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神的成长手册》裁云剪雨

109、嘉净密码

　　刑署确实有人姓柳，名焕煜。柳焕煜当年在商雨辰一案中担任书吏，如今已经升任到侦查官的位置，与霍卿平级。而霍卿与商雨辰是旧交，当年为了避嫌，没有参与此案。

　　霍卿将这层关系跟蒲净解释明白，顺便将蒲净带到柳焕煜面前介绍，说这是辅助侦查狐妖案的蒲公子，多多互相关照云云。

　　散衙之前，蒲净派出去寻蔡耕耘父母的小吏回来了，带来一个不好的消息：蔡耕耘的父母早已于数月前从渠安村搬走，不知去向。

　　蒲净皱眉想了想：“这样，你们明日带些散钱再去一趟，问他们以前的宅在哪儿，住了多久，还有临走前留下过什么话。多问几个邻里乡亲，把每个人的话都记下来。”

　　霍卿收拾好文书，正朝蒲净走来，见他苦大仇深的表情。微微笑道：“什么事儿惹恼蒲兄了？”

　　蒲净换脸贼快，见了他立即笑起来：“本来要找的线索突然断了，有些棘手。无妨，明天再慢慢查。”

　　霍卿点点头，邀他一同回家。出了大门，蒲净忽而想起什么：“是了，从沁灵这边往玄冥寄信，不知去哪里找驿站？”

　　“街对面有家驿站，西至舜华，北至玄冥，都能递送。”霍卿道，“蒲兄想家人了？”

　　蒲净听到家人二字，顿了顿，道：“嗯。既然在这里安定下，就给他们报个平安吧。”

　　霍卿带蒲净去驿站，驿站掌柜给蒲净介绍不同邮递价位：星玉髓邮筒最贵，三琉璃鱼，不递到收信人手中无法解开，收信人碰到会自动化为水汽，最为保险。竹邮筒五银鱼，贝邮筒两银鱼，任何人都可解开。另有不同邮递灵兽，往玄冥的普通信鸽一琉璃鱼，灵雀六琉璃鱼，灵凤凰高达十琉璃鱼，派人亲自送五琉璃鱼。考虑到祝融是逃犯，蒲净不敢派人送，选了第二贵的灵雀和普通贝壳邮筒。从怀里取出已经卷好的信塞进邮筒，对掌柜道了声有劳。

　　数日后，幽篁寨的掌门教徒徐源在院中背着手监督其他弟子练功，天空中飞来一只蓝羽灵雀，翅膀扑闪扑闪，振下亮晶晶的银粉，随着灵雀降落，幻化成银光消逝，一管米白色邮筒跌在地上。

　　徐源不敢大意，将邮筒呈到晏清嘉面前，晏清嘉解开邮筒，徐源点着脚尖偷偷瞧，见像是一份账单，全是数字。晏清嘉瞧他一眼，徐源缩了缩脖子，知趣地退出屋子。

　　晏清嘉从书架上取下一本巴掌大的小册子，册子上书《木系魔咒三百则》。

　　他摊开信纸，只见一行写到：共计白银七十五两，绸缎八匹，十单。

　　再打开小册子，找七十五页，第八列，从上往下数到第十个字……以此类推，拼出极其简洁的一段话：

　　我与荣抵达沁零，遇商羽沉，平安无忧，凡转告大哥。邮信请至此地：……二哥书

　　蒲净和晏清嘉自创了这套数字传信法，约定好用《木系魔咒三百则》解密，找不到要用的文字便用谐音字替代，虽然字错了，但一看便能懂意思。即便信在路上被拦截，旁人也不知其中含义。

　　那日蒲净给晏清嘉寄完信和霍卿一道回府，蒲净心事重重，忽然问霍卿：“你说，蔡耕耘的家人搬走，是自愿还是被逼？”霍卿只道自己忙于调查杨瑜，没有精力分给蔡耕耘的案子，还说请蒲净放开调查。

　　霍卿叹息：“明日上午我打算再去雨花街的妓馆问问其他人，若杨瑜和秋岚之间如我们所想，曾有过那种风流债，这案子是仇杀也有可能。”

　　蒲净心中一动，口气却很平静：“若是秋岚因仇杀死杨瑜，那狐妖在这中间又做了什么？”霍卿随即沉默，一句话也没有说。

　　次日应卯后，霍卿带上卷宗就去青楼，蒲净则留在刑署。大约一个多时辰，有小吏忽然来通报，说金莲馆的孙掌柜求见，要见刑署那位舜华来的侦查官，说有要事相告。

　　点名求见让蒲净受宠若惊，心想掌柜的有线索不找霍卿，竟然直接来找自己，难道昨日自己这个协助侦查被当成正牌侦查官了？

　　孙掌柜被请到一间偏室，端端正正坐着，膝盖上放着几叠厚册子。蒲净上前，想了想，右手放到左胸前颔首行礼。孙掌柜见到蒲净，慌慌将翻好的账本递上来：“大人昨日走后，小的仔细回去查了订单本，发现有位客商订购过大批有狐狸纹的手帕。还有条单独定制的记录，上面特别标注要红绫一段，上面要绣上这种狐狸纹。”

