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它是第三者》修竹何觅

15、一棵养了猴子的树（五）

　　六耳猕猴看了眼孙悟空的去向。看这个方向，他多半是去找南海观音诉苦了。

　　六耳猕猴心念一动，一个筋斗云，直奔花果山。

　　和对唐僧忠心耿耿的孙悟空不同，六耳猕猴实在对唐僧提不起好感。回头再找机会试试唐僧，如果他还是婆婆妈妈的，它索性自己带几只猴去取经得了。

　　反正这满天神佛都看它不顺眼，它索性大里玩。要么取代孙悟空，要么干脆再大闹一次天宫。反正这一身业障已经够重的了，也不怕再重些。若真的死了就死了，若还活着，说不定还有命再见到那棵树。

　　……但愿不会连累到那棵婆婆妈妈的树。

　　脚下就是阔别多日的花果山。被那棵树带走后，它有好几十天没回来了。它深吸了一口气，向水帘洞飞掠而去。

　　“大王回来了，大王回来了！”

　　“大王不是和唐僧西天取经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孙悟空会觉得半路被赶走羞耻，六耳猕猴却是无所谓的。当下一番筹划交待，看时间差不多了，又是一个筋斗云。

　　它就不信，改不了自己的命数。

　　六耳猕猴再次见到三三，是在灵山之上。孙悟空的金箍棒被一根树枝轻飘飘地拨开。树妖平静地走上前，孙悟空显然认出了他，表情带了几分愕然。

　　三三径自上前，不卑不亢地合掌道：“叨扰了佛祖，却是在下之过。这猴子顽劣，竟意欲阻挠唐僧西天取经，取孙大圣而代之，是在下管教不严，还望佛祖与大圣饶了六六这一回。它日后定不敢再造次。”

　　孙悟空不忿道：“你这树妖说得轻巧！这猢狲打伤我师父，抢夺我包袱，依律问他个得财伤人、白昼抢劫，也该个死罪！”

　　三三平静道：“孙大圣说得轻巧。我这六耳猕猴虽犯了错，却无论如何也抵不上孙大圣大闹天宫闯下的业障。孙大圣尚可在被压五行山五百年后获释，凭什么我这六耳猕猴犯了这等小小过错就得死罪？”

　　孙悟空一时语塞。如来微微皱眉，道：“陶施主，这六耳猕猴虽本心不坏，却到底业障缠身。我看它颇有佛缘，不若将它留在灵山，受佛光普照，或许……”

　　三三径直上前，伸手拎起六耳猕猴，道：“佛祖说得轻巧。这猴子的性子没人比我了解。若让它留在灵山日日念经吃斋，还不如让它今日横尸当场。”

　　如来将六耳猕猴引至灵山就是为了替孙悟空化去业障，自然不可能因为三三几句话就放它离开。他合掌念了声佛号，道：“陶施主修为高深，却不知晓业障到底难以化解。不若施主暂且将这六耳猕猴留在灵山，待它业障全然化解，再将它接回。”

　　三三冷笑一声，道：“佛祖倒真是小瞧了陶某了，陶某这数万年可不是白活的。六耳猕猴既是孙悟空的心魔，自然必须除去。你意欲留它一命，也不过是想将它记忆、个性一应洗净重来，虽留了它的命，却与杀了它有何区别？”

　　佛祖合掌，正欲开口，却见三三转身，拎着六耳猕猴绝尘而去。他犹豫了一瞬，最终没有阻拦。

　　*

　　被三三扔到地上后，六耳猕猴全身一个激灵，小心翼翼趴好，小声道：“陶、陶叁……”

　　三三冷着脸，不说话。

　　六耳猕猴想了想，在树枝间穿梭了半天，抱了一堆野果回来，递到三三面前，小心翼翼地道：“陶、陶叁，吃果子。”

　　三三冷冷地看了它一眼，转身就走。六耳猕猴急得抓耳挠腮，连忙跑上前，抓住三三衣角，弱弱地问：“你、你要去哪？”

　　三三冷笑了一声，看着这只耷拉着尾巴的猴子，忍住撸毛的冲动，冷声道：“既然六耳猕猴大人一心追逐佛道，和孙悟空打得两败俱伤也要去西天拜佛求经，我这只树妖就不阻挠您的成佛大业了。”

　　六耳猕猴惊得一跳，忙道：“陶、陶……主人！你你你误会了！我只是想和孙悟空比试一下！”

