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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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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合完调查,从警局出来已经是晚上了。老陶苗辰辰没有任何敌意,自打叶姰出了审讯室之后,事情就简单多了。
还没整理好资料,老陶就让苗辰辰走了。但是他提出让苗辰辰近期之内不要离开西乡市的要求。老陶并不怀疑苗辰辰,但是他直觉这件事可能并没有结束,苗辰辰或许会有危险。
山上的案子闹得很大,苗辰辰给学校打了电话请了两周的假,表示不能出席球赛。之后,她就去了雷落住的医院。
苗辰辰给出租车司机报了地名儿,她往柔软的靠背上一靠,将车窗的玻璃摇下来,才从裤兜里把手机摸出来。
刚开机,密密麻麻的消息就涌了进来,她一条条掠过,眉心越来越紧。
她通讯录里的人很少,除了几个球队的,就是雷落、程橙,最后一个是方萋泠。
她一直滑,一直滑,滑到最后,在方萋泠的个人页面上停了好一会儿,然后又往上,在纪零和程橙之间犹豫了好久,最终拨通了程橙的电话——
“喂?”那边的声音懒洋洋的带着浓重的倦意,就像是连夜没睡。
苗辰辰阖上的眸子颤了颤,才开口:“是我。”
“辰辰!你终于出来了!你不知道,网上都已经乱套了!……”电话对面,程橙像是突然坐起来了,声音焦急。
“别急,我马上到。”从车窗涌进来的冷风吹到苗辰辰的头上,手机里缓缓传来程橙的声音,在苗辰辰太阳穴上跳动的疼痛感好了些。
*
裴斯诺从白兮的酒庄里回来,还没踏进民宿的房间,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就涌进他的鼻子。
山上闹翻了天,苗辰辰不知所踪。
心下一惊,裴斯诺异色的瞳孔紧缩,奔进房间,只见一屋狼藉。他在屋里焦急的转了好几圈,把屋里的气味仔仔细细闻了好几遍。
屋里有两种血腥味,都不是苗辰辰的。
满屋子的血,一想到她一个人,裴斯诺脸色就臭。
这种时候,他为什么还是一只猫!
一只猫不能给她打电话。
一只猫不能向别人询问。
她一不见,就像被动切断了所有联系。
裴斯诺突然感觉自己像一只被圈养在家的宠物,在主人离开的时候,只能焦急无助地等待。但是在这山上,他又好像一只无家可归被人丢弃的流浪猫。
这种感觉很莫名其妙,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是宠物,更不是流浪猫。而且,是他自己溜出去的。
但是,他还是生气了。
他才离开多久?裴斯诺烦了。
女人就是麻烦。
他想。
但是麻烦也不能出事啊。
裴斯诺更烦了,他既忧伤又愤怒,他不想苗辰辰有一点点事。他想保护她。
裴斯诺尾巴一甩,无奈地循着空气中残留的味道寻找苗辰辰的去向。
“老板你好,这里是HP报社,我们刚刚接到消息,山上发生了命案,你知道吗?”
他正徘徊着,就听到楼下传来突兀的声音,猫耳朵微立,三两下就跃到楼梯间认真听起来。
老板连脸色都变了,开始结巴起来:“命、命、命案?”
