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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第 135 章 ...

  •   傍晚放衙过后,顾兰朔从法师营出来,登上外面备好的马车,往自家府上走。走到半途,车子忽而顿了一下,随即停在路中间。顾兰朔将车帘掀起来,探出头,只见车前恭恭敬敬站着一人,身材微胖,颔首低眉,白眉黑冠,一身黑色袍子。

      顾兰朔略有些惊讶,随即平静道:“李公公这是做什么?”

      站在车前的微胖男子正是殿前太监李鸿铭,此前曾约顾兰朔到家中宴饮。李鸿铭低着头,拿帽顶对着顾兰朔:“顾领军,上回咱们谈的事情,您考虑的如何了?”

      顾兰朔面上飞快地闪过一丝不悦,迅速垂下帘子,“李公公,请让开。”

      谁知,李鸿铭竟然奔上来掀起了车帘,压低声音道:“大玄将倾,祝氏跋扈专权,群臣无不望得而诛之!”

      “一派胡言。”顾兰朔试图将帘子扯下来,脸上冷漠而不耐烦,“胆子不小,这回还敢亲自来找我了。”

      “我没得选!”李鸿铭的声音里夹杂着愤慨,“陛下年幼不是祝家的对手,难道你忍心看到国之基业落到奸贼手中吗?”

      “李公公应该庆幸自己的脑袋还在脖子上,再纠缠下去,我就只能把这些事一字不差地告诉祝太师了。”顾兰朔冷淡道。

      冰冷的威胁奏效,李鸿铭放下车帘,眼睁睁看着顾兰朔的车子驶走。头顶的官帽歪斜,微微佝偻的腰写尽了他的颓废与无奈。

      祝魁放衙回到别院,难得与家人共用晚膳,桌上谈话其乐融融,小厮在旁边桌上低声唠嗑,氛围令祝太师分外舒心。

      祝融最近比先前安分懂事了许多,不大吵大闹外加往兄长的房内扔硫磺弹了,也不成天拽着祝采吟絮叨蒲净蒲净云云,似乎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祝魁见他懂事深感欣慰,撤掉了安排在他身边的法师,也不再对他禁足,只是告诉守城的法师暂时不要放他出城。而祝融似乎也没有出城的意图。

      半夜时分,祝魁在房中沐浴更衣完毕,打开门出去,不由惊了一下。祝融直直贴着门站,和他距离两寸不到,差点被他迎面撞上。

      祝魁摇摇头,笑道:“你这是干什么?”

      祝融道:“想跟你说说话。不过看兄长的模样,好像要出门?”

      祝魁点点头,“有些公务要处理。”

      “哦。”祝融若有所思,“处理公务前先沐浴,这是太师府定下的新规矩么?”

      “不算规矩,我想而已。”

      “不用骗我,我知道你去见谁。”祝融歪过头看他,“很多人都知道了,我是从仆役口中听到的。”

      祝魁愣了愣,低笑,“我去见兰朔,有什么不妥么?”

      “那你承认了。”祝融道。

      “承认什么?”祝魁故作不解,“你又听到下人说什么奇怪的话了?”

      祝融沉默片刻,缓缓开口:“其实你不用瞒我,我……挺高兴的。”他抬起头看着哥哥的眼睛,“真的,兰朔比公冶樱可靠,你也一直和他谈得来,兄长身边该有个这样的人。”

      祝魁静静地听他说完,拍拍他的肩膀,“对不起,我不知道怎么告诉你们这件事,尤其是你。我也想不到我和兰朔……即便如此,我永远、永远不可能,风风光光,像当初对阿樱一样,把他娶进祝家大门,也永远不能对外人说,他是我的人。反之亦然。”

      “我明白。”祝融顿了顿,“兄长,等你闲下来,给我说门亲吧。”

      祝魁怔住,随即面上露出喜色:“你……真这么想?”

      祝融点点头,“嗯。我也不小了,虽然在朝廷里帮不上兄长什么,但起码不该添乱吧。”

      祝魁长舒一口气,有些感激地看着他:“对不起,委屈你了。”

      祝融笑了一下,“那有什么。从小到大,都是兄长宠着我让着我。记得最初,爹和娘不让我学魔法,你就跟我换课上,把那帮先生耍得团团转。后来被发现了要挨揍,也是兄长拦着……”

      他说着说着,突然眼眶红了。祝魁心里有一瞬的不忍,甚至觉得自己拆散他和蒲净这件事做错了。好在他不是轻易被情绪掌控的人,很快冷静下来,又拍了拍祝融的肩,越过他走出门,“长大了。”

