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后》墨竹棽

188、夺权

　　不紧张，杨芷馨一点都不紧张，这副场面是预料到的，甚至就是自己计划的一部分，昨晚去见张柠芝就是为了应付现在。

　　虽然一夜之间碎片变成了完好有点出乎意料，但这情况也不至于能乱了计划，不过是稍稍改动一下原本的说辞罢了，杨芷馨这点变故还是撑得住的。

　　对着司马炎和其他三夫人行礼，杨芷馨认真地说：“陛下，妾的确去查了，的确如中常侍所见一样，这些碎片是妾在那里找到的，但带给胡贵嫔也不过是为了让胡贵嫔相信这点，从未有说过所有香炉香盒已被砸坏成了碎片。”

　　的确没这样说过，但这不过是玩文字游戏罢了，胡芳哪可能就这样愿意被当做白痴耍，大声呵斥说：“你！明明是···”

　　司马炎已经很气了，更不想看到场面变成了吵架，立刻也呵斥说：“住口，大殿中怎可争吵？”

　　胡芳憋了一肚子气，但也只能唯唯诺诺应承着。

　　杨芷馨一见如此，心里得意洋洋，反正也知道胡芳本来就是要害自己，还维持什么和好的关系，撕破脸又怎样，不过是告诉她自己不是任人鱼肉的白痴罢了。

　　赵粲在一边更得意了，按照贾南风的说法，杨芷馨这次是会站在她这边的，立刻对杨芷馨眉目传情。

　　当然不是要拉拢，赵粲已经放弃杨芷馨了，她和叶紫苏与邓合欢完全不同，把她养肥了只会威胁自己的皇后大位，毕竟谁让她是杨艳的妹妹，光凭杨这个姓就足以把她列为永远的敌人了。

　　但此时如果能让胡芳误认为自己和杨芷馨是一伙的，甚至觉得杨芷馨之前主动与胡芳交好是计策，那以后两个人的争斗可就热闹了，自己说不定可以坐收渔利。

　　杨芷馨也看到赵粲示好的样子了，也暗自觉得好笑，自己哪可能是赵粲想得那么简单，于是又说：“然而中常侍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数量。”

　　赵粲立刻眉头紧皱了，杨芷馨这么一说赵粲马上明白自己蹩脚的地方，按照清单上几千个宫殿的东西要换，旧的东西堆下来怎么也得堆满好几座宫殿吧。

　　“陛下···这···”赵粲刚要解释，又被司马炎抬手阻止了。

　　“杨贵人，你继续说。”司马炎已经弄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了，但不管怎样，看上去赵粲还是有罪的，只要赵粲有罪，那自己的目的就算达到了。

　　杨芷馨遵命，于是继续说：“按照赵贵嫔上报更换的数量，绝不止殿中那一点，妾便找到当时负责此事的张容华，的确赵贵嫔在中间有所动作，陛下不如立刻召她来询问一番。”

　　司马炎同意，很快张柠芝也被招到了殿中，司马炎此时已经无心聆听这嗲声嗲气，立刻让张柠芝起身交待。

　　张柠芝有些紧张，看到赵粲凌厉的眼神有点害怕，她知道赵粲要让自己当个替罪羊把责任全担了，但杨芷馨已经教导过该如何应答，张柠芝不打算当这个冤大头了。

　　“陛下，妾替赵贵嫔更换殿中用旧的香炉香盒，一切并无不妥，只不过妾把换下的香炉香盒偷偷送往宫外变卖了，旧物不值钱，不过打着宫中用品的名号能勉强卖掉，赵贵嫔用这些钱来购置熏香，省了不少。”

　　“至于杨贵人说有人拿到其他殿中物品，妾去核实过，乃是侍从疏忽，把该让才人所用物品给了美人使用，因为式样相近才闹出误会。”

　　赵粲完全没想到会有这样的说词，但仔细想想这并不算坏事，只是担心司马炎不信，毕竟熏香的价格也是很高了。

　　司马炎不在意这些，他要的是赵粲贪污重金的人证物证，只要不能定赵粲的罪那都是白说，皇宫为此花了那么多钱都白费了。

　　直勾勾盯着张柠芝看，张柠芝被司马炎的眼神吓到了，看得出来好像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但张柠芝也不知道司马炎到底想要自己说什么，微微瞥了一眼杨芷馨，杨芷馨也略微皱眉颔首，示意按照计划说。

　　没办法了，按照赵粲的话那就是自取灭亡，即便杨芷馨不靠谱，但好歹也有渺茫的机会，张柠芝于是按照杨芷馨的叮嘱继续说：“然而赵贵嫔叮嘱妾留下些许钱财，直接送到茹湘殿。”

　　赵粲惊讶到眼睛快要跳出来了，做了梦也没想到张柠芝会说这些话，看到杨芷馨那极不明显的笑容，赵粲心中一团怒火瞬间点燃了。

　　这笑容也被竹茹看见了，竹茹已收回所有的惊讶归于镇静，大约是明白杨芷馨到底在干什么了。

　　不过司马炎是最高兴的，说白了还是贪污了，本来就是要这样的结果，冷笑一声说：“那究竟是多少钱？”

　　张柠芝胆怯地说：“约有八万五铢钱，还有店家送得一点点绸缎，赵贵嫔觉得不是好货，想到妾也辛苦，便赏给妾了。”