他的表情古怪,记者一看就有戏,故意又说了很多吓唬他,老板被唬地一愣一愣的,结结巴巴地将民宿里的事情全盘脱出。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裴斯诺头皮麻了。他是刑警,两人的每一句话都在他脑海里变成活生生的画面。
强/奸,杀/人,抛/尸,这些词他都不陌生,但一想到这些都身上可能发生在苗辰辰身上,他只觉得血液逆流。
外面还下着雨,裴斯诺飞快冲了出去,刚到门口就撞见了一个人,那人穿着雨衣,黑色的连帽雨衣遮住了他的脸,露出棱角分明的下颌角。
擦肩而过的一瞬间,裴斯诺突然闻到那人身上的血腥味,苗辰辰房里是一样的。
男人呆着口罩,面容隐蔽,跟老板借了充电器给手机充电。
刚充上没一会儿,他迫不及待地把开机,有很多消息滴滴答答穿进来,他看了消息,眉心一皱,毫不犹豫地就又走了雨里。
是个线索。裴斯诺紧跟跟上了男人。
只见男人没有沿着山上唯一的公路走,反而是在林子里绕圈,看起来对于山里的路很是熟悉。
他的脚步很急,并没留心身后还跟着一只猫。裴斯诺蹙着眉头,一直跟男人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裴斯诺愿以为眼前的男人正在逃亡,但是男人步行了约有两三个小时的时间,不远的地方就出现了一座建筑。
裴斯诺眯着眼睛看清那是一家医院。
男人的脚步小跑着进了医院。
错了?裴斯诺止住脚步,在医院门口停下来,然后就闻到了空气中熟悉的气味。
这会儿裴斯诺才仔细打量了一下男人,发现男人个子高地很,他身上的黑色雨衣似乎有些小,遮不住他宽厚的肩膀。
他身上的雨衣还滴着水,随着他的动作滴了一地的水,没走两步就被医院里的清洁阿姨拦下来。
“小伙子!你这样不行啊,我刚才弄干净的地呀。进大厅,你得把雨衣给脱了。这一地的水像什么样子啊。别的病人要是一不小心跌上一跤,那可怎么办哟!”清洁阿姨说着就抓着男人的衣袖。
“我、我……我有急事啊。”男人被猛力扯得回了头,他抓了一把后脑,动作看起来又急又恼,却怎么也扯不开清洁阿姨抓住的袖子。
“有急事咋地了?这到医院的,哪个不是着急看病的啊。这雨衣一脱一叠就是,多简单!”大妈的大嗓门一下子吸引了旁人的视线。
男人一时间挣脱不得。
他支支吾吾说了几句,最后迫于无奈,慌忙之中连点了几次头,迅速地把雨衣脱下来。
他的动作干净又利落,明显受过专业训练的,金蝉脱壳似得就把衣服脱下来。
须臾之间,清洁阿姨手上就只剩下一件黑色雨衣,只是他说话依旧不利索:“好、好了吧。”
话毕,男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裴斯诺却有些摸不透了。
因为脱下黑色的雨衣,男人精瘦高壮的身材终于露出庐山真面目——
雨衣之下,是一件褴褛破烂的白衬衣,堪称破布挂在他身上。
男人受伤了。
看他的伤,像摔伤,不少地方都有被树枝划破的痕迹,白衬衣带着已经干涸的泥土和血迹。
他小麦色的肌肉上甚至还有一条条鲜红的伤口在渗血。
而他身上的血腥味就是来自于这些伤口。
他不是嫌疑人,反而有极大的可能是跟另外一个人一起受伤的共同受害者。他来这里很可能是接到谁受伤的消息。
果然没一会儿男人就找到了抢救室。
那抢救室前面站了黑压压一片人,都是熟面孔。
众人脸色凝重,空气中漂浮着苗辰辰的血味,裴斯一下子就慌了神,别死了吧?他飞速地冲进了去。
“喵!”他以生平最快的速度,一下子跃到病床上去。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道黑影飞快的划过,还来不及看是什么的东西,那东西就一下子到了病床。
裴斯诺忍不住屏住呼吸,根本没心思关身后一大片抽气声,好几番心理建设,他才猫爪子一动,撩开挡住床上人的被子。
然后他就僵住了。
床上的人,皮肤里隐隐散发出来的的确是苗辰辰身上的味道,却不是她?
裴斯诺眯着眸子,猫眸闪烁出妖异的光,他转过头飞快的跳下病床冲到程橙的面前去,近乎责怪的叫了一句:“喵!”曹尼玛,好丢人。
只见,程橙正拉着衣衫褴褛的那个男人说话,听到这一句凶恶的嚎叫,身子一抖,转过来就看到凶神恶煞的裴斯诺。
她原本呜呜地好像要哭出来,看见黑猫,眉头都打了结,回头问身后的男人:“顾如尘,大宝贝怎么会跟着你来?”
