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玉汝于成》空梦流沙

37、摊牌

　　夜十一点半，顾宁辰结束工作后，换上一身运动装束，准备开始夜跑。这是他和宫岳的约定，或者说，是他对宫岳保证会维持起码运动量的承诺。
　　就这样，两个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的年轻人，工作结束后从家中或者公司出发，夜跑到中央公园的某个地点汇合，再一起跑一段路程后各回各家。
　　宫岳有一个观点，即越忙越累的时候越是要运动。顾宁辰曾对这个观点表示过小小的怀疑，宫岳随后便给他甩过来一堆运动学专家的文章，并条例清晰地列出了内容摘要，分别包括运动对人体骨骼、肌肉、心肺功能、血液循环系统、呼吸系统、消化系统、神经系统，以及心理健康等等方面的积极作用。顾宁辰将那些专业文章认真读过，不得不认怂，同意了宫岳每天夜跑的要求。
　　顾宁辰曾无数次的感慨，幸好宫岳不是自己的谈判对手，否则真的会无比头疼。他曾以各种理由和宫岳商量调整一下运动方案，稍微缩减一下运动时间，磨了那么久，最终也就每个月减少了一次私教课的时间。
　　顾宁辰对练出块状的肌肉无甚兴趣，他只是想通过运动来保持充沛的精力，在连轴转的工作中不至于健康崩盘，所以并不想花过多的时间在健身中。然而宫岳就是宫岳，无论顾宁辰说出怎样的理由，宫岳都能耐心的、温和的、用听起来更加合理的理由来反驳顾宁辰的说辞，坚持之前设定的运动方案。
　　顾宁辰一边顺着路线跑步，同时心中琢磨着一会儿要对宫岳说的话。顾宁辰也不是会轻易放弃的主，虽然一次次的被宫岳说服，但他还是不死心的要继续尝试。这俨然成了两个人的某种游戏模式。
　　远远的，顾宁辰快要跑到两个人约好的地点了，宫岳已经等在那里，他衣服后背处的荧光条已清晰可见。顾宁辰眯了一下眼睛，逐渐放慢步子，由跑到走，并且不光是走，随着迈步他右腿还有点瘸的感觉。
　　宫岳也看到了他，平静的面容上立刻有了笑意。等顾宁辰走近时，他不自觉地皱了一下眉，显然他看到了顾宁辰走路有些不对。
　　顾宁辰向宫岳打了个招呼，便弯下身摩挲着自己右腿的膝盖，他的脸汗涔涔的，在夜色中显得皮肤白净，线条柔美，只是神情有些难过，“宫岳，我最近膝盖时不时的疼，跑起来的时候还会加重。你有这种情况吗？”
　　宫岳摇了摇头，摸了摸他两个腿的膝盖处。蹙眉想了一下，说道，“可能是你跑步姿势有问题，明天我帮你预约专科医生看一下。”
　　“哦先不用，”顾宁辰连忙说道，“这两天日程已经排满了。其实我自己也查了一些资料，可能夜跑还是不太适合我，跑多了，就有点伤膝盖了。”
　　宫岳直起身，看着顾宁辰的脸，“哦？是这样？”
　　顾宁辰还是低头看着自己的腿，说道，“你放心，就算不跑步我也还会运动的，我查过了，游泳就比较适合我，不会伤到关节。”
　　宫岳的神情露出仔细思考时的认真，接着点了点头，“确实，游泳也是不错的运动。”
　　顾宁辰心一阵狂跳，抬眼微笑道，“正好我住的地方就有游泳池，可以每天游泳。”
　　宫岳露出了笑容，认可道，“的确，那样还比较方便。”
　　回到家时，顾宁辰还是不敢相信自己这次居然说服了宫岳。他怀着以后终于不用夜跑的美好想法，心满意足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晚上，到了平时夜跑的时间。顾宁辰悠哉悠哉地把运动服叠好放进衣柜中，想着这个时间终于可以看会儿书了，有很多想看的书还没有看。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一看原来是宫岳。顾宁辰想着宫岳不会忘了不再跑步的事了吧，一边接起了电话。
　　“宁辰，你还没有下来游泳吗？”宫岳的声音在电话中听起来依然温和到悦耳。
　　“游泳？哦，哦，正要去呢。你怎么……”
　　“我已经到泳池这边了，那我先做热身运动等着你了。”
　　“啊？喂，喂……”顾宁辰说话间，宫岳已经挂断了电话。