　　蒲净立即夺过订单簿看。最早的那条订单记录在一年多之前，竟一次性定了两百条狐狸手帕，末尾留了订购者的签名。特别定制的红绫一段在之后数月，同样留了签名，和前面的签名一模一样。再往后找，又出现了一次性定制五百条手帕的大数额，签名同样。

　　订单上留的名字，是马莲莲。

　　蒲净心下略惊，让孙掌柜在偏室稍候，去请示调出之前审讯马莲莲的记录，管档案的官吏板着脸，说蒲净不是明正言顺的侦查官，要调取档案必须等霍卿回来。

　　蒲净无奈，先回了办公的正堂，心想一次性定数百条手帕，若下订单的人确实是马莲莲，那她昨日拿那把蒲扇绝非如她所说是给妹妹的礼品。金莲馆是贵族名流购买饰品的店铺，能一次性购买几百条，马莲莲若是普通民妇，又是哪里来的钱？

　　想到商雨辰前日跟踪到马莲莲住处监视，除了第一日来过消息，之后再无音讯，现在还未归，蒲净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身后突然有人道：“蒲公子怎么在这里焦头烂额，莫非查狐妖的案子遇到了麻烦？”

　　蒲净回过神，发现廖华歪着嘴笑，半幸灾乐祸半关心地看着他。蒲净这才感觉自己刚才在屋子里踱来踱去，看起来是有些失态。他想了想，灵机一动卖个乖：“廖长官见笑了，在下确实遇到了件麻烦事。狐妖案有重大线索，只不过需要调取一份审讯记录，蒲净这小小副官没有权限，不知能否请廖长官行个方便。”

　　廖华道：“看来蒲兄不仅要抢本官的鸭血粉丝，还要让本官帮你往里面调点香油。”

　　蒲净卖乖到底：“咱们同为僚属，今日你分我一杯，明日我分你一碗，廖长官亏不了。这样吧，为表诚意，中午再请廖长官一顿鸭血粉丝。”

　　廖华道：“蒲公子果然是通达之人，只可惜本官鸭血粉丝吃腻了。”

　　蒲净下意识摸了摸日渐干瘪的钱囊，淡定道：“那廖长官喜欢什么就吃什么。”

　　廖华哈哈大笑，看起来心情不错，朝他一挥手，“随我来。”

　　有了廖侦查的令牌，刚才还一张棺材脸的官吏脸上有了笑意，任劳任怨将马莲莲的审讯记录交了出来。蒲净急忙翻开，上面有马莲莲的手印和签名。

　　廖华顺势搭上蒲净的肩膀：“怎样，有什么蹊跷么？”

　　蒲净敛起笑意，道了声失陪片刻，往侧室去。孙掌柜坐在里面拿茶杯暖手，蒲净将订单上的签名和昨日审讯的签名对照，运笔的起承转合一致潦草，跑不了是出自一人之手。

　　孙掌柜见他的表情瞬息万变，紧张道：“大人，这订单……”

　　蒲净低声道：“这几本订单，恐怕要在刑署寄存几日了。孙掌柜不会遭贺老板责怪吧。”

　　孙掌柜听完忙不迭点头哈腰：“不敢不敢，实不相瞒，是老板令小的仔细查订单，叮嘱小的柳长官是他的恩人，一定要极力配合刑署查此案。”

　　蒲净顿了顿，“说到这里，不知孙掌柜为何要把线索交给我这副手，柳长官才是此案的侦查官。”

　　若是其中有误会，比如将霍卿当成了蒲净的副手，还是及早说清楚为好。毕竟霍卿是上级，若自己势压一头，喧宾夺主遭人记恨就不好了。

　　孙掌柜颔首行礼：“昨日二位大人来得匆忙，老板只记得您的相貌与舜华人相像，说二位既然同来，找哪位都行。”

　　蒲净点点头，“这样便好，在下还惶恐抢了柳长官在贺老板心里的位置，看来是多心了。麻烦孙掌柜跑一趟，如果没别的事要报，我送孙掌柜出去吧。”

　　孙掌柜又行一礼告辞，蒲净并肩送他出刑署大门。回到正堂，廖华坐在他位置旁，偏头瞧他：“怎么说？”

　　蒲净将订单和审讯记录放在桌上看了一会儿，看了看堂中央那个巨大的沙漏：“不知道霍长官何时才能回来。”

　　廖华道：“蒲公子答非所问。可曾听说刑署流传的歇后语：霍卿查案子——三过家门而不入。与其等他回来，不如先请我吃饭。”

　　蒲净抬起头，沉默片刻，严肃道：“廖长官，恐怕还有件事要麻烦你。”

　　廖华翻了个白眼。

　　蒲净站起身，握住他的手腕，诚恳道：“狐妖案有线索了，马莲莲有重大嫌疑，商将军去调查至今未归……恐怕有危险。在下恳请廖长官——”说罢叹了口气，“派法师增援。”

　　廖华无奈道：“何时出发？”

　　蒲净道：“现在。咱们去门口随便垫垫肚子马上出发，我请。”

　　廖华道：“门口只有老吉家的鸭血粉丝，你欠我两顿饭，鸭血粉丝不算。”

　　蒲净心想反正自己没钱，破罐子破摔，“今天这顿不算，等结案后我再请你两回。此案若破，廖长官功不可没。有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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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