      祝融忍了忍,将眼泪憋回去,默默替他合上门,送祝魁以及两名侍卫走到大门口,“那,明天见。”

      “明天见。”祝魁笑了笑。

      祝融平静地望着兄长的身影融入夜色,久久移不开眼,仿佛在经历一场生离死别。

      祝魁到顾家时走得是后门,守门的是平日服侍顾兰朔的贴身小厮。小厮们驾轻就熟地将祝太师领到顾二公子的房内,行个礼知趣儿地褪下来。

      顾兰朔聚精会神地坐在一方小案前,细细雕刻着什么东西,时不时面前还亮起一团蓝光,听到祝魁进来也不抬头。祝魁走上前。只见他手里是一块方形的冰晶,打磨得明亮坚实,宛如矿石。而案上摊着许多刻刀,顾兰朔手执其中一把,在冰晶上细细雕琢。

      “这是什么?”祝魁在他旁边坐下。

      “太师印,送你的。”顾兰朔道。

      祝魁半玩笑半认真,“我的印有匠师亲自刻。你刻的我可不敢用,万一你留了个一模一样的假印,哪天以我的名义出去干坏事,我可防不胜防!”

      顾兰朔扭过头瞟他一眼:“这是给你私人用的,或者说,咱们之间用的。哪天给我写信记得印上,没有印,我不信是你写的。”

      “你天天在我身边,写什么信?”虽然口上这么说,但祝魁还是为这份心意高兴。他想自己也应该给顾兰朔送点什么,毕竟二人在一起有段时间了,即便不能如夫妻一般,但总该有点仪式感。

      他将顾兰朔揽到怀里,停掉了他手上的动作,在他咯吱窝里挠了两下。顾兰朔先假装没事,随即痒到浑身发抖,一边笑一边挣扎:“魁兄,你快停下!”

      祝魁见好就收地停住手,两个人同时倒在地上,祝魁被顾兰朔当了靠枕。祝魁仰起头,突然发现一个不同寻常的地方。

      顾兰朔的房间里有个书架,靠着墙壁放,上面被各色书籍摆满。可若仔细观察,可以发现书架的旁边有细微的挪痕,像是常被挪开,似乎在后面藏了暗门。

      祝魁正要开口问,顾兰朔却不老实起来,翻过身开始抚摸亲吻,伸手脱他的上衣。祝魁刚挠了他的痒痒,很害怕他打击报复,提高警惕盯着他,却发现顾兰朔没有报复的意思——如果扒光不算报复的话。

      次日清晨,二人沐浴穿戴好后分别。祝魁和贴身侍卫回到家,再从祝家上朝。二人朝上见面后,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

      祝魁挂念着给顾兰朔弄个什么小玩意儿做礼物,想来想去颇为头疼。送书,太随意;送玉佩,太普通;刻章,他不擅长……想来想去,他还是选择了最老套的方式——他决定将寻常人家成亲时下的聘礼给顾家分批次送过去,一次送一点,低调不张扬,旁人看不出,只有他和顾兰朔知道其中的含义。

      想到这里,祝魁有些等不及了。他匆匆处理掉要紧的公务,剩下不要紧的堆在一旁,而后带着两名侍卫亲自上集市买“聘礼”。今天他决定先买好带的四色糖,即冰糖、桔饼、冬瓜糖、金茦,喻夫妻甜蜜,白头偕老。

      选好之后他提溜着四个缠好的纸袋子,立即赶到顾家。顾兰朔还没回来,正合他的心意——他要给对方一个惊喜。

      家中除了顾韶聆以及夫人姨娘,就只有寻常的仆役而已。顾谒金、顾乔皆有职务在身未归。祝魁和顾韶聆匆匆打过照面,便去顾兰朔的房间等。

      放下手中的纸袋,祝魁在屋内找了个位置坐下,等候许久不见人来,便起身舒展筋骨。

      忽然,他侧目瞥见了顾兰朔的书橱,不由往那边走过去,仔细看地上的挪痕——若猜测不错,这里的确有一间暗室。也不知这暗室是顾家本来就有的还是顾兰朔为了藏东西自己弄的,想着顾兰朔以前一身风流债,估计里面藏了不少家人看不得的“好东西”。

      祝魁觉得好笑,忽然就心生好奇,想进去看看不可。他将书本取下,到处找机关,又试图将门推开——未果。不知动了多久的脑筋,他在屋子的另一头的木箱下面找到一块松动的石板,石板下则是一个可摇头拉动的开门机关。看着书橱缓缓挪开,祝魁不由摇头叹息。兰朔处心积虑将机关和暗室隔开这么远,亏得他祝魁心细又了解他,破了这道门。

