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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曲折心思曲折事 ...

  •   楚醉寒目光深沉,一动不动地注视他许久,这才柔声问道:“小臻,你是认真的么?”
      容臻转回头,不敢去看他眼睛,轻声道:“这是自然。”
      “小臻,倘若你真的不喜欢凌霄,我并不想勉强你……”
      “没有勉强!”容臻飞快地打断他的话,“师兄刚才不是说了么,不管从哪一方面看,娶了公主,都是对你我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既然如此,为何不娶?”
      “小臻……”背后传来的声音听起来带着几分犹豫与为难。
      “师兄,但凡我不想做的事,这世上有谁能勉强得了?就连师父也不行,这你不是最清楚的么?所以,别多想了。就这样决定吧!下一次面君时,我会亲自恳请皇上赐婚!”容臻扯着嘴角笑了笑,但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笑容是有多勉强,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说出这一番话来的。
      背上的衣物被轻柔地拉起,覆好,动作之间,那温暖的手指不经意地触及肌肤。但容臻只觉得冷。
      楚醉寒转过面前,弯下腰,细心地将他衣襟拉拢,整好。容臻有些恍惚地抬眼,正见他脸上一抹微笑,仿若四月的青山一般温婉淡雅。
      “不是勉强就好。小臻,到时,师兄一定替你将婚事办得热热闹闹的!”
      容臻轻轻一笑,只觉得心头似被什么掏空了一般,也并不十分疼痛,只是空荡荡的,没处着力。下意识地想将他手中衣带抽回,却被温柔地按住。
      “我来。”清润的气息就在咫尺之间,他的语气如此自然,却不容拒绝。直到将衣结仔仔细细系好,楚醉寒才直起身来,退开一步。
      容臻垂眸,系好的衣结完美无瑕。楚醉寒做任何事,永远像他脸上的微笑一样,完美无瑕,挑不出错处。
      “饿了吧?我今早亲手做了你最爱的鱼片粥,这就给你端上来。”
      “不,”容臻摇头,站起身道,“我累了,师兄,想早些回府去。”
      “也好,”楚醉寒体贴地道,“那就叫老胡给你送过去。”
      “多谢师兄!”容臻随意地摆摆手,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贤王府外,阳光正好。容臻抬起头,眯着眼朝那灿烂的日头盯了片刻,竟被刺得眼睛生疼,一瞬间涩得像要流泪。
      流泪?
      他愣了一会儿,突然略带自嘲地嗤声一笑。
      流泪?这像话吗?!
      **
      容臻走出去的时候,楚醉寒就站在屋檐下的阴影里看着他,看着他一步步走出贤王府,走出他的视线之外。
      他脸上的微笑,渐渐地淡下来,化成一抹清浅的忧思。
      “殿下!”身侧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个人影。
      “何事?”楚醉寒的眼睛仍盯着容臻消失的方向,就像他仍未走远一样。
      “据报萧长盛已秘密离开西胤,不知所踪。”
      “哦?”楚醉寒垂眸想了想,不紧不慢地道,“西胤国议和的使团,应该快到了吧?”
      “是!……殿下的意思是,萧长盛极可能暗中混于议和使团里?”
      楚醉寒薄唇一弯,并不回答,只道:“上次叫你查的事情如何了?”
      “回禀殿下,所截获的那封秘信,确实是皇后送往北焉的。只是,皇后行事隐秘,做得毫无痕迹,属下暂时还找不到证据,请殿下责罚!”
      “这也怪不得你,倘若这样容易就拿到证据,也不会这么多年都无人知晓。”楚醉寒淡淡地道,“今后继续看着她便是!”
      “属下知道!殿下放心,如今既已知道了皇后有此一道,以后只要她再有动作,属下一定不会再轻易放过!”
      “你办事,我一向放心!”
      “多谢殿下!不知殿下还有何吩咐?”
