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玉》欧吉开开

32、他一片真心可昭日月！

　　尤氏原本还挺硬气，见孟昭明处处偏袒赵君儿，委屈一下子涌上来，便撒起了脾气：“严重？孟昭明，我自打嫁给你就处处照顾你的情绪，你可不可以也顾一顾我？”

　　“我怎么不顾你了？”

　　尤氏气笑：“你若顾我，便少在我面前提赵家的事儿。那是你亏欠的人，跟我没有关系！跟咱们的儿子也没有关系！你要是真那么喜欢那个赵君儿，你把她娶进家门啊，凭什么让她去祸害我的儿子！”

　　“静云！你说的什么胡话！”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个人就是心眼小眼里揉不得沙子，偏你还三句话不离那个赵君儿，不是诚心气我吗？你以为我心有多大，我告诉你，你再敢提一句，我立马收拾东西走人！”

　　尤氏虽然平时火爆脾气，但对孟昭明是真的鲜少发火。这回是真的动了气，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突然之间，孟昭明一腔的火气就消了下去，在媳妇儿身边手足无措。
　　“好了好了，多大的人了还哭。你不喜欢我不提就是了。往后，你儿子想娶谁就娶谁，我不阻拦！”

　　“你保证？”

　　“我保证！我孟昭明对天发誓！”

　　孟昭明举手向天，好不容易才将尤氏哄好。离开了主院，他看着满园春色，长叹了一口气，便去了书房，又派人将孟探玉给叫了过来。

　　孟探玉进了孟昭明的书房，发现亲爹情绪有点儿不对，理智地选择避其锋芒，规规矩矩地行礼站着。

　　孟昭明瞥了他一眼，这儿子长得太像他娘，天生媚相，眉宇间缺了些男人该有的硬气，加上身子单薄，站在那儿不说话，不知道的人，定会觉得他女扮男装。

　　长叹了一口气，孟昭明将将三份辛苦淘来的空缺差事放在他面前：“看看，然后选一份。”

　　孟探玉心想随便什么差事，反正去哪儿都是躺着睡大觉。于是，三份信封一封也没看，随手选了一份。

　　“可想好了？”

　　孟探玉点头。

　　孟昭明接过信封，打开看，眉尾微挑，反手将信纸压在桌上，再问孟探玉：“确定想好了？”

　　孟探玉再点头：“爹，你说吧，去哪儿？”

　　孟昭明定定地看了他好几眼，才将信纸推到他面前，趁他拿起来看的时候说道：“前些日子，刑部大牢有一重犯越狱，期间，在职二十年的老司狱在阻止的过程中殒命，这一位置便空缺了下来。你可确定想好了？”

　　孟探玉手上动作一顿，琢磨了一下，问道：“爹的意思是，我当这司狱，是要去看朝廷重犯？”

　　“准确一点，是已经判处死刑的重犯。里面的每一个，都穷凶极恶，毫无人性。虽说带着镣铐，但他们的凶狠，随时会爆发。”
　　这份差事既不风光，也不安全，孟昭明到底不愿孟探玉选择。而且，以他那身板，到时去了，不知是他管教犯人，还是犯人管教他。
　　风险太大！

　　可孟探玉却听到“死刑”两个字，却有自己的计较。

　　“爹，我去！”

　　“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京兆府如今也有空缺。”孟昭明又劝。

　　孟探玉还是摇头：“不，我就去这里！”

　　孟昭明心不甘情不愿地将另外两份收了起来。

　　“如今距离殿试也没几日了，你回去好生温习，婚事暂时不用着急了。”

　　孟探玉听着前两个半句连连点头，听到最后一句，眉头一挑，觉得有喜：“爹，你的意思是……不逼我成亲还是……”

　　“事出变故，放心吧，短时间内，董家与赵家都不说了。”

　　“真的？”

　　瞧孟探玉那小人得志的模样孟昭明就生气，巴不得把刚说出去的话收回来，但想想好不容易哄好的妻子，又妥协地点了头。

　　“谢谢爹！”
　　孟探玉得知这消息，噗通跪下，磕了个头，旋即便蹦蹦哒哒地离开了书房。

　　孟昭明被他的样子气笑，趁他还未走远，连忙补充道：“不过，爹还是希望你跟君儿多多来往，只要你们有心，爹一定成全！”

　　“哎哟！”

　　孟探玉被亲爹的话一惊，脚下一个打滑，踩错了台阶儿，当下滑到。幸好来贵动作快，立马把他扶起来检查一番。

　　幸好只是脚扭了一下，否则，孟昭明觉得晚上回了三房主院，他又要辛苦一夜……

　　来贵将孟探玉背回玉松院，又替他推拿一下受伤的脚踝，顺便说起这几日调查的结果。

　　“少爷，小的查清楚了！”

