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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威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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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视了几秒后,目光移到她的手机上。
金文静把手机慢慢靠近他的脸庞,“让他说两句。”
电话那头的人收到命令,应该是加快了脚步,没过几秒,便听到他说:“这位同学,不好意思,问一下,实验楼在哪个方向?”
很快,金世宇便在电话里听到了他朝思暮想的声音。
“出了这个门一直往南走,走个几分钟应该就能看到了。”
那声音熟悉到让他瞳孔放大、呼吸急促、血液沸腾,他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想要抓住手机,想要触碰到那声音的主人。
“啊,南?”
“哈……你南北不分啊?”
“是啊,不好意思。”
“那边,往那边走。你出了大门就能看到一幢红楼,就往那个方向走。”
“噢,谢谢你啊,同学。”
“没事。”
他动了动嘴唇,从喉咙里挤出一个破碎的、嘶哑的声音。
“学……学长……”
金文静收回了手机,直起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不成器的儿子。
金世宇艰难地从床上坐起来,放下尊严放下骄傲,用眼神乞求他那高高在上的母亲。
从正式接管金家那一天起,金文静做了无数个决定,她的杀伐决断无人能及。不管这决定有多残忍苛刻,她的内心毫无波动。
正如今天,这一刻----
她抬起手,手机缓缓靠近嘴边,她一脸平静地看着金世宇,一字一句道,“给你三分钟时间,解决了他。”
不管是金世宇还是林飞,都知道她口中的解决,意味着什么。
金世宇惊恐地瞪大双眼,双脚刚沾地被掏空的身体便让他从床上跌下来。
“你……你!!!”
金文静嘴角缓缓绽开残忍的笑,他们都知道,这笑容就是尖刀,一刀一刀磨在金世宇心上。
金世宇表情狰狞地瞪视着女人,下一秒,不知道从哪生出的力气,让他从地上跳起来,急速冲到女人面前。
他瘦到骨节突出的手指还差一厘米便可以碰到女人纤细的脖颈,痛苦和仇恨悉数爆发,他疯狂地想要抓住这个比魔鬼还要可怕的人。
“世宇!”
到底身体虚弱,林飞快他一步冲上前抓住他的手锁在身后。
金世宇双膝跪地,双手被反锁在身后,他的嘴里发出不甘的痛苦的吼叫,他的眼睛死死锁住危险在前却连眼皮都没眨过一下的女人。
“放开……放开……我要杀了她……我要……杀了她!!!”
他的挣扎毫无作用,他的痛苦在金文静眼里成了最滑稽的表演。
十八岁的金世宇还是个因为丢了玩具而倒地大哭的孩子!
可笑的、幼稚的、任性的,拒绝长大的孩子!
她是该教教他怎么做一个大人了。
林飞紧紧钳制住还在拼死挣扎的他,金文静对着手机说了一句,“你还剩一分钟。”
林飞的心在狂跳,他跟了金文静几年时间,对她的狠厉毒辣太了解了。她绝对是个说到做到的人,没人敢质疑她说的话。
哪怕是她的亲生儿子。
当初的她愿意放过江晟,仅仅只是因为她需要一个棋子,需要一个,听话的儿子。
如果金世宇不能如她所愿,那么,她还有什么必要再留着棋子。
他能感觉到手下的金世宇渐渐放弃了抵抗,身子止不住地颤抖,他怕了。
真的怕了。
林飞放开了他,他双手垂在地上,整个人瘫作一团,不敢有恨不敢再怨他什么都不敢再做,咬紧牙屏住气痛苦绝望地望着女人。
护士端来了装满食物的餐盘,金文静伸出手,她小心递过去。
金文静连看都没看一眼,下一秒,她把餐盘扔到了金世宇面前。
里面的热汤溅了他一脸一身,米饭和菜都洒了出来。
金文静垂眼望着跪坐在地的他,眼神轻蔑,用命令的口吻道,“吃了它。”
没有一秒的犹豫,金世宇抓起地上的米饭便往嘴里塞。
林飞:“世宇!”
米饭糊了他一脸,左右手一起,拼命往嘴里塞。他不知道塞的到底是什么,也不知道有没有咽下去,他只知道,他得快点,再快点。
他只有半分钟的时间,他不能让学长----
“世宇!”林飞上前一步抓住他手腕,“够了!世宇!”
金世宇甩开他的手,忙抓起下一口饭继续塞。他的腮帮鼓鼓的,塞不下的米粒掉在了身上,菜汤顺着下巴流淌下来。
一个狼狈至极的金世宇,一个和乞丐没有两样的金世宇。
林飞瞪视着金文静,“他有大半个月没有进食了,他的身体根本接受不了这些东西,你会害了他,金董!!!”
