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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他就是故意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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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孟昭明刚从京兆府出来,就看见等在不远处的赵君儿和她的婢女。
小姑娘站在树荫下,孱弱的身子看起来摇摇欲坠。
孟昭明眉头一皱,立刻走了过去。
“君儿,你怎么来了这儿?”
赵君儿虚行了一礼,对孟昭明说道:“姨夫,君儿……想问您一件事。”
孟昭明想也没想就答应了,注意到这附近人多眼杂,便带着主仆二人去了就近的茶楼。
“何事,你且问吧。”
赵君儿斟酌一番措辞才问:“姨夫,殿试之期将近,表哥他可还好?”
赵君儿问得够委婉了,孟昭明却一下子明白她真正想问的事,一下子脸色淡了下来,看向赵君儿的目光中,尚带着几分忏愧。
“君儿,姨夫食言了。”
赵君儿心中一恸,不愿相信地反问:“姨夫从来言而有信,怎么会食言?”
孟昭明沉默了一会儿,道:“从前,是我自以为玉哥儿也会属意于你,才书信给你爹,承诺回京后,撮合你二人。但如今……”
“如今怎么了?”赵君儿心里堵得慌,不想听后面的话,却又忍不住追问。
孟昭明看了一眼双眼氤氲出一层水雾的小姑娘,有些不忍。但想到儿子和娘子的反应,叹了一口气,索性快刀斩乱麻。
“如今,我才得知,玉哥儿他无意于你。强扭的瓜不甜,如果你愿意,我可以为你寻一门更好的婚事。”
“我不要!”
赵君儿赫然站起身,失望地看着孟昭明:“孟三夫人曾严厉地告诉我,我绝不可能嫁入孟家,不可能嫁给表哥。是姨夫的一封书信给了我的希望!可是我满怀期待地等了这么久,你突然告诉我你要食言?你们孟家的人,就如此爱戏弄我?”
“我并无此意……”
赵君儿越想越委屈,情绪彻底失控,根本不愿意听孟昭明的解释,转身就走。偏哮喘犯上来,还没走出几步,便呼吸一滞,昏迷过去。
孟昭明眼疾手快,将人接住,立刻带往医馆。得知她并无大碍后,就租了一辆马车亲自将人送回赵家,但也只是送到门口,看见赵家的婆子出来将人背进去,便转身离开。
这一天,孟昭明的心情十分不好。入夜,便拎着两坛酒,去了儿子的玉松院。
孟探玉一点儿不操心殿试的事儿,整天吊儿郎当,到点儿就准备睡了,突然听丽颜说亲爹来找,惊讶不已:“这个点,爹不跟娘温存,来我这儿作甚?”
孟昭明啥也没说,呼着来贵将屋里的圆桌和圆凳搬到院子里,便招呼孟探玉坐过来:“陪爹喝两口。”
闻着那刚开坛的酒香,孟探玉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爹,你在外头受欺负了?”
孟昭明横了孟探玉一眼,顾自喝起来。
看着情况真有点儿不对,孟探玉也不好把亲爹一个人丢在院子里,于是遣走了院里的人,坐到了孟昭明的旁边。
一坛酒下去,孟昭明的眼神开始变得迷离,话也变多起来。
“玉儿,爹是不是很失败?”
孟探玉端着一杯小酒,正美滋滋地一口一口品着,突然听到孟昭明问,有点儿尴尬地抬起头,看他一脸期待的样子,砸吧砸吧嘴:“不失败不失败,比儿子成功多了!”
孟昭明却摇头叹道:“不,爹很失败……”
周遭的气氛,因为孟昭明的叹息变得沉重。孟探玉坐直身子,做好了听故事的准备。
看他如此配合,孟昭明失笑,抻了抻背,吐出一口浊气,说道:“爹与你大娘,是一见钟情。是爹去求娶的她,却没保护好她。不仅如此,还让我们的儿子,珣儿……爹想让他跟他娘一起葬入祖坟,可他是夭折的孩子,不能……”
这事儿孟探玉知道,他常年在祠堂罚跪,早就把祖宗十八代认了个遍,相关的规矩,也听看守的老人说了百八十遍。
按理说,孟探珣在孟氏“探”字辈里排行第二,但很奇怪的是,死后不仅没能入祖坟,连族谱没能入。
孟探玉问过看守祠堂的人,但他们都避而不谈,只说是老太爷的命令。
这些事,说起来跟他关系大,也不大。考虑到尤氏的情绪,他也从来没深究过这些问题。
但现在看来,他爹,在意得很。
“君儿,跟你大娘长得十分相似,初见时,她就像我第一次见你大娘时的模样。那时,我恍惚以为是你大娘回来了。”
听到这话,孟探玉心里魂不是滋味儿,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暗骂道:“渣男!”
