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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8、吃醋 ...

  •   今夜夜色寒凉,但却不比人心寒。
      皇极门的大弟子重正此刻就提着酒壶坐在树下,大口大口地酌饮。
      酒水淌在胡须之上,一改他平日里方正内敛的老成形貌,多了几分狼狈。

      夜风送来冷意,也送来一个低醇的声音。
      “师兄为何独自一人在此饮酒?”
      这个让重正恨的牙痒痒的声音,哪怕没有见到人,他的脑海中也能自动自发浮现起那张脸。
      卖着好看的皮相讨同门和世人欢心的脸。

      重正转过头,果然夜色下,重夜缓缓向他走近——
      素衣金襟,目色沉静。
      他不耐地甩甩头,压着心底的无名火道:“三师弟这么晚还不去休息,可别再让师父担心了。”这句话里带着点讽刺的意味,但如果不去深究,又像是平平常常的同门寒暄。

      但让重正意外的是他听到一声轻笑,他眯了眯眼,只见重夜居高临下地站在他面前,唇角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却笑不入眼,然后淡淡地说:“这里既没有师父也没有其他师兄弟,我们不如摊开了说,又何必装模作样。”
      重正心下一紧,他虽喝了酒,但意识还很清醒,他没想到重夜会忽然来这里开门见山。

      许是酒水上头的关系,重正也没有藏着掖着,兀自冷笑道:“摊开了说?怎么摊开了说?说你被穷奇困了十多日怎么还不死?师弟,你可别害我,你师兄我虽然不讨师父欢心,但至少也是皇极门的首徒,然而自你回来之后,师父就没有正眼看过我——你还要把我逼到什么地步才够?”
      “我可从未逼迫你做什么。”重夜的下颔微抬,眼睑微垂在水墨似的黑瞳之上,整个目光都仿佛沉浸在阴影里,配合他高大的身段,哪怕不发一语,也显得压迫感十足,“倒是你,师兄……”他的语调慢了下来,轻忽又幽沉,连带着那个颀长的身子也跟着弯下腰,形成一个黑影覆盖住重正的视野,“你,要到什么地步才够?”

      “什、什么?”重正被眼前那个人散发出的巨大张力压制,只觉得浑身僵硬。
      尤其此时此刻他的眼睛,不掺任何情绪,却冷冽得令人生惧。
      “毁天崖的碎石,我破境那一夜的鳞妖,松岚苑的走水……”他隐匿在阴影中的唇翘了起来,下一刻他微微偏头,恰好为月光留下一个投影的角度,照亮了他的半边下颔和嘴角,那是一个极为利落却诡谲的线条,划分开光与暗的分界。

      他每说一个词,重正身体的僵硬就更甚一分,说到最后,重正已经大汗涔涔,汗珠挂在颔角,欲落未落。
      这个人,真的……真的是他认识的三师弟?
      “师兄是真以为我不知道?还是以为我尊重同门情谊?”他蓦地直起身,回身似乎打算离去,却云袖一振,坐在了院中歪斜的巨石之上,然后一手架在石头的顶面,指尖轻点着微侧的太阳穴,眸光从重正身上低低地扫开来。
      “都不是,是我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

      重正猛地站起把酒壶往地上一砸:“你——!!”
      世人说他红莲修罗孤高自傲,目中无人,没错……那都是真的。

      “师兄的手段仿佛儿戏。”重夜慢悠悠从腰间抽出佩剑,一剑落在了身前的土地上,以剑身为中心,蓦然间激荡开一层无形的波动,重正的膝盖一软,不得不以修为抵御,才能勉强自己不会因为这道威压而跪下。
      怎么回事,他这是……剑意?同为金丹期,自己怎么可能被他压制!
      “这次倒是有些特别,毒下得不错。”

      “什么毒,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重夜目光凛了一分,他缓缓站起来,月牙白的衣袂随步履曳动。
      手中的剑幽幽抬起,架在重正的脖颈,目光却无波无澜,“不知道?那不如我也让你体会一下万蚁蚀身的滋味?那地图不正是师兄的杰作么?”
      霎时一阵金光迸发,蓬勃的灵力自重正身上炸开,同时撞在了重夜身周,宛若泥牛入海,迅速湮灭……不过,重夜的剑倒是被弹开了。

      “重夜,你不要欺人太甚!”
      闻言,重夜挑了挑眉,“师兄,动静可别太大,不然引来师父,你觉得他会相信谁?”
      重正胸膛上下起伏,气得浑身发抖,“你这个表里不一的……伪君子……”

