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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九幕 狭路 ...

  •   楚子航喘着粗气,他快要到极限了,暴血时他的毛细血管破裂,细密的血珠从皮肤表面流出,顺着手臂流了下来,划过他手上的蜘蛛切,“啪嗒”“啪嗒”一下一下滴在地上。对方毕竟是海洋与水之王,而且根据接触来看,这个初代种的能力比耶梦加得还要高一点,普普通通的混血种,哪怕是A级再加上暴血,能做到这一步也是极限了吧,方屿他们也应该已经跑出去了,理智一点他可以转身跑路,按老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可惜楚子航早在那个雨夜里就把转身逃跑的自己丢掉了,在他参与的行动里面他永远是留到最后的那个——哪怕是死在战斗里面也不逃跑——他几乎是强硬地要求着他自己。逃跑带给他的后悔太多了,太难受了,以至于像是创伤后应激障碍一般,跗骨随形。

      “还要打下去吗?”李梧堃挑挑眉,他没想过眼前的人类那么难缠,有些烦了,路鸣泽路明非已经进来了,他等了很多年的时刻终于来临,他没必要再把时间浪费在楚子航的身上,他看着楚子航,有些怜悯地道:“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懂得什么时候该做些什么事情,你在你们混血种里面也算得上是比较厉害的吧,你的命可比大多数人值钱。”

      “我很久以前转过了身,但其实直到现在我都没有办法逃离,其实那座雨夜里面的高架桥真真正正地困住,没有逃出来的人,一直都是我。”楚子航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仍是那个面瘫的楚师兄,哪怕是讲到自己身上的秘密,他也没有什么太大的触动了,那不是不在意了之后的淡然,也不是时间流逝以后的忘却,而是事情已经结束了,所以你讲起从前的故事,也就真的能当作故事来讲了。他手上的蜘蛛切又一次划了下来,“我不是你们所认为的那种聪明人,聪明人有聪明人的谋法,我有我自己的活法。”

      “虽然很想和你再接着玩下去,可惜了,”他咂吧咂吧嘴,如果路鸣泽他们没进来,楚子航会是个很有趣的玩具,足够他消磨很多无聊的时光。可惜,他漫长的等待就是为了这天,他恨不得让路明非立刻醒过来,路鸣泽和他的交易达成。“既然你不乐意逃跑,那就......死吧!”龙的咆哮声响起,利爪上隐隐透着寒光。

      路鸣泽看着棺中的人,路明非安安静静的躺在棺材里,睫毛投下的阴影,嘴角略略含笑,几千年前的路明非和现在的路明非重叠在一起,不变的面孔,依旧有趣的灵魂,再不一样的性格,可依旧可爱,依旧让人喜欢,依旧轻易让人泥足深陷,长醉不醒,色授魂与。

      他用手指轻轻描摹着路明非的面孔,指尖划过路明非的额头,眉毛,眼皮,鼻梁,停在嘴唇的地方摩挲,原本较浅淡的唇色随着他的摩挲变得鲜艳起来。哥哥啊,几千年了,我终于还是得到了你,不知道等你真正醒来的时候还会不会想要杀我。他有些自虐的回忆当年的一幕幕,一帧帧,却并不觉得自己错了,只是知道当年路明非确实不开心,自己也确实没有一直赢到最后,导致了一个错误的结果罢了,再聪明的人,遇见喜欢的人,也不得不愚蠢了几分。

      他的手指眷恋不舍地告别路明非被摩挲得殷红的嘴唇,起身盖上棺盖,等这个棺材再次打开的时候,路明非就不再是原来的路明非了。路鸣泽想自己要是让楚子航死了,路明非怕是要不开心,毕竟是路明非用四分之一的命换来的,后面又像个疯子似的满世界找他......不过路鸣泽不着急,他实际上是讨厌楚子航的——纯粹是因为路明非对他的在意。路明非朋友不多,有一个珍惜一个在意一个,可不影响路鸣泽讨厌路明非在乎的人,他对路明非就是这样——遇见能意气用事的时候,丝毫不带一点犹豫。路鸣泽不打算让楚子航死,但让他和李梧堃多玩会儿是没什么问题的。

      于是大殿里面空空荡荡,剩下路鸣泽和他身边的棺材,他俯身亲吻,面容虔诚,像是葬礼上,悲切的献上花,无声的告别。也不管棺盖脏不脏,毕竟下面睡着的,是他的一生挚爱,几千年来,活着的意义。爱屋及乌,连这个棺盖上的纹路,棺材间的缝隙,都让他心生欢喜。

