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妩——夏姬》似黛

3、第 3 章

　　五 心悦
　　我跪在连尹襄老的灵堂之前，闭着双眼，双手合十。
　　“庶母，”黑要从后面走来，在我身旁跪下。他是连尹襄老的儿子，称呼我一声“庶母”也是应该。只是，连尹襄老这个儿子实在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脸色蜡黄，才二十出头就已经养了十二房小妾，更是经常出入那些烟花之地。
　　“何事？”我睁开眼，问道。
　　“庶母今后打算如何？”黑要问，一双浑浊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我，像是看一件志在必得的猎物。
　　我对这样的目光很是熟悉，无数人都用这样的目光看过我，也有一些得到了他们想要的。可是对着这黑要，我是确实提不起半分的兴趣。我纵是情史风流，可也是有眼光的。这黑要，我是真的看不上。
　　“你希望我如何打算？”我问，微低着头，掩盖住眼中的厌恶，声音有些冷漠。
　　“黑要自然是希望庶母能够留在黑要的身边了。”黑要说着，手已经向我这边伸了过来，想要揽住我的腰。
　　我想要躲开，却被黑要抓住了手腕。他的语气激动，“你当初能跟着陈灵公，能跟着孔宁仪行父，甚至可以跟着我父亲，现在怎么不能跟了我！”
　　我刚想开口，却被一个人解了围。
　　“黑要公子这是在做什么？”
　　那人声音温和，明明没有半分杀伤力，可是却足以让黑要立刻起身，陪着笑道，“没想到，子灵大人也来祭奠家父了。”
　　“令尊与巫臣也算是好友，如今为国捐躯，巫臣自然应该前来相送一程。”巫臣脸上带着悲痛，好像自己真的是连尹襄老的至交好友。
　　我将位置让开，巫臣敬完香后起身，轻声说道。“节哀。”
　　“嗯。”我点点头。心中却忽然升起了一个疑问。为什么巫臣每一次见到我都没有叫过我的名字，没有称呼过我。他这样文雅知礼的人，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披露？
　　他又对着我道，“昨天王还提到了你，这几日或许要请你入宫，你多准备准备。”
　　“好。”我知道巫臣这是为了帮我，他没有挑明，却用这一句话警醒了黑要。可是我知道这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那么巫臣，他又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我的想法在第二天得到证实，巫臣再一次来到府上，不过这一次，是来找我。
　　进了房间，他就问我，“你如今作何打算？”
　　“怎么你们一个两个都问我这个问题。”我漫不经心地将零散的头发挑至耳后，“不如子灵大人给我指一条明路？”
　　可是巫臣却没有回答我的话，只是自顾自的说道，“十七年前，我在新郑见到了一位女子。她明眸善睐，并不像其他女子那样绿衣黄裳，而是穿着月白色的裙子，站在那里和小贩因为一只钗子讨价还价。虽然只是惊鸿一瞥，就已经美得让人心惊。我当时就在想，这样的佳人，怎么样的男子才能配得上。从那日起，我就只偏爱月白之色。后来我才知晓，那是郑穆公的女儿，郑国的公主……”
　　他还没有说完，就被我打断，当年的事情我已经不想去谈，也不敢去谈。“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他上前几步，直视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你还不明白吗？我喜欢你。”
　　我了然一笑，原来巫臣是在这里等着我。也罢，他的府邸也不失为我现在的一个去处。
　　我背过身去，解下自己的腰带，衣裳从肩头滑落，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这时巫臣却从后面帮我把衣裳重新整理好，语气中带着些恼羞成怒，“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一脸坦然地抬头，“你说你喜欢我。喜欢不就是想要得到吗？”
　　他一愣，沉默了许久才摇摇头，从后面抱住我，温热的呼吸扑在我的耳边，却不带半分暧昧情欲。“我要的不是你委身于我一夜春宵，我要的是你，是你的余生。落妩，我心悦你。”
　　我一愣。
　　当时我不喜欢母亲少妃姚子给我取的名字素娥，觉得实在太素，没有半点艳丽，便给自己取了“落妩”二字为字。可是在郑国时，任谁见到都要叫上一声公主，连子蛮也只是含笑叫一声素娥。后来嫁给夏御叔为妻，就被叫做夏姬。可是从来没有一个人，这样看着我，唤一句落妩。
　　我想，我或许心动了。
　　我转身，抱住他的脖颈就吻了上去。
　　不同于之前的蜻蜓点水，而是深情绵长。一吻终了，巫臣将我揽在怀里，轻声道，“落妩，会郑国吧！”
　　“回郑国？为什么？”
　　“归，吾聘汝。”巫臣道，低沉的嗓音在空气荡漾出层层涟漪，“光明正大，明媒正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