语气酸酸的，特地看了眼亲娘。旋即，话锋一转，不再说这个事。

　　“娘，儿子当你是亲娘，跟你说实话。”

　　“什么实话？”尤氏右眼一跳，预感不太好。

　　“其实……儿子一点也不想掺和朝廷的事儿，所以在殿试之前特地研究了一遍往年的殿试题选，在殿试上，特地避开了得分点。答卷看起来算是整洁，但只要是识字的人，都会知道我写得华而不实，通篇胡扯……”

　　言下之意，便是他怎么都不可能列名在榜。但偏偏礼部给他整了个倒数第一名出来。
　　孟探玉都不知道那些考官是眼瞎，还是这一届考生底子太差。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尤氏听了他的话，满眼尽是恨铁不成钢。考试回回垫底擦边过，说出去难听死了。
　　偏母子俩这两天因为丽容的事儿闹了矛盾，关系好不容易缓和了，叫她这个当娘的，是敢怒不敢言。埋汰一句，便将人给打发了出去。

　　孟探玉顺势离开，回玉松院的路上，刚巧碰到从千寿堂出来的苏远龄。

　　“探玉，你回来了？去宫里如何？陛下身体怎么样？”

　　大梁皇帝体弱是人尽皆知的事，孟探玉对此不奇怪，怪的是这表兄，还没正儿八经当人臣子呢，就猴急急地关心，到头来，人家还不是不知道他是哪根葱。

　　孟探玉搓了下鼻头，说道：“就那样吧。”

　　苏远龄也不是笨的，看孟探玉这样就是不愿多说，于是也不再多问，转而问道：“你晌午后有事儿没？”

　　“吃饭睡大觉，你有事儿啊？”

　　苏远龄神秘兮兮地凑近他，小声道：“晨早我来的时候，特地去端门看了一下金榜，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看到什么？”
　　孟探玉后知后觉，亲爹带他入宫好像刻意避开了放榜的端门，以至于他到现在，对今年的一甲进士，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三甲之中，有郑先生！”

　　正琢磨这里头有猫腻的时候，孟探玉就听苏远龄说了这么一句。大脑空白了片刻，他有些迟钝地问：“你刚才说的谁？”

　　“郑微！”
　　苏远龄刻意加重声音复述一遍，看见孟探玉那如他一般意外的表情，觉得特别自豪：“你也没想到吧？当时我都以为眼花了，愣是多看了好几眼，还特地问了人，确定无疑！”

　　孟探玉从短暂的震惊中回过神来，酸酸地说道：“以他的才能，上个金榜不是挺正常？”

　　“可他是状元啊！”

　　孟探玉大吃一惊：“状元？郑微？”

　　苏远龄看他这样，就知道他不知原委，叹了口气，拉他进了玉松院，说道：“这回郑先生是真的出人意料了。先前会试的先前会试的成绩出来，郑先生才将第九。那阵子，我和志远书院的学生探讨过，都觉得状元就在会试前三之中。结果，不显山露水的郑先生竟拔得头筹，而会试前三的那三人，竟一个也不在榜。你说这事儿邪不邪？”

　　“是挺邪乎的。”光是郑微，竟然愿意当出头鸟，就足够邪乎了。

　　苏远龄没听出孟探玉的话外之音，接着说道：“按理说，只要通过了会试，殿试除了陛下钦点一甲的三位进士及第，其余人，也会按照殿试成绩排名，分列二三甲。要说你这样吊尾的，倒是有可能因为发挥失常被刷下来，但他们三个那样，能突破层层关卡，名列前茅的人，绝不可能被刷下来。这里头，一定另有隐情！”

　　这话孟探玉就不是很爱听了，虽然他自己是有被刷下来的准备，但从苏远龄嘴里说出这话，他深深感受到了鄙视。
　　“能有什么隐情？保不齐那仨人就是恃才傲物，惹得圣上不高兴，直接降罪取消资格了呢？”

　　孟探玉这思维逻辑是没错，但苏远龄觉得一定不是这样。
　　天下英才，有几个没傲骨。千百年下来，也没听说哪个帝王会在这么关键的考试中，听凭个人喜好，将人才雪藏。
　　只可惜他一个小小的进士，虽傍着孟家大腿，但在朝中毫无人脉，要想探知其中的真相，是一点门道都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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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国庆结束~埋头努力存稿鸭~小天使们M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