      而这个从未有人躺过的,几乎被掩盖在历史的尘土之下的棺椁,也终于迎来了,他真正的主人。

      尽管可能躺进去这个事情所造成的结果,从来不是路明非想要的,可路鸣泽织的网,都开始提网看收成了,又哪里是逃脱的了。

      天渐渐暗了下来,湖边的灯不知道被哪位好心的景区工作者提前打开,冰映着光的色彩,熠熠生辉,有情侣浪漫地靠在一起喝着冰啤,天再冷,心靠在一起,身体也会渐渐暖和起来。所以也有情侣挑选什么开发过的无人小岛度蜜月,像是全世界只有你们两个人,眼里面只有彼此,男人开着船游行或者捕鱼归来,女人在沙滩上晾着衣服,风吹过来,衣服微微晃动,女人的头发也跟着飘起来......平凡美丽的生活,男人和女人在没有人的世界角落,温暖彼此。

      但场景的温馨丝毫不能把他们的急促平复下来,他们必须争取时间,困在里面生死不明的师兄师姐,早他们一步过来不知道现在在哪的楚子航他们,每一刻都可能有人死去,可他们现在连尼伯龙根都进不去。

      “这个地方......看着就是个普通的景点。”奇兰搜了半天,什么都没看到,有些郁闷的道,“龙族里面最尊贵的黑王真会挑这个地方作为自己的葬身之地吗?感觉对他来说这个地方寒碜了些啊。”

      “谁知道那些龙王怎么想的,”恺撒呼出一口白雾,“不管怎么说,执行部还有人在里面,路明非他们也很可能在里面,我们必须找到进尼伯龙根的方法......零,连线诺玛,我需要她分析一下这个地方今天一整天的地质数据。”他突然意识到什么,突然转过头来吩咐。

      诺玛那边很快就把数据传过来了,通过数据分析显示在当地时间十点二十三分,湖边的某个空间曾经出现过较小的扭曲,地质组成发生了小型重组。

      “湖边?就在这!问题是......”恺撒难得遇上能让他发愁的事情,他苦笑, “该怎么想办法让黑王帮我们把门打开啊?”在面对龙王的时候,骑士热血澎湃,准备建立一翻千秋功业,可龙王转身躲在家里面,防的严严实实的,说不给你开门就不给你开门,唱小兔子乖乖哄都没有用。

      而且龙王手上还很有可能掌握着国王陛下(校长)珍贵的公主(路明非),闹得太凶的话龙王撕票就麻烦了。

      这黑王是个猥琐流玩家,让他们入地无能,缩在尼伯龙根里,看他们抓耳挠腮,想尽办法依旧不得其门,不得不说黑王也真是恶趣味,现实里面肯定是个没人爱的怪小孩。

      每一个尼伯龙根都是有规则的,想要进入尼伯龙根要么得到尼伯龙根主人的许可,要么符合当初主人建立尼伯龙根定下的规则。

      但这规则实在是看不见摸不着,就像很久之前在北京的耶梦加得芬里厄姐弟,他们的规则是把北京的地铁全部都刷上一遍,要不是当时万博倩高幂在北京刷了所有的地铁线调查地动,加上老板他们作天作地把消息放出来,估计也不会那么快把那个地方暴露出来。多少人在北京啊,每天多大的人流量,那么多人坐地铁,可消息硬是藏了那么多年。

      有时候人讲究缘分,讲究因果,有的事情真的是被定好的,一般人改变不了,不一般的人改变它需要费上极大的经历,甚至大多数的人不知道它发生过,哪怕它关系到世界生死,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就比如超人啊蜘蛛侠啊,在现实当中,在不知道他们身份的人面前,也只不过是个平凡的普通人。

      恺撒找不到进去的路,不是能力问题,只能说是不投缘,恺撒这个人和尼伯龙根向来不投缘,他直到现在都没有进过一个尼伯龙根,就像是尼伯龙根拒绝他的进入,他路过很多尼伯龙根的门前,完美错过了它的开启时间。

      恺撒很郁闷,但郁闷也没办法,该仗剑屠龙还是得仗剑屠龙,该出任务还是得出任务。

      眼前是平静而广漠浩瀚的贝加尔湖,三三两两的游客安然惬意,对这个世界发生着的事情浑然不觉。眼前的场景再正常不过,他却觉出了几丝不恰当来,恺撒是有猛兽敏锐感觉的男人,尽管他大多数时候表现出一副绅士的样子,野兽的直觉也从未从他身上消失,野兽敏锐的直觉是可以拯救野兽的性命的,也可以救人类一命,直觉告诉他,眼前的地方,最好别去,非要去,就要做好回不来的准备。

