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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5 ...

  •   日子一天天过去,近来没有任务下来,沈锷就恢复了徐温没来之前的习惯,每日傍晚那一个时辰仍旧是去藏书阁读书。徐温特别喜欢游水,天气一日热似一日,他每天傍晚都要去洛水畅游,然后或去屠苏那里学医,或和苏泠泉练剑。
      这一日傍晚,徐温吃过饭仍旧是推开碗就走,沈锷因为来得迟,还在就着小菜啃馒头,他目送徐温出了香积堂,恰看见有制衣局里的两个小丫头笑嘻嘻地走进来,在门口与徐温一错而过时,俩人都拿眼睛瞟徐温,笑得十分羞涩。
      有弟子也看见了来人,吹了声呼哨笑着打招呼。
      望见堂上坐着这么许多年轻小儿郎,来的两个都拘谨起来。白裙子的叫刘苑儿,她一脸羞涩的走到沈锷身后,叫了声,“沈师兄好。”推了推身边的李详。
      李详脸上微红,清了下嗓子说道:“今年的夏衣都做好了,阿怡姐姐让我们来请刘恳师兄过去交接,刘师兄忙着,说让我们来找沈师兄。”
      沈锷放下筷子,“我这就来。”
      不远处的张六子听见撇了撇嘴,嘀咕说:“日常带师兄弟们练剑的都是楚师兄,刘师兄怎么找了他?”
      杨松踢了张六子一脚,“就你话多,刘师兄拿他当杂工,你看不出来啊?”
      楚秀冷笑了一下,依旧不紧不慢地喝着碗里的汤。
      张六子吐吐舌头,“原来是这样。”他说着推了碗,“我去看看热闹啊,你们要不要去?”
      杨松哼了一声,“不去。”
      这边,石康推着旁边一个孙青说道:“别吃了,我们都去帮师兄搬衣服去。”
      制衣局里做工的都是十几岁的女孩子,里面管事的李婆婆为人严厉,平常约束这些丫头很紧,他们每日做工,少有到处玩的时间。而弟子居里也多数是十七八岁的少年人,虽然除了本门禁地,戒律堂并不会约束他们那里能去那里不能去,但李婆婆脾气是出了名的坏,所以就算是心里向往,平白无事的,也没人赶去制衣局招惹。少男少女,彼此又都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所以沈锷一招呼,香积堂里吃饭的弟子都放下碗,呼啦啦站起来了一大片。
      沈锷就带着那一干师弟浩浩荡荡地往制衣局去,刘苑儿李详两个被众人围在当中,两个姑娘两颊都飞起两片嫣红,刘苑儿腼腆,微笑不语,李详爱说爱笑,一路上叽叽喳喳的,男弟子们个个也极兴奋,七嘴八舌东拉西扯,好不热闹。
      沈锷无心凑这个热闹,缀在众人后面,寻了条河边小路走,其实是想看看能不能遇见游水的徐温。他边走,边往河面上眺望,水面波澜不兴,远处倒是有人在水里面沉沉浮浮,只是离得远,不知道是不是徐温。
      走到一座桥上时,沈锷忽然听见桥下响起一声轻呵,接着是剑划过空气的声音,原来这桥下有人。如今未到雨季,所以桥下河床干涸,长着柔软的青草,只有当心一条极浅极细的溪水从中流过汇向洛水,沈锷心想是那位师弟这么勤勉,休息时间也不忘练剑。他撑着栏杆探出腰低头去看,一下子愣住了。
      原本是徐温和苏泠泉,再仔细看,苏泠泉其实是在给徐温喂招做陪练,苏泠泉在剑术上极有天赋,是掌门亲手教出来的,剑法远强于门派里许多比她年纪大的师兄,不过这样从旁看来,面对徐温她似乎已经到了教无可教的境地,只能陪练了。
      沈锷刚要走开,忽然听见身后一个人说道:“不是吧!”
      沈锷回头,就看见张六子正趴在桥头往下看,显然被眼前景象震惊到了,嘴巴张得老大。
      张六子也看到了沈锷,站正了朝他抱了抱拳,“沈师兄。”
      沈锷回礼道:“张师弟。”
      “小师妹跟你老乡这是在干什么?”张六子指了指桥下
      沈锷方才已想好了说辞,便道:“你说他们啊,是这样的,徐温上次不是赢了敖鹏嘛,小师妹不信什么偏门左道的功夫能比咱们桐门的剑法厉害,前几天就去找他约了这场比试。”他要先把苏泠泉摘出去,这也是他和徐温早已达成的默契。
      张六子道:“沈师兄觉得小师妹能赢吗?”
      沈锷道:“我看着能赢。”他指了指前面走远的师弟们,“咱们快走吧。”
      张六子忙不迭点头,边走又边问道:“沈师兄,那你老乡到底有没有在练什么秘术啊?”
      沈锷含笑反问他道:“你觉得呢?”
      张六子虽然也懂得疏不间亲的道理,但他见沈锷好说话,平时也没什么脾气,嘴上也就没了顾忌,说道:“那天刘恳师兄让人去搜,确实没搜出来什么,过后石康还骂了我一顿,可我那天真的看见他把什么书从晒经台揣走了。”
      沈锷道:“我后来问过他,他说是昭明文选,不过第二天就还回去了。”
      张六子显然没听过这个书名,“那是什么?”
