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玉》欧吉开开

19、他一看就觉得有猫腻

　　这几日孟探玉跟着苏远龄和李先生学习，表现十分好。为此，苏远龄特地将他这几日的答卷送到孟老太爷面前，还不忘为他说好话。

　　孟老太爷虽觉得孟探玉的文章表现平平，但至少肯好好学了，心里也是十分欣慰，渐渐地，对他的态度也缓和了许多，不至于每次祖孙相见都疾言厉色。

　　尤氏听说儿子的进步，更是欣慰，连带着他和来贵逐渐恢复以往那种亲密状态也视而不见。

　　天朗气清，府里种的桃花将将盛开，恰逢李先生给孟探玉二人放假，尤氏心情一好，便着人给关系要好的各府夫人送了请帖，以过府赏花游园。

　　原本也叫了苏远龄，但他一心备考，不愿将时间放在赏花游园的事情上，便委婉地拒绝了。

　　孟探玉得知，摇头叹道：“就他这样，要是不包办婚姻，肯定一辈子打光棍儿！”
　　来贵在一旁不屑地瘪瘪嘴：“少爷你也好不到哪儿去。夫人这是特地给你和董小姐创造相处的机会，可你倒好，一大早起来就溜了出来。”

　　孟探玉自鸣得意，点了点桌子，让他添了茶，便接着看台上的郑微说书。
　　也不知是成亲之后婚姻美满还是别的什么缘故，他总觉得郑微身上那股子阴沉的气息淡了不少。

　　尤其是今天，看起来格外赏心悦目。

　　郑微这样模样的男人，最是招小姑娘喜欢。孟探玉从来都不否认，当初救他纯粹就是被他那张令人垂涎的脸给吸引了。

　　见色起义啊……

　　可惜，只能看不能摸。

　　孟探玉遗憾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瞅着时辰差不多了，便打道回府。

　　原以为尤氏招待了一天的女眷，肯定累得早就歇下了，却不想他一踏入玉松院的门，就看见了香岚。

　　“三少爷，夫人请你去花园凉亭。”

　　孟探玉动了动脖子，抻了抻背脊，认命地跟过去。原以为尤氏几日不见他，今日是准备听他的悔过的，却不想去了凉亭，却一个人都没有。

　　“香岚，我娘呢？”

　　香岚微微行了一礼：“少爷稍等片刻，奴去取些瓜果来。”

　　话罢，她将来贵也支使走了。

　　花开满园，池塘微风，夕阳西下，晚霞连片。

　　此情此景，不对啊！

　　孟探玉觉得有猫腻，眼珠子一转，转身就走，却迎面撞见了一身翩然舞衣，在花丛中引蝶起舞的董文萱。不远处，还应景地响起了丝竹之声。

　　舞姿婀娜，风花相伴。

　　孟探玉：……
　　亲娘为了他的终身大事也真是煞费苦心！

　　他嘴角一瘪，转身回亭子坐下。
　　不一会儿，香岚送了茶点过来，看见孟探玉目不转睛的模样，抿嘴偷笑，悄悄来又悄悄退下，将地方让给这年轻的二人。

　　一曲舞毕，董文萱面不红心不跳。信步走到他面前，垂首嫣然一笑，便在旁边坐下：“这支舞我准备了许久，你觉得如何？”

　　那软绵绵的声音惊得孟探玉一哆嗦，他放下手里的果子，拍了拍掌心，道：“招蜂引蝶可不是你这董家小姐该干的事，换了衣裳赶紧回去吧。”

　　话罢便起身离开，董文萱连忙追上去问道：“我不过是与花蝶为舞，便让你不喜，那当日那女子在观中抱你，只会更让你反感，是不是？”

　　孟探玉脚步一顿：“这事儿……传到京城了？”

　　“不然呢，你孟三公子可是京中人最喜爱的饭后谈资。我那几个闺中密友已知我与你将要定亲，前几日还对我冷嘲热讽，被我怼了一顿。往后，我再不与她们来往了。”董文萱说起这个尤其自豪，好像自己做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目光期盼地看着孟探玉。

　　然而孟探玉并没有被她这重大的抉择而感动。

　　“……董文萱，你是不是傻？”

　　“傻吗？我觉得还可以。你不喜欢那种娇娇柔柔的小姑娘，我也不喜欢。”

　　“不，你误会了。”孟探玉一听这话就有岔子，立马纠正，“只要是女子，不管是娇娇柔柔的，还是大大咧咧的，又或者知书达理的，我都不喜欢。”

　　“那正好，往后嫁给了你，我也不必担心你似我爹与叔叔几个，后院一堆女人，成天就知道瞎斗。”董文萱越跟孟探玉聊天，越觉得两个人婚后的日子能琴瑟和谐。

　　瞧他们多合拍，想的都到一块儿去了。

　　董文萱是十分欢喜，孟探玉却直摆脑袋：“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成亲之前，一切都有变数。我虽然妥协了娶妻，但我一直不觉得最后娶的人会是你。保重！”

　　话罢，孟探玉就离开了后花园，一点儿不带犹豫。

　　看着孟探玉的背影，董文萱不争气地跺了跺脚脚。

　　她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为了他如此放低身段，就换了句“保重”？

　　论相貌，论出身，她一点不比孟探玉差，上门提亲的人更是能从董府门口排到西城门，怎么自己就非要摊上他这个不知好歹的男人？
　　尤其是自那日马车与他接触后，她只要一闭眼，就会想起他的模样、他的胸膛、他的举手投足……
　　跟着魔了一样。