      贝加尔湖的底下,大约也沉睡着什么人不甘的灵魂吧,夜深无人静寂的时候,不安地游荡徘徊。

      “那么美丽的地方,真不想它被毁掉啊,”世界上还有很多姑娘没来过这个美丽的地方,而这个地方很可能会就这样被毁去,想一想就觉得很可惜。

      楚子航按住下腹的血口,他人类的身体已经筋疲力竭了,他大口的喘着气,和他身上的其它特征糅合在一起使他像一个理智完全丧失的野兽,他也确实是个野兽了,鳞片包裹,颧骨高起,骨刺突出,瞳孔变得像是爬行类一般尖细,龙的基因在嚎叫,在喧嚣,在沸腾!他的下腹的伤口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可是还不够,他身上太多伤口了,破坏远比修复快的多,他身上早就是鲜血淋漓的模样了,不过他躲不过去就以伤换伤,好歹弄得对方也不好受,两边都没什么样子。

      李梧堃停下来,脚爪抓紧了身下的地板,在上面留下一点点白色的划痕,这地板是很多年以前找的最坚硬的石头一片片划出来的砖块,拼接在一起,换了别的材质的地板,可能此刻早已化成灰尘不能看了,李梧堃看出了楚子航到了极限了,说实话一个人类能达到这样的程度十分让他震惊,人类的血肉,却承担着龙的能力,人类的赌博精神令人惊叹。

      不过,也该到此为止了。

      路鸣泽吩咐了他不能杀了楚子航,但到了现在这成了不可能的事情,他变得兴奋,嗜血,早就把路鸣泽的吩咐丢到了不知道什么地方,他几千年以来让他无数次后悔的不沉稳在这一刻又旧态复萌了,毕竟是生来就带有的毛病,哪怕打压得再狠,也只需要一点点的诱因就能异军突起,攻城掠地。

      他朝着楚子航走去,一步一步,品味着这种逼近猎物的喜悦,他很久没有玩过游戏了,在浩瀚的漫长时光里,他都在这个地底下的坟墓里,守着一个空荡荡的棺椁,守着一个万分之一的期望。

      但他陪楚子航玩的够久了,他忍不住想要去看那个希望的诞生以及发芽。

      他开始烦了这个新得来的缠人的玩具了。

      就像熊孩子闹着要养小狗,有的熊孩子可以从养小狗身上学到很多,什么照顾人啊温柔啊交朋友啊,但真正熊的人不一样,他只是图两日的新鲜,逗一逗狗而已,两天三天也就腻了烦了,况且李梧堃心里面装着别的事情,于是连逗弄玩具都有些敷衍了,不多时就想着把楚子航杀了免得麻烦。

      楚子航即刻就感觉到对方杀意的骤升,一把悬而未决的刀终于落了下来,冲着他的头颅,企图收割他的生命!

      楚子航正准备扛上去,怪物就是怪物,认真起来绝对不好对付,特别是在怪物持有杀意的时候,人类和龙类的差距也就显现了出来。他知道对方想杀死他,也知道自己几乎没有赢面,但这个时候不能露怯,他只要退一步,就立马有刀剑抵上他的喉咙,掉进深渊再也爬不出来。

      “李梧堃,”一个声音响起来,含着笑,心情很好似的,“玩够了没有啊,别把人玩死了,万一哥哥醒过来生气了可不好哄。”

      那人没有露面,可仅仅只是发出声音就让李梧堃停下了,李梧堃也居然听话,一个龙王,听话的像一条好狗,大概是有所求,不得不把自己的爪牙收着敛着,伪装出柔软的、顺从的躯壳。真不像是个龙王啊,倒像是个好骗的傻孩子。

      李梧堃嗤笑一声,看了一眼楚子航,李梧堃其实有些想不通自己怎么那么容易就被激起了杀心,路鸣泽在他来之前分明说了不要让楚子航死掉,但杀心就是起来了,压不住,灭不了。大概他多年压抑自己守在这个地底,见到个活物就难免激动,也就不管不顾了。