      楚醉寒沉吟片刻,从贴身的怀里掏出一张折得极细致的信笺,正是之前所说的那一封秘信。打开信,他又将其中内容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这信的内容并不多,但他却一字一句仔仔细细地看了许久,半晌发出一声轻叹。
      “你摹着这字迹另抄一份,内容按我所说的略作修改,然后照原来的途径送往北焉,勿要打草惊蛇。”
      “是,属下明白!”那人低头接过,犹豫一下,大着胆子问道,“殿下,这信中的内容,关于容将军……难道竟是真的?”
      楚醉寒霍然抬眼,目光在瞬间透出凌厉,说出的话语却越发轻柔:“明苏,是不是我太纵容你了?”
      话出口时,明苏已然后悔,此刻更是心下一惊,背上骤然冒出了冷汗。“属下不该多嘴!请殿下恕罪!”
      楚醉寒不语,只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明苏跪伏于地,只觉头顶压力重如泰山,直迫得人透不过气来。
      不多时,一滴汗珠从额上淌下,“嗒”地一声轻响,落在地砖上。
      “再有一次,必不饶你。” 楚醉寒淡淡地道,“行了,下去吧!”
      压力消失,明苏暗舒口气,态度越发恭谨:“是,属下告退。”
      楚醉寒目光飘远,远处人已不见,徒留一地明晃晃的刺目阳光。
      **
      六月的天气,暑气渐长,即使是日头下了山,夜风里也带着热度。
      容臻步入麟德殿之时,殿里正熙熙攘攘热闹非凡。殿中四角各有一架七轮扇,又在扇前放置大盆冰块,每架七轮扇都由一名小太监不停摇动手柄,满殿生风,倍感清凉。
      今日之宴,乃是皇帝为庆贺南宣获胜而设,因此容臻一出现,立刻吸引了众人目光。
      他今夜脱了铠甲,只着一件紧身窄袖的深紫色常服,腰间紧紧系着一条黑色宫绦,挂着象征一品大臣之职的铜鱼金坠,头上戴着暗金色小冠,将乌黑如墨的长发高高束起,蜂腰猿背,鹤势螂形,剑眉星目,丰神俊朗。乍看只是个邻家翩翩少年郎,但那炯炯有神的双目,锐利如刀的眼神,沉稳有力的脚步,从容不迫的举止,举手投足间却自有一种令人不可逼视的威严气势。这正是经过战场冲杀,鲜血洗礼,千军万马中历练出来的气势。
      众官员纷纷围上前来,行礼的行礼,问候的问候,客套的客套。谁都知道,今晚宫宴的主角,非容臻莫属。
      官场之道,无非是八面玲珑。容臻自十六岁夺得武举状元入仕以来,四年间已将面上功夫练得炉火纯青。此时面对络绎不绝围过来的同僚,只是一派淡定,脸上笑意微微,三言两语游走于众人之间,很是从容。
      突然间,听得远远地传来一声冷哼,声音不大,却似带着冰碴子一般,冷冷地刺得人耳疼。随即有人冷笑着道:“我说是谁如此炙手可热,能让你们一个个都像乌蝇见了牛粪似地扑上去,原来是咱们的定国大将军哪!”
      众人不约而同地住了口,面上多多少少都带了点尴尬之色。容臻笑意微敛,转头看去,只见一行人正从殿外步入,当前一人正是襄王楚云昭。
      这位襄王殿下乃是当今圣上最为宠爱的容妃之子,在三位皇子中年纪最长,生得相貌堂堂,丰姿英俊,很有几分皇帝年轻时的影子。正因如此,也向来最得皇帝欢心。
      众人虽然讨好容臻,但楚云昭与他一向不合,这一点谁都知道,相比之下,这位皇长子显然更加不能得罪,于是纷纷行过礼,赶紧地散了。
      “襄王殿下!”容臻笑容里带着冷意,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
      楚云昭朝他走近几步,眼中透出浓浓的厌恶,冷然道:“别以为父皇提拔你做了大将军,自己就有多了不起。再怎么样上窜下跳,你也不过是南宣的一条狗!”
