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玉汝于成》空梦流沙

32、入场豪赌

　　“什么，你要对赌美国房市？”会议室内，安辰的风控专家安东尼震惊无比，高声问道。
　　马丁从顾宁辰说准备大笔买进房贷债券的CDS开始，就默默地听着，没有打断插话，也没有提出疑问，这实在不太像他的风格。等到顾宁辰阐述结束，他看向连大力，“现在ABX指数*是多少？”
　　连大力在键盘上敲了几下，看着屏幕说，“从去年开始，下跌了3% 。奇怪了，没人知道这个消息吗？”
　　“美国的房地产价格，自大萧条以来就没有大范围下跌过，所以大家普遍认为房市稳定，不会有风险。”顾宁辰口气很平淡。
　　“确实，赚钱的速度总也赶不上房价上涨的速度，‘房价永远会涨’这个概念已经深入人心了。”连大力接口道。
　　“但是不只是普通民众这样想，格林斯潘也说过房市体系健全稳定，泡沫只限特定区域，违约率很低。”安东尼还是觉得顾宁辰有些异想天开，沽空整个美国的房市？他相信这是比有去无回的投资。
　　“但是格林斯潘可能会是错的。”马丁想都没想便说道，“很多人会因为屈从于趋势，而失去了常识。”他对沽空房市这件事不作评价，但是绝对反对在投资中迷信权威。
　　“这样吧，从明天开始，我们进行数据和实地调查，来确定美国房市是否已经泡沫化。”顾宁辰说道，“马丁和连大力负责学术、政府文献和市场数据的基础研究，安东尼，你负责进行实地调研。等到有进一步结果之后，我们再做决定。”
　　顾宁辰这一世经历过的种种让他明白，他不能按照对上一世的记忆来笃定这一世一定会发生的事。世界万因万果，如流沙潜行，风轮转动，变化不一。他自己的存在，也许就是那个导致变动的因素。生命的棋盘上，一个棋子的进退变化，将连带其他棋子步数与命运的相因变动，相生相克，棋局迷离不明。所以，即便重生而来，他在这一世的未来依然充满了未知。
　　“在中午的时间里，我打听了一下，Michael Burry应该是第一个做空房贷债券的人。房贷债券太过稳定，以致没有保险合约或者期权，是Michael要求银行量身为他定做了这种保险，可以说是他创造了CDS交易。目前，在对冲基金领域的个别投资人，也低调的开始做空CDS，当然市场上绝大部分投资者并没有这种意向。所以，我不得不说，我们动作需要加快了。”
　　“顾，我想你忘了一件十分关键的事情，”安东尼举起右手，说道，“我们没有签国际互换与衍生工具协会合约，那个最低门槛是15亿美元，没有那个交易平台的入场券，我们如何做空房市？”
　　顾宁辰点点头，“我知道，这件事我来想办法。”
　　见他如此说了，其他人也不再有异议，纷纷起身干活去了。

　　国际互换与衍生工具协会合约，是完成高阶交易的入场券。只有签订了国际互换与衍生工具协会合约，才可以购买长期选择权，沽空债务抵押债券。安辰基金虽然在近年来盈收惊人，但毕竟顾宁辰一直用的是自己的钱，没有进行对外筹资，现今的资金规模离15亿美元还有不小的差距。
　　顾宁辰坐在会议室中，单手撑头地想了一会儿，拿起手机给宫岳打电话。

　　顾宁辰依然不想按照华尔街大部分基金的运营方式，通过客户筹资来准备做空的粮草。他创立安辰基金并非只为赚钱，如果对于资金投资用途都要向客户说明，为客户负责的话，可以想象，他在未来将会遇到众多掣肘之处。
　　这个周末，顾宁辰来到了宫岳大表哥唐平的住处。这套海边豪宅他之前已经来过一次，印象深刻，如今被宫岳带着在屋宅内绕来绕去，直接进到了唐平的书房中。
　　“宫岳，幸好有你领着进来，不然我自己在里面走估计会迷路吧。”顾宁辰一边欣赏着书房内的摆设，一边说道。唐平虽已入籍多年，但从书房内的纯中式装潢，桌子上的文房四宝，和博古架上摆着的种种文玩来看，应该是个非常传统的人。
　　“宁辰，我这个表哥看着严厉，其实人非常好。他尤其喜欢帮助来自中国的学生，所以你一会儿不要紧张，正常回答他的问题就好。”宫岳说道。

