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把剑我收了》空镜·皆无

149、除蛊

　　无息山自然也有药庐，黄泉大比前，也是药庐最繁忙的时候，因为云集了从黄泉界各个门派前来的修者。无息山有个规矩，每年所有参加大比的门派，都要派弟子协助熬药炼丹，用以帮助来年来此地求助的修者。
　　今年空蝉剑派派去药庐的人，依然是五师兄。

　　作为整个门派对医术最有造诣，又谨小慎微的剑修，墨羽师兄还是很让人放心的。
　　对于双笙和重夜的到访，墨羽师兄似乎并不意外，双笙和他说明来意之后，和以往在剑道交锋时怯弱的他有所不同，墨羽整个人看起来都精神了几分。他对身边正在捣药的修者耳语了几句，就领着双笙二人往药庐的侧院厢房走去。
　　“这边。”一路弯弯绕绕，墨羽推开了一处僻静角落的房门。

　　简单地寒暄过后，墨羽把着重夜的脉搏，释放出自己的神识进入重夜体内。神识沿着重夜的经脉一路前行直至进入丹田，与蛰伏的蛊虫相遇，然而从头到尾，那缕神识都是极为柔软且毫无侵略性地，不仔细感知几乎感觉不到，这让重夜颇为意外，少有人能把神识融合到这个地步。
　　他朝双笙递去一个眼神，觉得她这个五师兄确实有些特别。

　　墨羽由始至终都闭着眼，自然也不知道红莲修罗对他的刮目相看。
　　许久后他睁开眼睛，想了想，说道：“师妹，你能在外面等着吗？”
　　“呃……什么？”双笙挑了挑眉：“我在有什么不方便？”
　　“前辈的蛊虫看似蛰伏，实则若遇到蛊母就会苏生，如果不想发生任何意外，最好现在就能动手去除。”墨羽解释道：“我应该能帮到你们，不过，因为我医治的手法并不想让太多人知晓，所以……”

　　医治的手法？双笙有些犹豫，虽然师兄是自己推荐的，可是忽然要把她支开给重夜除蛊，她又不得不担心。
　　“前……”
　　“没事，你在外面等我。”重夜抬眼看了看她，似乎看出了她的顾虑。
　　重夜都这么说了，如果她还赖在屋子里，就等于直接告诉墨羽师兄她不信任他，所以双笙只好离开了屋子，到门外的院子里等着。

　　双笙离开后，把承影叫了出来。
　　“我说怎么就叫我一个，原来是让我去做偷鸡摸狗的事儿。”听完双笙的吩咐，承影抬手撩开垂眼的发，轻哼了声。
　　“不是我不信任五师兄，但……凡事小心为上，毕竟……”
　　“毕竟你那位重夜前辈现在是你的心头肉。”承影缓缓淡入虚化的状态，没等她说完就撂下一句话隐入房中。

　　与此同时，房里的重夜正平静地看着墨羽，他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并不担心墨羽会对他造成什么威胁，相反他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手法要让墨羽要特地支开旁人。
　　墨羽：“红莲大人……”
　　“前辈即可。”
　　“前辈，我很尊敬你。”墨羽的手依旧搭在重夜的脉搏之上，那缕若有似无的神识在重夜经脉中如静水流淌，“所以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请你放心，这都是除蛊的过程，我不想让你误会我有什么加害之心。”

　　重夜因为这句话疑惑更深：“会发生什么？”
　　“我说过，我并不想让人知道我的医治手法。因而前辈你会昏迷一段时间……”
　　闻言重夜忽地警觉起来，刚想开口，却发现脑袋倏地昏昏沉沉完全集中不了神智——迷.药？究竟是什么时候……这个人对他下的迷.药？不对，见到他之后自己没吃过任何东西，他们也是临时拜访，这间属于黄泉殿的屋子很难提前动手脚……重夜用仅剩的清醒意识思考着，甚至一边动用起了灵力想要迫使自己集中。