金文静状若未闻,满意地看着他跪趴在她脚边大口大口地吃东西。
她缓缓蹲下,抬手在他头上摸了摸,“这就对了,慢慢吃,别噎着。”她拨去他脸上肮脏的米粒,爱怜地拍了拍他消瘦的脸颊,挑起他下巴,用一个母亲对孩子的,温柔宠溺的口吻说:“世宇,你以为哪怕你无能、懦弱,我也会一辈子包容你吗?就因为你姓金,因为你是我金文静唯一的孩子?你在那座城堡里生活了十八年,还是那么天真啊!”
“金家能有今天的成果,能让你衣食无忧地玩起成人游戏,是我金文静一个人的功劳,和你这个只会哭鼻子的蠢货一点关系也没有。”
“怎么,不甘心吗?因为保护不了他,还是因为,反抗不了我?世宇,今天的你,不过是个连站都站不起来的废物,还能做什么?还有什么资格和我闹?”
“真正的强者是没有弱点的,想打败一个人,只有变得比他强这一个办法。当你把武器亲手交到敌人手上时,你就彻底输了。”
“我看你很适合这种用餐方式啊!像一个乞丐,或者,一条狗?”金文静起身,看了一眼护士,“约束衣就不用了,拿条链子锁着他。把桌子撤了,从今天起,他只能在地上用餐。餐具也省了,有手就够了。”
林飞:“金董!”
金文静表情阴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狼狈不堪的儿子,目光里全是鄙夷。
金文静转身离开,金世宇忙起身想追上前,脚下却不稳,一个趔趄摔在地上。
顾不得疼痛,他吐出嘴里的饭菜,忙喊道,“你答应过我,会放过他!”
林飞上前扶他,“世宇----”
金世宇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抓着林飞的手,“你们会放过他,会放过他的,对不对?你答应我,会放过他!我求你,求你……”
林飞尽力安抚他,“会的,我答应你,我答应你。”
粘了一脸一身饭菜的金世宇还在不断重复这句话,林飞鼻头一酸,将他紧紧搂在怀里,眼泪流在他看不见的地方。
“我答应你,答应你,世宇!我保证,他会好好的,等你出来,等你出来,一定会再见到他……世宇,你也答应我,照顾好自己,别再跟金董作对,你赢不了她的……世宇,世宇……”
林飞不明白,为什么世上会有这样的母子。
为什么金文静一定要用最糟糕的方式来恶化他们之间的感情,为什么一定要把她唯一的亲人伤到体无完肤。
独自成长了十八年的金世宇只是太寂寞了,太孤独了,他渴望爱,渴望家人,一段虚幻的感情成了他唯一的寄托。
他的心智承受不起失去的打击,他只是一时想不开,难道不能给他点时间,用真心来抚慰他受到的伤害。
一定,要把他往绝路上逼吗?
不怕事得其反吗?
如果,如果有一天,世宇忍受不了这样的折磨----
他不敢再想下去,只能搂紧了怀里的人,只能尽他所能来保护这个还未长大的孩子。
帮助他,早日度过这个可怕的难关。
一连三天的小雨将这座城市彻底冲洗了一遍,到处都是潮湿的气味。始终灰蒙蒙的天仿佛没有放晴的时候。
唐玲甩了甩雨伞上的水,心情郁闷地看了眼衣摆处的污渍,走进更衣室。
本来新年加班就够倒霉的了,还摊上连天的阴雨,奈何她是个新人,连抱怨也不敢有。
换好护士服,她便开始了忙碌的一天。
每天的巡房,主要是检查病人的被子、枕头、床下和用品里是否藏有违规物品。
监督病人服药,维持秩序。对闹情绪的患者要尽心开导,还要注意随时可能发生的攻击行为。
唐玲刚入这行的当天就遭到了袭击,年轻的小丫头躲在更衣室哭了好长时间。
护士长是个严厉的中年妇女,没有安慰不听解释,直接把她赶回了家。
所幸还有几个善心的同事,不断开导她,用了整整一个月,她才走出这个阴影。
如今的唐玲虽不能说应对自如,但多少也掌握了一些和这类病人打交道的技巧。
中午十二点,唐玲端着饭菜来到十七楼东区,看守小王边开门边和她聊上几句。
整个东区空荡荡的,五个病房却只有走廊尽头的那一间住了一个年轻的病人。
小王打开了病房门,唐玲端着饭菜走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