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神的成长手册》裁云剪雨

87、对峙

　　见两个人恢复正常，祝融松了口气，没轻没重地插科打诨：“操，什么情况，一惊一乍吓死老子了！兰朔你是不是哪里得罪我哥了，怎么他突然这么凶啊，以前没见过，哈哈哈……”

　　顾兰朔默不作声，哪里得罪了祝魁，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可至少现在祝魁的信任还没被他耗光……而且他总是有手段，让祝魁一次又一次地信任自己。

　　之后几日，祝奕带着几个人驻扎在护城河畔附近，等待大势已去地公冶昧前来投降。其间他们还担心公冶昧卷着皇帝逃到别的地方起兵，计算了一下玄冥国各城的兵力……谁知公冶昧根本没那骨气，稍微挣扎了一下便缴枪了，焦头乱额地想着怎么回来讨好祝奕。于是在祝奕驻扎的第四日，公冶昧便携着圣驾来到城前。

　　祝魁带人上前把公冶昧及其同党绑住，并以巫禁限制其法术。经过公冶贤之时，祝魁短暂地和他对视片刻，眼中已经没了昔日友人间的寒暄，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漠。他亲自给公冶贤上绑，只听公冶贤背对着他幽幽道：“祝魁，我真是眼瞎了才有你这个朋友。”

　　祝魁顿了顿，对他道：“我会替你向父亲求情。”

　　公冶贤道：“别他妈假惺惺的！有本事堂堂正正说句敞亮话，阿樱究竟是怎么死的？！”

　　他的嗓门大到让周围全都听见了，祝魁被他喊得心虚，只得掩饰道：“你怀疑我？”

　　“难道不值得怀疑吗？”公冶贤道，“直到她死我才知道……阿樱一直在向堂兄汇报你们家的事……如今告诉你也无所谓。从她嫁给你的那天起，她就是公冶家的奸细。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从你手里得到情报，帮助公冶家，控制你，折磨你，她从来没有爱过你，从来没有。我真后悔当初没毁掉这桩亲事。”

　　祝魁眼里冒出红色的血丝，怒火腾起，强烈忍着动粗的欲望，“是你们害死了她。”

　　公冶贤突然笑了：“这么说，你承认了。”

　　祝魁压低声音，不由自主地湿了眼眶：“承认什么？”

　　“承认你杀了我妹妹！”公冶贤突然爆吼道，竟然从半捆的麻绳中挣扎出来，扯住祝魁的衣服，“是不是你，是不是你？祝魁，你敢做不敢当！”

　　同来的家兵马上把公冶贤擒住，狠狠踹在地上，骂了他几句。可公冶贤根本不理会那群人，对几乎僵在原地的祝魁吼道：“是不是你，说话！”

　　“不是。”祝魁沉声答道，继续扮演痴情郎君的角色，“不管她有没有爱过，我对她的感情，不容诋毁。”

　　其实他并没有说谎，却感觉比说谎还心虚。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笼罩着他，仿佛觉得自己很假又很真。假是因为“祝魁”就像一个他扮演的角色，台本由祝家的长辈撰写，上面标着属于“祝魁”的符号：长子、沉稳、有责任感、爱公冶樱。真是因为他太入戏了——长辈说他是长子，他就做一个负责爱家的准继承人；长辈说你以后要娶公冶樱，他就逼迫自己爱上公冶樱。

　　好在这时祝融被骚动引了过来，走到祝魁身前，将兄长拦在身后，义愤填膺道：“你不要气急了就血口喷人！谁都知道兄长与嫂嫂恩爱有加，当初嫂嫂过世，最难过的就是兄长。”

　　“怎么可能……”公冶贤失神地喃喃自语，“这种坏事怎么可能无缘无故落到她身上！你敢说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吗？你名字里有鬼，把阿樱逼死了……”

　　祝融用了半天才想明白公冶贤话里的意思，怎耐他这大老粗最不擅长拆文解字，只好骂道：“滚滚滚，阶下之囚还逞口舌？！哥你别理他！”

　　祝魁被弟弟拉拉扯扯地带回了营地，顾兰朔在原地，等祝魁过来，低声道了一句：“给魁兄添麻烦了。”

　　一见到顾兰朔，祝魁便想到公冶樱的死状，纵是对方再低声下气地道歉也无法平息他的怨念。他冷冷瞥了顾兰朔一眼，尽量不做个耿耿于怀的人：“都过去了。”

　　“多谢魁兄……一直替兰朔瞒着。”顾兰朔沉声道。

　　祝魁不禁苦笑，心想若是真没了顾兰朔在旁边出谋划策，他也会不习惯吧？对顾兰朔的仁慈，只能怪自己不忍心对他下手。

　　顾兰朔沉默片刻，转移了话题：“等太师班师回城，我就不跟你们一道了。”

　　祝魁皱眉，“你要去哪儿？”

　　顾兰朔淡定道：“乐天馆。”

　　祝魁忍不住数落，“兰朔——”

　　“我已经好久没去了，都是最近这事儿闹的——总该让我给桂姐报个平安吧，姑娘们都记挂我呢。”顾兰朔不以为意地耸耸肩。

　　“你也是要成大事的人，一举一动都被人钉在眼里，何必给人留把柄？万一以后被人弹劾怎么办？”祝魁对他的癖好十分头疼。

　　“麻烦魁兄罩着我了。”顾兰朔脸皮奇厚道。

　　祝魁：“……”

