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番外集-明月无心，杨花空落》淡酒清欢

3、第三章：扣押小玉

　　靠着广寒宫的十万冰原深处玉树林的灵气，勉强维持了那人一股真气，护住了心脉，才不至于魂飞魄散。但开天神斧霸道，他经络尽毁，没有半分恢复的希望。也许，他的余生都要在床上度过了。
　　一天，两天，三天过去了，她主人上朝，下朝，为人间布月，再上朝，下朝，布月。每天两点一线，日子依旧过得单调充实，和以前一样。但怎么能和以前一样呢？他们广寒宫好歹多了个病人。
　　不关心？
　　还是忘了。
　　玉兔严重怀疑，她主人早把人给忘了。玉兔甚至怀疑，她主人连她也忘了。
　　好歹，她还是个凡间帝女，她就跟着她了。好几千年的感情，又同生共死的那么多次，主人还是偶尔把她说忘就忘了，实在令兔心寒。
　　这还不是让她心寒的。
　　近来，她主人不知从哪里拐了只赤毛小狐狸回来，每天和小狐狸同进同出，同吃同睡，还陪她玩耍。听说，小狐狸在她主人的指导下，修为提升得很快，马上就可以化为人形了。她才不信，一定是她主人监守自盗，偷了广寒宫炼制的独家仙药给小狐狸吃。
　　看样子，新来的小狐狸代替了她的位置。
　　玉兔常常对着玉树，顾影自怜，深感兔生不幸，跟了个忘恩负义的主人。
　　她每日面对的奄奄一息的前司法天神，越发觉得日子难熬。天知道，她有多想念主人温暖的怀抱。
　　为什么是前司法天神呢？
　　沉香救出三圣母，新天条出世那天，玉帝就已经将杨戬定罪，还是性质最恶劣的谋逆大罪，判决贬入万劫不复之地。同时，玉帝又任命了新的司法天神，沉香，专门掌管他自己意外从华山里劈出来的新天条。
　　由于，打入万劫不复之地，是玉帝的口头禅。很多神仙都认为玉帝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把事往心里去。那些和杨戬有血海深仇，被杨戬陷害，坑害过的神仙更是心生不满。
　　杨戬一定要魂飞魄散，才足够他们解气。为此，他们一定要先下手为强，不能叫杨戬落在玉帝手上，让玉帝有机会偏袒杨戬。
　　总之，现在整个三界都在找杨戬。而她主人明目张胆地在广寒宫窝藏了钦犯，还毫无自觉，整天提心吊胆的反而是她。
　　说来，她的运气也够背。那日，她把杨戬从溪底捞起来，吞进腹中，刚准备回广寒宫，就遇见了哮天犬。她倒是随便扯了个谎，把蠢狗应付过去了，脱身回了广寒宫。
　　可是，哮天犬在昆仑山没找到他主人，肯定会怀疑到广寒宫的头上。要是那傻狗要是一犯蠢，闯进广寒宫来，一切不都暴露了吗？
　　她很担心，到时候，她一个过气仙宠，会被她健忘的主人，推出去当替罪兔。
　　玉兔不知第几千次对杨戬动了杀气。可是一想到，她真的让杨戬消失了，哪天，她主人又想起这号人，找不到人，拿她问罪。她又忍了下来。
　　玉兔憋屈三日，终于受不了了。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通缉犯是她主人要窝藏的，凭什么受苦受累，担惊受怕的是她小玉兔。她主人把一切推得一干二净，连替补她的宠物都物色好了。
　　再说，她主人要不来，她敢打包票，杨戬的伤恐怕再过一百年都不会有进展，杨戬在广寒宫不死不活地赖一百年，连累还是她这只可怜的小玉兔。
