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神的成长手册》裁云剪雨

115、血统

　　蒲净晃过神，只见眼前的人身穿毛皮衣，面上套着诡异的狐狸面具，将自己压倒在身下，死死扼住他的咽喉，几乎让他窒息过去。背上刺入的东西似乎没全部没入身体，他死死撑着地面避免深入，随着狐面人将自己使劲往地上按，背刺越来越强，一寸寸陷入身体的痛感让他几乎手软。

　　“你……你是……”蒲净一手撑着地面，一手下意识去扯那人的面具，被对方一把钳住手腕。蒲净豁出去了，放弃支撑地面，用另一只手去扯，下意识运血，忽然，面具竟燃起火焰。

　　蒲净愣了愣，对方被越燃越猛的火焰烫得惨叫连连，用手抓面具想要将它扯下，却又不敢扯下。这时，脚步声从楼梯传来，祝融连跑带滚地从楼上下来，竟然摔在了地上，好在很快爬起来，手上捏诀，狐面人的毛皮大衣窜起一丈高的火。

　　柜台后小厮战战兢兢地露出半张脸，被眼前景象吓得魂飞魄散。狐面人虽在惨叫，但显然反应过来，开始用水系法术给自己灭火，一边灭火一边跑路。祝融本想追，见蒲净倒在地上头发蓬乱的狼狈模样，也顾不得追了，将蒲净扶着坐起来，看到他背后鲜血淋漓，还插着一个毛绒绒的东西，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蒲净伸手摸了一把，黏糊糊滑溜溜一团，知晓背后肯定惨不忍睹。再去摸插着那东西，心中一动，“祝融，帮我把背后的东西取出来。”

　　祝融没吭气，用动作回应了他的话，一把将他抱起来，巧妙避开伤口的位置，抬上二楼。

　　楼上还住着几位投宿的客人，此时已经被楼下的打斗声惊醒，见祝融抱着个血淋淋的人，吓到尖叫声此起彼伏。祝融眼皮都没翻一下，径直入房，让他背朝上趴在榻上。

　　“直接拔么？”祝融问道。

　　“可以，找块干净的布摁着止血。”蒲净一边喘息一边道，听声音还算正常，应当皮外伤居多。

　　祝融听罢，夺门而出，很快要到包扎止血用的布回来，“拔了，忍着点。”

　　未等蒲净回应，突然背刺处痛得钻骨，随即一空。乖乖，下手真干脆。

　　祝融将拔下来的东西抛给他，蒲净一瞧，毛骨悚然。

　　白的是毛，红的是血，一只鲜血淋漓的狐尾镖，和蒲净在物证阁里见过的一样。

　　狐尾镖上照例夹着字条，蒲净擦干净手，将字条取下来——狐文密信。

　　祝融替他用布摁着后背，并未过问伤势，也未嘘寒问暖，也没问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蒲净将狐尾镖抛到桌上，稍微缓过些神，忽然觉得祝融有些不对劲。

　　沉默，太沉默了，这不像祝融一贯的作风。

　　蒲净轻轻开口：“你……还好么？”

　　祝融道：“没事。”随即又陷入了沉默。

　　蒲净突然反应过来：“是不是心病又犯了？”

　　祝融顿了顿，还没回应，蒲净紧接着问：“药呢？带药了么？”说着就要爬起来。祝融将他重新摁回榻上：“不算严重，忍忍就好。”

　　一句话让蒲净心里抽了抽：“不会真没带吧……”

　　祝融道：“别担心，这次问题真不大。”

　　蒲净心中一酸，忽然身边的祝融和最初认识的祝融有什么地方不同了，可一时又说不上哪里不同。沉默半天，他才缓缓开口：“多亏你来得及时，否则我都不知该怎么办了。”

　　祝融没敢说自己被心病发作疼醒，发现蒲净不在，又听到楼下的动静。他停顿了很久，忽然道：“刚才你们用什么把那人面具点着的？”

　　蒲净愣了愣：“不是你点的吗？”

　　空气凝固般地静了静，祝融道：“不是。”

　　蒲净细细回忆方才的场景。当时楼下除了狐面人，只有他与伙计二人，楼下的灯是用星玉髓发光的水晶灯，并非明火。狐面人将他摁倒在地时，伙计应该还躲在柜台后面不敢出来。

　　难道有人在暗中救他？

　　当时，他正伸手去抓面具，下意识运血，忽然面具着火了。

　　蒲净再度愣住，翻了个身，推开祝融坐起来，稍稍运转血液。

　　一缕火焰，在他指尖缓缓升起，不自信一般地打个颤，随即立稳脚跟，温和地燃烧。

　　祝融笑了一声：“什么时候你跟我偷着学玩火了？”

　　蒲净道：“不对……不可能。”伸手摸住头顶的巫禁，“不可能，刚才我召唤无蘼它都没反应。”

　　祝融道：“劣质巫禁撞坏了？”

　　这么说，刚刚脑袋确实在柜台上撞了一下。蒲净点点头，从怀里把无蘼取出来，对着祝融念了一串变猫咒语。

　　祝融：“……”