　　绘声绘色，难以让人不相信，但这么点钱司马炎哪能满意，几万块钱的错就要把后宫的大总管灭了，连带着她唯一的哥哥首都检察官也一并灭了，说出去怕不是要笑死人，即便赵俊是真有罪，也不免有人说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赵粲没想到会是这样，虽然和事实不同，但感觉也不是不能承受的锅，于是赶紧到正中跪拜，哭泣说：“陛下，妾当初为救陛下散尽家财，连茹湘殿的侍从们都跟着过上了苦日子，妾一时心软驱动了贪念，犯下了错，如今已知错，钱物还在茹湘殿，陛下可尽数要回，妾愿受陛下责罚！”

　　说罢仍旧哭泣不止，司马炎看这个情况已经定下了，也是没了办法，叹息说：“你堂堂贵嫔总理后宫，为这点钱便做些偷鸡摸狗的事，值得吗？用度不足和朕明说，这么一点东西朕会不赐？如今置身于众人口舌之间，愚昧至极！”

　　周围的人都有些嘲笑的样子，赵粲也是觉得丢脸而极其愤怒，但如今这样就能瞒过去也算是圆满了，毕竟杨芷馨提出的数量不对还真找不到更好的借口，虽然被她摆了一道很不高兴，但也只能接受了。

　　诚恳地认罪道歉，司马炎的计划全部泡汤了，自己任命的后宫财务总管，现在要在没证据的情况下强行认定她有罪然后彻查，这么丢脸的事绝不可能去做的。

　　“胡贵嫔懈怠朕的命令，还妄图污蔑赵贵嫔，朕罚你每日去弘训宫伺候弘训太后日常，赵贵嫔谋取小利，虽危害不大且情有可原，但朕也需责怪，每日早中晚在殿中焚香跪地一个时辰，诚心自省。”

　　二人跪地领罪谢恩，诸葛婉见到两人颓势，于是面带微笑也到了正中，“陛下，不管怎样，此事也算是调查清楚了，虽然胡贵嫔未有作为，但杨贵人却是辛劳万千，给了陛下一个交代，足见杨贵人优秀，如今赵贵嫔一天之中大部分时间都要用来自省，妾怕宫中事物要耽搁了。”

　　原本这个事司马炎是想交给胡芳的，全皇宫恐怕就她一个人不会在乎钱，如果能力不足，左棻再稍有协助，不至于会比赵粲差，但现在这么个结果把计划全打乱了。

　　“的确如此，但不能因为职务重要便可无条件得到宽恕，诸葛夫人既然提出来，可有方案？莫不是想暂时接管赵贵嫔的事物？”

　　其他的三夫人全部看过来了，诸葛婉也感觉到了压力，当然不会傻到在这个时候变成众矢之的，微笑说：“陛下误会了，宫中人多，妾的事情已经忙不过来，哪有心力再管财物，妾觉得杨贵人能力出众，不如暂且交由她代管，也能保证这段时间宫中事物不会被荒废。”

　　众人大惊，杨芷馨和诸葛婉贴近都是众所周知的，现在诸葛婉这样摆明就是要趁着机会提拔杨芷馨，虽然好像是暂时的替代，但请神容易送神难，杨芷馨只要干得不那么差，权力归还给赵粲就恐怕没那么容易了。

　　杨芷馨自然也知道是这个道理，而且从未想到被推到权力与地位的中心，自己已经有底气这样了吗？

　　这比之前当贵人还迈出了一大步，本能地让杨芷馨感觉到了胆怯，盘算一下，自己已经算是失去了胡芳左棻这些人，剩下的也就是叶紫苏和邓合欢，叶紫苏还说不定铁了心跟着胡芳，东宫也是半死不活，算来算去自己也就是守着司马柬以及讨了司马炎的喜欢才立于北宫。

　　虚，太虚了。

　　杨芷馨看了一眼诸葛婉，诸葛婉给了眼神，头也微微往司马炎那一摆，杨芷馨知道她在催促自己接上。

　　难道她已经觉得现在可以去夺赵粲的权力了？现在的我再加上赵粲的权力已经不怕什么众矢之的了？

　　来不及了，所有眼睛都在看着自己，所有的决定都必须在这几秒内做出，一时得冲动冲散了思考，杨芷馨不知为何害怕让诸葛婉失望下不了台，莫名其妙有了一股底气，赶紧跪拜在地，态度恳切。

　　“陛下，妾杨芷虽不才，若总管后宫的重任在身，自然不会辜负陛下期待，即便做不到完美，也会靠着努力近乎完美。”

　　司马炎的心思根本不在这些地方了，脑中只是在琢磨着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能让赵粲几乎毫发无损，现在的他不想做出任何决定，只有敷衍。

　　“如此大事朕还要与弘训太后商议，你先多了解宫中事物，也免得到时行为仓促。”

　　这算是内定了吧？杨芷馨松了一口气，看了一眼诸葛婉，诸葛婉也是点头微笑，杨芷馨想到赵粲那时候随意使用权力对别人惠泽或克扣，这样的权力已经到了自己手上，以后谁不看自己脸色？不禁欣喜若狂。

　　然而周围所有三夫人看杨芷馨的眼神却没有半点敬畏，全部变成了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