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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9、他…… ...


  •   孟昭明希望儿子成为那一小部分不被黄泽报以恶意的人。
      撬开黄泽的嘴,拿到有用的口供,皇帝的计划便能顺利实施。作为功臣,孟探玉便有了护身符。留宿皇宫,生死未知的事,也不会再轻易发生。
      其中深意并不容易被人所理解,但孟昭明知道自己的儿子心智聪慧,定能明白他的苦心。

      事实上,孟探玉也确实听懂了孟昭明话中的深意。
      看着脸上有些沧桑的父亲,孟探玉感动地有点想哭。
      他总是对孟昭明怀有一丝莫名其妙的敌意,因为他对原配和那个早夭的哥哥的怀念总有意无意地伤害着尤氏。
      后来,因为他曾劝自己跟董文毓和离,孟探玉越发不高兴自己的爹。与他相处时,总带有些针锋相对的意味,以致于父子俩常常聊天聊不到一块儿。
      他不自觉吐出了一口浊气,想起太孙萧决和自己的交易,心下头一次诚恳地接收。
      他们一家子的心结,由他来解。

      一个时辰过去,滴漏的水已经过半,一如孟探玉所预料,小黑屋里的黄泽没有任何动静。
      这个结果,孟昭明坦然接受。将冷茶倒掉,他复又泡了一杯新茶,递给孟探玉,示意他端着进到小黑屋,让黄泽喝下。

      处于黑暗之中的人,一个时辰过得比正常人一天还要长,口渴更是常有的事。孟探玉没有怀疑孟昭明的用心,只以为这是亲爹让他跟黄泽套近乎的手段,欣然结果茶杯,走到了隔壁的审问室。

      有孟昭明打招呼,狱吏见他过来便开了门。

      小黑屋里的人听到动静,下意识动了动耳朵。听出来人脚步轻而无力,毫无功底,他便猜到了是孟探玉。
      果不其然,当眼前的黑巾被揭开后,那张熟悉的,漂亮得过分的脸蛋儿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黄泽抬了抬头,眼皮微垂,带着疑问看着孟探玉,道:“孟大人,好久不见。”
      孟探玉若无其事地点点头,将茶杯往他面前递了递,问道:“渴了吧?”
      杯中茶香四溢,他不自觉舔了舔干得起皮的嘴唇,咧嘴一笑,道:“有点儿。”
      “还记得爷的规矩吗?”
      “记得。”
      听到黄泽这么回答,孟探玉将茶盏放在了桌上,道:“一个问题,一口茶。”
      “好。”

      黄泽出奇地配合,孟探玉觉得他的态度有点奇怪,在桌前转悠了一圈儿,看着黄泽道:“当初那个叫魏源的劫狱,你是自愿跟他走的还是被迫?”
      “自愿。”黄泽坦诚道。
      孟探玉如约将茶杯送到他嘴边,后者毫不防备地抿了一口,然后自觉挪开嘴,笑看着他,等下一个问题。
      “离开北牢之后,你和他去了哪里?”
      “出了城。”

      “你什么时候加入了‘鬼狐’?”
      问话时,孟探玉一直盯着黄泽的脸,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一丝破绽,但可惜,没有看到任何有价值的情绪波动。但当他问出这个问题时,黄泽脸上出现了疑惑的神情。
      “什么鬼狐?”

      听到黄泽反问,孟探玉不禁眯起了眼:“你们出城的密道,就是鬼狐所建,你不知道?”
      黄泽更加困惑了:“大人怎么知道我是从密道出城的?”

      当信息不对称时,往往就是突破口出现的时候。
      孟探玉心中百转千回,整理了一下言语,道:“北牢被破之日,有人偷袭南牢。那些人的目标是之前在驿馆中活下来的一个学子。而那个学子手中,有关于鬼狐幕后主使的信件。”

      孟探玉的话很明显地告诉了黄泽,当日北牢之乱,是背后人声东击西的招数。
      那时,黄泽几乎已经认命,甚至在认真地考虑孟探玉对他提出来的交易。可魏源的突然出现,改变了这一切。
      黄泽不自觉握了握拳头,回忆道:“魏源只让我保护一个人,偷袭青云观所为何事,我并不知道。”
      注意到黄泽的措辞,孟探玉复问道:“偷袭青云观?魏源这么跟你说的?”
      黄泽点头:“我一直在青云观后山。若非有人偷袭那个人,我不会出现。”
      这番说辞让孟探玉惊讶不已:“你……不知道前殿刺客刺杀皇帝和大臣?”

