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住着黑喵警长》半颗甜栗子

17、17

　　灯霞山上死了人。
　　“今晨雨停后，有人在后山的位置发现了一具女尸。
　　尸体被雨水泡过，浑身肿胀僵硬，面部及躯干有明显的伤痕，以下肢为重，衣不蔽体，有明显被侵犯的痕迹。强/奸，杀人，抛尸，犯罪情节极其恶劣。”这是早上新闻广播的原话，在西乡市引起轩然大波。

　　西乡市里头回发生这样性质严重的案件，陶警官作为西乡市刑警支队副队长，第一时间去往案发现场。
　　他到现场时，北城那个声名远扬的“叶三娘”早就到了，正围着尸体做勘察，半点儿不像是干了抢活儿勾当的样子，理直气壮。

　　“陶队，好久不见啊。”烟雨迷蒙里面，叶姰警服外面套着雨衣，额前的碎发被雨水沾湿，看见陶警官立马笑着打招呼。
　　她倒是胆子大。陶警官眉头一拧，鼻孔里哼出声:“这是老子的地盘，你来干啥？”
　　“来查案啊。”雨早就停了，叶姰弹了弹雨衣帽子上的雨水，把帽子取下来，仍旧一副笑盈盈的模样，被凶了也不见怯意。

　　“查个屁!”老陶一巴掌推开面前烦人的女人，径直往尸体的方向去，气的嘴里哼哼:“来老子地盘上插手我的案子，痴人说梦。”
　　“陶队，谁痴人说梦还不一定呢。”
　　叶姰从兜里掏出一支烟来，涂着红色指甲的手指夹着烟往嘴里送，没点:“死者姓周名梦，北城西街人。你说我能查不？”
　　“操!”老陶背着叶姰，忍不住爆了粗口，随手扯过一个做现场勘察的，脸色难看的活像刚生吃了只臭苍蝇:“她说的是真的？”

　　被抓住的勘察是个新手，被吓了一跳，白净的脸迅速涨红:“咳，刚刚……刚发现了死者的身份证。”
　　感情还真是！
　　老陶脸色沉了沉，自己辖区的案子拱手交给个邻城的“花把势”，他打心底就不愿意。更何况叶姰这娘们儿是什么人？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
　　“别介，陶队何必吓着人家小警官呢。”叶姰仍娇笑着，掏出火机按了几下才打燃火，把烟点燃衔在嘴里，满眼都是轻佻。
　　老陶微微侧目没开口，松手替勘察理好被他扯乱的衣领，继续往尸体的方向去。

　　叶姰的动作终于顿下来，笑意全敛。如果老陶不配合，这事就会有麻烦。
　　她扔掉烟，伸手去拦老陶，压低了声音:“陶队!这女的是我一直跟的，涉毒，上头说了……”
　　两个人对峙着，像两头发怒的野兽互不相让，气氛一触即燃。
　　山里原本就冷，这时候空气更凉了，周围的痕检都收了动作，小心翼翼地，觉得呼吸都受到了压迫。
　　“上头说什么老子不管，反正我还没看到文件。”对视半晌，老陶打断他的话，再大力推开叶姰，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
　　“文件没到，老子的辖区，你想都别想。”

　　叶姰的脸色彻底难看起来，她回眸看着那具凉透了的尸体，缓缓握紧了拳头。
　　警戒线内老陶和叶姰在尸体周围暗自较着劲，警戒线外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看热闹的人。
　　天气刚刚放晴，淡淡的彩虹在从树林子头上冒出头来，纪零和颜明挤在人群中间，高高的个子很是显眼。

　　纪零有些自责，昨夜他头脑发热，在雨里练球，所有人都来拦他，结果回到房间就发现了浑身是血的雷落。苗辰辰当机立断叫了救护车连夜送雷落去医院。到现在都还没有音讯。他很着急。

　　昨夜雨大，雨后路滑，深夜根本没有车可以到医院。纪零和颜明等人今早才到医院。奇怪的是，医院不准有人靠近苗辰辰和雷落，他和颜明几个大小伙子血气方刚就想往里面硬闯，最后被张教练一顿训都灰溜溜地回了民宿。
　　球赛还是得打，教练叫他们几个该训练训练，该咋滴咋滴，但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和颜明根本就静不下心来练球。
　　两个人稍合计，就趁着张教练出去抽烟就溜了号子，钻到人群里来打探情况。

　　他两原本以为是什么打架斗殴之类的案子，毕竟昨儿个雷落出现时浑身都是血，明显是干过架的。
　　可到了地儿发现人围地实在有点儿多，钻进去，他们就听到了“杀人”，“强/奸”，“抛尸”等令人心惊的字眼。
　　等借着身高优势看清里面的情况，颜明的脸色倏地就变白了，声音都有点紧:“大零，事情大条了。”
　　“……”纪零的目光在警戒线内扫了一圈，好看的眼眸不自觉眯起，再也没有弯弯的弧度，沉吟片刻，嗓子眼里只能蹦出一个干干的调:“嗯。”
　　“怎么办？”颜明有些慌了手脚，如果说苗辰辰雷落真和这案子扯在一起，那当真是出大事了。
　　“不怎么办。”纪零仍眯着眸子，掏出手机给苗辰辰打电话，边打边往回走。

