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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第 87 章 ...

  •   玫瑰湖比她想象中要大,接连赶了数十天的路也没能走出去。

      岸边的景色在不断的变化,由最初的雾凇森林冰挂到荒草野地不生,再到现在的夹岸两山,蒙蒙的黛色中混杂着苍白的冷。

      不停歇的赶路似乎成了永无止境的无用功,要不是她确切的见证了玫瑰湖岸景色的变迁,或许她真的就要以为自己一直在原地打转了。

      今日的天空是自入冬以来,最明媚的一日,无冰雹与雪的掩映,使得澄澈的阳光,照到地面时会莹莹的发亮。

      这几天柯多的精神头又不行了,睡的时间几乎达到了赶路的一半。

      她不想他太勉强,本来冬眠就是他的生活习惯,况且,不冬眠的后果,她不敢想,倒是宁愿他顺其自然的睡去才好。

      这场浩浩汤汤的南迁途中,死了很多动物,有饿死的,也有冻死的,还有再正常不过成为猎物而死的。

      南迁动物的数量每天都在以肉眼不可辨的速度减少,有心知肚明不说的,也有眼盲心瞎什么也不知道的,它们每天都沉浸在死亡赶路的氛围当中,不可自拔,走一步算一步的想法让它们固步自封,或许这就是它们的自然法则。

      其实他们这个小群体在最外层也好,起码不用每天提心吊胆的怕别的队伍攻击它们,只不过,昨日那只冷的钻进她被窝里的那个棉糖怪可惜了。

      今日,停下来吃饭休息时,并不见它的踪影,有时人就是这么奇怪,明明不该她在意的事情却总要在意一下,明明她和它认识不过一个晚上,可能是那溢满水汽的眼睛触动了她?还是仅仅只是因为它和她一样的会冷?不见了就是不见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是吗?

      柯多在木筏房里焦躁的打着转,尾巴一会儿这钻一下,一会儿那钻一下,偶尔脑袋也会钻进软草堆里,撅着屁股,东嗅嗅,西嗅嗅,不出意外,即将会有一个喷嚏横空出世,再接着便是一阵鸡飞狗跳。

      有其他动物的气味很正常,但要是她被窝里也有其他动物的气味……嗯,在她看来也正常。

      她坐在木筏房的门槛上晒太阳,没有一点要搭理他无理取闹的想法,谁让昨晚他自己睡死了?要不是她在,指不定尾巴被人叼走了都一无所知。

      迎着亮晶晶阳光的眼睛里,闪过一瞬复杂的情绪,是心疼也是无奈,如今连不连累的话说了也是多余,如果她足够强大的话,很多事情都不会发生。

      恼火的柯多,圈着尾巴,缩起翅膀,大大咧咧的从她身后拥了来,貌似逮住她的样子令她哭笑不得。

      她摸了摸他手上的伤口,想转头和他说会儿话来着,但他似乎误会了她的意图,最后舔到她脖子僵了,他都没放开她的脑袋。

      她的手不知何时伸进了他的嘴巴里,长长的兽牙精准的磨着她的指尖,因为不可能为了舔她而咬她,不得已,他才住了舌头。

      她的气息虚喘,迷蒙蒙的目光四散游荡,一时间似乎什么都看进去了,又什么都没看进去,缓过神时,就见他在看着她。

      什么时候他们的姿势成了这样?一高一低的多累人?看他还要低着头。

      他的眸子可真温暖,细碎下来的阳光,肯定都被他装进了眼睛里,金灿灿的夺人眼目,许是她的眼睛和他相比太小了,所以才只能装得下他一人,不像他,他的眼睛里除了有她以外,还有她在的山色。

      就在他们彼此凝望时,那只红毛齿兽的尾巴,突兀的从他们的跟前扫过。

      蓦地,柯多将她藏进了翅膀里,对此,她深表无奈,肯定是平常她对嘟嘟的那条尾巴表达了太多的喜欢,这才导致他敏感的不像样,她又不是那种喜欢见异思迁的人,如今看来,他防她防的不比偷钻她被窝的人轻。