　　玉兔下定决心，闯宫把她主人揪过来，一定让她负起责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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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兔爬上嫦娥寝宫的窗台的时候，嫦娥正在秉烛处理公务，即使不方便写字，臂弯里还抱着小狐狸。还真是片刻不离，玉兔吃味极了。
　　那只小狐狸，一身狐毛蓬松柔软，油光发亮，还是赤红色的，色彩明亮，看着就觉得温暖，让人恨不得时时把她抱在怀里。她的雪白兔毛相较之下黯然失色。她也同样地身材娇小，躺再她主人臂弯里小小一团，惹人怜爱。小狐狸全身上下，无一处不是她主人喜欢的。
　　而且小狐狸又会撒娇，又会买乖吸引她主人的目光，表现好像一刻都离不开她主人的样子。她主人也被她哄得，上哪里都要把她带着。她甚至听说，她主人把小狐狸藏在衣服里上朝，被玉帝发现，还受到了责罚！
　　嫦娥从来不带她上朝，不过，她总是偷偷带她去王母娘娘的蟠桃大会，把她分到的小得可怜的蟠桃分她一半。但那只是，她希望她长久陪在她身边的时候。下界蟠桃大会，享此殊荣的就变成了那只比她乖巧，比她会撒娇，比她更依赖嫦娥的小狐狸了。
　　狐狸精果然都是祸国殃民的坏东西。玉兔忿忿不平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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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狐狸突然醒了，圆溜溜的眼睛就映出窗台上一团雪白圆团。小狐狸很好奇，从嫦娥手里窜出来，身姿矫健优美地跳落在窗台上，小心翼翼地凑过去。发现是只兔子之后，就用爪子，脑袋，身体，尾巴不停地逗弄她。
　　玉兔不耐烦地一爪子把小狐狸拍开，小狐狸摔到地上，嘤嘤哭泣，伤心新朋友对她的粗暴。
　　玉兔跳上嫦娥的公案，兔掌蘸墨，当着嫦娥的面，在公文上留下一个红色的兔脚印。
　　“珣玉，你越来越无法无天了，真是气死了。”嫦娥气得七窍生烟，抓住玉兔就要胖揍一顿。
　　玉兔一蹬腿扭身，轻易从嫦娥手里挣脱了，然后，跳上窗台，挑衅地看了嫦娥一眼，窜进冰原。一路在嫦娥寝宫留下无数个鲜红的兔脚印。嫦娥胸中怒火更旺。
　　小狐狸在一边看着玉兔，又跳又舞，吱吱怪叫，激动极了，难掩一腔赤诚崇拜。玉兔前脚一走，小狐狸后脚就跟上。
　　两个身影，一前一后，消失在冰原深处。嫦娥气得三尸神暴跳，也没有心思处理公务，披上白狐毛裹边的紫色大斗蓬，就杀进十万冰原。这两个家伙，她不给她们一点厉害瞧瞧，就不知道广寒宫谁说了算！
　　嫦娥在凝冰玉树林，最大的一棵玉树下，找到了调皮的珣玉，也找到了小狐狸。小狐狸真是不认生，这不，才转眼不见，她又转投了他人怀抱。
　　不过，她广寒宫怎么会有生人，而且还是个男人？不用说，一定又是珣玉这个调皮捣蛋的。
　　嫦娥板起脸，训斥珣玉，“你又从哪里捡了个小道士？上回是吴刚，再上回是金蝉子，都给我招了不少的麻烦！”
　　嫦娥话音刚落，杨戬气息一乱，吐了一口血。杨戬睁开双眼，眼神幽炽地瞪着嫦娥。你到底还有多少相好！
　　珣玉抹下耳朵，不听她主人的话，只看杨戬，见他醒了，珣玉动了动三瓣嘴，偷笑，果然，他需要一点刺激。
　　嫦娥对上他的目光，很自然地将手搭在他腕上，皱起好看的柳眉，“这小道士伤得太重，离了这玉树林，恐怕活不了。”
　　“咱三界第一美人，广寒宫宫主，太阴星君，是不会见死不救的，对吧！”珣玉配合着，谄媚道。
　　嫦娥紧抿着唇，没有说话。
