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反派想洗白》雒璃

3、第 3 章

　　第三章

　　作为一个知道未来剧情的人，在王芷云的心里，在保全家族力争前程方面，贾宝玉就是个完全靠不住的，他的任务只是下凡来体会一回人间富贵乡做个闲人罢了。整个二房里，在帮衬自家未来前程上，大概只有探春和贾兰的能耐是能让王芷云信赖一下的。

　　对，除了贾兰这个如今血缘上的亲孙子之外，王芷云对探春这个庶出女儿也是认可的，比自己的亲儿子宝玉的认可度还要高出不知多少。

　　原本的王夫人在有自己亲生的女儿且元春又前程未卜的情况下，对探春这个庶女并不上心，尤其是当初赵姨娘是趁着王夫人生完宝玉坐月子的时候爬床才怀上探春的，更是让王夫人如鲠在喉难免心里膈应着。哪怕后来在探春百般蓄意的讨好之下王夫人稍微看重了这个庶女的能耐几分，到底还是因为不是自己的血脉而难免疏远并不尽心，最后倒是让探春落得个不得不远嫁和亲为贾家争取一线生机的地步。

　　王夫人的想法不是不能理解，哪怕这时候女子讲究三从四德，但是谁家庶出的孩子其实都能算是嫡母的眼中钉。尤其是探春虽然自己是个女孩儿，偏又有个极能闹腾的姨娘和一个与嫡子年纪相仿的庶弟，王夫人心里无法放心也是难免的。

　　然而对于如今的王芷云来说，家里的所有人对她来说都不过是个知道名字的陌生人罢了。哪怕贾政该是她的丈夫，不过她对贾政本就毫不在意，虽说心里还是会因为如今的小妾合法论而别扭一二，却好歹是听着所谓的“孩子是无辜的”之类的言论长大的人，并不至于因为赵姨娘而迁怒探春——当然了，若是赵姨娘持续作死的话，王芷云虽然不至于为此迁怒太过，总归不可能为了所谓的贤惠名声而对赵姨娘手下留情。

　　本尊的记忆情感虽然依旧是能影响到王芷云的，但是这影响其实并不太大，除非是那些她愿意感同身受的之外，别的事情除非是最开始一瞬间被冲击的时候能起到一些影响，别的时候若是想要站在局外人的角度剥离情感总归不难。

　　比如在她的身子骨将将痊愈却还说不上大好的时候，王芷云便屈尊亲自来了贾珠的小院。

　　贾珠的小院原是成婚之前王氏亲手布置的，如今见着的时候简直便是直直的勾起了心中的悲伤，几乎是忍不住的就让人想要落泪，但王芷云到底还是记着自己此行的目的的。

　　李纨是国子监祭酒李守忠的女儿，李家门风严谨，女子无不谨遵女训女诫。女诫有云，夫有再娶之义，妇无二适之文。是以莫说她如今还怀着贾珠的骨血，便是没有腹中胎儿，她定然也只有空守一生或是以身殉节两条路可以走，是绝不可能再嫁的。哪怕贾家人大度不在意这些，李家人也绝不会允许自家出了再嫁的女儿的。

　　“你如今还怀着珠儿仅剩的骨血，便是不为自己，也总该为我孙子孙女保重才是。”算起来王芷云的年龄也并不很大，不到三十的年纪比王夫人的本尊小一些，但是无论是她自己的年纪还是以王氏的年龄换到现代里也都远不到做奶奶的年龄，在面对着李纨这个儿媳妇的时候更是难免尴尬几分，很难产生太大的代入感。但其实李纨腹中的孩子，算来却又实实在在是王芷云如今的亲孙子。

　　王芷云虽知道这孩子必然是原著中兰桂齐芳的贾兰，但到底如今贾府上下还并不知道李纨腹中孩子的性别，她在现代的时候也听多了不少婆婆重男轻女于是和儿媳妇闹得很不愉快。虽然如今这个年代对宗族伦理管束的严格，李纨作为儿媳妇一辈子都不可能和她起什么冲突，却到底也不好直接将男女之类的事情说出来，害怕给李纨太多压力，所以便也只好换个说法宽言安慰。

　　实在是李纨如今憔悴太过，原是一个整齐端庄的女子，如今竟瘦的皮包骨一般，整个人瘦骨伶仃的仿佛只剩一个挺挺的肚子。

　　李纨如今也还不满二十岁，按照现代算法论起实岁来不过将将十八岁成人罢了，原本该是花一般的年纪，却青年丧夫守寡，日后也只能守着肚子里一个尚未瓜熟蒂落的孩子如枯槁般守一辈子。

　　王芷云虽然心有不忍，但是到底也不敢不愿和如今的世道作对。而且她也清楚自己的想法很可能还是和如今的规矩格格不入的，她想的好前程其实未必是真的合适李纨的，总归还是得让李纨自己做决定才行，她能做的也只能是略微安慰安慰李纨顺便给她撑腰罢了。