　　像是与他作对一般，祝融直勾勾盯着他，满脸写着“拒绝当猫”。

　　蒲净又念了一遍，祝融歪歪头友情提示：“换个你熟悉点的咒语。”

　　蒲净默默念诀召唤袖中的藤蔓，半晌，藤蔓死了般悄无声息。

　　“不可能。”蒲净讶然，探出指尖，下一秒，火焰稳定地燃起。

　　祝融心想，自己大概真得吃药，都特么疼出幻觉了。

　　“为什么？”蒲净讶然，顾不得后背再疼，一遍遍在旁边转换两种法术，凡是木系法术便无效，火系法术却使用自如，不但能稳定地燃起火焰，甚至还学会了把火焰变成七彩色。

　　祝融充满怀疑地瞧着他：“你不会有赤奴血统吧？”

　　蒲净转过身：“你看我长得像赤奴么？”

　　祝融道：“我记得有个说法，巫禁至多捆住半血统的神徒，纯血神徒无法受巫禁控制。”

　　蒲净摇头：“母亲是舜华人，父亲是汉人，我总不可能是纯血赤奴吧。”

　　祝融难得严肃地思索起来——蒲净发现心病发作竟然有让祝融变正经的功效。谁知，这功效还没延续盏茶的功夫，祝融突然凑上前，在他胸前腹部一通乱摸。

　　“祝融？？”蒲净僵在原处，没有躲开。

　　祝融道：“躺下。”

　　“怎么了？”蒲净觉得今天过得极不真实。

　　祝融没回答他，竟开始解他的衣服，动作很小心细致地没碰到伤口。蒲净脑袋里一团乱麻，极配合地任他活剥。祝融剥完，盯着他微微愣了愣，随即在他后面垫上衣服，重复了一遍：“躺下。”

　　蒲净：“……”

　　蒲净点点头，缓缓向后仰，只觉对方的手又不安分起来，碰上时身子微微一颤。

　　祝融一本正经地戳他的腹部，仿佛在戳西瓜。蒲净忽然明白了他在想什么，就在此时，祝融神色突变，突然无力地坐回榻上，骂了一句：“操。”

　　蒲净伸手摸了摸刚刚祝融碰的位置，皮肉之下有个东西，圆滑的表面，坚硬的质感。

　　“你被困在赤奴那里那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祝融问。

　　“不知道，当时我一直在昏迷，刚醒来不久，和赤奴大王说了几句话，然后你就出现了。”蒲净将手放在脾脏旁边的位置试探，一时不知该高兴还是紧张。

　　如果他们的猜测不错，那个圆滑坚硬的东西，是熔岩石。

　　祝融扶着蒲净再度趴下，“之前咱们看过那几个体内有熔岩石的人，法术极为强大，近乎纯血赤奴的威力。只是……”他顿了顿，“赤奴大王能控制熔岩石……那东西连皮肉都能融穿，想来赤奴大王就是用这种方法逼迫血统凡庸者为己所用。”

　　蒲净皱眉：“他若真的在我体内植入熔岩石，为何当时咱们逃走时没被他控制？”

　　祝融沉思片刻，“熔岩石在你体内这么久，你可有过感觉？”

　　蒲净想了想，“其实感觉并不大……就好像身上慢慢生瘤子，由小长到大一般。”

　　祝融道：“咱们那两名俘虏，体内有熔岩石，身上却无割开的伤疤。想来……熔岩石是通过其他方式进入体内——比如口鼻，再缓慢长大。”

　　蒲净嗯了一声，忽而有些担忧。他体内有装着这东西，岂不和那些赤奴成了同类。玄冥国与赤延人素有仇隙，此事被祝融发现或许能守住秘密，若其他人知道，那他的好日子可到头了。

　　祝融见他面色焦虑，道：“这事儿我不会说出去。别愁眉苦脸了，我倒觉得是好事。从未练过火系法术，一夜之间白捡来血统法力大增，多少人求之不得。奶奶的，我竟然有点羡慕。”

　　蒲净道：“你可还记得先帝当年……熔岩石就如炮|弹，在身子里到底是个心事。”

　　被他这么点拨，祝融恍然悟到问题的严重。蒲净叹息：“恐怕要等闲下来后想办法除掉了。你说那天在冰牢里，那两名俘虏是通过自己的法术自爆么？”

　　祝融摇摇头，“多半是，你自己多小心些。”说罢唤人拿热毛巾和纱布，开始替蒲净缠伤口。自北伐过后，祝融的生存技能长进了不少，这回没蒲净指点，竟然包扎得有模有样。

　　处理完伤口，蒲净半昏半睡地闭上眼，祝融却没心情休息了，靠在榻边守着，生怕狐妖灵怪再来作祟，就这样守了一夜。次日清晨天亮，二人早早动身赶路，歇的频率比来时多，而且每次只有一人敢睡，另一人负责睁眼看着，保证周围安全。

　　每经过一座城，蒲净都要祝融暂且停止赶路，在城里打探关于狐妖的消息。不探不知，杀人的狐妖竟真无处不在，每座城内都有狐妖害死人的传言，远不止蒲净接触过的那五起案件。蒲净边走边算，这狐妖在一年之内，竟然在沿途城镇办案数十余次，就这样还没被捉住，简直是杀人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