      暗室内漆黑一片,祝魁踏入时,幽蓝的光忽然照亮室内——乃是挂在墙壁上的寒冰灯。祝魁站在一条不宽不窄的小道上,旁边摆着各种纸箱,其中一个果然装着各种香盒胭脂手帕。他祝魁是个宽宏大量的人,过去就过去了,并不介怀。

      另外还有箱子装着各式法器,有些祝魁认得,有些不认得,似乎有几样还是在幻塘苑的时候研究出的。再翻别处,一个箱子装着刻刀和透明的工艺品,以及涂料和蜡块。祝魁将一本巨大的册簿掀起来,惊了一下,只见下面有不少做好的人脸,以及假的鼻子眼眶,应是易容用的,据说是给馆子里的姐儿们化妆用的。祝魁无奈地笑笑,心想待会要把顾兰朔的脸好好撕一顿,看看是不是藏了丑八怪。

      他顺手分开手中的簿册,只见上面是一张张画出的人脸,有男有女,画工很细,应当是做面皮前用来对照的,皆是平淡无奇的陌生面孔。祝魁心想,千万别找到一张和顾兰朔一模一样的,那就说明顾兰朔的脸,那张他天天看的脸,是假的!

      翻着翻着,祝魁的手忽而僵住,目光落在一张脸上。

      这张脸有点熟悉,却又算不得非常熟悉,但祝魁觉得在哪儿见过。

      不是自己,不是顾兰朔,不是天天见的身边人……祝魁越想越觉得熟悉,不由一张张去翻那些做好的面皮,找到了画像上那张。

      薄薄的,肉色的面皮,空出了眼珠、鼻孔和一点点嘴唇,是优秀的工艺品,捧手里却有些令人毛骨悚然。祝魁将脸对照着看了许久,忽而感觉呼吸困难,心跳飙升,一种不寒而栗之感爬上他的后背。

      他想起自己在哪儿见过这张脸了,这是某个已死之人的面孔,一个令他痛恨又无可奈何的已死之人的面孔。

      范伯舟。

      这是一个平淡无奇的下午,山鉴在大理寺陪寺卿大人处理一桩民案,突然门吏面色古怪不安地进来,有人前来找自己。

      山鉴试探地望着忙得焦头乱额地寺卿大人。眼下是处理公务的时候,若非要紧事,按理说山鉴不应该擅离职守。

      门吏谨慎地提醒:“来人是祝太师的弟弟,说是太师有些吩咐,派他前来转达。”

      听说是太师的命令,寺卿立即点头应允——他知道山鉴与祝家关系不一般,他们的事就是太师的家事,谁不要脑袋了敢妨碍太师的家事?

      山鉴走到一间小客房,只见祝融在里面有些不安地走来走去,见山鉴进来连忙上前,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山大哥,”祝融抬头看着他,“我要见蒲净。”

      山鉴当即傻了,他哪里敢受祝融这一跪,连忙要扶他起来。祝融倔强地甩开他的胳膊:“我要见蒲净,当初你送他出城,你知道他去了哪儿。”

      山鉴缓了口气,试图平复情绪:“我只送到他出城,不确定他后来又去了哪儿。”

      祝融沉默片刻,突然朝他响亮地磕了一个头,头骨撞击地面的声音清晰可闻,这下真吓着山鉴了。

      “山大哥,你觉得我在胡闹么?”祝融低着头,“你是蒲净的大哥,所以我理当称你一声大哥,以长兄之礼待你。求求你了,告诉我他在哪儿!”

      山鉴一时不知怎么劝,祝融见他不做声,拼命朝他磕头,说是磕头,其实是拿头往地上撞,直撞到头破血流。他离心似箭,不知道自己满脸是血的样子有多像疯子。只是如果再不见蒲净,他就真要疯了。

      这下真把山鉴唬住了,连连拉住他:“祝二公子,二公子!幽篁寨!幽篁寨!他和晏清嘉一起!”

      祝融在他的搀扶下起来,山鉴看他的模样又好气又可怜,安慰道:“快,我带你处理伤口去。唉,二公子怎么就看不开呢……”

      “谢谢大哥!”祝融响亮地朝他道谢,随即去座位上拿起打包好的行李。不能再等了,他已经忍了好几个月,在家装了好几个月的缩头乌龟王八蛋,就是在等兄长放松警惕后逃走的这一天!

  •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有小伙伴问到攻受问题所以……
    按照原版设定,蒲净是受,祝融是攻,顾兰朔是受,祝魁是攻。
    嘿嘿,祝家都是攻。
    今天字数较多我不知道明天有没有精力更OTZ 尽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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