      红毛齿兽的数量算得上是南迁队伍里较为壮大的一脉,比如这整个群体的核心首领就是红毛齿兽,其他临时组建的小团体里的领导者多数也是承它一脉,但万事都有一个例外,昨天中午她就瞧见有一群处于核心地带的领导者不是红毛齿兽,也不是所谓的肉食强者。

      它看起来有柯多的两个大,肚子的正中间有一个育儿袋,肚皮白白的光洁,像是被幼崽碴过的□□,微红,隐匿在细小的绒毛里看不清有几个,后腿的颜色较之前腿的颜色来的浅,杏白与纯白的差别,可能是被行径途中的脏水污了,好在毛皮足够的光滑,还有一个能惹她注目的关键点在于它同样也没有尾巴,屁股后面是光秃秃的。

      它应该是食草性动物,牙齿的锋利程度比不上红毛齿兽,要问她是怎么知道的,这话还得从不久前的一个晚上说起,别人一般晚上是偷猎物吃,它却带着队伍里的几个兽偷偷跑到她这儿偷干草吃,别看它这么大的块头,灵活起来也就黑球球能比得上,察觉到它们的瞬间,它们就都跑了。

      它的身边有一只形影不离的小兽,往常柯多都不让她靠近它,而且柯多对它也是嗤之以鼻,难得他能在面上表现出自己的嫌弃,所以她也就有事没事才会偷偷的接济它点。

      小兽真的很小,不过咬合力不错,不管她给他什么样的腿骨他都能咬碎,不过只是不吃罢了,他喜欢和她一起吃她珍藏的血块,柯多在家的时候,他从来不出现,会刻意避开柯多,想来也是察觉到了柯多不喜欢他。

      他很聪明,而且和那群没尾巴怪长的也不像,与它们一起总显得格格不入。

      他还喜欢受伤,一般隔一天他的身体上就会多一道伤痕,往往都是她给他清洗的,起初还有防备,直至有一天不省人事的被丢在冰堆里被她捡回来,他才逐渐信任她。

      他的血液也是金色的,不过没有任何芳香味,她以前怀疑过他可能是柯多的同类,要不柯多也不可能会那么的在意一个旁人,不过他又没有翅膀,也没有尾巴,生活在那么高的化石树上的他们,也没有理由会让它们抓住,没尾巴的那群家伙儿,除了个头大点,似乎也没其他特别之处。

      自从被明目张胆的夜袭后,第二天起床她就在木筏房子的房顶上选了一根木头,又费了好大的力气将凸出来的部分辟成木柴禾,一根串着一个鸡蛋果,每到晚上,她就会将它点亮,动物怕火,那是本能,会趋利避害同样也是本能。

      至此,那群没尾巴怪晚上就再也没出现过,这也是为什么每当他陷入沉睡的时候,她的面上能保持着一片坦然。

      尾巴在她眼前绕了一圈的红毛齿兽,是在巡视地盘?打从那天她多看了一眼它的尾巴后,它就总是有意无意的要来炫耀一番,真不知是真的察觉不到某货的急眼还是假的察觉不到。

      柯多不让她出来,尾巴尖还一直摸她的肚子,变相的提醒她,她是他孩子的妈。

      她的肚子比以前大了一点,胃口也比以前好了不少,以往她是一点果子不能吃,现在倒是能吃一点。

      兽血块不久前才尝试吃了些,按照以往肯定是会觉得腥的,毕竟除了盐,其他任何调料她都没有,可自从有了肚子里的这位,她几乎没有吃不下去的时候,往往到嘴里就要迫不及待的咽下去,可见也是个贪吃的家伙。

      她想今天试试弄出个雪洞来抓鱼吃,前几天她就开始着手做准备了,用软草编了一个类似渔网的糊涂网,勉强称得上是网吧,上面又给她绑上了很多“弯钩”。

      这些弯钩都是她在动物剩下来的残尸里捡的,专挑那种牙齿呈自然弯钩的动物尸体选,有的则是用鸡蛋果火烫软特意弯出的弧度。

      冰面很厚,单单靠她砸是不可能砸坏的,干脆就用冰雹围出个范围,顺带着烧一把火吃中午餐得了,谁让他们储备的食物也快见了底了呢,多吃点鱼也挺好的,依她看带翅膀的那种鱼就不错,长的多水灵。