　　回城的路经过玄冥国最繁华的商业区，皇帝车辇在最前，祝奕祝魁在其后，随即是士兵领着若干个高高的囚车，装着公冶昧等人游街示众。祝奕下令让百姓们都出来活动，为的是向全城昭示自己的胜利。顾兰朔走到乐天馆附近便和祝奕他们道了别，剩下祝融和蒲净走在祝奕身边当护卫，祝魁则一人一骑紧跟其后，享受着万众瞩目的荣光。

　　蒲净跟在回城的队伍里，看着俯首陈臣的百官和百姓，有种不适应的虚幻感。他知道这些人膜拜的对象是祝太师，自己一个异族草民，因为与太师一家关系亲近，稀里糊涂被连着拜了又拜，总觉得哪里很不舒服。后来想想，大抵是他不喜欢被高高在上地供奉，他只想做个和谁都亲切的普通人。

　　忽然，他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背负长剑，挺拔清逸，在人群中如鹤立于鸡群——不是晏清嘉是谁？

　　蒲净的目光和他撞到一簇，既惊喜又诧异，可晏清嘉却未表现出同样的感情。他远远注视着蒲净，目光清冽，却诉说着复杂的情绪。

　　只消一眼，蒲净便能察觉出晏清嘉神情的异样。他略一思索，对祝奕道明情况，便低调地挤出了队伍。

　　晏清嘉见他朝自己走来，默契地往人群稀疏的地方走，二人终于来到一处人少的地方。

　　蒲净见到他便喜上眉梢：“怎么突然来城里？”

　　晏清嘉道：“听说城里出事了，我担心二哥，回来看看。”

　　蒲净道：“祝太师在城中发动政变，把公冶昧治罪了。不过事情办得很顺利，就是公冶家有麻烦了。”

　　晏清嘉面色不是很乐观：“二哥可曾参与谋划政变？”

　　“没有，”蒲净如实道，“我和祝融都是事后知道的。太师家中有些忙，我就是……陪一下他们。”

　　听到他这么说，晏清嘉的面色才缓和了些，但随即又阴沉下来，“谋极必身危，如今祝家虽然得势，可暗箭难防，不少人都偷偷盯着想害他们。二哥还是少参与他们的家事，以免日后被卷入斗争，遭人记恨。”

　　蒲净愣了愣，有些无奈地看着他：“清嘉多虑了，二哥知道保护自己。祝家待我不薄，我不能弃之不顾。”

　　晏清嘉不由叹息，“你就是太心软……罢了，照顾好自己，有人为难你就告诉我。幽篁寨随时为你敞开，谁和二哥做对，就是和我们全教弟子做对。”

　　蒲净被他的话逗笑了：“放心吧，没人和二哥做对……孩子们修炼得怎么样？”

　　晏清嘉道：“挺好的，很多都能御剑飞行了，最近还收了几位年长些的弟子，有几个比我年纪还大……听他们喊师父，我心里还不踏实。”

　　“怎么不踏实？术业有专攻，不在年长年幼。”蒲净很欣慰，随即突然想起来什么，“对了，你和公主怎么样？”

　　晏清嘉顿了顿，“还好，她非要拜师，我就收下她了。”

　　仅此而已？蒲净试图从他的表情中捕捉信息，只见他面上竟微微泛红，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荒山僻野，孤男寡女——啊不，未婚男女，都在血气方刚的年龄，女方喜欢缠着男方不放。只要晏清嘉这个拗脾气不再推拒，便是答应了一半！

　　晏清嘉好像在刻意回避这件事，竟有些吞吞吐吐：“就……我们还算投缘。可是她毕竟和公冶贤——”

　　蒲净突然想到什么：“公冶贤和他堂兄一起被抓了。”

　　晏清嘉有些吃惊，但很快敛起了神色。他和蒲净多少都有些难以接受这件事，毕竟是曾经的同窗，即便关系不好，看着他虎落平阳也觉得怪可怜的。

　　晏清嘉幽幽问道：“太师打算如何处置公冶家？”

　　蒲净愣了愣，他没考虑过这件事，也没听祝奕深谈过。从头至尾，蒲净只是以挚友和家人的身份陪在旁边，根本没参与谋划任何事，说不定在祝奕手下做官的山鉴比他更清楚。

　　一时无话，两个人各有所思。经晏清嘉点醒，蒲净这才考虑起祝奕会怎么处置公冶家的问题——这毕竟是一场残酷的斗争，历史长河留下的例子告诉蒲净，但凡斗争，少不了流血和死亡。

　　沉默许久，晏清嘉开口：“你先回队伍吧，我去找大哥问问，如果晚上你没事，咱们城中小聚一下。”

　　蒲净答应了，随即与他告别，忙去追赶祝奕的队列。

　　此时祝奕正在经过一家酒楼，远远望去，那一位极富精气神的中年男子样貌，披着铠甲的身躯魁梧健硕，须发浓密美奂，神采奕奕，使宝马失色，其气魄与相貌足以引无数大龄妇女竞折腰。

　　那时蒲净觉得，有这样一位父亲真是祝融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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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想要祝融的爹QAQ
改和谐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