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玉》欧吉开开

30、他娘的脑补能力满分

　　带着失魂落魄的儿子回了府，孟昭明思前想后觉得不行就这么搁置下去，于是立刻将尤氏叫到跟前来：“听说年前你与爹筹划跟董家提亲，让玉哥儿娶董家的姑娘？”

　　尤氏这两日忧心儿子的情况，自个儿的状态也不太好，有些恹恹地点头：“嗯，公公的意思是等你回来再详谈。”

　　“不用谈了。”

　　尤氏抬眼，不解地看向孟昭明：“我好不容易说服了儿子，为什么不谈了？”

　　“玉哥儿的婚事我自有打算。”
　　因着董文毓，孟昭明从头到脚都不爽董家的人，一想到以后还有董家人躺在儿子枕边，他就不安心。
　　为今之计，要让董家的人彻底歇了跟他儿子牵扯的心思，只有让他尽快成亲。

　　好歹是个大家大族，对有妇之夫，总不能还各种算计记挂了吧？

　　不想尤氏听到这话，却一语道破：“你想让儿子娶你原配夫人表家的丫头？”

　　孟昭明心思粗狂，未曾察觉尤氏话语中的酸味和嘲意，点头道：“君儿是个不错的姑娘，对玉哥儿有情有义，他俩年纪相当，成亲正是一段好姻缘。”

　　尤氏冷笑连连，她还道这丫头最近挺安静够知趣，没成想，竟是悄无声息在孟昭明这儿做好了功夫。

　　“老爷，你一直念着你的原配妻子，你心怀愧疚，想要弥补赵家可以，但玉哥儿是我跟你生的儿子，是我的儿子，跟你的原配妻子，跟赵家没有半点关系。你不能把咱们的儿子牵扯进去，更不能让儿子承受你的愧疚。”

　　尤氏虽然平日里是硬脾气的人，但面对孟昭明，总多几分柔情。许多事，她愿意开诚布公，心平气和地谈，不愿给旁人留下钻空子的机会，平白坏了夫妻俩的感情。

　　孟昭明听她这番话，起初还想反驳，但对上尤氏那一双盈盈水眸，蓦地闭上了嘴。

　　尤氏给他倒了杯茶，又接着说道：“当初你留下我们娘俩在京城，独自外出赴任，赵家那丫头时常来府上，若玉哥儿真对她有意，早两年我便做主让她嫁了进来，何须等到今时今日？
　　但关键是，玉哥儿对她无意。再说董家吧，玉哥儿虽对文萱丫头也不大中意，但两个人却合得来。
　　儿子什么性子，老爷你不比我了解的少，你若将董氏和赵氏搁一块儿，非要他选一个未来妻子，你猜，他会选哪个？”

　　孟昭明不信，赵君儿的模样性子，像极了已故的妻子，孟探玉是自己的儿子，没道理会看不上赵君儿。
　　沉默一番，他叫香岚去玉松院将孟探玉叫过来，非要印证一下才作数。

　　尤氏见他如此较真，不由失笑：“老爷不信，那便等着儿子来吧。”

　　那厢孟探玉回了玉松院便坐在廊下出神，浑身散发出来的哀戚，让人不敢靠近半分。

　　香岚奉命来请孟探玉，一进院门，便看见三人缩在墙角，巴巴地盯着孟探玉。
　　好奇地盯了一眼，香岚走到孟探玉跟前，行礼道：“三少爷，老爷请你去主院一趟。”

　　过了好一会儿，孟探玉才动了动眼珠，后知后觉地“噢”了一声，似行尸走肉一般，跟着香岚离开了玉松院。

　　“来贵，少爷这到底是怎么了？”丽容望着孟探玉的背影，疑惑地问道。

　　来贵要是知道就好了。
　　少爷自打醒来，就丢了魂，这跑了一趟青云观更严重了，瞧瞧平日里活灵活现的人，如今都呆成什么样了！

　　一路上，孟探玉努力地调整了自己的心情，无论怎样，他还是不愿意尤氏担心。
　　进了主院，看见二人左右上座，他上前请安：“儿子见过爹，见过娘。”

　　尤氏见孟探玉好似比昨个儿好了些，心里宽慰不少，闲聊了两句，便看向孟昭明，给他发挥的机会。
　　孟昭明注意到，不自然地瘪了瘪嘴角，敲了两下桌面，叫孟探玉走近了，问道：“玉哥儿，爹问你，董家的姑娘和君儿站在你面前，你选谁？”

　　“嗯？”孟探玉疑惑不已，转眼看向亲娘请求场外援助，亲娘却始终嘴角含笑，秉着一副看戏的模样，一个提示的眼神都没给他。
　　稍微思考了一下，孟探玉有些丧气地说道：“真心话……儿子一个都不想选。”

　　孟昭明皱眉。

　　“但儿子，也不是不可以迁就着选一个。”

　　孟昭明眉头微微舒展：“那你选谁？”

　　搁到以前，孟探玉真的谁也不会选。但是今天知道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之后，他犹豫了。

　　他很自私地想了一个损招，如果成了真的男人，也许董文毓就不能再对他有任何算计。但又不想违背良心选任何一个。

　　“这么难选？”孟昭明看他沉默良久也没个表示，不禁问道。

　　孟探玉长叹一口气：“如果真要选，儿子……儿子选……”