      木筏房里的金灿灿与黄澄澄从她给它们新做的窝里爬了出来,它们长的很快,粉嫩的小爪子上渐渐多了硬硬的小茧子,磕磕巴巴的趴在最嫩的掌中心。

      它们除了每天固定的爬窝行为以外,最近又多了一项重要活动,喜欢往他身上爬,是的,她没说错,这项倒霉活动就是针对那个对它们不管不顾的柯多展开的,只要到了晚上,它们就会越过她爬到他的怀里去,有时能成功,但大多数都是要被嫌弃的丢走的,而对于经常给它们暖床的黑球球却视若无睹……

      柯多是在红毛齿兽离开时走的,临行前,他给她围了一层他褪的皮,然后又将她抱进怀里舔了舔,暖暖的翅膀下,她的小腿微曲。

      因为腿上的血痂刚掉不久,也没好利索,所以只要蜷的时间稍长便会发麻,可明明即将要走的人又突然不动了,只歪着脑袋往她面前凑,愣了半晌,才想到缘由,无奈,她抱了抱那条在地面上快要扭成麻花的尾巴,回亲了他一口。

      他的心情在她亲过他以后似乎好了点,走之前还将爬出窝的那两只塞了回去。

      他时常会中午飞出去一会儿,以前是没有这个习惯的,但自从他们在这个玫瑰湖冰上赶了数十天路还不见个头时,他就开始自行早一步去探路。

      柯多走后,夏悠身上的寒意便重了起来,手指骨结处冻疮破了裂,裂了破,每天晚上他都会给她途上他的血。

      她时常会想,如果当初他没那么强盗,她是不是早就消失了,要是可能的话,她希望孩子一点也别像她的好,有多少能像她这般幸运,遇上一个自始自终都在左右,不离不弃的人。

      幸运这种东西就像赌博,宁愿从不奢望才好,就像沙漏的窟窿,沙子在放小,时间却在放大,本末倒置后,沙漏还是沙漏吗?

      夏悠抬头看了看难得敞亮的天,不由得皱了皱眉,一般来说,它们中午的休憩时间不长,所以今天算是异常状态,不过这样也好,恰巧能让她试试粗糙渔网的效用。

      她借着站在门槛上的高度往上跳了跳,勉强抓到栓住大冰箱的绳子后,翘着臃肿的短腿爬了上去。

      夏悠想从“冰箱”里拿点冻肉出来,木筏房上很滑,她不敢站起来,怕摔了,只能扒着冰棱,匍匐前进,好在回来的嘟嘟及时瞧见她的大胆行为,跳上木筏房后,不顾她的狐假虎威将她叼了下来,要不指不定得出点事闹闹人心。