      他挥挥手,像是作别一个游戏过后的挚友。

      楚子航看着之前还在和自己争锋相对的敌人突然就离开了,他并没有放松自己,身体仍然紧绷着,很久以前有一个男人告诉他和别人打架以后不要彻底放松,因为你不知道对手作为一个操/蛋的智慧生物会不会趁你彻底放松之后杀一个回马枪,所以你的武器不能随便放下,你的杀意也不能随便放下。这算是那个男人少见的说的比较有道理的话,楚子航一直记得。但这次的对手也没有突然袭击的意思,他慢慢放松下来。

      他和李梧堃不过半斤八两,再加上一个身份不明的在李梧堃之上的人,也就不用计算胜率了。只不过……他想起那个没有露脸的人的话:

      “哥哥”会生气?这里面,还有一个人,或者说一只龙,在海洋与水之王之上的两个位置,黑王的宫殿,当真惊喜重重。

      路明非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他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不知道是在哪,四四方方,他用力推了推旁边的“墙壁”,“墙壁”丝毫不动。

      突然一阵声音在他的头顶“嘭”地响起,是刺目的光,一个在他混沌之中仍然能困住他的梦魇——“哥哥”,来人声音一如既往的含着笑,亲昵地说,“你终于醒了啊,我好想你。”

      路明非闭了闭眼睛,像是被头顶的光刺到了,他的声音充满无奈与疲惫,“路……鸣泽。”

      当你不知道沉睡多少年醒过来,面对一个你不知道如何去面对的人,内心大概一样的无奈疲惫。

      他撑起身,才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精致的棺材当中,头上的穹顶拉得很高,整个宫殿空空荡荡,路鸣泽在他起来的时候就殷切地上来扶起他,李梧堃在高台下低着头,一脸恭敬:“恭迎吾王。”

      “嗤,就剩李梧堃你了啊,其他人呢?”他假装没有看见路鸣泽,即便假装没有用,该面对的事情还是得面对,也就让他当一秒的鸵鸟吧,把整个头埋在土里,不去看不去听不去想,就当作一切没有发生过。

      “哥哥你忘了么,他们都死了啊,被‘路明非’杀死了,”路鸣泽笑眯眯地,“你所有的命都卖给我了,哥哥你好不容易输给我一次,可不能装失忆不认账啊。”

      “我……输了?”路明非,或者说黑王尼德霍格,低头想了想,“对啊……我输了啊。”他想想当时那个作死的约定,罕见的英雄气短想要反悔。

      “我……”他对路鸣泽的感情在沉睡了那么多年以后仍旧是矛盾的,或者说比之前更矛盾了,他当初恨极了路鸣泽,可对路鸣泽折磨过了,能做的都做了,发现自己气消不了,可多年来对路鸣泽的爱也消不了。

      他对路鸣泽多年来的感情是一种习惯,习惯会受到冲击,但真要改掉很难,尤其是,那么多年的感情,嘴上说着只有恨了,却欺骗不了身体,欺骗不了心。

      所以只要路鸣泽在他面前扮乖扮巧,哪怕他的心里一突突的刺痛,在剧烈的疼里面也要坚持着软下来,矛盾着别扭着,想要摸一摸他的头,撸一撸他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

      人真贱啊,特别是你,路明非,都被做了那样的事情,怎么还能那么容易就原谅他啊。

      算了吧,他想起自己作为路明非的日子,这个孩子忙前忙后满足一个衰仔的愿望,努力让自己不那么孤单,虽然目的是为了赢,可是这个过程当中,路明非知道路鸣泽真心对他好,很久以前路明非还被叫做尼德霍格,有很多人敬他怕他,唯一爱他的人心里面却活着那样的思维,现在他身边所有人都走了,可那个孩子还守在他身边,路鸣泽就是一只小狗,养了太久,赶不走,丢得远远的还能想办法一路嗅着气味跑回来,把他的眼睛弄瞎了,用鞭子打他,就一路流着血,小心地靠近,不打他就再靠近一点,等到身边就小心地蹭蹭,讨好你,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狗,怎么当初就被自己捡了,怎么就那么难甩掉。

      可不原谅还能怎么办呢,你就这一个弟弟,他都千辛万苦斗智斗勇跨过了几千年来到你的身边了,之前不开心的事情你罚也罚了打也打了,他也该知道错了,那么多年,之前那样畸形的感情,也该散了。

      路明非千年间其实醒过几次,但记忆深刻的只剩下最开始和最后面,其他的就像是被一层布蒙住了,什么都看不清楚,也就不知道路鸣泽这几千年经历了什么,经历了多少次冷眼相对,经历了多少次求不得,经历他多少次死亡,才能在遇见衰仔的时候,没有像之前那几次一样,相遇,靠近,紧紧拥抱,再不放开……之前所有的经验告诉路鸣泽,他靠得越近抓得越紧,他最在乎的人的死亡,也就来得越快。于是学会了小心翼翼,学会了隐藏自己的欲望和心,段数高了一层又一层,路明非哪里能猜到路鸣泽的狼子野心。

      他只当路鸣泽歇了心思,喜欢一个人哪能那么久呢,几千年,放人类身上,都不知道换了几个时代,也是心大,没忍住上手揉了揉路鸣泽的头,摆出自己哥哥的谱来了:“辛苦你了弟弟,想要什么奖励?”

