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余她》张酒心

30、第三十章

　　妈爸轮番对我的微信和电话攻击，内容无一例外是让我分手。

　　我不想听他们聒噪，把他们的手机号码拖进了黑名单，微信号设成了免打扰。

　　我庆幸他们没有把这件事，学给他们的兄弟姐妹，让他们对我施展攻击。

　　估计，他们把这事当成了家丑。

　　没过几天，爸爸妈妈派出了姐姐，好在她不知道我的家在哪。

　　爸爸通过姐姐的嘴，让我赶紧告诉他们住址，和许景阳分手，不然他们就在网络上登寻人启事，去电视台录找亲人节目，让我被所有人唾弃。

　　他们威胁我。

　　我的血肉至亲威胁我。

　　我真希望我是他们捡来的。

　　＊

　　许景阳陪我一起追剧，片尾曲的时候，他忽然问我，我爸妈对他的印象怎么样。

　　我跳过片尾曲，随口一说：“挺好的。”

　　他追问：“挺好的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我的心思全在剧上：“同不同意重要吗，你回因为你家里人不同意就跟我分手？”

　　许景阳：“不会啊。”

　　我：“那不就得了。”

　　许景阳：“你什么时候跟我结婚？”

　　我脱口而出：“三千年以后。”

　　许景阳叹了口：“人家都说女恨嫁，结果到我这反了。”

　　＊

　　妈妈给我我汇了十五万元，发了一条微信，内容是：我打电话你爸会听到，所以我就给你发微信，这是你这几年给妈妈转的钱，妈妈给你添了一点，没别的意思，就是希望你别被男人的蝇头小利骗了，转钱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你别告诉任何人。

　　我看着微信，忽然想问问妈妈对许景阳是什么看法。

　　妈妈隔了好久才回复我：许景阳看着挺本分，做事也勤快，能看得出来他是真喜欢你。

　　我：你不反对我们？

　　妈妈：不反对有什么用，在这个家我又没话语权，你们也不会问我意见，大事小情都直接替我做主了，做主了就做主了吧，你爸还什么都不管，家里大事小情都得我操心，要不是我啊，这个家早都被你爸败光了。

　　妈妈：以前妈妈不跟你说这些，是因为你没有男朋友，现在你有男朋友了，有些事你得想清楚，别头脑一热就听人家的话。

　　妈妈：我这辈子是折在你爸爸身上了，你和我不一样，你还有机会。

　　妈妈：你在外锻炼了那么多年，自己心里该有一杆秤，孰是孰非，都应该有你自己的看法。

　　妈妈：妈妈有挺多东西想教你，但一想人和人不一样，就算了。

　　妈妈：希望许景阳足够自立，能在他家人面前护的住你。

　　妈妈：妈妈还是那句话，受了委屈就回来，爸爸不爱你，妈妈爱你。

　　前后判若两人的言语，让我感觉陌生，也让我感觉欢喜。

　　我想，我的妈妈还有救。

　　我要努力留住这个妈妈。

　　她不愿意来找我，我就用她给我转的这笔钱让她去旅游，见一见外面的世界。

　　我找了很多个旅游团咨询，旁敲侧问地划掉购物团，给妈妈筛选出了风评最好的旅游团，给她写了出门必备清单。

　　出门玩，就要穿新衣服，我谎称研究数据，问了妈妈的体重，根据她的身高体重给她邮寄了几身漂亮裙子，一个自拍杆。然后给她定了一个一周游，可以让她体验体验坐船坐飞机的感觉。

　　＊

　　意料之中的，爸爸反对我定旅游团，还说旅游是花钱找罪受，让我把旅游的钱直接给他。

　　妈妈始终一言不发，等电话打完，她才给我发微信问我，旅游团贵不贵。

　　我知道她是想去的，直接回复：定完了退不了，你收拾收拾吧，按我给你写的清单收拾。

　　妈妈：你爸也一起吗？

　　我：我只定了你一个人。

　　妈妈：让你爸去吧，去看看外面。

　　我：身份信息是你的，不能换。

　　妈妈：能不能再给你爸报个名？

　　我：名额满了。

　　妈妈：我也不去了，你爸一个人在家也没人给他做饭。

　　我气不打一处来：爱去不去。

　　妈妈最终还是去了，因为心疼钱。

　　＊

　　上车之前，妈妈胆战心惊，问我旅游团里人怎么样，去了会不会被挤兑。

　　我耐心回复：不会，做你自己就好了，千万别委屈自己。

　　上车之后，妈妈很开心：她们都很喜欢我穿的衣服，问我在哪买的，我说我女儿买的，她们很羡慕。

　　消息发过来，她紧接着给我发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她和同行阿姨们站在一起，表情有些拘谨。

　　我回复：拍得很漂亮，多拍点。

　　妈妈：我要上飞机了，很紧张。

　　妈妈：导游小赵让我们关机，不和你说了。

　　飞机落地以后，妈妈给我发微信：做飞机耳朵疼，但很好玩。

　　妈妈不停地给我发微信，就像小时候我出门那样，事无巨细地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妈妈告诉我，同行的人都很好，她很开心。