      下来后的夏悠,深觉嘟嘟小题大做了点,旁若无人的拍拍肚皮,拿着得来的肉准备去烤了。

      她从木筏房内抱出来了一大堆鸡蛋果,然后又抽了点软草准备引火。

      不远处正在吃推雪虫裹腹的棉糖怪,见她手里有软草,于是一骨碌的全跑了过来,围在她四周等吃的,它们不敢在白天抢她的草,因为被嘟嘟和柯多教训过。

      火燃起的瞬间,它们逃野似的四处奔散,夏悠怕冰面融化后自己也跟着掉进去,所以拎着网往后退了退。

      烤肉的棍子足够的长,她只要蹲在远处翻烤着肉就行了。

      那些穷凶极恶的肉食者看了过来,凛冽的兽瞳里透着冷然的寒意,夹着的尾巴一动不动的顺着遒劲的后腿摆浮,倏地又在埋头的瞬间,全部归于平静。

      此时早已酝酿起的风暴,就像压缩饼干似的,一压再压,蜷的看似软弱,实则每时每刻都在蓄势待发,一旦膨胀开,将会是一场难以收尾的劫难。

      冰面化开了,还没有燃烧殆尽的鸡蛋果掉了进去,消失的前一秒,蹦跳挣扎的火舌熄熄灭灭,后一秒又在咕咚咚的灌着冰水,往冰面上漂。

      软草做的“渔网”被她从冰窟窿里扔了下去,她不敢靠的太近,即使她知道这个冰面轻易不可能裂。

      “渔网”上的物件刮人,稍不注意兽皮衣就会被它给勾穿了。

      其实它们那些所谓的素食动物从某种意义上来看也不完全是只吃素的,比如地上爬的推雪虫,它们就吃且吃的比谁都多,唯一不吃的大概就是同类的肉了。

      噗通”,一条飞鱼敞亮着肚皮跃了上来,较之夏天的它们,冬天显然是肥硕了不少,翅膀上的纹路也深了些许,还有那条尾巴上竟然还咬了一条小的。

      夏悠猜测那可能是它刚生下来不久的孩子,很小的一尾,一寸长都没有,接着她的软草网便猛然的向前一沉,勒的她虎口狠狠一震,索性身后的嘟嘟拖住了她。

      网不住的飞鱼全都从她凿出来的那个洞里跳了出来,没跳出来被她的网堵在洞口的又全都死了,用捕鱼人的一句话来说:“它们都是被气死的。”

      跃上岸的飞鱼,尾巴啪嗒两下就跟着也死了,轰然间,夏悠只觉得眼前惶然一黑,根本来不及抬眼,人就飞了起来。

      惊魂未定,手里的烤□□只剩半截,她惊恐的向下探头寻找嘟嘟的身影。

      回来的柯多,飞在半空中,将她圈进了怀里抱着,见她胡乱动弹,也只能安抚性的舔着她的脖子劝慰,好在夏悠在木筏房的房顶上瞧见了嘟嘟以及叼着窝的黑球球。

      冰层裂了,死了的飞鱼浮在冰水面上,掉下去的动物,蹄角绞着冰块往豁口处拼命的游,高昂的头颅不断的被更加高大的动物踩进水里。

      冰岸上的动物,张大嘴巴去咬豁口处跳上来的飞鱼,一口一个,咬不到的便从旁边咬到的人那里抢,抢不到也就真牙真爪的打起来。

      这场饕餮盛宴,最后以豁口处的飞鱼吸取惨烈的教训,不再越出水面喘息为终止。

      他们的木筏房浮在玫瑰色的水里晃晃悠悠,与对面的野兽们隔冰相望,冰水里的浮尸,灌饱了肚子,沉了下去。

      夏悠的肚子阵阵发痛,通红的眼睛里溢不出一滴泪来,本不该是她的错,如今却强行成了她的错。

      一夜未阖眼,窝在柯多怀里的夏悠,直愣愣的看了房顶一夜,直至破晓的第一缕阳光沿着缝隙钻进她刺痛的眼睛里,她才在他尾巴的拍哄下勉强阖上眼。

      再次睁开眼时,是被木筏外的兽吼声惊醒的,柯多在和他们群体里的那只红毛齿兽打架,因为他会飞,所以并没有吃到亏,至于剩下来的团伙儿为什么没有攻击她,大概是需要利用她吧。

      事实上也的确如她想的那样,与柯多打架的红毛齿兽被群体里的其他兽类制裁了,咬断了的尾巴甚至还能在冰面上扭曲,划出的血痕触目惊心,如果不是那痛不欲生的兽吼,或许她会以为它的那条红尾巴是条壁虎尾。