      “要说到伪君子,你们和我又有什么差别?”重夜一手执剑,一手负在身后,微微侧着脑袋:“也算师兄有了长进,此番的万蚁入骨终于让我不得不求助于师父,所以这一次,我不能再视而不见了,师兄。”
      重正望着重夜的眼睛,半晌,猝然笑出声来:“哈哈哈哈,对,是我,就是我下的毒,但那又如何?你没有解药对吧,因为你没有解药,黄泉派的高人才会为你闭关数日布阵对吧,因为证明不了是我,所以师父也拿我无可奈何,你也只能来这里虚张声势——真是大快人心啊……”
      “——三、师、弟。”他像是瞬间想通了一切,扯开的嘴角被两撇胡须半掩着,露出志得意满的笑容。

      “这样啊。”重夜抬手,按了按陡生麻意的酸涩肩胛,把佩剑收入剑鞘,“既然师兄无意交出解药,那我也没有办法了。”
      他转身欲走,突然停下来,“不过师兄,不要以为以解药相挟就能掣肘于我。”
      身影隐匿在夜色之中,他原先伫立的那处,徒留无边无际的黑暗。

      * * *

      “这就和你大师兄摊牌了?”重夜走出无息山皇极门的内苑后不久,身后的大树上,有人轻飘飘说到。
      重夜的桃花眼轻抬,神色不变,“查出什么了?”

      “唔,你可真无趣。”一个人影自树上一跃而下,从树影中走了出来。
      一张面容倾国倾城,亦男亦女,额上的刘海长长遮住了半边颧骨,一身的装束也轻薄惑人。
      “是魔族的汲虫,引子是馥璋花,若冰冻其身,汲虫即刻入眠如干墨,一旦闻见馥璋花的香味,就能重新复苏,寻找最近的生灵寄体,要取出汲虫极为不易,需要魔族的手段。”

      “嗯,知道了。”重夜沉下眼眸:“也就是说你什么也没查出来。”
      “诶诶诶,怎么说话的,我一个画皮,辛辛苦苦冒着背叛妖魔同道的风险,帮诛魔者办事,你还埋汰我?”
      有风吹开他的发帘,露出半边脸颊上的森然白骨。

      “帮?你怕是忘记了如果不是我放你一马,八年前你就已经变成一堆破骨头了。”
      “那不也是你要杀我吗。”
      “但你没死。”
      “结果就成了你的苦力,真是生不如死。”

      “哦。”重夜勾了勾唇角,“要不,死一死看看?”
      “生不如死也很快活的嘛。”画皮咬了咬唇瓣一脸媚态地道:“人家就喜欢红莲大人你这个调调。”
      重夜不为所动,似乎已经习惯了对方的轻佻浪荡。

      画皮回首望了眼内苑:“不过,就这么放过他了?”
      “不是他。”
      画皮露出困惑的表情:“不是都招认了嘛。”
      重夜敛眉:“他太想赢过我了。”好不容易发现从来不把他放在眼里的三师弟有受到困阻的时候,就迫不及待往身上揽。

      “我从头到尾提的都是毒,他没有半点存疑,反倒自发把一切连上了干系。”重夜抬头望了望夜色,“最关键的是,若虫蛊是他所下,他应该已经知道我修为少了大半,可他却几乎不曾反抗——重正不是那种隐忍的性子。”
      “你的修为少了大半也敢去找他对峙?”画皮十分惊奇得瞪大了眼睛。
      重夜微微侧目:“那又如何?即使少了大半,我也不觉得他有机会胜过我,何况一旦起了动静,师尊必然不能坐视不管,既然他明里动了手,也就无法再在皇极门立足。”

      画皮颇为忌惮地往边上退了一步:“要是黄泉界的修士们发现他们眼中的英雄是个黑心的主儿,真不知道该怎么捶胸顿足。”
      “我从不曾自诩光风霁月。”他轻嗤。
      “可你那张脸也太唬人了。”画皮啧啧直叹,露出惋惜的表情,若非实力悬殊,他对这张脸可是肖想已久呢。

      “样貌么……不过成事手段之一。”他徐徐前行,似乎想到了什么,原本从容的面上掠过一抹寂然之色。
      画皮跟在他身后,微笑里透着阴险:“不过,你少了大半的修为,就不怕我……”

      “你想死吗?”
      “……”
      “魂匣还在我手里,就不怕我废了它?”
      “哎唷红莲大人,我说着玩的。”画皮苦哈哈地乞求道,丝毫没有半点片刻前的戾气。

      前方的背影继续缄默不语。
      画皮盯着那个孤行的身影,懒懒地拖长了语气:“不过我就是不懂啊大人……”
      重夜依然没有回应他,似乎对他的问题不感兴趣,他只好撇撇嘴宛若自言自语地说:“你这么戒备的一个人,怎么就敢信了那个浑身是迷的小丫头?”

