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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山水几重 ...


  •   刺客之事,除了襄阳王指使,没有二人。殿外雨声沙沙,殿内还有血腥气,凡尘皱着眉头环顾,不解道,“襄阳王心机深沉,不是莽撞的人,如今并不是好时机,他怎么会在这时候对我动手?”

      “是你的审慎,用错了地方。”阿云蔻冷笑一声,“你把虞双溪放在眼皮底下好看管,殊不知人家也在监视你的一举一动。每日按时有消息来往,这两日你将人都看管起来不许进出,没有了消息,自然就是这里的事情败露。未免夜长梦多,他必然要先下手为强,置你于死地。”

      “原来如此,是我一叶障目,目光太浅。”凡尘恍然之下,又岂会再坐以待毙,确认宫中别处并无异动之后,着人传兰台馆女尚书赵甘棠来见。

      连夜传召,必是十万火急,赵甘棠来的很快,肩头淋了雨,进殿里带着一大片水意,“郡主大安。”

      备齐了笔墨纸砚,也没有功夫寒暄,凡尘一指几案,示意她起笔,“我说,你来写。因虞美人胎像不稳,拟太后懿旨,传大少卿张显,宗正贺州,大鸿胪宋文忠,廷尉袁明德,少府刘海,工部主事徐兴,礼部郎中马航汉,户部主事高詹还有工部侍郎曹山泽,这几位大人妻女进宫,为虞美人腹中皇嗣祈福,功德无量之事,太后亦有封赏,但若有违抗者,皆以谋害皇嗣罪名论处。”

      赵甘棠屏息道是,一抬头却见阿云蔻蹙眉,“虞双溪明明是假孕,你这是何意?”

      窗外夜色正浓,凡尘立在窗前眺望远方宫墙,夜风鼓动她的衣摆,满是杀伐决断的果敢,她临危不惧,眉眼中燃起的火焰,腾升出大杀四方的艳丽气魄。

      “曹府是襄阳王妃的本家,另外这几位朝臣都是襄阳王麾下肱骨,贸然请几位夫人小姐入宫,只怕他们会有所怀疑。而虞双溪有孕,朝野皆知,我不如顺水推舟,借着祈福安胎的由头请进来,事关皇嗣,他们不敢不从。”

      她望着赵甘棠,“赵大人手脚要快,得赶在襄阳王知道之前办妥。宫门一开就去传旨,务必把人都请进宫,我在昭阳宫等着。襄阳王他既然想杀我,就不会善罢甘休,一计不成必然还会有后手,不管是为了大局还是保命,我们手中必须也要有筹码。”

      阿云蔻很快便明白过来,“你拿这些亲眷做人质,牵制襄阳王,到时候就算他不管不顾,那些朝臣也不会同意。我们拿住这个软肋,襄阳王自然就不敢轻举妄动。”

      “正是如此。”凡尘看着滴漏缓缓,估算道,“现在丑时三刻左右,离天亮尚早,时间还算充裕。要赶在天亮之前办妥,不算难事。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万万要当心内府局,不能走漏风声,不光行事要避开他们,待到将人都请进宫里,借着女眷众多行事不便的由头,赵大人立刻取我的腰牌,将宫掖四处的钥匙收回。”

      重任在身,赵甘棠丝毫不见犹豫,坦然领命,“臣领命,即刻去办。”她匆匆告退出殿,走进中路的一片夜色中。

      越战越勇,不论是怎么样的腥风血雨,她都可以直面而上。殿里燃起常用的竹溪香,闻香可识人,悠远绵长,如同凡尘的行止一样,可以令人安心。

      雨势见小,绵绵的落地无声,凡尘请阿云蔻回去休息,“劳累半宿,还受了重伤。公主先回去好生休养,我这里忙妥再请公主来说话。”

      她漠然望着漆黑夜空,话里满是凌厉的仇恨,“木康死的窝囊,我又岂能安睡,恨不能此刻就手刃襄阳王,为他报仇雪恨。”

      她咬牙切齿,恨透了襄阳王,凡尘望着她,满是安抚的意味,“我和你境地相同,都盼着不轨之人早些伏法。公主先回去养精蓄锐,明日我还有要事请你。”

      她的眼眶通红,“只要能杀了襄阳王,一切但凭你吩咐!”

      “明日众臣家眷进宫,襄阳王肯定会有所应对,必须要加派人手保证京畿和宫中安危,我不便出宫,还要请你去沈将军府上,替我把手书送给沈大公子,我有要事相商。”

      “好!我等你的信。”

      阿云蔻去了,殿里只剩下凡尘一个人,坐在这无边无际的暗夜里,身旁灯火微弱,在秋风中摇摇欲坠,她仰望似海的天宇,盘算着皇帝的归期,一颗心在风雨里期盼,不见不散。

      第二日风住雨收,阳光回旋。凡尘坐在昭阳宫正殿的云头椅上,好整以暇看着陆续进宫来的臣妇,除了宋氏长媳生产、袁氏妻女回母家奔丧以外,其余臣妇小姐都一个不差入了宫。

      虞双溪心灰意冷,形容憔悴,不必假装,便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细纱帘无风而动,卷起来像涛水一样游荡,臣妇叩拜的时候,打帘底悄悄看一眼,若有似无的那股纤纤神态,就是十足十的身子不如意了。