      柯多被赶来的众多食肉者围了起来,她与他隔着一道翻越不了的兽墙,这道“城墙”还会吃人。

      嘟嘟站在了她的前方,但很快肢体就被四面八方看不清的野兽咬住撕扯,这场战斗的发生几乎是刹那间,令人措手不及的打破了晨晓的宁静,同时也撕碎了已有的平静。

      食肉者与食草者的关系,最终难以为继,血腥的孤独之战,一直持续到晌午阳光最烈时。

      柯多没能带走她,要是能的话,她会是幸福的,也会是一个善良双手干净的人,直至最后她都是这般认为的。

      那条没尾巴的野兽圈禁了她,大概是因为窝里的那两小只的缘故,它只闻了闻她便走了,随后又将那两小只叼去喂奶了。

      接下来的很多天,她都妄想着见到那人的身影,可惜结果却是她想多了。

      没有他的这些天,她不断重复着烧洞捕鱼这个动作,而且,她还不能长时间低头,因为冰面上总有一条金灿灿的尾巴在摇晃。

      又过了许多天,至于到底多少天,她不记得了,逝去的每分每秒都是时快时慢的,记不清成了最大的困难。

      木筏房碎了,她被那只没尾巴兽装进了兽袋里,踏出了玫瑰湖的冰面,那三小只也在兽袋里,嘟嘟和黑球球被排斥在最外围,一瘸一拐跟着她。

      那只小兽经常被打,各种各样的原因都有,他不敢靠近她,因为也会被打,对此她也只有冷笑,期盼他能救她是不可能的了。

      踏出玫瑰湖的范围后,食草与食肉的动物彻底撕破脸,又是一场饥饿的屠杀,其实算不得是饥饿的屠杀,毕竟她一直在为它们捕鱼吃,更加准确的判定应该算是报复的恶趣味。

      她和没尾巴兽的族群没人主动招惹,它们就像现代大象般的存在。

      彩色的沙丘看不出血液的颜色,所以杀的再怎么惨烈她也分辨不清,天空不再落雪,天气稍稍暖和了起来,偶尔能瞧见几只鸟类从头顶掠过,她想她离南方应该近了。

      它们的前方有一棵化石树,下面围满了大型动物,全都虎视眈眈的仰着头颅向上看去,其中不乏参杂着那群没尾巴兽。

      原来它们也不是完全不知道柯多的作用,之所以没有在第一瞬间捕杀他,许是因为食肉者与食草者保持着的那微妙的平衡感,或者它们都想在最恰当的时间里利用到他,她就说那群野兽怎么会轻易的接纳与它们不是一条道上的飞兽类。

      她在其中扮演的是怎样的一个角色?不折不扣的导火索?使得那群努力控制自己残忍本性的食肉者再也不愿偷偷摸摸的行事?

      怪不得他从来就没喜欢过玫瑰湖里的那群鱼,现在她也不喜欢了,那他还会继续来喜欢她吗?

      玫瑰湖他应该是熟悉的吧,那次不就是他带她去的吗?即使被无数的尖牙利爪压入湖底,沉进湖底,他也应该……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夏悠慈爱的摸了摸自己日益变大的肚子,谁让瘟疫就这么来了呢?是深恶痛绝的诅咒,亦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对,都是她做的,反正她是人,一半对一半可能传染上,要是一不小心的中了自己的招,认栽同他一道就是了,要是没有,杀它个天翻地覆,细菌那种东西可算是再公正不过的了。

      呵呵,人生本就不易,何苦来难为她这个只求活着的人?不招不惹要是算作罪孽,她可真是算得上罪孽深重了,一味的祈求别人带给自己和平,倒不如全部都由自己争来,当然杀光了也就不用争了……

      彩色沙丘,神似磕破深透进去的膝盖,她喜欢这般的色彩,浓烈炙热狂放的血腥气,噗噗整面袭来,冲击着她的瞳孔,且不断在她的眼球里放大,刺激她咚咚跳动而鲜活的心脏。

      彩色沙丘上的化石树自然难爬,否则那些所谓的“药人”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将窝驻扎在这儿,但到底抵不住那些丧心病狂,乞求活下去的亡命之徒。

      瘟疫爆发的第一天,生病的动物们在认真的爬着化石树,跌死的有很多,摔成肉酱和碎骨的不在少数。

      她和装着她的那只没尾巴兽没有在原地逗留,继续向着鸡蛋果树指的方向前行,食草的动物一边啃着嫩芽一边往前走,步伐似乎开始在放慢。

      最难熬的食物匮乏区在她夏悠的帮助下活着度过了,饶是这样,它们也瘦的只剩皮包骨,干巴巴的一层皮毛扒在鲜明的肋骨上。

      彩色沙丘上的植物叶子,多以针叶为主,因为天气的缘故半黄半青,大概是靠南的缘故,叶子还没落。

      第二场瘟疫是在夜晚爆发的,带着她的没尾巴兽群里也死了好几个,因为她藏了感染者的尸体碎片,一颗牙而已。

      跟着它们伺机想要狩猎填饱肚子的食肉者又死了好几波,其中那只从头到尾喜欢观察他们的那只断尾红毛齿兽也死了。

      谁是谁的救赎?此时的她不太明白,因为脑袋自那天起就再也没有运转过,只停留在金色的冰水咕噜咕噜冒着泡,由大到小,最后消失不见,就像那雪,那冰雹,过了玫瑰湖便不再下了。