      重夜的脚步果然停了下来。
      画皮笑嘻嘻地凑上前去:“你看,一说到那小丫头,大人你就不淡定了。”
      重夜低眉眄他:“你那只眼睛见我不淡定?”

      “你就不怕那丫头也是妖魔的一个局?毕竟如今妖魔界处处都嚷着要将你诛之而后快呢。”画皮半是调笑半是认真地说道。
      重夜沉了沉眸色,若有所思。
      然后说:“她不会。”

      “大人你是哪里来的自信,可别怪我没提醒,人心叵测啊——如此信任她,总得有个理由吧?”
      “……嗯。”重夜思忖了一会儿,方才抬头道:“也没什么理由,信了便是信了。”
      对于双笙,他确实一反常态,少了他对人该有的警惕,从第一眼开始,就没怎么变过。
      直到此刻依然如此,连他自己也捉摸不透原因。

      “唉,相思中的人果然容易骗。”
      重夜拧眉,这货莫不是皮痒了。
      相思什么的……他……

      [那……我想,抱一下前辈。]
      [前辈,可以吗?]
      [前辈,我想听你叫我名字。]
      [好不好?]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不为过吧?]
      [——可是我还是喜欢前辈。]
      [前辈,我参加黄泉大比,是为了你,这还不明显么?]

      心跳陡得加快了速度。
      重夜抬手捂上心脏的位置,凝着一张脸。

      “你是怎么了?”瞥见重夜奇怪的举止,画皮探过身:“不会蛊虫突然发作了吧?”
      “没事。”重夜把手拢进袖中,“之后,你去看着重正。”
      “欸,不是说和他没关系?”

      他抬眼,一双冰泉之中透着凌冽的寒意,嘴角却扯起了一个不动声色的弧度。
      “但他会带我们找到那个人。”

      * * *

      这一晚双笙的心情特别好。
      尽管她要搬出给伤者静养的别院,和其他门派的弟子一起住通铺,可是今天是约好可以见到前辈的日子。
      她把自己收拾妥当,打开门的时候,眼前是一张花容月貌的脸。

      “空蝉剑派的女剑修,双笙?”那名女子微微笑道。
      双笙疑惑地看着她:“你是?”
      “姽婳。”
      房里其他的门派的女弟子纷纷投以目光,甚至有几人窃窃私语,惊叹女子的美貌。

      “我……不认得你。”双笙皱着眉道,不知道这陌生人来找她做什么。
      姽婳轻盈偏头:“只是来提醒你,红莲大人的知己只有我一个,你可别自不量力了。”

      这一下房中的女修私下都炸开了花。
      “红莲大人?!”
      “她说得莫不是红莲修罗大人?”
      “怎么可能啊,红莲大人不是不近女色吗?”

      “可是看她这容貌,也确实配得上红莲大人啊……”
      “我怕你是给迷了魂吧,就她这天生媚骨,水性杨花的模样,哪里配得上红莲大人?”
      “可是……跟那个女剑修又有什么关系?”

      双笙眉心微微皱起,往前走了一步,把房门带上:“你跟我来。”
      姽婳倒是没节外生枝,也丝毫不惧地跟她走到了居所之外的树下。
      “你是傻子吗?”见四周终于清静,双笙开口便让姽婳吃了一惊。

      姽婳蹙起蛾眉,睨了她一眼:“你……真是粗鲁不堪。”
      “我是认真问你,你是傻子吗?”双笙抬手撩起被风吹乱的鬓发,觑她:“就算你真的是前辈的知己好了,这样跑到人群里吆喝,也不怕人言是非,不是傻子是什么?”
      “……”姽婳被她堵得胸口一窒,这是怎么一回事,这女剑修不应该先在意她的身份吗?