      待众臣妇觐见过,凡尘便叫人带进后头的“太古山房”拜菩萨,抄经诵佛没有定规,廊下的长案摆满了零食点心,茶水在炉上温着,侍女们屏息在殿外侯着,除了诵经,院子里只还有茶水沸腾的声音。

      太后听说了昨晚的事情,直说好险,“想不到阿云蔻倒是个勇毅的,这回救了你,以往那些也就不必再计较了。”臣妇进宫之事,凡尘又同她禀过,特意绕去院子里的银杏树下看了一阵,“曹家夫人身子不大好,你多留意,别再累出什么来。”

      凡尘托着她手臂往回走,“您放心,胜簪在那里,最多一炷香,便要请夫人们休息的。我们是身不由己才出此下策,其实和女眷们何干呢?您放心,我不会亏待人家。”

      臣子和帝王家,虽然是附属,其实也是邻里。日常进宫赴宴,言语投机,长久也有了情谊。太后是怕弄到最后伤情分,可这没办法,朝政变幻,稳固江山的代价。

      襄阳王知道动静,果然脸色大变,连忙派人报信阻止,只是迟了一步,天一亮就宣的旨,这会人都进了宫里。等到几位臣工碰上面,聚在一起商议半天也没有头绪,如今妻女攥在人家手里,不论再做什么,都要三思再三思。

      襄阳王却不肯,难得大权在握,眼看就要顺利登极,只差临门一脚,怎么可能反悔,“关山渡口那一段路又艰又险,我在那里设下埋伏,纵然裴回星有天大的本事,这次也是插翅难飞。只要刺杀成功,我们在京畿布下的军士,一拥而上,凭他沈家一万的兵力,根本不足为惧。区区一个艳凡尘,又算的了什么!”

      张姓官员连忙反对,“如果到时候她狗急跳墙,执意拉着我们妻女陪葬,又该如何是好!”

      襄阳王怒斥,“妇人之仁!成大事者,何拘小节!”

      这话几乎要引起众怒,众臣或是谋财谋位,同他一起反叛不假,可是官场周旋,图的是什么?还不是妻儿老小阖家安泰。如今被人抓住七寸,自己搭进去不要紧,唯一不能连累家里人。

      一时争辩不休,吵个脸红耳赤,不用别人挑拨,自己人之间已经生出了嫌隙,“我们为王爷赴汤蹈火不假,只是幼女尚小,不过十多岁,不应该卷入纷争。王爷妻女远在襄城,不知其中为难,还请王爷体谅这个。”

      话里有指摘他的意思,襄阳王气的额角抽疼,可是大业未成,还要依赖他们,只能按耐住了,“此事是本王疏忽,没料到会有这样一计。不过你们放心,至多两日,第三日,我一定去要人!”

      这边好不容易安抚住,又听说内府局被卸了权,缴了钥匙。这下别说出入内宫,就是自己在宫里一举一动都要被人监视,襄阳王觉得气血翻涌,“都是没用的东西!”

      气虞双溪露出马脚,气刺客没能将凡尘杀死,气余远那么快就倒戈……

      但是当他看到余远被捆着手脚扔进慎刑司,才彻底明白,他是低估了凡尘。

      余远仗着自己多年根基深远,赵甘棠带着凡尘腰牌去收钥匙的时候就耍滑头不肯给,赵甘棠便直接请他一道面见凡尘,“余大人说是管惯了宫掖下钥放钥,怕臣初来乍到不习惯,要教臣几天再交接,臣不敢应,特来请郡主示下。”

      “还有此事?”凡尘一夜未睡的烦躁在这时候显露出来,轻飘飘瞪着余远,“我的腰牌,你不认识?”

      余远张嘴就是奉承话,“奴才就是不认识亲娘也不会不认识郡主腰牌。只是郡主不知道,咱们宫城四四方方,九九八十一道大小宫门,每日请钥放钥,锁门关门,不单繁琐劳累还极重要,您想啊,多少的人来往穿行,到了夜间又得……”

      凡尘很不耐烦的打断他,“到底交还是不交?”

      他虽然是奴才,以往打交道,凡尘也肯给他薄面。像今日这样的,还是头一回,余远一愣神,立马道,“交。郡主之命,奴才自然遵从。”

      凡尘说好,“从今日起就不再有内府局,余总管归兰台馆赵尚书差遣,若有不从,听凭赵大人发落。”又唤胜簪,“传宫门口侍立的两位进来。”

      隔空点点两位禁军,“你们跟着赵大人去,交接明白了,谁若有不服气的,只管用你们的刀剑帮她说话!”

      两人洪声应是,直把余远吓得浑身激灵。来不及通风报信,硬着头皮把人领进内府局,账面上干净,架不住赵甘棠明摆着要找茬,交接了钥匙不算完,领着一群女官,捧着算盘账本,追根究底刨起来,直把他查的再也翻不了身。

      如今入内宫的门禁也换了侍卫,襄阳王经过兰台馆去建章宫也被盘查腰牌,纵然他恼羞成怒,也一忍再忍,直到快马加鞭有信送到,他胜券在握,春风得意,挑了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决定去会一会艳凡尘。

  • 作者有话要说:  紧赶慢赶,没赶上晚上发。半夜啦~~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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