　　颜明还伸长脖子往里面瞅，刚回头就觉得身边空了:“什么不怎么办？欸，你怎么走了啊？”
　　“他说的对，不怎么办。辰帅会没事的。”颜明伸手去拽纪零的衣袖，冷不丁耳边就冒出个声音，他回头看了看，没人。
　　“我在这儿呢!”
　　娇小的女生垫了好几下脚，颜明低头才看见她。

　　他歪着脑袋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起是谁，干脆不去想:“你怎么知道阿辰会没事？”
　　“我是辰帅粉丝团的分团长。”像是见他没把自己认出来，小姑娘做了自我介绍，之后伸着脖子往警戒线里瞧，煞有介事的说:“当然会没事了。我辰帅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况我辰帅性别女，□□案，怎么也轮不到她头上吧？”
　　“好像是这么个理……”颜明经这么一提醒，才想起苗辰辰和雷落都是个不带把儿的，这事儿想参合也参合不了。
　　而且……
　　“辰辰昨晚和我在打球。”纪零已经挂了电话，回过身来看向颜明补充道。

　　他的眸光微微闪烁了一下，同时也反应过来另一件事情——苗辰辰有不在场证明，但雷落当时下落不明，还染了一身血。
　　不得不说，雷落的嫌疑，十分大。

　　他们不知道的是，雷落身中五刀，三刀皮肉，两刀致命。
　　她失血过多，被送往山上的术中急需输血，医院没有备血。市里的血库很远，暴雨持续增大，路况和时间都不允许取血。在场的人中只有苗辰辰与她是同一血型，苗辰辰给她输了整整600cc的血，总算捡回雷落一条命。
　　抢救手术结束时，天已大亮，苗辰辰和雷落一同被推出手术室，下了一夜的暴雨终于停了。苗辰辰有些虚弱，雷落仍在昏迷中，两人安排进了同一间病房，只是没多久，警察就来了。

　　雷落的身份有些特殊，苗辰辰早就知会过程橙拦下报警的人，只是这会儿警察不仅来了，还来的不少。
　　“哪位是苗辰辰？”出事的地方是在苗辰辰的房间，警察一上来首先找的就是苗辰辰。
　　苗辰辰起了起身，面上并没有多少表情，点头示意。警察没有来就问雷落的情况，看来暂时还不知道她的身份。
　　那还好。

　　“是你最先发现伤者的？”问话的警察看起来已经两鬓花白，不苟言笑的脸上都有些褶子，唯独一双眼看起来明亮坚毅。
　　“是。”程橙将病床摇起来，苗辰辰靠在床上。
　　随行的几个警察在病房里来回走动，一个去看雷落的情况，还有一个直接出门去，像是去找主治医生了，顺带将屋里与案件不相关的人全带了出去。
　　还剩一个，纤细的女警，就守在苗辰辰的床边，认真听稍年长的警察问话。

　　“说说情况吧。”问话的警察坐到病床的板凳上，翘起二郎腿，拍了拍自己淋湿的肩膀，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苗辰辰沉默了一下，便将昨晚的事情讲了个七七八八，不多不少，不去触及雷落敏感的身份。
　　“陶队。”刚讲完，将将出去的警察一脸惊慌地快步走进来。
　　他附耳在陶警官的耳侧说了些什么，然后就瞧见老陶放下翘起的腿来，正了正背脊，眸光蓦地沉了下去。

　　联赛决赛如期举行，但苗辰辰最终没能上场。
　　死者周梦被证实为北城人，涉嫌贩毒，但案发地点灯霞山在西乡市辖区内，老陶和叶姰争执不休，最后上头要求两局合力破案。
　　案件犯罪性质恶劣，顷刻引起了媒体人的注意，各大新闻媒体、报纸的头版头条，都是关于这起案子的，在西乡市闹得沸沸扬扬。
　　而案发地点比较特殊，案发当夜遇上暴雨，除了尸体，几乎没有任何有用的线索。
　　如此一来，浑身染血的雷落就成了唯一的突破口。偏偏雷落自手术后一直处于昏迷状态，苗辰辰作为第一目击者，就成为了案件关键人物。

　　苗辰辰在全国联赛上出尽了风头，各家媒体争向报道此处案件的同时，在民宿打通关系了解到“案情”之后便开始大肆报道，揣测苗辰辰与此次□□案之间莫大的关系。
　　苗辰辰深陷舆论漩涡，从她的球技到她案发前后的衣着都被人挖的干干净净。而她本人，对于这些一无所知，因为她还在西乡警局里配合调查。