　　“前辈，我说过我并无加害之心，请不要浪费灵力了。”面前墨羽原本文弱的脸上透出少有的不容置疑，但是语调却依然是温和的，温和得让人几乎要被这个声音催促入眠。
　　……不……重夜的内心在拒绝，可是他却发现自己完全无法生出抵抗之意。
　　临要失去意识前，他只听到耳边一句——“谁在那里？”

　　“禁制？”双笙对从屋内无功而返的承影惊讶地重复道。
　　承影点点头：“我进去的时候，对方很快就感觉到了我的存在，有禁制的屏障横亘其中，我没办法知道屋内的情形。”
　　“怎么可能……难道是前辈自己设下了禁制不让人打扰吗？”虽然还有另一个可能性，但双笙很难想象墨羽师兄能做到铺设下承影都无法突破的禁制。

　　可是她也不敢轻举妄动，如果此时师兄是真的正在给重夜除蛊，自己绝对不能破坏。
　　以重夜的能力……就算真的发生什么，应该也可以应对吧？

　　* * *

　　煎熬的一个时辰过去，屋门总算被打开。
　　双笙显然有些浮躁：“师兄，前辈他……”
　　“蛊虫顺利除掉了。”墨羽脸色有些疲惫，仿佛现代刚结束手术后从手术室里走出来的医生，而迎在门口的双笙就像是迫切等待的家属。

　　她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进屋内，重夜正躺在床榻上，她赶忙走过去，恰好他微微睁开眼。
　　“前辈——”双笙坐在床榻边把他上上下下检查了一番，就差把衣服给掀了。
　　重夜按住她，小声道：“……收敛点。”
　　墨羽站在不远处，轻咳了两声：“上腹处有一道伤口，是我取出蛊虫之用。”

　　双笙果然就拨开了重夜的衣襟，如五师兄所说地看见了那道痕迹。
　　腹肌上的伤痕极浅，却很长，看起来……像是一道剑痕，而且很奇怪，此时伤口几乎已经愈合了。
　　愈合得这么快正让人匪夷所思，又是什么灵丹妙药吗？

　　她还在奇怪，只见一只干净修长的手把月牙白的锦缎合拢起来。
　　于是她目光向上移去，重夜有条不紊地穿好衣服，眄了她一眼，像是在警告她的逾矩。
　　“真的除掉了吗？”双笙有些尴尬地转移话题问。

　　重夜点点头，他醒来后先內视过自身，体内的蛊虫确实无影无踪。
　　连他都不可置信，几个黄泉界的大门大派联合他的师父都无法完成的事，竟然就在一个无名小卒手中被化解。

　　此时墨羽走上前，递上一个块帕子，帕子的中间，是一小颗墨渍般的黑点。
　　重夜目光一滞，是那只蛊虫。
　　“我曾经看过一本《魔物志》，若我没记错，这是魔族的汲虫。”墨羽拈起虫身，见到重夜眼中一瞬的抗拒，墨羽一哂：“前辈，没有母蛊没有馥璋花，它与死虫无异。”

　　重夜更是无语。
　　皇极门的秘法都无法扼杀的汲虫，这个墨羽居然一点也不担心。

　　“如果蛊虫被取出来了，那他的修为……”双笙禁不住问。
　　“前辈的修为已经还归于前辈体内，不过需要慢慢复原。”墨羽继续说到，“这点哪怕我不说前辈应该也能察觉到。”
　　重夜表情未变，既然没有反对，自然就是默认了墨羽的说法。

　　他又忽然问道：“若取出了汲虫，母蛊能察觉到么？”
　　“只要汲虫未死，母蛊并不能感知到差别。”
　　重夜目光幽深，不着痕迹地轻笑：“很好。”