      沈锷道:“诗词什么的,你不懂可以去问楚秀,他肯定知道。”
      张六子点点头,又说:“他们在背后现在都说徐温有练剑的天赋,所以才能进步这么快。”
      沈锷低头一笑,“其实也不怪大家觉得他进步快,他原是带艺入门的。”
      张六子道:“真的呀?”
      沈锷点头,寻思这一篇半真半假的话应该可以糊弄住张六子,让他以后不至于再去找徐温麻烦。
      一行人到了制衣局,阿怡引着沈锷去往库房,里面的夏服按尺寸不同分门别类地堆在箱子里,阿怡带着沈锷一一开箱验过,点清数量,交接完毕,沈锷招呼众位师弟前来搬运,看着最后一箱搬出,他也正要离开,阿怡却叫住了他。
      阿怡从袖底摸出几个香囊递给沈锷,含笑道:“这是我抽空做的香囊,里面装了药草,能驱蚊虫,只是做得不多,就麻烦沈师兄拿去分给大家吧。”
      沈锷心思敏感,其实很早就觉出阿怡待自己与旁人不同,前两年每到夏至前后,她总会送香囊到弟子居,不管旁人有没有,自己每次都有。今又见阿怡含羞带笑的神色,旁边刘苑儿李详打量自己跟阿怡时抿嘴低笑咬耳朵的情形,还有阿怡看向那两个丫头时又气又臊的模样,沈锷心中不禁有了些猜测。他微笑接过,再三道过谢后便告辞离开了。
      衣服抬回弟子居,沈锷当场便分发下去,待得衣服发完,看见石康还拎着新衣在一旁跟人吹牛,想起袖底的香囊,就尽数取了出来,本来是想全部给石康的,犹豫了一下,又留下了一个。石康得了这些东西,喜得眉开眼笑,那几个方才与他撩闲的弟子看见了,都尽数追着他去讨要,一群人打闹着跑开了。
      沈锷回到隰桑居,刚走到檐下,就看见徐温迎面从游廊另外一侧走了过来。
      徐温看见沈锷手里的新衣,笑了一下,“有新衣穿了。”
      沈锷便把徐温那两套递给他,“我给你拿的是比春衣大一号的,应该能穿,你先试一下吧,不合适还可以拿回去改。”
      两人回到堂上,徐温自去试新衣,沈锷觉得屋子里闷热,走去开窗通风,“方才去制衣局,路过那座拱桥时,我看到你和小师妹在练剑,你记得回头若有人问,你只说是小师妹约你比剑。”
      徐温是聪明人,沈锷这么一说,他就明白必然是被别人看到了,沈锷这么替他圆场,是怕人说三道四,他笑笑,说:“我知道了,不过今天泠泉也说了,她已经把所学都教给我了,以后教不了了。”
      窗外翠竹如洗,只望着那蓬勃的绿意,就让人有清爽之感,沈锷眼神有些痴迷地流连在那翠色上,“你有什么不解的可以来问我,暂时我还可以教你。”
      “嗯。”
      屏风里一阵窸窸窣窣的穿衣声过后,徐温走了出来,“大小挺合适的。”
      沈锷正端着一杯水喝着,回头望去,微微有点失神,夏衣的料子比较轻软,色泽也是淡蓝,徐温微笑站着,衬着身后那扇色泽老旧的屏风,身姿如竹如兰,面容似冰似玉,沈锷只觉凉意入怀,沁人心脾。
      他放下杯子,“确实很合适。”
      晚上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不多久就到了熄灯的时辰,徐温的睡眠一直很好,几乎都是头一沾枕就能入睡。
      沈锷依然失眠,听着徐温的呼吸声,因为睡不着又更加想睡着反而增加添心浮气躁,真气在体内运行,勉强行过一周,他感到身上越来越燥热,赶紧停了下里,起身去灌了一杯冷水才略微觉得好一些。
      这一天是六月二十一,月亮要到下半夜才会升起,窗外一片墨色,夜色正浓。有摸错路的甲虫扑到窗棂上,撞得砰砰响,沈锷背靠墙壁抱膝坐在自己床上,不时去看一眼旁边熟睡的徐温,自从上次净室思省回来,因为天气热,两人就撤掉了大床中间的屏风,便于夜间开了窗能够通风。
      屋子里漆黑幽暗,徐温的面容一片模糊,他睡梦中似乎是嫌热,翻了个身,哼哼了两声,又睡去了,沈锷想了想,拿起扇子在旁边给他摇了起来。
      沈锷常常失眠,早习以为常,以前睡不着他从不强求,近来不知怎的,常常心烦气躁,他知道跟自己的修为到了一个瓶颈,无法突破有关,此刻不打算睡了,那股子烦躁反而渐渐去了。他闭着眼睛一边养神一边给徐温打着扇子,回想了会儿晚间看的史书内容,思绪渐渐飘飞起来,不觉就飘到了徐温身上,脑中忽然浮现出徐温日间明眸碎齿浅笑的模样,想着想着身上忽然又燥热起来,他心头一时大惊,觉得自己有些魔怔了,摇了摇头,把徐温的样子从脑海里摇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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