　　三三在心中叹了口气，冷冷地看了它一眼，继续向前走去。六耳猕猴连忙跟上。这次，三三没有阻拦。

　　只是，第二天，六耳猕猴在树杈上醒来，下意识看向昨晚三三打坐的地方时，却愕然发觉——他不见了。

　　*

　　三三摊开手，注视着手中这根看似简单的树枝，沉默了片刻。他心念一转，树枝消失，转而出现在他手中的，是一柄打造得极为精致的木剑。转头看了眼睡得正沉的六耳猕猴，他转身离开。

　　这柄木剑的材料，也是源于他的本体。虽是木制，坚韧锐利程度却不下于大部分仙剑。

　　离得远了，确认超出了六耳猕猴的视线范围，他足尖轻点，直冲云霄。

　　怎样消除业障？

　　方式万千，一言以蔽之——以功德相抵。

　　如来想用灵山的佛光功德消除六耳猕猴的业障，然而六耳猕猴天性不羁，怎会忍受灵山的清静无趣？若真把它留在灵山，搞不好它什么时候就铸就了大错。

　　根据系统计算，最好的方法……

　　三三注视着南天门，握紧了手中的木剑。

　　*

　　一路屠杀。

　　震天元帅与金甲神人已然倒地。三三甩了甩木剑上的鲜血，面无表情地继续向前。

　　它知道自己前进不了多久。

　　孙悟空所谓“大闹天宫”，到底是夸大其词了。玉帝或许是中国神话体系里最可怜的神明。明明是抛弃了俗世王座、历经千劫方才成为道家三清之一，什么老婆孩子根本都是没有的，修为更是深不可测。各种民间传说、电视剧、文学作品里把他和西王母莫名其妙凑成一对，还生造出许多儿女后妃，把他描写得软弱无能、昏庸无道，简直是欺负他不能自己为自己辩白。

　　三三敢效仿孙悟空大闹天宫，自然做好了分分钟被碾压成灰的准备。作为系统，他的真实实力当然不会比玉帝差，但如今的它只是个树妖，就得遵从这个世界的人设。

　　凌霄宝殿就在眼前。三三见好就收，转身离开。

　　天兵天将是在东海之滨找到三三的。彼时，他正看着东海发呆。见天色忽然阴沉，他抬起头，露出了一个笑容。

　　率先出战的是哪吒。又是哪吒。三三扔出手中的木剑，挡下哪吒的攻势，而后随手从本体掰了根树枝，慢步上前。

　　虽然只是树妖，陶叁到底存活了数万年。加上三三的加持，连与孙悟空修为相当的六耳猕猴，他都能随手击败。真论起修为，天庭能胜过他的也不算多。

　　将天兵天将打回天庭，三三将树枝扔回本体，持着满是鲜血的木剑，再次登上三十六重天。

　　六耳猕猴业障太重？

　　没事，他的业障会比它更重。

　　六耳猕猴戾气太重？

　　没事，业障化去，戾气自然会慢慢消散。

　　三三遥遥看了眼六耳猕猴所在的放下，缓缓长出了一口气。

　　乖乖待着吧，傻乎乎的臭猴子。

　　*

　　再次踏入南天门时，三三一身青衣已化作血色，沉甸甸的。如果不是为了效果酷炫，他早就换掉了。

　　看似血腥，其实他谁都没有杀。

　　最多重伤罢了。

　　一路走来，一众神明狼狈逃离。三三没有进凌霄宝殿，而是转身去了蟠桃园。

　　说起来，这些树，他还都挺熟的。毕竟他也是桃树。如果不是他当年坚持不肯吃人，说不定，现在他也在这里了。

　　曾经的族人包围着满身血色的陶叁。三三忍不住笑了一下，觉得这个场景很是荒诞可笑。

　　这颗好像就是陶壹，他的大哥。当初的蟠桃一族里，他最是善良温和。可惜，最后还是吃了人。

　　那就是陶陆，真正的六六。一棵有几分呆傻的桃树。他最是老实。可惜了。

　　那棵是陶玖。他的事，他记得不太清了，好像当年就是他最先开始吃人的。

　　……

　　三三抚了抚陶十一的树干，缓缓抬起手。

　　抱歉了，王母娘娘。

　　您的蟠桃园，恕我要下手毁掉了。

　　我的族人们，早就该烟消云散了。继续这样没有灵智、浑浑噩噩地存在下去，对它们是一种残忍。

　　木剑的剑气掀起了整个蟠桃园的泥土。桃树盘根错节的树根被整个挖出。三三飘在空中，静静地等待了片刻，整个人仿佛一柄出鞘的利刃。想要来救助桃树的神明皆是一个激灵，连忙逃走。

　　过了很久，三三知道这些桃树不可能再活过来了，便转过了身。

　　他，或者说陶叁早就想这么做了。

　　数万年前的桃树树妖一族早已毁灭，只留下了他一个。

　　与其让它们这样永远地存活下去，不如彻底泯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