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神的成长手册》裁云剪雨

120、疯子

　　霍卿走进戒律房，瞧见蒲净被绑在椅子上，巫禁束在头顶，垂着头，看起来颇有些无辜无助。

　　蒲净抬头，见他在对面的桌子上坐下，有些疲惫地笑笑，“想不到竟是霍长官审我，这回不避嫌了？”

　　霍卿道：“你还不一定是凶手。蒲净，昨夜你和俊阳公子在一处，发生了何事？”

　　蒲净道：“饮酒谈心，仅此而已。当夜说完话后，时间太晚，回去怕打扰你们，于是大约三更时我们投了家客栈，住的两间房。第二日醒来时，我才听说俊阳遇害之事……”说着低下头，黯然伤神。

　　霍卿在砚台缓缓润笔，“哪家客栈，何人能作证？”

　　“离你家不远的福禄客栈。”蒲净道，“原本只是心中不快，让他陪我散散心。都怪我大意……明知最近不太平，还让他独自住一间。若是狐妖来时我在他身旁，说不定就不会有这种状况……”

　　霍卿皱眉：“狐妖？”

　　“恩，昨夜我在隔壁，似乎听到一种野兽的叫声，和我遇刺那夜极像。起初以为是那天遇刺留下的癔症，并未放在心上。”蒲净抬起头，“直到次日清晨，其他房的客人也说听到了类似的声音，我再看隔壁，俊阳也不见了。当时只敢往好处想，以为他先回了董郎苑，我还念着改日再去见他……”

　　霍卿住下正在飞快游走的笔，神色凝重，“你没说实话。”

　　蒲净抬起头，“蒲净所言句句属实。”

　　霍卿道：“为什么说谎。”

　　蒲净睁睁眼睛，“霍长官为何觉得在下说谎？”

　　霍卿道：“本官一直信任你的为人，何不尽早讲出实情，为你自己洗清罪名。”

　　蒲净叹了口气，“不知为何霍长官怀疑我，可昨夜在下确确实实听到狐妖的声音。”

　　霍卿挑起唇角，“我既然质疑你，自然就有充分的理由。”

　　“霍长官一直要我说实话，不知道您何时能对在下说句实话。”蒲净道。

　　霍卿鬼使神差道：“什么意思？”

　　就在此时，一位小吏忽然敲门进来，附在霍卿耳边，轻声道了些什么，霍卿登时变色。蒲净瞧着他的表情，登时浮现出一丝笑意。

　　霍卿将目光挪向他——那笑容与平日的蒲净判若两人，简直可以称得上……惊悚。

　　霍卿挥手让小吏退下，看他的眼神已经带着震惊愤怒：“你到底干了什么？”

　　蒲净此时颇像个喝多了酒的疯子：“我要让刑署不得安宁。我要让狐妖永远活下去，让你们和这个案子纠缠一生一世！你们这群，一边追寻真相，一边欺骗自己的伪君子，这群一边标榜民主，一边愚弄百姓的官僚！你知道为什么狐妖案到现在都没查出来么？因为霍卿，你们根本就不想知道真相，也不敢面对真相。你们不敢承认自己身在泥潭中，什么林无赦，什么连峥，你们心目中的明主楷模，不过在利用你们当高升的台阶。是，我说了谎，俊阳公子是我杀的。可是霍卿，你什么时候才敢承认自己做的事？”

　　霍卿站起身，向后退几步：“你不是蒲净。”

　　蒲净轻笑：“我就是蒲净，只不过和霍长官心目中的蒲净，不大一样罢了。”

　　霍卿深吸一口气，“我不知你与俊阳公子有何过结，可你大错特错，错在不应该杀人。”

　　“是么？”蒲净淡淡道，“霍长官，像我这样杀人的，该判什么刑？”

　　霍卿一言未发，转身甩门而去，未记完的审讯簿幽幽晾在一旁。

　　戒律房外，一个人拦住了霍卿，商雨辰抱着双臂，已经等候多时。见霍卿面色发白，关切地上前扶了一把：“看你这表情，我要以为里面闹鬼了。”

　　霍卿渐渐平复下心绪，苦笑：“恐怕真是闹鬼了。”