      容臻笑了笑:“微臣纵是条狗,也是条忠君爱国身先士卒的狗,相比之下,那些一听别国进犯就吓得只想求和的人,不知道又是什么呢?缩头乌龟?”
      “你!”楚云昭勃然变色,怒道,“你竟敢辱骂皇子!”
      容臻讶然:“微臣何时曾辱骂殿下了?微臣说的是那些只顾自身枉顾国家的卖国之人!怎么,难道当初西胤进犯之时主和一派的人中也有殿下?啊哟,那就真对不住了!微臣无心之失……”
      楚云昭气得双眉倒竖,偏生张口结舌,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当初主张议和虽非他一人之见,但为首之人却正是他的亲舅舅,容妃之兄,南宣的左相大人刘伯滔。
      正当此时,忽见楚云昭随行之人中,有位年轻贵公子上前一步,指着容臻便大骂道:“姓容的!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人模狗样的!谁不知道,你不过是靠着爬了贤王的床才有今天!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不成?!呸,也就和清晖园的小倌一样货色!”
      此话一出,周围远远看着热闹的官员们都变了脸色,容臻的脸色也骤然冷了下来。这人言辞粗鄙,不堪入耳,骂了他也就算了,却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辱及楚醉寒!
      眼睛微眯,杀气陡然迸射而出!
      正要动手,斜刺里猛地一人窜出,挡在了他身前,向着那公子哥儿轻笑道:“原来是国舅大人家的小公子,失敬失敬!”
      原来却是晋王楚逸飞。
      他身份尊贵,那刘伯滔的儿子刘澈自然认得,怔了一下,不觉住了口,见楚逸飞满脸笑意,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得行了一礼,硬声道:“参见晋王殿下!”
      “咦?你这是向我行礼问安?”楚逸飞讶然。
      刘澈又是一怔:“是……”
      “敢问刘公子身居何职,几品几阶,为何竟要向我行礼问安啊?”
      “这……”刘澈已明知他是来者不善,却只能硬着头皮道,“殿下贵为亲王,小人只是户部之中一个小小文书,并无品阶……”
      “哦,并无品阶!”楚逸飞突然就板起了脸,指着身侧一名官员道,“左其江!”
      “微臣在。”
      “一介草民,以下犯上,无中生有,造谣生事,当众侮辱朝庭官员及贤王殿下,请问,按南宣律例,该当何罪?”
      那左其江正是大理寺正卿,闻言立刻不假思索地道:“按律当处杖刑一百,收监十月。”
      “很好!”楚逸飞很满意地看着刘澈瞬间苍白的脸色,邪邪一笑,却毫不客气地指着他道,“这位刘公子刚才便犯了此罪,本王可以为证,就请左大人依律处置了吧!”
      “是!”
      那刘澈虽然只是个无品无阶的小小文书,但毕竟是襄王表弟,国舅之子,多少算是皇亲国戚,否则今夜此等盛宴如何轮得到他出席?他平日里目中无人惯了,适才本想着替表兄与父亲出口气,谁料撞上块铁板!
      这类纨绔子弟从来是外强中干,此时一听说要动真格的,立刻吓得面色如土。他父亲刘伯滔不知为何尚未到场,当下只得眼巴巴地望着楚云昭,叫道:“表兄救我!”
      谁知楚云昭只是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骂道:“不长眼的东西!竟敢对贤王殿下无礼!”
      见他一副分明是撇清干系的模样,刘澈顿时呆了。
      左其江为人正直,向来铁面无私,当即便面无表情地道:“来人!将户部文书刘澈拿下!”
      楚逸飞静悄悄退开两步,转头向容臻递了个得意的邀功似的眼神。容臻自他出现之后就一语不发地袖手旁观,此刻淡淡扫他一眼,依旧神色不动。
      眼见殿外侍卫要将刘澈押下去,忽听一个温润的声音不急不徐地道:“且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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