      我想要你。路鸣泽的嘴巴轻轻动了动,改了主意:“哥哥你赌注还没给我兑换呢,就想着给我奖励了?”

      路明非顾左右而言它的战略瞬间被K.O,天知道当初他怎么那么牛,竟然敢许下一个“任君处置”的赌注,当时也怕是被什么迷了心窍吧。对于主观上来说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人总会放轻了心,许诺大一些也觉得没什么,可是这并不是说不可能发生,于是之前的承诺啪嗒一下砸脚上,让你疼得叫也叫不出来,只能瘪着嘴巴,把血啊泪啊悔恨啊死死地封在肚子里面,撑得睡不着觉。

      真没想到衰仔那么不中用,四次机会,玩舍身救人那一套玩得那么开心,就那样把自己给卖了。可是能怎么办呢,衰仔路明非一直觉得自己是个人类,还算不上是优秀那一拨,从小就没人喜欢他,所以诺诺啊楚子航啊对他一点点的好他也就分外珍惜,谁要抢他就要和谁拼命,到后来甚至把一直有目的帮他的路鸣泽都当作亲弟弟,还傻傻地想过自己要是把自己所有的命都卖给路鸣泽了,路鸣泽下一个客户会不会比他自己对路鸣泽好一点,干干脆脆地把命卖了,换金钱,换美人,换地位……然后路鸣泽就能被他尖刻的上司夸奖,努力多一点假期,轻松一点……路明非卖命全不是为了他自己,或者说全是为了他自己,他要是失去那些人,他就只能回到最开始的那个点,天天为着毫无意义的事情忙碌,拥有的太少,失去一点点就几乎是他的全部。

      “喂,魔鬼。”路明非嘴巴里面嚼着泡泡糖,也不知道他从那个旮旯角摸出来的,“我这次要是出去,我就没有办法再和师兄师姐他们待一块儿了吧?”

      他也知道混血种和龙族之间横亘着一道仇恨的鸿沟,这道沟没办法轻易去填补,唯有不死不休。当初路鸣泽身份他能猜到一点,也估计自己不是什么普通的东西,大概是个不知道是什么的怪物伪装扮作的人类,混在混血种里假装小白兔,人面兽心,恶心至极。只是没想到谜底解开了,自己那么牛,可是他一点都不开心。做黑王没什么好的,外界对尼德霍格的评价是什么呢——尼德霍格,意为绝望,是至尊,至力,至德的存在,去他*妈的至尊至力至德,他不想要。

      路鸣泽听到路明非的话,有些委屈地想:好啊,哥哥你就是喜欢那群人类,喜欢那个红头发的诺诺,喜欢你的不爱说话的师兄,可是你就是不喜欢我。这个魔鬼难得的觉得委屈,他自个儿知道路明非就是那样的,对他好的人都记在心里面,可他倒是霸道的不让路明非喜欢别人,还自顾自委屈上了,当真魔鬼的行为不能用常理来想。

      “哥哥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是谁,哪还能变回原来的那个小白兔路明非啊?你就算想当白兔,恺撒会让你接近他的新娘吗,只怕诺诺也不敢靠近你了吧?况且哥哥,你醒来的第一件事,不应该是向世界复仇么,当初血从你的身体里面流出来,从山颠一直流到山脚,血液蒸发到天上,那个时候下的雨都是红的,你都忘了么?”路鸣泽不能控制人的思想,不能让路明非只想着他,于是只好痛快自虐,饮鸩止渴,痛极了,嘴巴也是犟着,专挑对方不喜欢的话来讲,妄图把自身伤痛的百分之一递出去。

      路明非知道路鸣泽说的是真的,他是黑王,历史以鲜血书就,卡塞尔学院的人要是知道了他的身份,只怕个个都只想杀了他。

      路明非低头笑了笑,轻轻地说:“路鸣泽,你凭什么认为,我醒过来第一件事情就是向世界复仇,你凭什么认为,我当初的死,不是我默许的呢?”