　　顾宁辰翻箱倒柜的找出泳裤和游泳眼镜，用最快的速度到达了公寓地下一层的泳池处。果然，宫岳已经在那里了。
　　“宫岳，你是怎么进来的？”顾宁辰把目光看向别处，开口问道。他和宫岳虽然熟，但是很少看到对方穿的这么少的模样。
　　宫岳是那种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身材。此时光luo的皮肤呈现小麦色的健康光泽，肌肉练得很漂亮却不夸张，骨架匀称，全身上下看不到一丝赘肉，此刻就那样坦然展露着，显得完美而有力量。顾宁辰脑中突然莫名想到，如果自己是个女的，看到这样一具身体半luo在面前，会不会飙出鼻血来。
　　宫岳一边扭转身体活动着，一边笑着说道，“我跟他们好好说了一下，就让我进来了。”
　　顾宁辰心里吐槽了一下自家公寓号称纽约最严安保的称号，不过转念一想，宫岳这个人不就是这样么，可以很轻易地让别人信任有加，说服前台人员进入到朋友居住的公寓楼中，对他而言应当再简单不过了。
　　顾宁辰从更衣室换好泳裤出来，发现宫岳还在岸上做着准备活动。顾宁辰天生皮肤白，又很少晒太阳，肤色玉白有光，此刻显露出优美的肩颈线条，背肌若隐若现，四肢显得修长有力。他一边活动着关节，慢腾腾地走到了宫岳对面。宫岳从他出来后，便一直看着他的方向。等到顾宁辰走近时，却突然转身，以一个标准的入水姿势跃入水中，快速地向前游去。
　　顾宁辰一愣，抹了一把溅到腿上的水珠。心道宫岳今天晚上怎么净干些出其不意的事。

　　近半年来，顾宁辰安排在国内的嘉业创投开始陆续退出早期投资的股权项目。当然，随着所投数个企业的成功上市，这种退出是伴随着几十倍的利润回报。嘉业创投内部有些不一样的声音，觉得如此大规模退出过于可惜，有些企业发展态势良好，嘉业明明可以分享企业成长带来的长期收益，却如此快速的退出，等于把眼见的好处让给了别人。
　　顾宁辰完全不理会这些争议。自从美国房市出现拐点以来，他就明白那场著名的次贷危机已快要到来。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这样大规模世界性的金融危机，中国的股市完全没有独善其身的可能。
　　为了保证嘉业投资的顺利退出，他直接飞回了中国亲自坐镇，并实际参与到相关的业务中。