裴斯诺跟的那个男人的确不是什么犯罪嫌疑人。
他是雷落的青梅竹马,顾如尘。
顾如尘打小住在雷家隔壁,跟雷落关系匪浅。
雷落打小暗恋他。程橙见过几回,只是没想到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窜了出来。
顾如尘北城顾氏的三少爷,顾氏家族从商。
他身量高大,肌肉结实,五官冷硬,宽肩长腿,浑身多得是狂放的野性快溢出来了。
生的木讷——打小就是个结巴。
顾如尘和程橙说了好久,裴斯诺在旁边有气无力地趴着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雷落昨日初到民宿,顾如尘的身影一闪而过,她追着顾如尘出了民宿,什么都没带。
原本顾如尘来灯霞山是来拍毕业作品的。山上不远处有他家的花圃,这个时节的芙蓉和月季都开得很好,他对山上很熟悉,抄了小道往花圃那边儿去。
雷落来之前不久,才跟顾如尘告了白,被拒绝了。
顾如尘也没想过会在这里碰见他。
雷落尾随在他身后,想见他,又觉得告白被拒丢脸。
直到顾如尘因山路崎岖,差点摔倒,雷落才冲出来。他护着手上的单反,来不及反应,差点连人带机一起坠下一道险坡。
关键时刻,雷落拉住了他,结果两人都没稳住身形,叠着就往山坡滚了下去。
“这么说来,落子是因为你才会失踪?”程橙两道细细的眉蹙在一起,那双鹿眼里再没有轻佻妖娆的笑意。
“是,不,不是。”顾如尘身上的伤口已经处理好坐在病区走廊座椅上,他仍旧狼狈,没换下褴褛的衣物。
“到底是不是?”程橙心里急,不愿放过他。
“是,也不是。”顾如尘看见笔直的剑眉轻轻皱了一下,他悄悄往病房里看了一眼被老陶留下来“保护”案件相关人员的警察,摸出手机,对程橙讲:“等、等我一下。”
他飞快的编辑了一跳信息发出去,又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像是在沉思。
程橙看他更着急了,咬牙切齿:“小结巴,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是又不是!”
“不、不是。”顾如尘抬起头,看向程橙:“落、落落,是、是跟我一起,一起掉下山坡的。但、但是,我不知道,她、她身上的刀伤是哪里、哪里来的。落落掉、掉下山坡以后就跟我分开了。”
“分开了?怎么会?”
“我,我不知道。我,我晕了。”顾如尘又眼巴巴地看了一眼病房里面,感到很委屈。
雷落是跟着他出去的,也是和他一起掉下山坡的,但是掉下山坡之后,他们是真的失去了联系。山坡很长,不少树枝都刮破两人的衣物,两人滚着,滚着就分散了,顾如尘手里的单反也不翼而飞。
停下来时,顾如尘掉到了一处不浅的坑里,整个人都昏了过去。等他醒来,好不容易爬出坑来,就没有瞧见雷落的影子。
也就是说,雷落的刀伤是跌下山坡后受的。
但是如何受伤,就无从得知了 。
“你还记得,你是多久掉下山坡的吗?”程橙弄明白顾如尘的意思,莫名不安起来。
就连一直兴致缺缺的裴斯诺都忍不住直起背脊,他的耳朵立了立,从下面的角度,能看见顾如尘低垂着的视线里藏着些别的东西。
“大概,三、三点半?”顾如尘语气不确定。
他只记得出门的时候两点过,但上了路就再没有看过时间。
“三点半。好,我知道了。”程橙点了点头。她要报警。
号码都拨出去了,被顾如尘拦住了。
他伸出一只手,突然地抓住她的手腕,力气很大,语气坚定:“不行。”
“喂,你好,这里是西乡市派出所。请问有什么事情?”
电话里传来声音,顾如尘一双眼睛死死地锁住程橙,黑眸近乎祈求:“不、不要报警。不可以。”
“喂?请问是有什么不方便说话的原因吗?”电话那端催促着。
程橙愣了三秒,最终妥协:“不好意思,现在没事了。”
她挂断电话,迷惘又后怕。
“谢谢。”顾如尘松了一口气,肩膀无力地垂下来,再一次把脸埋进手心。
他是哭了吗?程橙看见他的肩膀抖动了几下。
“喂,你!……”程橙动容。
这时,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从远处走来,停在他面前,毕恭毕敬:“三少,我们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