　　花园的事，不一会儿就传到了尤氏耳中，气得她直拍桌子：“这个不孝子！我这当娘的还拿他没办法了？”

　　事实证明，孟探玉耍起无赖来，谁也没办法。
　　尤氏派人去找孟探玉过来训话的时候，他已经先一步带着来贵投靠了苏远龄，还让人送了封信过来，说什么临近会试，他要潜心学习，早出晚归，让她别等了。

　　气得尤氏直肝儿疼！

　　合着为他筹谋一番，他就这样的表现？

　　孟探玉躺在苏远龄的软榻上，用脚趾头都能想到亲娘此时此刻的心情。

　　苏远龄看这情形不对，拉来来贵一问，得知孟府中的事，一时心情难以言喻。

　　“探玉，三舅母是为了你好，你还是赶紧回去吧……”

　　孟探玉翻了个身，巍然不动。

　　苏远龄劝不动，叹了口气，拿起书之前，提醒他：“你可以在这里，但是日落之前，宵禁之时，必须回去。”

　　说到底，他还是挺担心这个出格的表弟。光天化日没什么，月黑风高那就说不准了。

　　孟探玉瘪瘪嘴，心道这表兄不是一般的心狠。叹了口气，也好在自己本就没打算一直赖在他这里。

　　这一日，天色晴朗，小假结束，李先生一反常态地带二人出了小宅。

　　“先生，咱们这是去哪儿？”李先生走在前头，苏远龄看这路是出城的方向，疑惑的追上前问道。

　　“今日的课题，是教你等为官之道，为官之责。”

　　苏远龄不解，孟探玉却似想到了什么，眉头微微皱起，瞥眼身后的来贵，将他拉过来小声耳语一句。

　　来贵惊讶地看了看孟探玉，而后，便朝长裕茶楼跑去。

　　“探玉，你的书童怎么走了？”苏远龄本就和孟探玉并肩而行，见来贵突然离开，又疑惑地问道。

　　孟探玉趁机捏了捏苏远龄软软的胳膊肉，笑道：“帮我办件小事。”

　　苏远龄那个好奇心啊，不光要忙着猜测李先生的意图，还要猜测孟探玉的心思，好忙啊……

　　师生三人连带苏远龄的小厮，一行四人出了城门，大约走了半个时辰，走到了西郊一片稀疏的草地上。

　　这里，搭起了两座米棚，志林学院的学生穿着整齐划一的青蓝长衫，穿梭在那一排排衣衫褴褛的百姓中间，时而嘘寒问暖，时而照料伤势，忙的满头大汗。

　　“这是……”苏远龄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那一个个百姓，不论男女老少，皆面色饥黄，发型凌乱，看样子，像是逃荒的。

　　李先生没有与他多解释，与志林书院的带队先生打了招呼，便让苏远龄和孟探玉加入其中。

　　“云清道长！”

　　忽然，人群中突然有人冲着官道上缓缓驰来的一辆板车前坐着的人喊道。

　　众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这一看，竟是个模样清冷的道姑，驱赶着一辆载满棉被粮食的牛车过来，左右，有四五个小道士保驾护航。

　　李先生和带队的先生发现是她，也立马迎上去，待她跳下车板，立马让底下的学生将牛车迁到车棚旁，而后向东横西斜的难民发放物资。

　　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地，苏远龄看那些同龄的学生忙不过来，连忙过去帮忙，而孟探玉，不出意外地定在了原地。

　　瞎了个眼！

　　要知道这女人会来，他打断腿都不会来！

　　“探玉，”李先生看他愣在原地，一个劲儿地盯着董文毓看，不悦地走过去挡住他的视线，“和远龄一起去帮忙。”

　　不是他不想动，是动不了！

　　那女人就直勾勾地盯着他，他怎么动！

　　孟探玉内心欲哭无泪，只恨双腿不争气，生根似地，拔都拔不动，何谈去帮忙？

　　想来也是好笑，他当了十几年的霸王，竟也有被人一个眼神就唬住的一天，说出去，真够丢脸面的。

　　于是乎，孟探玉一不做二不休，索性装病。上半身一软，便直直地往下倒去，李先生吓了一大跳，连忙扶住他：“你这是怎么了？”

　　“先生，我自幼体弱，刚才赶路太久，已经体力不支了……”

　　孟探玉喘着气说话，不时两眼外翻，好像再多站一刻就会昏迷过去的样子。

　　李先生一惊，连忙让人将他架到粥棚旁边，紧着他看了一会儿，见他靠着柱子昏昏欲睡，脸色还有些发白，有些内疚地叮嘱两句，叫了舀粥的学生关注他一下，才加入大部队帮忙。

　　等李先生走远，孟探玉又极尽衰弱地哎哟两声，佯装昏睡过去。等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在他身上的时候，孟探玉悄悄转过身子，面朝远方的大山，偷偷平息内心那股莫名的慌张。

　　然而这世上的事，总是怕什么来什么。

　　不经意，孟探玉便发现有一抹清新的蓝色袍角闯进了眼帘。战兢兢地看过去，可不就是那云清道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