      “反正,话我已经说了,你还是离红莲大人远一点,免得自讨没趣。”
      双笙把姽婳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外貌上,我确实是输了。”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女人味也比她强上十多倍,就连声音都婉转如鹂,以一个男人的标准理想型而言,可以打个八分。
      姽婳没想到双笙如此干脆评断,却也很受用。

      “但是,如果你真的是前辈的知己,那我真是眼瞎了。”双笙耸肩。
      “……你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双笙继续道:“幸亏你不是。”

      “你怎么就肯定我不是?”
      “如果你是他的知己,前辈被我一手调.教到现在,还能连牵个手都脸红?”
      姽婳惊讶地抬手捂着唇:“……调、调.教?还有你们牵手是怎么回事?”

      双笙觉得奇怪,这人的反应不太对啊。
      正常情况下不是应该伤心郁卒吗,她怎么看起来……好像有点兴奋?

      见双笙狐疑地看着她,姽婳垂下眸子,重新开口道:“我是不是他的知己,你自己看就知道了。”
      “什么?”
      “你们今天不是要见面吗?”
      “……你怎么知道?”前辈怎么会把这种事告诉外人?难道她真的是……

      直到远远地看到姽婳搂上重夜时,双笙才觉得自己真的错了。
      那个姽婳是真的认识前辈,而且两人的关系匪浅……
      ——岂止是匪浅!简直是狼狈为奸!

      双笙原地默数了三秒,远处的重夜前辈连动也没动,更别提生气了。
      被姽婳搂着,简直就像是理所当然似的。

      “大人~”姽婳踮起脚甜腻腻地在重夜耳边低语道。
      重夜偏头,让耳朵离她远一些,眸光微瞟了她一眼,冷笑道:“有意思?”
      “哎呀,你不懂多有意思。”姽婳笑得花枝乱颤,“一想起刚才有人骂我傻子,结果此时此刻看我俩搂在一起伤心欲绝,就连你在我眼里都更俊俏了几分~”

      她话音落下,重夜皱了皱眉宇,神识如电向四周游弋,果然感觉到了十多丈开外的古木后有一个人。
      那人正要走。

      “双笙——”
      虽说太阳刚落山不久,但修者喜静,无息山的夜晚只闻得虫鸣声,重夜不好提高声量喊她。
      目光已经捕捉到了那一抹背影,她并没有想要停下的意思。

      转瞬间,重夜已经阻在了她身前。
      “你走什么?”他问,约好了一起去药庐,她不声不响地来,不声不响地走?
      “怕打扰你们。”双笙回道,却没有看他。

      “我们?你是说姽婳?”
      双笙心下如针刺一般,隐隐有些难受,她做好了赤霄忘记她的准备,却没有做好赤霄还有其他人的准备。
      “你果然是认识她的。”这下事情更明显了,双笙越发不想说下去,“前辈,要不改天吧,今天我……想先回去休息。”
      “我是认识他,可是这有什么关系?”重夜莫名,“为什么突然要走?”

      “你一定要我说明白吗?”双笙蓦地仰起脸,咬着牙看他:“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可以了?”
      明明有了红颜知己还和她那么亲密,赤霄你的本体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更莫名了,“为什么?”

      ……双笙深吸了一口气:“龙渊,承影。”
      两个剑灵忽然出现在她左右。
      刚从远处走来的姽婳怔在原地。
      “帮我拦住他,我要回去。”

      承影笑起来,“难得见你不想见他,我是不是错过什么好戏了。”
      龙渊也刚从休眠中清醒,望了双笙一眼,却什么也没问。

      “你要回去我不拦你,但你先等等。”重夜看了看左右两个剑灵,眼也不瞬的开口道,“姽婳,滚过来。”
      ……双笙心下一紧,下意识地看向姽婳的方向。
      “你做了什么?”重夜虽是在问姽婳,眼睛却看着双笙:“解释。”

      “大人您真讨厌,我只是跟双笙姑娘坦白了我们的关系而已~”姽婳一边说一边往后退,但是触及重夜抬眼的那一刻,她又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她没做什么,只是告诉我你们是知己,现在看来她说得也没错,哪怕不是知己也足够亲密了……”
      “亲密?”重夜挑了挑眉,“我和一个画皮妖?”说着又转而往姽婳那觑了一眼,冷冷一撇唇:“姽婳,我们什么时候成了知己?你倒是说说看?”

      双笙忽然觉得情况有些诡异。
      好像……真不是那么一回事。
      “双笙,我看不懂。”承影低头朝她耳语道,“下次能不能让我从开头看起?”
      双笙瞪了他一眼,往他俩身后靠了点——因为重夜前辈现在……好像有点可怕。

      “大人呐,我们好歹认识都十多年了,你什么小秘密我不知道的,怎么就连知己都不算了呢……”要说姽婳作为一个画皮妖,真的是个不怕死的,明明已经大难临头了还不忘记皮一下。
      “……你倒是真敢说啊。”重夜伸手进怀中,拿出一个木匣,姽婳见状,噗通一下就给跪了下来。
      “你别威胁她。”双笙躲在龙渊身后说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她……”双笙脑子忽然暂停了片刻,前辈刚才……是不是说了“画皮妖”三个字,那是什么意思?