　　顾宁辰当时第一时间便想到了宫岳的表哥唐平，如果有这位华尔街银行家帮助，安辰基金签订国际互换与衍生工具协会合约应该不难。唐平在电话中要求顾宁辰和宫岳过来面谈，所以他们两人周末一大早便驱车来到了这里。
　　并未等多久，便有人推门进来。宫岳看到后马上站起来叫了一声“表哥。”顾宁辰也赶紧起身，微笑示意。
　　唐平年纪在四十上下，因为常年健身的缘故，看着很年轻，也就是三十五六岁的模样。他刚刚跑完步回来，一身运动打扮，身材精悍，面容俊朗，整个人显得精气神十足。
　　宫岳介绍道，“哥哥，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顾宁辰，安辰基金创始人，是我多年的好友。宁辰，这是我的大表哥唐平，还不快问好。”
　　顾宁辰露出友好的笑容，礼貌地说了一声，“表哥好。”
　　唐平看起来对二人的到来颇为高兴，连声说好。又问了一下他们有没有吃早饭，得到已经吃过的答案后，便坐到书桌后，对宫岳说道，“小岳，你先出去吧，我和你这位朋友单独谈谈。”
　　宫岳微微怔愣。顾宁辰看着他说道，“没关系，我和哥哥谈吧。”
　　宫岳看了自己表哥一眼，点点头，起身离开。

　　唐平身体向后靠到椅背上。他腰板坐得笔直，凝视着顾宁辰，方才的平易近人一下子消失了，眼中透着严光，带上了位高权重者的威压与气势，口气平淡地说道，“安辰基金，近两年发展不错，我有关注。”
　　“原来唐哥您知道我们的基金，实属荣幸。”顾宁辰表情未变，不卑不亢地说。他因为上一世演舞台剧的关系，特别研究过人的面部表情，唐平方才见到宫岳是真的高兴，面对自己时则笑意不达眼底。他敏感地察觉到，宫岳的这位表哥并不喜欢自己，甚至带有一些敌意。
　　“刚才小岳在这里，我不方便讲，不过我觉得，你还是叫我唐先生更合适一些。”唐平双手交叉在面前，直视着顾宁辰的眼睛说。
　　“好的，唐先生。”顾宁辰不停顿地回答，依然带着微笑。
　　唐平停了一下，点点头，“说说吧，为什么要签国际互换与衍生工具协会合约？你们准备做什么？”
　　顾宁辰面对唐平犀利的眼神，不疾不徐地将想法和盘托出。和全美房市对赌非同小可，他其实非常希望可以拉这个大投资商进来，一方面可以获得更多的CDS头寸，另一方面也可应对沽空过程可能出现的资金缺口。
　　最后，顾宁辰说道，“过去房贷有美国政府担保，而现在没有了。同时，金融诈骗的复杂度和比率在迅速攀升，这是投资过热的一个重要征兆。除了ABX指数的下跌，目前安辰基金的团队还在进行基础研究和实地调研，我相信很快会有更为翔实的数据和调查结果摆到您的面前。今天冒昧前来是希望您帮我们获得入场狩猎的资格，如果后面的研究报告能够说服您，也期待我们能够合作，扩大做空的本金。”
　　唐平眉头紧皱，眼神紧紧地盯着顾宁辰。顾宁辰活了两世，容貌使然，人心向美，大部分人看着他时，眼中都会不自觉地带上欣赏的意味。很少有人像唐平这样，可以完全忽略掉他的皮相，仿佛他就是台说话的机器。
　　出乎意料的，唐平简单地说了一个“好”。
　　顾宁辰面露诧异，问道，“您这是同意了吗？”
　　唐平面无表情，“帮你们拿到国际互换与衍生工具协会合约对我而言不难，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您请说。”
　　“远离宫岳，以后不要再和他有任何交集。”唐平面色极为严厉地说道。
　　顾宁辰吃了一惊，“为什么？”
　　“我很早就知道你了，从你来美国第一天便遇到枪击事件时。我那时就告诫过小岳，不要和你做朋友，你的背景太过复杂危险，不适合我们这样的家族来往。今天看到你时，我越发觉得你身上有古怪的地方，总之，让我有不好的感觉。所以，你可以现在选择，远离宫岳，获得价值15亿美元的CDS交易资格。我想，你这样的人是不缺朋友的吧。”
　　顾宁辰笑了，笑容温和赤诚，绝美无暇的面容霎时如有天光映射，光彩摄人。饶是唐平这样见惯人间异色之人，也有些许的迟疑。
　　顾宁辰摇了摇头，“抱歉，我拒绝。”
　　“你说什么？”唐平不可思议地问。
　　“唐先生，您错了两点。第一，我朋友并不多，所以还是挺珍惜朋友的。第二，宫岳在您心里，难道只值15亿美金吗？在我这里，他可是要重要得多呢。”顾宁辰笑眯眯地说。
　　“你……”唐平面色带怒。顾宁辰歪头看着他，故意一副我就是不怕你的神气。
　　这个时候，书房另一侧的门突然被推开。宫岳步履匆匆的走进来，也不看自己表哥，拉起顾宁辰便向外走。
　　“哎，哎，宫岳你干什么？”顾宁辰不明所以，一边被拉着往前走，一边问道。
　　唐平在他们身后叫了两声“小岳”，宫岳跟没听到一般。原来，宫岳方才出去时，便被佣人领到了那间书房的侧室。唐平和顾宁辰后来的谈话他在那个隐蔽的侧屋中听得清清楚楚，这是唐平有意为之，只是没有料到顾宁辰想都没想便拒绝了他的条件。