      路鸣泽的手不自觉地抓了抓,死死地盯着路明非。

      这两个人像是中间隔了道深沟,只是望着,谁也不肯跨过这一步,服软低头。

      过了一会儿路明非还是心软了:“你知道,我当时心里面太乱了,只想安安静静睡个觉。”

      “你就那么讨厌我?”

      “也不是讨厌你啦,你当时是很讨厌……”路明非一看路鸣泽的脸色心里面就不由得‘咯噔’一下,心说这小魔鬼的表情像是要哭啊,忙哄道,“好吧你一点也不讨厌相反我还有点喜欢你我心里烦也不全是为了你就是当时觉得自己一点也不想对什么族群负责了我只想休息撒手不干……”

      “再说一遍。”路鸣泽盯着他。

      “什么?”路明非有些莫名,不过还是从开头重复,“我也不是讨厌你,你当时……”

      “下一句。”

      “你一点也不讨厌?”

      “还有一句。”

      “相反我还有点喜欢……卧槽?!”路明非终于意识到路鸣泽想听什么,心说这孩子不会还喜欢自己吧,感觉他衰到爆的时候路鸣泽明明眼睛里面全是嫌弃啊,可是又对一句随口说出来的喜欢那么在意……路明非时隔那么多年,终于感受到了养孩子的糟心和作为长辈的担忧,这可要他怎么办啊?养一个路鸣泽真是太愁人了,好好一个孩子,怎么就脑子不好偏偏喜欢他呢?说好的长腿御姐呢!

      路明非咳了一声,有些不自然地低头,却没注意到自己露出了透红的耳朵:“走……走了!”

      在后面围观了全程的李梧堃简直没眼看,他面前的两个人他都不认识,真的。

      龙族要亡啊,君主都只想谈恋爱。

      他有些绝望地想到。
      楚子航有些茫然,他看着眼前的湖景——他出来了。

      他看着李梧堃走了,反应过来想要追过去,转角就撞进了一片空气当中,一抬眼就发觉自己身处一片空地当中,眼前是寂寂的贝加尔湖,身后是一小片随风摇晃的树。

      “楚子航!”

      “会长!”

      楚子航转身,是恺撒,他身边还有诺诺零还有阿卜杜拉。

      “我怎么出来的?”楚子航看着恺撒问道。

      恺撒耸耸肩,“你失忆了我怎么知道你从哪出来的,我们一过来就看见你在这了,叫你你也不答应。”

      楚子航皱眉:“你们有看见其他人么?”

      “学长他们被我们看见的时候倒在地上,奇兰先带着他们回去了,下面有什么?”

      “海洋与水之王,还有……”楚子航顿了顿,“我可能在下面遇到黑王了。”

      恺撒眼神瞬间锋锐了:“你和黑王交手了,而且几乎算得上毫发无伤?!”

      恺撒不害怕任何对手,事实上他这一生从来不缺对手,只是能被他当作对手对待的人没有几个,可是他这次连参与比赛的资格都没有,这黑王躲在他阴暗无光的宫殿里,恺撒没能进去,这比输了还要可怕。

      他们在诺诺给的地方敲了半天,试了无数种方法,除了确实有问题,找不到任何可以确定的点。他们还取了冰块分析,只分析出来这冰是块好冰,坚硬透明,冰化成水以后也是富含矿物质水质清澈。

      你不知道尼伯龙根的规则,就只能和傻逼一样干瞪眼。

      楚子航想到那个声音,回答道:“没有,海洋与水之王和我对峙的时候有一个声音命令了他。我猜测那是黑王。我追了上去,但转角就出来了。”

      “命令?命令海洋与水之王?白王已经死了,那也就只有黑王了,四大王座上面的龙王没有确切的分级,能命令他们的只有上面的黑白王。”阿卜杜拉分析道,忍不住看了一眼楚子航,“会长你还好么?”

      恺撒说楚子航几乎毫发无伤其实不太恰当,楚子航身上这里一道口子那里一道口子,血在他身上的衣服上晕开,但他遇到的是龙王,甚至和黑王擦肩而过,能活下来已经算是很厉害了。

      “总之我们可以确定下面有两个张着嘴巴等我们下去,可能其中一只的嘴巴特别大,我们还不够他们塞牙缝。”

      楚子航想起下面的遭遇,“也可能有三张嘴……我听到未知人物对海洋与水之王说:‘不要惹哥哥生气’……”他想起路明非的跟屁虫,问道,“路明非和他的弟弟呢?留在旅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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