      重夜被气笑了,抬手拂开肩上的黑发与流苏,“他说什么你都信,还帮着他说话?”
      “是你让她搂着,我亲眼见到难道还能不信?”
      “……他不过是个妖怪,连人都不是。”平日里就放荡不羁的画皮媚妖,时不时就爱玩上这么一出,早些时候他还试过阻止,可是后来发现越在意她就越得意,所以现在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双笙一梗,“你也没有拒绝她……就算是妖怪,那也是个漂亮的女妖怪。”你之前也不是人啊……人神鬼妖,只要有思考能力和人形,在她看来也没太大区别。
      “谢谢双笙姑娘赞誉~”姽婳听她夸奖,倒是嘚瑟起来。
      “你都没这么夸过我。”承影在她面前颇有些不悦。

      龙渊被夹在中间,只觉得什么乱七八糟的,不过他还是抓住了重点:“双笙……如果她真的是画皮的话……”
      “嗯?”
      “画皮是没有性别的。”
      欸?……欸?!

      重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墨色的眼瞳锁着龙渊身后一脸讶然的少女,“我并未把他视作族类,若是一只野兽对你示好,你会在意什么?”
      双笙看向重夜的眼神里带上了一点歉疚。
      他可能真的没多想,多想的那个人,是她。

      重夜什么话也没再多说,径自往来时路回去。
      他没说话,姽婳也不敢站起来,魂匣被重夜攥在手心里,随时都有被毁的风险,这一次他真的是有点玩脱了。
      不过,看到了一些很有趣的东西,倒也不亏。
      画皮妖是及时行乐的妖怪。

      双笙急急忙忙跟上去,攥住重夜的衣袖。
      重夜侧过身:“怎么,又要再拉开一件才罢休?”
      “我……”双笙认真解释:“我不太清楚妖魔,所以真的不知道。”

      重夜抿着薄唇,绷直了喉线却一语不发。
      “看到她搂着前辈,前辈你又没有反抗,当然会很生气。”双笙并没有打算道歉的样子,“这全是前辈的错。”
      重夜一怔,“我的错?”

      “对,不管她是不是妖魔,是男还是女或者不男不女,前辈就不该给她接近你的机会。”
      “连男人都不行?”重夜低头看她还有些气不过的样子,不知为何原本被冤枉的憋屈感全都烟消云散了。
      她抱怨:“谁叫前辈太……有机可趁,我就是活生生一个例子。”

      重夜愣了片刻,轻咳了声:“双笙,我活了一百五十一年。”
      这句话,起初她不懂什么意思。
      良久后她才意识到——

      他活了一百多年,要是真的那么“有机可趁”,根本轮不到她出现。
      所以,她是不一样的。

      脑海里反复想着这句话的含义,她不由得伸手,小心翼翼地揪住他的手臂上的衣袖,却意外感应到了脉搏。
      前辈的心跳得真快。
      她可以不去怀疑自己是自作多情吗?
      “前辈……”

      “还叫‘前辈’?”头顶忽然传来低语。
      双笙抬眼,撞进他的眼底。
      她咬着唇瓣,小声道:“重夜。”

      “下次,好好听我说。”重夜望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别动不动就把你的剑灵叫出来。”
      “你也管好你手下的妖怪,别让她来挑衅我。”

      两个人四目相对了半天,他终于忍不住牵了牵嘴角,蜷起的指节抵着唇面,撇开了眼。
      她本来还想板着面孔词严厉色,却实在抵不住重夜的笑容,终于还是跟着笑了起来。

      “两位大人,我可以起来了吗……”距离他们不远的姽婳见形势转好,正准备爬起来,狗腿地小声问。
      他是第一次见到红莲大人这样的笑,不免觉得自己“减刑有望”。

      “你跪下!”
      两人异口同声道。

  • 作者有话要说:  没错,我们霄哥的本体,看似小白羊,其实是个半个白羊半个大尾巴狼。
    他是个腹黑。
    如果你还记得34章【剑之道】的话,霄哥自己曾经就说过,他的性格本来也不是凛然大义。
    不过呢,对双笙的态度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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