　　走到一楼时，顾宁辰终于甩开了宫岳的手。“我说大哥，你这么急着走干什么。你看看时间，不能在这吃个午饭？我可是饿了。”
　　宫岳此时心中气愤，想到顾宁辰刚才的回答，又有浓稠的甜蜜从心底慢慢泛了上来。他看着顾宁辰一副小无赖的无畏样子，简直恨不得此刻便把他揉进怀里，把所有压抑的隐藏的爱与欲望都毫无保留的展露出来。
　　两个人就那样站着，宫岳目光闪烁，话到嘴边，一时又不知该如何表达，不自觉地努力压制着。
　　“小岳，和你的朋友吃了饭再走吧。”不知道什么时候唐平来到他们身边，他的步伐很轻，走在地上几乎无声，突然间说话吓了两人一跳。
　　宫岳回头看了他一眼，立刻面色不快的拉起顾宁辰向外走。顾宁辰转身间，突然看到了唐平看向他们的眼神，心中一震，他这回没有甩开宫岳的手，被拉着离开了唐宅。

　　回程时，他们走的是沿海公路，一路美景接连，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宫岳开着当地电台，里面正在放一首轻快的情歌。海水映照粼粼波光，海的远方是一片极为明亮的光的世界。顾宁辰手撑着车窗，望向那片耀目的所在，看了一会儿眼睛酸胀起来，他转头看向宫岳，问道，“你那个大表哥一直没有结婚？”
　　宫岳点点头，“没有。”
　　“也没有女朋友？”
　　宫岳看了他一眼，“你有女生介绍给他？”
　　顾宁辰想起唐平身上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势，撇了撇嘴，连连摇头。他又看着宫岳，这家人还真是不一般，一个一个的都气质不凡，自带威势。
　　顾宁辰能看出宫岳心情很好，一边开着车，嘴角还保持微微上扬的弧度。顾宁辰失笑，“这么高兴？”
　　宫岳点点头，保持直视前方地笑了一下，“宁辰，我今天真的很高兴。”
　　顾宁辰没有接话，继续手撑着头看向车外。与宫大少的友谊是保住了，但是做空的入场券却没能拿到。顾宁辰不自觉地皱起眉，开始思索起其他的解决之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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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专门追踪房贷债券的价值指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