　　这已经是她在警局待的第六个小时了，局子里的警察翻来覆去问的都是一些差不多的问题。
　　全都是关于雷落的。
　　从基本信息到案发前后她的行为行动，到她被发现时的情况，每一样都问了不下五遍。
　　特别是叶姰，起初再见到苗辰辰她讶异地挑了眉，之后便是无止境地询问。
　　听她的语气，已经完全把雷落当成了周梦案的第一嫌疑人，反复问相同的问题只为了从苗辰辰嘴里翘出些有用的东西。
　　“发现雷小姐浑身染血，为什么不先报警？”叶姰竖着眉头坐在苗辰辰对面，目光犀利就像要把苗辰辰生生挖出一个洞。
　　第一次在警局见到叶姰的作风之后，苗辰辰对于这位“叶三娘”就没什么好感，现在她很疲，脑子里的东西乱成一团，再没有耐心应付叶姰“礼貌”的逼问。

　　她的视线停留在叶姰头顶上的钟表，看秒针咔哒咔哒一点点挪，纤细白皙的指在桌面上缓缓敲击，半点没有搭理叶姰的意思。还有半个小时，叶姰就必须送她出去了。
　　叶姰在局子里的也是有三分薄面的，此刻见了苗辰辰的态度，心里也是窝了火，语气愈发恶劣起来:“苗辰辰!告诉我，为什么不先报警？是不是你还有别的隐瞒？”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威压，就像是古代严刑逼供时的刑手。
　　苗辰辰被吵的太阳穴隐隐作痛，心情愈发的烦躁。雷落是什么身份？她能说实话吗？肯定不能。
　　“叶警官九年义务教育白学了？”苗辰辰连瞅都懒得瞅上叶姰一眼，语气仿佛淬了冰:“老子学医的，见人重伤，第一反应就是救命。我打120还tm错了？”

　　“你!”
　　失去耐性的苗辰辰讲话半点不客气，叶姰被这语气给惹恼，一双凤眼里染上红：“这里是警局，苗辰辰，注意你的态度。”
　　“态度？你要什么态度？”苗辰辰收回不停敲打的指尖，终于不耐地看向叶姰，眼神冷又利：“还是叶警官把我也当成了嫌疑人？”
　　“你不是嫌疑人，但也不代表你没有嫌疑。”叶姰察觉到自己又一次轻易地被苗辰辰激怒，悄悄吸了口气，慢慢镇静下来，露出老狐狸的姿态。
　　“案发当日在灯霞山上的每一个人都有嫌疑，苗小姐有不在场证明，也只能证明你没有直接参与犯案，不能证明你没有间接参与案件。”

　　“有证据吗？”苗辰辰被压在这里问东问西，窝了一肚子火气，毫不犹豫地掐住叶姰的七寸：“没有证据，你说个屁。”
　　“苗辰辰！我再重申一遍……”
　　“重申什么？耳朵都要被你念起茧了，别跟我扯些有的没的。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不信拉倒，别再问了。”苗辰辰往板凳上一靠，索性环保双臂，闭了眼睛，摆出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就差把双脚放到叶姰的桌子上。

　　“你！”
　　“别你你你的了，鼎鼎大名的叶三娘怎么连个小姑娘都搞定不了？”老陶刚刚从外面调查完回来，推开审讯室的门，瞧见叶姰吃瘪，严肃的脸上浮上笑意。
　　“小姑娘，可以。毒婆娘欺负你了是不是？”他对着苗辰辰竖起一个大拇指，从身后掏出两盒盒饭放到座子上，转过去教训叶姰：“人家是第一目击证人，又不是什么犯罪嫌疑人，你这个态度？想被投诉？”
　　话毕，他又转过去对苗辰辰笑：“吃饭！吃饭！人是铁饭是钢，这都下午一点过了，吃点儿东西再说别的。”

　　“……”突如其来的示好叫苗辰辰摸不透老陶的心思，她坐直了身子，没动手，反而看着老陶：“落子怎么样了？”
　　“能怎么样？老样子。”老陶打开饭盒的包装拿了一盒放到苗辰辰面前，又递苗辰辰一双筷子：“吃吧，没毒的。”
　　“……”苗辰辰的眉头皱了皱，犹豫了一下才接过老陶递过来的筷子，埋头吃饭：“山上的案子跟落子没关系。”
　　“我也希望没关系。”老陶没理睬眼旁边面色如土的叶姰，一下子屁股坐到板凳上，拿着另一盒盒饭开始狼吞虎咽。

　　“只是死在山上的那姑娘很惨，我们不能放过任何一丝线索。”他吃着忽然抬头看了一眼苗辰辰，里面没有犀利的光，有的是一种人民警察的热忱和发自内心的同情。
　　老陶同情周梦，即使她可能涉毒，但是在暴雨夜以那样的方式独自死去，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过于惨烈。
　　苗辰辰埋下头没说话，嘴里的饭菜食之无味。
　　她垂下的睫毛颤了颤，停下手上的动作，复抬起头：“我会配合调查，但是不要随便把人当成罪犯。我不是，雷落更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