　　商雨辰继续问：“蒲净说了什么？”

　　霍卿摇摇头：“现在不好说，他招供了。可我觉得不对劲。”

　　商雨辰道：“俊阳公子真是他杀的？”

　　霍卿点点头，“是，不……我不知道！等庭审把所有证人带上来说话再定夺吧，让祝融去找证人。”说着撂下他匆匆走了。

　　深夜，云深雾浓，伸手不见五指。

　　水晶宫内的灯已全熄，结界将宫室封锁，凡是撞到结界的蝇虫飞蛾，立即触电般落到地面。只有金陵广场上巨大的漏壶微微发着光。

　　细微的脚步声摩擦着地面，由远及近，速度不快，若非听得仔细，几乎不会被察觉。

　　寒光忽然擦着空气呼啸而过，叮当一声，一枚狐尾镖撞在广场外的公榜上，却没插上，落在了地上。风轻轻拂起，狐尾镖上的绒毛带着镖身渐渐被吹远。

　　片刻后，一个人影悄悄地朝公榜靠近，走两步停两步，走到旁边拾起地上的狐尾镖，再走到公榜前，似是有些不解地摸了摸榜面。榜面上结了一寸厚冰层，原来镖身撞上冰面打了滑，没插到榜上，这才落到地面。

　　天气才刚刚转凉，榜上怎么有这么厚的冰？

　　未等他想明白，周围寒光大盛，巨大的力量将他狠狠撞在冰层上，没等他回手，抓起来继续撞，一下，两下，三下……眨眼的功夫将他撞得双目昏花。背后的力量将他托起来，冷森森道：“戴个狐狸面具就是狐妖？本将军还以为有什么稀奇法术。”

　　“狐妖”的面具被狠狠扯下，商雨辰正紧紧扣住他的双臂，周围数十柄冰棱悬在空中，数十位水系法师手中划诀，随时可将其扎成刺猬。

　　众人对着被扯下面具的狐妖左瞧右瞧，祝融走上前，瞧了半天：“男的，这狐妖还他妈是个断袖。”

　　商雨辰渐渐逼近他的面孔，面上带着挑衅：“你是谁？为什么杀人？”

　　“狐妖”看着有三十左右的年纪，面上有短髭，面如土色，相貌并无特别之处。他瞧着商雨辰的脸，像被吓傻了。几位法师上前用锁链扣住他，商雨辰捏住他的一只手腕狠狠扭了一圈，冷然道：“回答问题。”

　　狐妖耐不住痛得叫出声，商雨辰又握住他的一根手指往上掰，周围法师听到手指骨壮烈牺牲的咔嚓声：“答！”

　　“我……我答……我答！”对方惨叫，“我叫李大锤，人不是我杀的！也不是我家老爷！”

　　祝融问：“你家老爷是谁？”

　　李大锤瑟瑟发抖：“贺咸……是贺咸贺老爷派我来……”

　　商雨辰听到贺咸二字，眉头越皱越深，祝融侧过脸道：“此人，藏在你的住处最为合适。”

　　“不交给刑署当真行得通？”商雨辰问。

　　“刑署里面现在也不干净。”祝融摇头，递给商雨辰一管竹筒，“这里面装着郭云鹤的供词，其中亲口承认，连峥安排人伪造狐妖信，放出郭诩，刑署官员也有参与其中。”

　　商雨辰的面色有些难看，祝融凑上前，拍他肩膀一把：“眼下多思无益，再过不久，必将水落石出。那个……”说着拖了个长腔，“蒲净还好吧。”

　　“据霍卿说，不大好。”商雨辰忽然狐疑，“你和蒲净……算了。”

　　祝融哈了一声，“你若有机会见到他，在狱中照顾着些——算是弥补当初丢下他落荒而逃的良心债。”说罢转向李大锤，居高临下地将他按跪在地上：“若是不想吃什么苦头，现在就说实话。”

　　“堂堂男子汉何须我来照顾。”商雨辰道，“我倒很好奇，公审之日你们要怎么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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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各种考试和论文突然集中到一起，太忙没来得及更，不好意思……
现在终于可以喘口气了，QWQ
捉虫，今晚六点更！存稿箱我设了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