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玉》欧吉开开

16、他才不可能上心

　　“玉哥儿呢？”
　　聊完了刘管家的事儿，尤氏便问香岚孟探玉的情况。

　　“少爷回府后，就回了玉松院。”

　　“去，把他叫来。”

　　孟探玉刚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就被催到了三房主院。
　　一进屋，注意到亲娘脸上变幻莫测的表情，顿时警钟大响：“娘，你控制一下自己的表情，有话好好说，别激动！”

　　尤氏脸色一僵，蔑了眼孟探玉，道：“别贫嘴，我问你，早前你跟娘说，要自己选董家的女子，最近可上心了？”

　　孟探玉闻言立马点头：“上心了上心了！”

　　“那你说说，你看上了谁？”

　　孟探玉有些不好意思地尤氏旁边挪了挪：“如果非联姻不可，那儿子就要与董家最小的女儿定亲，最好是还没出生的那个！”

　　“什么？”尤氏脸色一寒：“你再说一遍？”

　　孟探玉理直气壮地说道：“儿子想好了，自个儿的媳妇儿自个儿养。他们董家要是有诚意，就把人送过来，儿子亲自养，养大了就娶。”

　　“你……”
　　尤氏真是恨铁不成钢，往日舍不得动他一两下，今个儿真是巴不得拿学堂先生的戒尺好好敲打敲打他的脑袋，看看里头到底装了些什么。
　　尤氏气得胸口疼：“我当你打什么主意呢，你就在这儿等着我是吧？若非你祖父对你爹总心存愧疚，这么好的亲事，怎会落到你头上。你竟然说出如此荒唐的话，你知不知道，要是被董家的人知道，咱们两家多年的关系，会毁于一旦！”

　　孟探玉被尤氏喷得一双眼忽睁忽闭，偏一点改口的意思都没有。尤氏忍不住狠狠拧了他胳膊几下。

　　“嗷~娘！疼疼疼！疼！儿子错了！儿子认错！快、快撒手啊娘……”

　　尤氏到底心疼，看他飚出了眼泪，狠狠地甩开手，揉了揉手指头，恨着他道：“今日，你与董文萱同乘一辆马车的事，很快就会被两家长辈知道。不选她的后果是什么，你自己好好想想！”

　　从尤氏的嗔骂声中死里逃生，一路上，孟探玉抱着胳膊不住地倒吸冷气。回了玉松院，胳膊一掀开，那被掐的地儿，竟被活生生掐出了血。

　　真是亲娘！

　　那指甲掐的印子，光是瞧着就胳膊疼。来贵一哆嗦，连忙取了药膏过来。一边给他抹药，一边说道：“少爷，你这又是何苦呢。反正你到了二十岁就得娶妻，娶谁不是娶？董小姐跟赵小姐，你总得选一个吧……”

　　孟探玉哼哼，他偏不。

　　注意到丽容一直在房间里蹿来蹿去，孟探玉看得心烦，当下将人给撵了出去。

　　丽容一脸落寞地退了出去，将托盘塞给姗姗来迟的丽颜，便埋着头去了角落里生闷气。
　　丽颜不解，往屋里瞅了眼，见孟探玉心情不好，自觉地没进去，将托盘放到客间，便与丽容做到一块儿做刺绣活儿。

　　屋内，来贵透过半开的窗看了眼廊下蹲坐的两个小女子，又瞥眼生着气的孟探玉，客观地评价道：“少爷，其实小的觉着，丽容跟丽颜挺不错的，你试着接受一下，也还可以吧？”

　　孟探玉折腾了一天，累得不行，可没心情跟来贵聊天。听他还为那两个丫头说情，冷笑连连：“不错？那爷都赏给你，敢要吗？”

　　“别……少爷你可别跟小的开这玩笑。这俩丫头来头大着呢，小的可不敢觊觎……”

　　能有什么来头？

　　孟探玉嗤笑一声，没说不听，也没说听，就闭着眼睛享受来贵的服务。

　　来贵也是闲得慌，看他如此，便自顾自地说起来：“少爷你可别瞧不起这俩丫头。她们原先被选进宫的宫女，可比外头的小丫鬟高贵，只是后来被赐进了亲王侯府。恰巧呢，咱家二老爷附庸风雅，与惠亲王又来往密切。一顿酒席下来，二老爷便看上了丽颜丽容，惠亲王二话不说，就将人送到了咱府上。
　　可是少爷你也知道二夫人那什么脾气，等二老爷第二天酒醒，当着他的面就要发落了两个丫头到勾栏里去。吓得两个丫头哟，哭得那叫一个一塌糊涂。得亏是咱们三夫人眼疾手快，拦了下来，把二人带到了三房，才救了她们一命。后来夫人也是瞧这俩丫头懂事儿，才说给少爷的……”

　　来贵噼里啪啦说了一串，孟探玉压根儿没听进去，一双眼盯着屋顶的横梁，正出神。
　　来贵深受打击，觉得自己人生头回体验到了什么叫对牛弹琴。

　　“来贵，给爷查查，那个青云观的云清道长，什么来头。”
　　放下袖子后，孟探玉冷不丁给来贵布置了一个任务。

　　云清道长……
　　来贵今天也发现了她就是上次救的人，他还觉得这人果然知恩图报，看见少爷身处困境还出手相助，是个好女子。
　　结果人竟然是董府的，这关系，可真够乱的！