      途中的化石树终于有被攻占下来的了,沉睡中死去也是一种别样的美事,不像他,原来再怎么如何安全,也不可能会是绝对的安全……

      金色的血液,芬芳无比,饮饱后沾满全身的模样就像是某种滑稽的仪式,又死了不知几波,毕竟一棵树上只有那么几个,不够它们分的,不过没关系,死了以后能偿了碰到梦寐以求的金色血液的心愿,这或许就是液体的好处。

      她不会施以援手,也施不了援手,除了那人会听她的,这里谁也不认识她夏悠是谁,但是没关系,她不需要它们认识,下地狱后再来找她算账就不好了,如果可以,如果真的有,她还想……

      算了吧,她还是不想为好,就这么顺其自然让它们死得了,死一只算一只,做什么还要替它们想死了以后的事?

      它们未曾替她想过一分一毫不是?说忘恩负义那是抬举了它们,野兽哪来的心?死了会不会疼都是个问题,可她的心脏会疼,涩涩的发疼,私自想决堤要些血润润,奈何都堵在了她的这双绝情眼里了,这么些天竟一滴眼泪未落。

      彩色沙丘不长,跌跌撞撞也就过去了,没人会疼惜她,将她揣进兽袋里带着无非是念着她救了那两小只,再者就是利用,要用人类的一句话来说就是道貌岸然,食草的人却吃了肉。

      兽袋里的味道骚气十足,她得小心翼翼的抱着肚子蜷在里边,因为赶路的颠簸她受不了,小腹时常钝钝的疼。

      近日她经常会恍惚,目光涣散也聚焦不到一起,吃的东西大体都是树叶,本该吃不进去的,慢慢的也就习惯了,吃了吐,吐了吃,她下不了地,没尾巴兽也不放她下去。

      嘟嘟和黑球球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连夜赶路的高强度,伤痕累累的它们必定是赶不上的,这样也好,正好方便她继续按照之前的意愿做事。

      过了彩色沙丘后是一片一望无际的沼泽滩涂,暗里明里的陷阱不计其数,装着她的没尾巴兽将她扔了出去,尖锐的爪子一直在推她,让她在前面带路。

      或许真是她平时表现的太与众不同了,被人盯上了却不自知,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她抚了抚身上的那层被扯破了的皮衣,自嘲的看了一眼久违的太阳,整整齐齐,慌慌乱乱的来,衣衫褴褛,淡定自若的去,来时孑然一身,去时依旧孑然一身,算是孑然一身吧,夏悠面无表情的摸了摸她的肚子,小声呢喃道。

      “不是特别爱你,见都没见过,希望你能原谅我,别怪他,是我自己的选择,有些语无伦次,真不知你能不能听懂我的话,囚禁在这儿,对你对我终究是隐患,我既不能去湖里找那人,你也同样得不到自由。”

      自言自语的夏悠说的很小声,也比任何时候都要来的温柔可亲,“药人”还是高高在上的存在于化石树上的好,高处不胜寒也配的上他们的那身血液,“仙女”不能下凡,天定的道理,得不到善了,她能理解,全都能理解,“凡人”的俗本就深入骨子里,强行扭不来。

      沼泽扼住咽喉的痛楚比不得她小腹的疼,野兽再怎么有心眼也比不过她,一人过独木桥容易,万人要怎么过?蜂拥而上的后果自然是共同跌落万丈深渊,她就知道自私自利到本性难移也是一种成功的算计。

      没被她设计死的算是它们的幸运,况且弱小到只能跟在那群野兽身后的,那天也近不了他的身。

      沼泽没到夏悠的脖颈时,她并没有多大的痛楚,因为他一直呵护着的东西,早就化为一场血水,沿着她的双腿,尘归尘,土归土了。

      沼泽下有数百张爪子在她的周围扭曲缠绕,但全都是无声的哑剧,那种依赖于死亡气息的鸟兽又来了,早该结束的生命为何要延续到现在?落了一幕害人又害己。

      应该是要到南方了吧,没准过了沼泽滩涂后就是,可惜了,她没能彻底走完这条路,怪只怪,木筏房被毁了,他找不到她这个无家可归的人了。

      鸟兽类的身影真让人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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