　　贾珠既丧了，小院里的下人们也各奔前程的走了大半，只留下几个粗使的仆役和李纨的几个陪嫁丫鬟仍旧老实的服侍着而已。

　　因为贾珠出息的缘故，原本贾珠的院子里可算是荣府里最炙手可热的地方，比起席爵的贾琏那里也不差什么。只是如今贾珠已亡，那些原挤破了脑袋才进了小院的下人们便使出了十八般手段溜之大吉。

　　这贾家上下丫环仆役们盘根错节，便是粗使的婆子也总认识几个体面些的管事或管事娘子，拼命使力总有逃跑的办法。

　　而因为王芷云这次出行的时候因为还不习惯太多人在身边，于是也并没带太多丫鬟，全程更是寂静的很。再加上李纨如今的状态实在太差，所以哪怕王芷云已经进了小院，竟也直到她出声的时候李纨才发现自己婆婆竟到了。

　　虽然如今这里伺候的已经没几个人了，消息不通也是难免的。但是无论什么原因，总是她怠慢了婆婆。

　　李纨本就待王夫人恭谨小心，更兼她如今已是丧夫的未亡人，一身安危全系在肚子中的孩子和公婆长辈们的身上，自是比平日里更惊慌恭谨了几分，眼见自己怠慢了婆母，当下惊得站了起来，脸上满是惶恐。

　　“无妨，你好好歇着便是了，只平平安安的生下这个孩子便是最大的功劳了。哪怕珠儿如今……总之这院里的事交给你我是放心的，总归是做主子的，若有怠慢了的你直接打发了，不用给面子，如今再没什么比我孙儿孙女更重要的了，你身边几个丫头都是忠心的好人，但凡有人敢说什么闲话只管过来找我就是。”这荣府里的下人一贯是一颗富贵心两只势利眼，以李纨一个寡居奶奶是万万使不动这一个个如副主子般的下人的。王芷云将四周人的神色都看了一边，她毕竟深谙原著里贾家下人的德行，少不得得将丑话说到前头，摆明了是要为李纨撑腰的。

　　李纨失了丈夫的确势弱，但有了王芷云的话却又不一样了。

　　虽王熙凤已和大房订婚，毕竟还没嫁进门呢。甚至即便原本王夫人也有心将管家之事慢慢递给王熙凤一些，但到底至少十年之内王熙凤都算是新媳妇，总归不可能真正的当家作主——如今这当家太太既然有心为珠大奶奶撑腰，那下人们便是真有心怠慢一二，到底也没那个胆子。

　　要知道自先大太太去了之后，这荣府上下便都交给二太太掌管，便是大老爷又娶了刑氏这个继妻也不例外。如今算来怎么也有十来年的功夫了，王夫人的积威甚广，敢违逆她的吩咐的人总归是少之又少的。

　　贾珠去后院子里的下人已散的差不多，剩下的除了些粗使的便是李纨的陪嫁丫鬟，再加上他们这儿如今也不大会再添主子了，李纨和未来的孩子作为孤儿寡母也不合宜太过张扬，原再不大需要再添置太多的贾府的下人了。

　　左右珠大奶奶一个寡居妇人，本来就好伺候的很，且又不用他们亲去珠大奶奶那儿当差，依着太太的说法也不过便是珠大奶奶那边吩咐的时候莫要怠慢而已——若是为了躲这么一点闲便惹上了当家太太，那就得不偿失了。

　　王芷云这一趟一是为了给下人们立威，二来也是为了安李纨的心。

　　就算换做几百年之后，这带着遗腹子的寡妇总归还是弱者的，更不要说在这个本来就对女子严苛的时代了。李纨青年守寡本来就命苦，便是得了个遗腹子不至于全然无依无靠，若是王夫人有心的话，也大可以把这孩子抱走自己养着——这当祖母的抱养个孙子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更不要说这孩子本就是贾珠的独一点的血脉，王夫人便是再关注也不为过，不说李纨自己作为晚辈只能咬牙咽下苦水，就算是李家那边也说不出什么。

　　别说什么寡妇再嫁也是可以的，但那都是小户人家的说法，尤其是贫民里头不少娶不上媳妇的，这是不是寡妇似乎也不那么要紧了。可是真的大户人家里，却是不许万万女孩儿守寡再嫁的，便是不论女训女诫里的规矩，这若要参加科举的第一条便是要家世清白——三代无犯法之男，无再嫁之女。这年代无论什么人家都到底是指着男儿顶天立地的，若是为了一个再嫁女毁了全族男丁科举出仕的路子，便是一人一口吐沫也是能喷死人的。

　　是以在没了丈夫之后，要说李纨一辈子的日子都攥在王夫人手里其实也不为过了。本来王夫人因为李纨出身并不算是太高对这个儿媳妇颇有些意见，李纨对此也不是没有感觉，如今丈夫贾珠又没了，李纨自然格外的忐忑，如今得了王芷云的安慰，虽然不能说是完全放心了，总归还是少不得舒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