　　自那日青云观的事儿之后，赵君儿和董文萱好似从孟探玉的生活中消失了一般，他总算过了几天清净日子。

　　晨早，孟探玉困得睁不开眼，却一直听到丽颜在耳边嗡嗡叫，不爽地丢了只鞋过去，翻了个身，又继续睡。
　　直到老赵亲自来催他起床去千寿堂，他才不情不愿地起了身。

　　走出房间，外头阳光不错，歇了一个冬的花花草草也都开始新一轮地生长。

　　孟探玉伸了个懒腰，觉得肚子有点儿空，特地吃了几块糕点，才跟着老赵去了千寿堂。

　　往日祖父不做声，孟探玉还觉得他喜好清修，结果这几日，好像他的院子很热闹，每天都有人拜访。
　　这不，走到千寿堂院子里，孟探玉又听到一串爽朗的笑声传来。

　　听那逗笑的声音是个年轻人，孟探玉忍不住嘀咕道：“这回又来了什么人？”

　　老赵耳尖，听到他的话，笑着应道：“是滇南姑家的表少爷来了。带了老太爷最喜欢的普洱，另外还有几罐金骏眉，老太爷欢喜，一早便叫人煮了茶和表少爷一块儿用。”

　　滇南姑家？

　　孟探玉眯着眼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爹下头原还有个妹妹，早年也是京城一枝花儿，但性子倔强，家里给她选的未来夫婿一个都看不少，偏看上了一个卖茶的布衣小子。
　　后来，这位倔强的姑姑为了表明自己的决心，带着几十两银子，就和那卖茶的小子一路跑去了滇南，花了一二十年的时间，把茶叶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如今在京城，着爱品茶的人问一句，都晓得滇南苏家的茶是茶中上品，品质不输宫里的贡茶。

　　那是个了不起的姑姑啊……

　　孟探玉进屋时，屋里那外祖孙俩聊得正欢喜。尤其是老太爷，笑得一脸慈祥，跟往日的严肃截然不同。

　　见他来了，老太爷脸上的笑意立刻就淡了几分，待他行礼，便介绍道：“远龄，这是探玉，你三舅的儿子。”

　　孟探玉顺势看向了他这位传说中的表兄苏远龄。

　　哟，白白胖胖一脸福相。

　　活了快二十年，孟探玉从来没见谁这么顺眼过，当即笑眯眯地走过去，一把握住苏远龄白胖的手，乐呵呵道：“表兄好。”

　　苏远龄来前就听闻过孟探玉的名号，对他那些人口相传的事迹略知一二。面对他如此热情，内心忐忑不已，心怕他好自己这一口，忙将手抽出来，带了几分生分地回礼：“表弟好。”

　　孟探玉看他举止刻意，眼轱辘一转，着意逗一逗，顺势拉着他还未放下的双手就着旁边的太师椅坐下，问道：“表哥何时到的京城？准备待到何时？若是不急，不若与我一个院子，玩好了再走？”

　　苏远龄听到他最后一句话，浑身一个激灵，连忙抽出手摇着拒绝：“不不不！娘亲早在年前就托人在京城为我置办了一处宅院。院中一应俱全，就不叨扰表弟了……”

　　“这样？”孟探玉面露难色，沉思片刻，又挨近了他一分，笑嘿嘿道：“表兄刚来京城，人生地不熟。这样吧，表弟我就毛遂自荐，去你的宅子住几天，也好带你好好在京城玩一番。”

　　“啊？”
　　苏远龄又惊又为难，惊的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个表弟脸皮这么厚，为难的是他竟突然想不到拒绝的理由。

　　上首的老太爷看不下去，嗔斥道：“胡闹！远龄此次来京城是为着春闱，你当谁都与你一般只顾玩乐？”

　　孟探玉垂首，有些委屈道：“孙儿只是觉着远龄表兄投缘，所以多聊了两句。既然表兄要参加春闱，那孙儿就等表兄考完再叨扰。”

　　投缘？
　　苏远龄心想，还是不要了吧。他就想安安静静地考上个进士，在翰林院呆个几年混个资历，然后回滇南当官，并不想考完之后还被他叨扰。

　　老太爷瞧他那不争气的样子就生气，鼻腔重重地哼了一声，说道：“你表兄为着春闱准备没得空闲，你当你又有时间浪荡？”

　　孟探玉当然不敢忘，他暗地里琢磨了许久，要躲开这些国家公务员考试，最保险的办法就是重病不起。

　　可他不想病，不想喝药。

　　装病？
　　老太爷这个人，一向说一不二。今年已经开了这个口，怕是知道他真病了都会让人给抬到考场上去，别说是装病了……

　　一时之间，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但苏远龄的出现，却让他柳暗花明，心生一计以缓兵！

　　余光瞥见苏远龄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孟探玉佯装蹙眉，痛定思痛之后，求道：“祖父教训的是。远龄表兄一看就是学富五车的人才，孙儿想，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能不能让我去远龄表兄那儿，让他也熏陶熏陶我？”

　　苏远龄闻言，顿时一脸苦相，完蛋！这小子是非赖上他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