　　这时小狐狸在杨戬怀里动了动，杨戬垂眸便看见了一只火红色的小狐狸，她卷起长长的尾巴窝在他身边，很依赖信任他的样子，杨戬不由想起同小玉一起在密室里那一些温情的时光，眼里多了丝笑意。
　　他又疑惑地看向嫦娥，小玉怎么会在广寒宫呢？
　　而嫦娥突然用饱含敌意的眼神地看着杨戬，挖苦道，“司法天神，别来无恙。”
　　杨戬表情一僵，如坠冰窟。嫦娥果然还是厌恶他。
　　嫦娥转而和珣玉算账，“珣玉，捡谁不好，要捡个天庭的通缉要犯！”
　　杨戬疑惑地望向珣玉，难道真是玉兔私自把他带回了广寒宫，嫦娥并不知情？
　　他还以为救他的是嫦娥，在伤痛和寒冷下坚持了三天，只为再见她一面，想着，杨戬自嘲一笑，他还是自作多情了。
　　她费了好半天的功夫，才认出他是谁，可见，她从来就没把他放在心上过。这不，才三日不见，就把他彻彻底底地给忘了。
　　珣玉使劲地晃脑袋，这锅，她不背。杨戬闭上了眼睛，一副该死的生无可恋样。
　　“现在就把他交给玉帝。”嫦娥指着杨戬，向珣玉下最后的通牒。
　　珣玉担心地看了杨戬一眼，这刺激太过量了，也不知道他受不受得住。杨戬紧阖双目，恐怕他早就隔断了一切的感知，又恢复成了老样子，不死不活。
　　珣玉欲哭无泪，吼道，“主人，你疯了。你费了老大的劲才把人藏严实。”
　　嫦娥也不知是如何想的，突然退步道，“你立刻同我离开，让他自生自灭。否则，我也保不住你。”嫦娥揪起珣玉，藏在斗蓬里，又想抱小狐狸。
　　杨戬感觉有人要动窝在他怀里的小狐狸，杨戬下意识睁眼，露出警惕的眼神。看是嫦娥，又不堪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小狐狸也感觉到嫦娥要带走她，眼泪汪汪地看着嫦娥，不停地晃着小脑袋，直往杨戬怀里钻，非常不情愿的样子。
　　看着，小狐狸很自然地流露出的对他的孺慕之情，杨戬下意识流露出宠溺的表情。抬眼看嫦娥，更是带上了几分请求。
　　却发现嫦娥正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们，饱含深意，杨戬心里一怵，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最终，嫦娥和着漫天的飞舞的大雪走了。看来是铁了心，要让他自生自灭了。不然这么大的风雪，她也放任他不管。兴许，动了些同情心，把蒙昧无知的小狐狸留给他了。
　　这样的暴风雪，在这片玉树林里是家常便饭。这里犹如八寒地狱，他不仅忍受极致的寒冷，还要忍受身体上的伤痛，以及精神上的摧残，暴风雪平静的片刻，常常伴有幻境。他实在熬不住了，玉兔会拿来仙药为他续一口真气。折磨无止无尽，广寒宫堪比地狱。而广寒仙子就是最冷酷无情的施刑者。
　　杨戬无数次怀疑，嫦娥其实是在报复折磨他，如今更是确定。杨戬起了将一切痛苦和绝望结束于这场暴风雪里的念头。
　　然而，当风刮过他耳边，冰雹打在他身上，却没有往日的难以忍受的彻骨之寒。
　　一层淡红色的微光将他包裹，把风雪寒冷都阻挡在外面。而光的发起处，正是熟睡中的小狐狸。
　　杨戬失笑，他怎么忘了小玉是赤狐一族，而且血统纯正，身体里蕴藏着天火。正是因为这天火，小玉才能把宝莲灯芯炼化，把灯芯里万年的法力据为己有。
　　他可以猜到小狐狸来到广寒宫的经过了。小狐狸自然发热保暖的体质，可比她的玉兔好使多了。嫦娥看上小狐狸这个天赋，趁着小狐狸散尽修为法力，凝出宝莲灯灯芯，回到幼年形态，正是好骗好拐带的时候，顺手就把小玉带回了广寒宫。
　　把小玉留给他，她也算是忍痛割爱了。杨戬始才相信，嫦娥有那么一点希望他活着的意思了。