　　这个周末，顾宁辰和父亲、大哥三个人难得都有空闲，留在家中吃晚饭。等到菜上齐后，顾宁辰让其他人先离开了饭厅。
　　因为顾宁辰已经很久没有在家中吃饭，在顾海臣的吩咐下，这顿饭准备得格外丰盛，基本上全都是顾宁辰爱吃的。只可惜顾宁辰在国外这么多年，把时间都用在了工作和学习上，吃饭只要营养均衡健康就好，对口味如何并不怎么讲究，早已不是上一世那样的顶级吃货了。
　　佣人不在身边，顾宁辰给父兄摆好碗碟，乘上老火汤，再向酒杯中倒入醒好的红酒。
　　“咦？王妈没在这？”顾清一边看着弟弟忙活，一边问道。
　　“对，我让王妈先走了。”顾宁辰摆好红酒杯，随口应道。水晶杯杯壁异常的薄，拿在手中轻盈不已，杯肚宽扁有棱角，殷红的酒液在其中晃动，自有一种诱人的味道。应该是扎尔图*，顾宁辰心中想到，但并未开口询问，这已是来自他上一世的知识了，并且无关紧要了。
　　“小辰，你是有话和我们说吗？”顾清看着他温和地问道。
　　“说对了，哥哥。”顾宁辰想不愧是大哥，自己有什么动作他都能猜出用意来。
　　顾清和顾海臣停了一下，等他继续说。顾宁辰要说的实在很重要，他斟酌着，一时间没有开口。
　　“辰辰，你是有女朋友了吧，啊！你是不是有孩子了？！”顾宁辰琢磨的样子看在他父亲眼里，不知怎么就成了一副难为情的模样，所以老父亲瞬间猜到了那个点上。
　　“什么？爸爸你在说什么啊？！”顾宁辰的思路一下子被打乱了，表情不爽地问道。
　　“哦，不是啊，有孩子也是好事啊。”顾海臣乐呵呵地继续说。
　　“没有！”
　　“那你在外面这么久了，总该有女朋友了吧。”顾海臣不死心地继续问。
　　“没有！”
　　“什么？是现在没有，还是就没有过？！”顾海臣像是突然发现了问题的严重性，不可思议地问向自己的小儿子。
　　“一直没有啊。”顾宁辰回答道。
　　顾海臣与顾清对视了一眼，半天没说话。
　　顾宁辰看着他们的脸色，觉得莫名其妙，“爸爸，您干嘛这么看着我，大哥不也一直没交女朋友吗？”
　　“谁说你大哥没有？”
　　顾宁辰有些吃惊的看向顾清，大哥有女朋友？自己为什么从来不知道？
　　顾清摸了摸鼻子，“哦，这些年谈过两个，但还没有到要结婚的程度，所以一直没有和小辰你说。”
　　“哦。”顾宁辰点了点头，一时觉得有些饿了，便开始动手夹菜。
　　“等等，辰辰，你每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有没有……那个？”老父亲看着他吃菜，表情异常关切地继续问道。
　　“哪个？”顾宁辰咽下口中的肉，不解的问。
　　顾海臣指了指他的某个部位，顾宁辰反应过来，一口气没提顺，被呛的大声咳嗽起来。
　　“爸！你在说什么啊？！”顾宁辰捂着嘴嚷道。
　　“辰辰，认真回答爸爸，”顾海臣的表情极为严肃，“有问题咱们就去治，不可以讳疾忌医。”
　　“我有我有，晨BO正常男人都会有，我也有，行了吧？”顾宁辰咳嗽的满脸通红，此刻彻底投降了。
　　“小辰，”顾清缓缓地问道，“你这些年都是一个人，你早上那样的时候，不会难受吗？”
　　顾宁辰看着大哥的脸，心中想着苍天啊，今天这都是什么事啊，但也只得随着他们那样摆出严肃的表情，“是有点难受，但是我只要睁开眼睛想一想今天的to do list，想想要解决的问题，要面对的谈判，投资项目的决定等等，脑子中想着工作的事情，它就自己自然地平复下去了。”顾宁辰有意说的云淡风轻。
　　顾海臣和顾清还是有一阵没开口，过了一会儿，顾海臣说道，“顾清，你这段时间找几个好地方，带你弟弟好好去玩一下。这怎么可以，我以后还要抱孙子的……”
　　顾宁辰面无表情地看着对面的父兄。他嘴里是一向爱吃的海肠，此刻口中咯吱咯吱地嚼着，觉得似乎是在嚼一块橡皮筋，怎么也咽不下去的感觉。
　　“好。”顾清笑容温煦，看着弟弟答应道。
　　“好了，爸爸，大哥！我要说正事了！”顾宁辰快速地说着，他要是不快一点说到正题，难保他父亲又想到别的什么事情上去。
　　“爸爸，嘉业给顾氏集团带来的利润，是否可以让您放弃……顾家的那些生意？”顾宁辰不再犹豫，很直接的说了出来。
　　顾海臣立刻看向了顾清，眼神中带上了不易察觉的严厉。
　　“爸爸，您别看大哥，是我自己查到的。”顾宁辰眼光泠泠，口气中有了乞求的意味，“爸爸，求您了，放弃那些吧。我知道那些生意利润高，背后还有着复杂的利益交织，放弃很难。可是您想一想，如今市场和机构对顾氏集团的预期都很看好，顾氏的未来不可限量，我们隐秘的那些生意一旦出问题，则是个满盘皆输的局面。顾氏集团的估值越高，那样做的成本代价越大，那动摇的是整个企业的基石啊。”
　　顾海臣看他半晌，说了一个字，“好。”
　　顾宁辰反倒惊住了，“爸爸，您说什么？”
　　“你说的有道理，爸爸同意了。”顾海臣淡淡地笑了一下，嘴角勾出弧形的纹路。他看着顾宁辰，眼神中有某种令顾宁辰感到陌生的东西在闪烁，他接着又说了一句话，声音平和低沉，“辰辰，不要担心，爸爸会帮你。”
　　顾宁辰记得，这已经是父亲第二次对自己说这句话了。他心中充满了疑惑，在此之前，他准备了许多的理由和说辞，想象着要怎样才能打动父亲，哪怕是父亲愿意开始考虑此事都已经是莫大的成功。不料今天却如此轻易的被应允了。
　　顾清在一旁则说道，“小辰，你如今这么拼命的工作，一个投资公司的利润是集团主体利润的几倍。我们大概也猜到了你为何会如此。所以，父亲今天答应你，也是经过了长久的考虑与权衡。”
　　顾宁辰沉默着点了点头。大概亲人便是如此吧，不必明说，也会互相关注着彼此，不断了解着彼此。
　　顾宁辰曾做过猜测，上一世时父亲就是因为想要放弃那些见不得光的生意，触动了周作如的利益，才会引发对方先下手为强，抓住把柄和证据颠覆整个顾氏集团。如今，他们要再一次直面这个风险，只是这一次，他们将成为先动手的人。
　　“辰辰，你在外面这么久，也该回集团内工作了。”顾海辰放下酒杯，平淡地说。
　　“好的，爸爸。”顾宁辰几乎没有停顿的答应了。这本就是他计划中的步骤，如今一切都似乎是自然而然，顺理成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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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世界顶级酒杯品牌，产自奥地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