      刺杀皇帝?
      黄泽虽然杀过人,但他从没想过做这么大逆不道的事。
      他茫然地摇头,不自觉便将自己知道的事告诉孟探玉:“魏源说去青云观只是为了拿回他们的东西,拿到就走。”

      “那你身上为什么会有这块牌子?”话说到这里,孟探玉不得不拿出那块董文毓在黄泽身上搜到的狐头令牌。
      看到令牌,黄泽眼中露出一丝恍然大悟的神色:“这是通行令。那个地方,只有持有令牌的人能够去。”
      “哪个地方?”
      黄泽摇头:“不知道。”
      “特征呢?那个地方有什么特征?”
      黄泽想了想,回答道:“那里很隐蔽,入口在京城西郊后山的一座墓碑后。”
      “然后呢?”
      “墓下有一条长长的密道,由专人看守。持有令牌的人,才能顺利通过。”
      “还有呢?”
      “通过之后,会到一座地下宫殿。那里没有太阳,没有植物。所有穿行其中的人都蒙着面巾,宫殿中央是练武场,进出的人不能随意交谈。”

      话说到这里,黄泽突然觉得心口一阵绞痛,他不自觉皱了皱眉。恰好这时候,审问室的门被人打开,孟昭明带着录吏走进来。
      录吏手中端着托盘,盘中是一纸笔供,洋洋洒洒写了两页之多,全是孟探玉与黄泽的对话。

      见此,黄泽并不意外。他重重的吸了一口气,却不想气还没到胸腔,就猛地咳嗽起来,紧接着,一股腥味儿的血从喉咙涌上来。
      他顿时察觉不对劲,立刻看向了桌上那杯只喝过一口的茶。
      短暂的惊讶和愤怒之后,他就平静了下来。

      见他如此,孟昭明知道他不会反抗,便示意录吏将笔供端过去,让他签字画押。
      疲软地拿起笔,黄泽将笔供细细看了一遍,呵笑两声,似在嘲讽:“再次落到你们手里,我就知道自己不会有活路了。原本,我什么也不想说。”
      他顿了一顿,忽然仰头看向一脸不可置信的孟探玉,嘴角一咧,道:“孟大人,你我之间的交易,还作不作数?”
      这一句话,将孟探玉从震惊、意外地情绪中拉回神来。他没想到黄泽坦然地告诉他这一切是因为还记得他们之间的交易。
      他有些不知所措。
      可黄泽双目诚恳地看着他,那拿着笔的手始终悬在写着笔供的宣纸上,迟迟不落笔,像是在等着他的回答。

      孟探玉握了握拳头,复又松开,提脚往黄泽面前去,却觉得脚下千斤重。好不容易走到跟前,他仔细地看着黄泽的面容。
      脸上的嚣张尚在,眼中的平静却已消失,余下的,是渴望的情绪。
      只这一眼,孟探玉仿佛就明白了黄泽心中渴望的事。心头一梗,他往前伸了伸脖子,在黄泽耳边,悄声告诉了他一个办法。
      一个不用下十八层地狱的办法。

      那样的话,放到旁人身上,不会有人相信。但黄泽坦然地记在了心里,并且在孟探玉收回脑袋的时候,告诉他:“大人放心,若我如愿,必定也完成大人的心愿。”

      这句话说过之后,黄泽就在笔供上签字画押。

      拿到有力的证据,孟昭明的任务便算完成了,一抬手,示意狱吏将四肢无力的黄泽送回牢房。

      看着一个时辰前还安然无恙的人突然变成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孟探玉心情很复杂,忍不住质问一句:“爹,你在茶里放了什么?”
      孟昭明坦然的对上儿子质疑的目光,道:“放心,只是一种让人失去行动能力的秘药。他的命,还要留着陛下亲自裁决。”
      说得那么风轻云淡,好像是一件悉数平常的事情。
      孟探玉心头一梗,张了张嘴,呼出一口气,忍不住问道:“所以,从我踏入刑部的那一刻开始,你就有了这个计划?”
      “是。”
      “那爹怎么敢肯定儿子一定能从他嘴里套出话来?”孟探玉心底里升出一丝受伤的情愫,这种被至亲利用的滋味儿很不好受。
      孟昭明深吸一口气,在儿子面前站的笔直,格外认真地回答他:“你一贯就有这样的能力,只要是你想知道的事,一定会知道。”

      这话听得古怪,孟探玉似懂非懂。
      但孟昭明没有继续解释这件事,而是看了看笔供,反问孟探玉:“‘鬼狐’是怎么回事?你怎么确定在青云观刺杀陛下的那批人是这样的身份?”
      “文毓告诉我的。”
      孟探玉坦白的告诉孟昭明,后者面露疑惑,他便一句话堵住了他的所有疑惑:“她是陛下的人,爹如果有疑问,可以去问陛下。”

      孟昭明当然不可能直接去问皇帝。
      按照他们的调查,这些刺客是南疆派来的细作。鬼狐,大约就是他们这个组织的名号。
      这很好理解。
      只是儿子的态度,让孟昭明隐隐感觉,儿子与鬼狐牵扯甚广。
      可惜,孟探玉没有与他坦白的意思。

      父子俩走出南牢,重见天日时,在台阶上站了好一会儿。临走前,孟探玉忽然对他说道:“爹,黄泽死期下来的时候,告诉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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