　　“选谁？”
　　孟昭明一颗糙汉的心都揪了起来，俩眼不住跟尤氏瞟，唯恐儿子不争气说出来打自己的脸。

　　“儿子……”孟探玉尚在犹豫，抬眼看了眼爹，又看了眼娘，一咽口水，一闭眼，道：“儿子愿娶董家最小的女儿！”

　　空气突然安静。

　　孟昭明和尤氏皆不可置信地盯着他，一时之间，竟什么话也说不上来，就好像……好像被人喂了一坨屎。
　　夫妻俩的心情一样难受。

　　话说出口，孟探玉心里也压了一块大石头，他果然还是害怕和女人这样那样……

　　最先回过神来的还是孟昭明，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爹看君儿就很好，知书达理，秀外慧中，当你的媳妇儿正合适！改日，爹就带你去上门提亲，至于董家那边，爹亲自去赔礼道歉。”

　　“爹，你听错了。儿子说的不是赵君儿。”孟探玉一慌，立马纠正。

　　孟昭明一听，顿时火大，开口就要骂他一顿，却被尤氏拦下：“玉哥儿，这件事爹娘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得了尤氏的允，孟探玉顺理成章地离开了主院。

　　这边尤氏还当儿子不舒服直接走了，便放心地跟孟昭明说起道理来。

　　“老爷，这两日我想过了，若是玉哥儿真要如此，咱们，也未尝不可。”

　　“绝对不行！董家最小的女儿尚在襁褓，他有什么脸去娶？”孟昭明气不打一处来，直骂个不争气的小兔崽子。

　　尤氏却平静地问他：“有些话儿子不说，你这当爹的，就真的不知道？”

　　“知道什么？”孟昭明没好气地反问。

　　尤氏给他倒了杯茶顺气，旋即叹了一口气道：“咱们儿子以前也不是对女孩子敬而远之的吧？”

　　孟昭明不置可否，这小子小时候可是个招蜂引蝶的浪荡子。
　　才十岁的小娃娃，就能逗得一条街，一座城的小姑娘跟着他屁股后边跑，嚷嚷着非他不嫁，看着那场面，他还高兴地很呢。
　　可不知何时开始，这小子就不爱出门了。平日里，总跟来贵厮混在一起，好吃懒做，无所事事。

　　尤氏看孟昭明的样子便知他想到了从前，叹道：“其实以前我也不懂儿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可有一天，我突然听到他跟来贵说起了探珩，你可知他说了什么？”

　　孟探珩，“探”字辈排行第二，是二房夫妻俩唯一的儿子。
　　可惜当年夫妻俩因为一个侍妾的事儿闹得不可开交，孟探珩看不下去，劝不住，索性任由二人发展，拎着包袱便离家出走，至今了无音信。

　　孟昭明想了想这个侄子，问道：“他说了什么？”

　　“他说，他不想像他二伯跟二伯母，说起来门当户对，结果为着个外人闹得家宅不宁，还气走了自个儿的亲儿子……如果非成亲不可，他就要自己选妻子。”

　　这话孟昭明头回听说。浑然不知他那个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儿子，心思竟如此细腻。

　　一如他所说，孟探珩离家出走的事，一直是孟二老爷夫妻间过不去的坎儿。两个人平日在旁人面前不会吵，但回了二院，总是能因为丁点儿大的事吵得天昏地暗，夫妻俩的嫌隙越发的大。
　　原本他们的结合是意图使孟氏跟徐氏关系更亲近，然而如今两家的关系却十分僵硬，在外碰见，互相都没什么好脸色。

　　门当户对，说起来就是个笑话。

　　“我不是反对他娶自己心仪的女子，关键是，他怎么就盯上人家一个还在尿裤子的小丫头了呢？”孟昭明还是不能退步。

　　“老爷，有些事还是要看开一点。虽然我也很生气，但儿子的性子，咱们都理解，若是真强按着他低头，坏的，是咱们一家子的感情不是？”

　　孟昭明不想听尤氏的劝，他就觉得儿子不娶赵君儿一定会后悔！

　　尤氏劝不动，懒得再劝。便转身琢磨怎么给儿子提亲。恰巧老太爷那边的老赵来了一趟，传话说，让他们把孟探玉和董家小姐的婚事提上日程。

　　孟昭明觉得奇怪，这刚说完话，老太爷那边怎么就来了信儿，当下一问，老赵兜不住，说道：“三少爷刚才去了趟千寿堂，与老太爷聊了聊。”

　　个不争气的小子！
　　竟宁愿娶了小屁孩儿都不娶赵君儿！

　　孟昭明气呼呼地要去找儿子算账，到了玉松院，却得知孟探玉刚收拾东西，带着来贵离开了孟府。
　　还特地留了一封信给他这个亲爹。

　　孟昭明看了信还是气，说什么要去苏宅刻苦用功，争取考上进士，给一家子争光。
　　借口，全是借口！
　　这臭小子能发愤图强，他叫他爹！

　　尤氏在一旁，接过信一瞧，不禁调侃起来：“你们孟家这气亲爹的本事，是祖传的？”

　　孟昭明那个气哟，一甩袍子出了府。

　　谁爱管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