　　妈妈告诉我，她让小赵帮忙把爸爸拉黑了，不然爸爸老是打电话喊她回家。

　　妈妈拍了很多照片，照片上的她越来越放松，眼里也渐渐有了自信的光。

　　她向我要邮箱，说手机装不下了，让小赵给我发过来。

　　我把邮箱给她，收到了一个超大附件。

　　我下载保存，静静地欣赏着照片上的妈妈。

　　盛芝树。芝树，芝树，芝兰玉树。

　　她本该是翱翔蓝天的雁，却被爸爸驯化成了井底之蛙。如果她所嫁良人就好了，那样也不必被生活消磨了锋芒，失去了话语权。

　　＊

　　妈妈让我把她的照片洗出来邮到家里，说她知道了旅游的价格。

　　我以为她会心疼，她却说：“真值。”

　　＊

　　返家的那天，妈妈给我发信息：妈妈和那些朋友加了微信，约定以后一起出去。

　　我把十五万打回去，明确地告诉她这是给她旅游的钱。

　　妈妈还想再给我转回来，我直接说：花这个钱出去吧，别落我爸口舌。

　　＊

　　爸爸给我打了电话，骂我不是东西，把我妈教坏了。

　　他指责妈妈在家描眉画眼，不洗他的衣服，不做他喜欢吃的菜，天天就知道看电视剧。

　　他甚至怀疑妈妈有外遇。

　　我不屑与他争论，很冷静地反问他：“这些事你自己不能做？”

　　爸爸：“那些是女人应该做的，不然我娶她干什么？”

　　所有人都在抱怨婚姻到底给了自己什么，但有没有人想过，是你的伴侣出了问题？

　　如果实在过不下去也别抱怨，直接换掉吧。

　　我告诉爸爸：“你把我妈换了吧。”

　　爸爸：“开玩笑，你妈离开我就活不了。”

　　我反驳：“是你离了我妈活不了。”

　　爸爸：“胡说八道！”

　　我：“你最好好好照顾我妈，不然等你老了以后，都没人照顾你。”

　　爸爸：“我不怕，我还有小宝。”

　　我忍不住笑了：“你现在去问问小宝，看她愿不愿意养你？”

　　爸爸笃定小宝愿意，说着就要去给小宝打电话录音给我听。

　　我没等到他的录音，反而等来了他的怒骂，他说我破坏了他的家庭，让我滚，说没有我这个女儿。

　　我怕他对妈妈施暴，给妈妈发去信息，问她怎么样了。

　　出乎意料的，她也和爸爸站在了同一个阵营，说我不该教唆小宝。

　　怎么？又成了我的错？

　　他们说着说着，又说是许景阳教坏了我，要我赶紧和他分手，回家结婚。

　　他说他们已经给我物色好了对象，入秋就可以结婚。

　　我挂断他们的电话，妈妈又拿出了她的经历说事，说男人没结婚对你好不是真的好，找外地的不如找个家附近的，知根知底。

　　妈妈，你怎么比我还反复无常？

　　我在想，旅游的一系列事是不是我做的一个梦？我赶紧翻了一下照片，再三确认我没有做梦。

　　还是说，现在是个梦？

　　如果是梦，那就毁灭吧！

　　毁灭吧，我的亲情。

　　我再一次把父母送进了黑名单。

　　＊

　　到了节假日的时候，妈妈给我发微信，让许景阳开车送姐姐和小宝回老家，原因是小宝喜欢坐。

　　我说我不回去，他们就破口大骂。

　　我问他们：“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们才甘心？”

　　妈妈很生气：“你羞不羞耻，还有脸威胁父母。”

　　爸爸更生气：“对，我就是盼着你死，死了也别让警察来找我。”

　　想不到吧，我的父母竟然盼我死。

　　我确实想死，可是我死了许景阳怎么办呢？

　　＊

　　我又问许景阳：“我死了你会怎么样？”

　　许景阳给我的答案和上次不同：“你别死，好好活着。”

　　我：“我感觉有点累。”

　　许景阳说：“我们换一个城市生活吧。”

　　我想了想：“我想去一个完全陌生，生活节奏慢的地方。”

　　许景阳从手机翻出了一个PPT，给我介绍了好几个城镇。

　　我以为他是在网上下载的。

　　许景阳否认，明确地告诉我这是他自己做的，而且是在我上一次问他走不走之后准备的，他说：“你看看这里面有没有你喜欢的，如果有我们就去，或者你想去哪告诉我也行。”

　　我问他：“你有没有想过我就是随便问问？”

　　许景阳学我说话：“你有没有想过你是真有想法？”

　　“当时我就是随便问问。”我咬定，还想看看他怎么说。

　　许景阳：“现在不就用上了。”

　　我：“如果没用上，这些我都不喜欢呢？”

　　许景阳：“就当了解风土人情。”

　　许景阳这个未雨绸缪的性格啊，还真是不错。

　　＊

　　我告诉娴，我准备爱人换一个地方居住。

　　娴：“有好消息记得通知我，不管多远我都会去的。”

　　我：“你最近怎么样？”

　　娴：“我和男朋友定居在杭州啦。”

　　我：“恭喜！”

　　娴：“这的月见草田很漂亮，有机会你一定要来看看。”

　　我：“好！”

　　＊

　　在我们离开之前，我决定去拜访许景阳的父母，给他们一个不算交代的交代。

　　许景阳得知我的决定后，迫不及待地通知了他的爸妈，让他们好好准备准备。

　　我告诉许景阳，不用铺张，只是简简单单见面而已。

　　许景阳：“第一次见面必须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