　　刚才，她走得那么匆忙，应该是不好意思了。杨戬忍俊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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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两位享受小狐狸给他们带来的好处。谁都没想到，也许是自动忽略了，他们的外甥，刘沉香，已经痛苦得疯了。
　　他因不小心劈死舅舅，被三圣母赶出家门，又因小玉之殇，无心上天为官，现在落魄街头，整天活着浑浑噩噩的日子。沉香一直以为小玉在他身体里，不肯出来，老是自说自话，已经被人视作疯子，人人敬而远之。
　　说实在的，沉香的处境可比他舅舅凄惨了几倍。他舅舅隔几天还可以见心上人一面，虽然仍旧可望不可即。但也比沉香好多了，沉香现在只能自说自话，心爱的人只活在他的幻想里。
　　要是三界知道，他们劈山救母，有纯孝小英雄之名的刘沉香，每天乞讨为生，过着比狗都不如的生活，恐怕会惊掉下巴。
　　沉香可怜，刘彦昌心疼，三圣母说什么也不肯认沉香这个不儿子，除非她二哥有消息，且还在人世。刘彦昌只能偷偷地周济沉香。
　　梅山兄弟，八太子都知道，小玉是被嫦娥带回了广寒宫，为什么没人告诉沉香呢？
　　梅山兄弟以为八太子会告诉沉香，提都没提，就向三圣母一家告辞，去梅山竖旗为妖了。仙妖不同路，两方更是断了联系。
　　而八太子因丁香之死，意志消沉，每天借酒消愁。八太子越思念丁香，就越恨沉香，乐得看沉香和他一样承受失去挚爱之痛。
　　就这样，小玉在广寒宫的秘密，巧妙地被保守了下来。
　　纸始终包不住火。二十年后，八太子意外发现丁香转世成为了赵家小姐。等他成功把赵小姐拐回东海龙宫的时候，八太子终于良心发现，隐晦地提示了沉香，到广寒宫寻小玉。
　　沉香寻到广寒宫，果然见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小玉，却发现小玉已经把他忘得干干净净，痛断愁肠。
　　雪上加霜的是，他还带不成小玉。嫦娥坚持广寒宫的小狐狸只是只普通狐狸，不是他的小玉，还请了太上老君，玉帝为她作证。更让沉香惊悚的是，司命拿出神籍来，小狐狸登记在册，归在广寒宫门下。
　　沉香说不过天庭众神仙，便要抢，嫦娥请来天兵天将把沉香驱逐出广寒宫，又落下广寒宫殿门，把沉香拒之门外。殿门乃万年玄冰所铸，坚硬无比，小金乌的金乌之火都拿它没有办法。更何况，小金乌和嫦娥交好，根本不愿意帮沉香。
　　沉香无可奈何，他总不能用开天神斧劈了月宫，让人间失去月亮吧！
　　走投无路，沉香死皮赖脸地回家，求他娘，三圣母来说情，嫦娥也拒之不见。三圣母热脸贴了冷屁股，火气很大，怪沉香上次大闹广寒宫，把嫦娥彻底得罪了。
　　沉香觉得冤枉极了，明明是嫦娥先以大欺小，扣留了他的小玉。他娘怎么就不想想，这些年，他以为小玉死了，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
　　沉香有冤无处诉，苦闷之极。偏偏这个时候，他还收到八太子的喜帖。八太子下个月就要和赵小姐成亲了。这个时候，送喜帖来，是在嘲讽他吗？沉香恨得牙痒痒，捣乱婚礼的心都有了。
　　然而，下个月，他还要奉上份大礼，陪着笑脸祝福他和赵小姐喜结连理。这是他欠八太子和丁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