孟昭明一心回忆往事,突然听见儿子骂了一句,怔了一下,有些迷茫地看向孟探玉:“爹……对不起赵家,对不起你大娘,更对不起你们母子。”
孟探玉心里冷笑,添了酒再次一饮而尽。
孟昭明心里堵得慌,见儿子也喝起了酒,自以为父子俩心意相通,一切尽在不言中。于是不再废话,拿起剩下的酒坛猛灌。
孟探玉看酒坛将空,立马叫来贵又去拿了两坛过来。
过了这么多年,他是头一回跟孟昭明喝酒,不把他喝得天昏地暗,都对不起自个儿娘这些年暗自吃下的委屈。
于是,来贵在一旁就看见了凄惨的一幕——身为爹的孟昭明,被亲儿子孟探玉灌得烂醉如泥,最后直接丢到了客房里。
“少爷,三老爷在这儿,没事儿吧?”来贵担忧的不行,这好歹是府里的老爷啊,喝醉了身边怎么能没个伺候的人呢?
但孟探玉偏不让人伺候:“他不是挺能耐吗?让他自个儿打理。我娘陪了他这么多年,无怨无悔的,你听听他都说了些什么话!给他一张床不错了!”
来贵咋舌:“少爷,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大男人一个,还能喝死了?”
来贵:……
算了算了,两父子的恩怨,他一个下人还是不要掺和了。
于是,孟昭明就这么被亲儿子丢在客房晾了一夜。
第二天晨早,孟昭明在陌生的房间里醒来,眼睛还没睁开,就闻到一股子浓烈的怪味儿,恶心不已。
强烈的求生欲支使着他的□□浑浑噩噩地回到了三房。
尤氏早早就起了,正奇怪孟昭明怎会一夜未归,就看见一个邋遢的人走过来,临近了,还是一身的酒味儿,尤其是衣领处,还有呕吐后残留的脏东西。
蹙了蹙眉,尤氏遮了遮鼻子,颇有些嫌弃地让香岚立马着人准备浴桶,给孟昭明沐浴。
洗了个澡,残留的一点醉意彻底散去,孟昭明甩了甩沉重的脑袋,躺在自个儿的床上,没一会儿又睡了过去。
尤氏给他掖了掖被角,叹了口气,转身让香岚去问问跟着孟昭明的小厮,昨夜是怎么回事。
半柱香后,香岚回来禀告:“昨夜老爷拎着酒坛去了少爷的院子。后来醉了,少爷不让人伺候,只让老爷一个人在少爷院子旁的客房呆了一宿……”
尤氏听着不对劲儿,立刻去玉松院问孟探玉这事儿。
孟探玉一点儿也不意外尤氏找过来,听她问就开始瞎扯:“爹心情不好,找儿子喝两杯,结果喝高兴了,儿子就让爹睡了旁边的客房。”
“你确定?”
尤氏还不清楚自己儿子什么德行,要是父子俩没矛盾,他当晚就会让人把孟昭明送回来,还用等到第二天他自己迷糊糊地回去?
孟探玉砸吧砸吧嘴,不大乐意地说道:“也没什么大事儿,儿子觉得没必要跟娘说,所以才没说。”
“说实话。”
孟探玉瘪了瘪嘴,将书放下,跟着尤氏出了小书房,说道:“爹昨天抽风,突然找我喝酒,感慨了一番从前他跟大娘怎样怎样,后来还提到了赵君儿跟大娘长得像。我听得不高兴,就……”
“就把你爹灌醉了,还不让人伺候他?”尤氏替孟探玉说完了他难以启齿的话。
孟探玉点了点头:“没错,就是这样!我生气,气他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尤氏闻言,当即给了孟探玉脑门一巴掌:“臭小子,那是你爹!你敢这样对他,传出去该让人笑话知不知道?”
孟探玉捂着脑门,一点儿反省的觉悟也没有。
到底儿子是为了自个儿,尤氏也不忍心多加责怪,叹了口气,劝道:“死者为大,你娘就是尽忠尽孝,全心全意陪你爹一辈子,也争不过一个死人。娘都不放在心上,你计较那么多干嘛?”
孟探玉鼓了鼓腮帮子,没应。
尤氏瞥了他一眼,样子看起来倒是老实,就是那心里,坏心眼儿贼多!
“行了,你还能跟你爹较劲儿啊?等你爹醒了,自个儿去道歉。”
至于赵君儿这个不省油的灯,尤氏觉得,她是该出手,以绝后患了。
孟探玉才不去道歉,反正都喝断片了,他爹哪好意思想起来昨晚发生了啥。等孟昭明醒了,他还是该请安请安,该吃饭吃饭,跟没事儿人似的。
倒是孟昭明,总觉得儿子看他的眼神充满怨念,隐隐想起那一夜的失态,竟心虚起来,见着他都开始绕道走。
孟探玉相当满意亲爹的觉悟,于是为了回馈他的自觉,每天都去苏远龄的宅子,明说的是去听李先生教习。
经会试之后,李先生或许也明白了他的心意,自此对他也不甚关注,只消每日完成任务即可。主要的心思,还是放在了苏远龄身上。
孟探玉乐的自在。
一晃眼,临近殿试的日子,李先生终于放了三天让他们自我巩固。
逮着空当,孟探玉一把揽过只知道埋头苦读的苏远龄,道:“表兄,别看了。表弟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去哪儿?”苏远龄皱眉,对孟探玉打扰他的举动颇有微词。
孟探玉一点儿也没自觉,顺杆儿答道:“桃花节。”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他就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