　　“看不出来五师兄在医术上居然这么强悍啊。”双笙颇为感慨，“简直是神医再世，做剑修真是可惜了。”
　　墨羽被她这么一夸红着脸推辞：“别这么说，其实……也不算是医术……”
　　“……不算医术？”
　　“不，没什么。”因为不好偷懒太长时间，交代了一些需要注意照料的地方，墨羽匆匆忙忙地回药庐去了。

　　“前辈。”
　　“嗯？”这声“嗯”是挑着尾音说的，轻轻的一声鼻音，更像是质疑。
　　双笙抿了抿唇瓣，“重夜。”人前直呼其名不太好，所以依然继续叫前辈，可是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她才记起来应该改口。

　　重夜刚系好腰间的束带，“你好像不太喜欢我的名字。”
　　“不是，就是没习惯。”她赶忙解释。
　　“也许是因为我不叫‘赤霄’的关系？”他垂着眸笑着说，可是笑容却淡到了看不清。

　　“你为什么……一直提起他。”最后一个字双笙斟酌了一下，还是用了‘他’，因为重夜并不能接受自己是赤霄的事实，这并不是一个问句，而是带着很不明显的抱怨。
　　重夜没回答，只是低头看了她一眼。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提起这个名字，只是每次想到的时候，心里就像是被什么卡住般。

　　两人出了屋子，双笙忽然想起什么：“今天师兄为你除蛊时，你在屋内下了禁制？”
　　“没有。”重夜侧过头：“为什么这么问？”
　　意外的答案让双笙愣了愣，她把承影入内探查的事情叙述了一遍，听过之后重夜沉思了片刻，告诉她自己当时已经失去了意识，还有墨羽说的那些话。

　　竟然能让黄泉界首屈一指的剑修失去防备……
　　又能把皇极门和几大派都棘手的蛊虫取出。
　　墨羽师兄，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　＊　＊

　　黄泉大比前一周，空蝉剑派其他参与大比的弟子也到了。
　　她和习烈的见面很是尴尬，因为上次月试的时候习烈的偷袭让她吃了不少苦，而太微也没让习烈好过，两个人见面即便不似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气氛，倒也说不上什么好。
　　掌门自然也是要来的助战观战的，擎云子对双笙叮嘱关照了几句，顺带帮她看了下伤势，还交代空蝉派内部要一心对外，不要太挂心已经过去的旧怨。

　　老实说，不提的话，她确实已经忘记了。
　　只是习烈看她的眼神，反倒让她有一种毛骨悚然的危机感。
　　不仅如此，她觉得习烈的性格似乎都有一些改变，原本端正自持的人，这次来无息山后，忽然八面玲珑起来，和别的门派弟子都打成了一片，这让她十分不解。

　　紧锣密鼓的筹备几日之后，转眼间，到了黄泉大比的前夜。
　　双笙刚从太微师父他们住的澜水院回来，翌日就是比试，作为师父的太微就算再想偷懒也得做做样子，何况这次太微似乎并不打算只是做做样子，他认认真真地同双笙说了一些黄泉大比要注意的事情，确认双笙都明白了之后才放她回来。

　　归程的晚风瑟瑟，双笙抬头看了眼前方的分岔路。
　　左边是金碧辉煌大门大派住的万象园，右边是她们这些小门派弟子住的韬光院。

　　因为她住着大通铺，又加上皇极门事务繁多的关系，这段时间她都没见过重夜。
　　两个人现在的关系其实很奇怪，说是朋友，肯定是比朋友多一点，可说是恋人，却又欠了那么些火候。
　　就在双笙在纠结要不要偷偷去看看他的时候，夜风忽然送来一个声音——

　　“好久不见。”
　　她侧过身，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一如他大半年前的那次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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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这次迟了4天才更新，因为双11，不断加班真的太折腾人了，对不起大家~
双11过后应该就能恢复过来，这篇文确实拖了太久，我最近也在反省，努力整理后续的情节，尽快完结它（这卷结束之后还有一卷大概就完结了哈。）