　　“说说。”
　　孟探玉虽心里早就有了猜测，但还是想听来贵说，他希望结果跟自己猜的，有出入。

　　“郑先生是被李先生举荐的，听说如今和一些学子一块儿住在太子殿下安排的宅院里。”

　　孟探玉蓦地睁开眼：“志林书院那个李先生？”

　　来贵肯定地点头：“吴掌柜说，有一回李先生去长裕茶楼见朋友，听了郑先生的书，对他大加赞赏，还特地叫他上楼一叙，但是郑先生那时候拒绝了。后来李先生又去了两回，请了郑先生去自家宅子谈话，自那以后，郑先生就不常在茶楼了……”

　　原来如此！
　　孟探玉之前就是想不通，以郑微的身份，怎么能越了自己攀上朝中位高权重的人。中间有享誉京城的李先生牵线搭桥，那就不一样了。
　　而李先生竟然是太子的人，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少爷，你、你还好吧？”来贵看孟探玉一言不发，颇有些担心。
　　孟探玉瞥一眼来贵那谨慎的小表情，问道：“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来贵想了想，道：“这事儿是吴掌柜悄悄告诉小的的。他嘴巴紧，除了咱们，别人应该不知道。”

　　孟探玉点点头，当即嘱咐来贵将这事儿烂在肚子里。

　　来贵有点儿摸不着头脑了，刚才少爷还很激动来着，他还以为孟探玉又要发脾气了，谁知道，这眨眼的功夫就已经开始为郑微着想。

　　一片真心可昭日月！

　　少爷真可怜……

　　恰在这时，丽颜进屋禀告：“少爷，刘管家求见。”

　　他来干嘛？
　　孟探玉满腹疑惑，让来贵出去问问。没一会儿，来贵回来，回道：“少爷，刘管家有事，得见你才说。”

　　矫情！
　　孟探玉翻了个白眼，让他把人带进来。这么久风平浪静，他还忘了府里有个跟他不对付的人在。

　　刘管家进来后，对孟探玉行了一礼，旋即取出一只钱袋，递上去：“三少爷，这是之前玉松院的双瑞私拿的银钱，一共四十三两，老奴已为三少爷追回。”

　　这都多久远的事儿了？

　　孟探玉算了算，已两月有余。

　　之前尤氏替他跟刘管家道歉还送了一套书的事儿，孟探玉已有耳闻。想着亲娘这么为他打算，往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没必要弄得他娘为难，这才歇了非要跟刘管家作对的心思。

　　没曾想，这人竟主动跟他示好。还一出手就是四十三两，大手笔啊！

　　“刘管家，这么久丢失的银子还能找回来，不会是你为了示好，从自己的小金库拿出来的吧？”

　　“三少爷玩笑话了，老奴便是把自己卖了，也拿不出这四十三两。”

　　“你都拿不出来，那几个穷的叮当响的小子拿得出来？”

　　说起这个，刘管家有些避讳，看了看左右。
　　孟探玉会意，让来贵将丽颜二人撵出去，然后关上了门。

　　“现在可以说了。”

　　刘管家点了下头，说道：“三少爷，当日老奴盘问过双瑞带着银两去的那家赌坊。我那妹夫在这方面天生有些气运。上回三夫人送了书过去，他十分感谢，便想法子去挣回了这四十三两，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说的风轻云淡，孟探玉却听出了弦外之音。刘管家这个妹夫不得了啊，赌运亨通还能克制得住手，这种拿得起放得下的精神，可没几个人做得到。

　　“刘管家的妹夫在京中谋差？”

　　刘管家迟疑片刻，说道：“是，托老太爷的恩典，如今在刑部大牢当一名狱吏。”

　　哟嚯！
　　还是未来同事。

　　孟探玉一下子就乐了，多的不聊，接下了那银两：“成，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刘管家，我脾气跟我娘一脉相承，心情不好的时候爱殃及无辜，见谅啊。”

　　话罢，取了其中三两，递给刘管家。刘管家本不收，但孟探玉执意塞给他，推来推去惯是矫情，孟探玉一生气，就将银子塞进了他怀里。

　　“你敢取出来，爷就扒了你的衣服。别以为你皮糙肉厚，爷就对你没兴趣！”

　　这话说得刘管家顷刻间涨红了脸：“三少爷慎言！老奴还有事，先走了！”

　　来贵在一旁看戏直乐呵，等刘管家走了，禁不住打趣孟探玉：“少爷，刘管家年纪也不小了，经不住吓的！往后怕是见着你都躲着走。”

　　孟探玉心情也好，将钱袋子系上，丢给来贵，叮嘱他送到苏远龄手上，便歪了身子进去睡大觉。

　　没了烦心事儿，孟探玉那叫一个神清气爽，但他亲爹孟昭明那边，就不大好了。

　　原孟昭明与赵家说好，会试之后就上门提亲，可眼看要到殿试了，赵家还没听到音信。
　　最先坐不住的，便是赵君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